第一部 弦月勾 第三章 生死一瞬間(修改版) 文 / 白髮三千
傳說中,黑暗神奧古斯帝愛上了生命女神的女兒芬瑟,把她帶回了黑暗神殿。生命女神因為終日思念愛女,抑鬱憂愁,人界生死失調,混亂不堪。光明神亞伯伊釋爾為守護人界安寧,強行將芬瑟帶回天界。
黑暗神大怒,與光明神大戰十日。在兩位高級神氏的戰鬥中,大地轟鳴,天空震搖,光明與黑暗之力在空中相撞。使得人界唯一的蘭提斯大陸從南往北裂開了一個深深的裂縫。蘭提斯大陸從此東西相隔。此裂縫被命名為『冥王之怒』。
此後,據人間的記錄,光明神與黑暗神同時失蹤,行蹤不明。
*****
此時的蘭提斯大陸已經進入了寒冷的冬季,一陣寒冷的東風飄過,瓣瓣雪花優雅的撒落,輕輕覆蓋上那染滿血跡的大地。
無數的人倒在這片潔白的雪域。雪瓣打個轉身,悄然落進了那黝黑不見底的地獄裂縫。
『冥王之怒』彷彿還感受著冥王失去愛人的哀痛,無盡延伸的裂縫張開黑暗的觸角,如黑洞盡情吞噬著一切潔白。
雪瓣靜靜落下,深淵的旁邊,銀髮的少年靜靜的坐著。他的懷中躺著一個忠誠的騎士,利箭穿透了騎士的胸口,鮮血染紅了無邊的雪地。騎士恍惚中睜開朦朧的雙眼,拚命掙扎著向少年伸出手。
「快逃……我的王,請您務必,要……活下去……」
騎士的手在空中瞬間跌落,失去聚焦的雙眸茫然的望向那無盡的蒼天。
少年輕輕吻了吻騎士的額頭,用手拂上騎士不瞑目的雙眸。
殘鬆開摟住騎士的雙臂,反身站了起來。他的身前,是曼克斯帶領的無數士兵。他的身後,是『冥王之怒』的無底深淵。他的四周,散亂的躺著無數忠貞的騎士。鮮血淌過雪地,流淌入那無底的深淵。
「投降吧,殘殿下。」曼克斯的冷冷的笑著,熊熊的野心從他的眼眸中燃燒起來,閃爍著勝利的喜悅,「你還能逃去哪裡?」
殘不語,一雙異色的瞳孔深深的看著眼前無數叛變的士兵們。
他的臉色很平靜,彷彿依然高高在上的平靜,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殘輕輕撫摸著自己手指上的一個戒指,他在考慮要不要使用這最終的手段。
(現在確實有些麻煩啊……)看了一眼四周的少年在內心如此抱怨著,(該怎麼辦?)
殘承諾過他會活下去,他從來沒有違背過自己的承諾,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現在的情況也讓他覺得棘手起來。
跳下去肯定是死,可是被抓起來又太對不起幫助自己逃出來的這些騎士了。
(只能叫師父出來幫忙嗎?)
殘皺了皺眉,他知道師父一向厭惡被人打擾,到時候會不會幫自己還是個未知數。
『跳下來。』
一個聲音突如其來的在殘腦中直接響了起來,還在思索著的殘微微一怔,馬上回過神來。
「你是誰?」
『跳下來,我會接住你。』
腦海中響起的聲音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只是再度重複著自己的話。
殘微微挑眉,卻沒有再開口。很明顯這個神秘人不願意告訴自己原因,不過他現在也不煩惱了。他很清楚這個神秘人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就算想害自己,也是早保住自己性命以後的事情。不然那個人沒必要理會即將落入絕境的自己。
他慢慢想著,以平靜的目光注視著下面的人。
居高臨下,在下面的人看來,小皇子看向自己的目光無疑是高傲的——猶如俯視螻蟻的眼神。
在他們的注視下,垂手站立在天地之間,孤單一人的少年潔白的衣袍染滿了鮮血。
小皇子的神情很淡然,只是偏偏那平靜的目光卻帶來無窮的壓力,少年的平靜從容,讓許多人再度回憶對於皇族的敬畏,源於雅狄斯的奴隸教育中從小就被根植在他們心底的,對於帝王的忠誠讓許多人的手開始顫抖起來,甚至有人扔下手中的武器,跪拜在地。
其實很多士兵都是跟著自己的將領叛亂,有很多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此刻,深刻在他們心底對於皇家的忠誠讓他們羞憤得再也無力舉起手中的武器。
浴血的銀髮少年輕輕地微笑,從容站立在幽深的深淵之前,即使被無數的士兵包圍,即使在無數武器的威脅之下,卻依然笑的那麼風輕雲淡。
就在曼克斯忍害怕士兵再度因為畏懼皇權而反戈準備搶先出手的時候,有人走了過來。
隨著那人的到來,士兵們紛紛讓開。
剛剛在鮮血中得到至高皇位的儀南來到殘的對面。
他慢慢伸出手,他說:「相信我,殘,來我這裡。」
他說,眼底幾分無奈、幾分痛楚:「相信我,這世上,只有我會保護你。」
殘輕笑,瞳孔中卻閃爍出懾人光芒。
他說:「我相信你。」
懸崖上,他的聲音很平靜,如水眉眼,偏偏有著骨子裡的倔強。
他說:「可是我不會去你那裡。」
轉身,躍下。
浮雲翻滾,醞釀出片片飛花。
如海浪上俯衝的飛燕——
一切都是那麼突然。
所有人都沒有反映過來的一瞬間,他縱身一躍。
深淵無底,翩然若蝶。
血染白翼,放飛了剎那間永恆的年華。
黑暗展開吞噬一切的懷抱……
夜空中,一顆耀眼的流星劃過天空。
*****
龍谷一向是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強大的龍族居住在這裡。
四季如春的龍谷中,黑夜之中,一個藍發青年背手站立在櫻花樹下,清風溫柔的拂過他長長的羽睫,飄落在櫻瓣調皮的滑過青年仿若冰雪雕琢出來的臉龐,又自覺慚愧的落入櫻花樹旁純淨的碧湖。
能化為人形的他,很顯然是龍族中的皇族,金龍。
他是俊美的,可他的臉上卻太過於冰冷,冷得讓人不願意靠近。
「修寒。」美貌的少女喃喃的從背後擁上青年的身體,因喜悅而泛紅的俏臉上帶著一絲羞澀。
「父皇說下個月我們就定親,好不好?」
青年睜開了眼,露出一雙湛藍而冰寒眸子。他看著少女,面無表情。
嬉笑著的少女並不在意。她知道修寒性格冷漠,這麼年,早習慣了。她蠻橫的拉住修寒的手臂,「反正那天你給我早早的去,不然~~哼!」
修寒是金龍中最年輕的成員,雖然年輕,只相對於龍族來說,幾百歲對龍族來說確實還很年輕。但是做為金龍當然能力也並不弱。
因為指腹為婚的緣故,從小就多了個未婚妻。少女名叫娜夜,是現任龍王的女兒,也就是修寒的未婚妻。雖然是龍族第一美女,但是沒有人羨慕修寒的福氣,反而是同情的居多數。因為娜夜的野蠻恐怖可是在龍族中出了名,素來有暴龍的『美名』。
修寒皺了皺眉,正要開口——
痛——
他抓緊胸口。
好痛——
痛到無法呼吸——
「修……修寒!你怎麼了!」
痛苦來得突然,去的也快。
修寒有些恍惚地撫著自己的胸口,「怎麼回事……」
恍惚的眼看著夜空中一顆耀眼滑落的流星。
「……它在叫我?」
沒有回答,修寒明白,一切得等自己去尋找。
****
精靈的森林仍舊是安詳的,安靜的精靈們各自玩鬧著。
精靈森林最裡面,宮殿也是安靜的,只有女王匆匆趕來,隻身一人,走進了盛開滿了百合的花園。
花園的中央,一座典雅的小型宮殿靜靜的矗立在黑夜之中。宮殿並不豪華,一片空曠而潔淨依然,一個雕刻成床的寒冰上,淡金色的髮絲灑落,映襯著主人蒼白透明的肌膚。櫻桃般的唇微微顫抖著,沈睡中的女孩的淚珠灑落在寒冰上,瞬間凍結成顆顆無暇的珍珠。
精靈女王默默地看著沈睡中的女孩,
「那一瞬間感覺到的波動…是你嗎?…」
女王輕輕地、無力的歎息。
眼前的人,是她最內疚的存在。
這個少女,是她的女兒。
很久以前,那時候還是公主的她調戲的離開森林,卻在無意間深深愛上了一名人類男子。當時她不顧全族人的反對與情人逃走,不久後生下了一個女兒。
然而,千凝剛生下不久,精靈族的長老終於找了他們,他們向她哭訴著沒有女王庇護的精靈們的悲慘遭遇,請求她回去。
族人的鮮血和眼淚讓她毅然決定離開愛人,而男子也只是點頭默認了愛人的決定,只是要求讓千凝讓自己撫養。
然而,她回去不久,發現進入精靈之森的密道被人傳開,不少精靈被捕捉走。她曾將這個密道告訴過愛人,所以她以為此事是男子洩密,於是一時憤恨之下親自前去殺了他,並將自己的女兒帶了回來。
等到她查明真相無意洩露秘密的是一個貪玩跑出森林的小精靈的時候,後悔已經遲了。
她的愛人已經被殺,而被帶回來的千凝陷入昏迷之中,再也沒有醒來。女王只得把她放在千年寒冰之上,期待著有一天她能夠醒來。
「……是麼……你夢中叫的那個人並不是我麼……那麼你到底在叫誰呢?」
在女王輕輕說,床上,金髮少女依然在沉睡。
默然無語。
窗外,一道耀眼的流星在夜空中滑落。
****
天界的『夢之閣』中,東南西北分別矗立著不同顏色的水晶柱子。東方是碧綠的蒼龍。南方是火紅的鳳凰。西方是純白的白虎。北方是金黃的玄武。在四根柱子中央,弧狀的檀香木升高一米左右後優雅的彎曲成一個平台,一顆圓潤珠滑的銀水晶放置在上面,閃爍著不定的光芒。
旁邊,一個女子用手支撐著微偏的頭,淺睡著,柔軟的綠色長髮如瀑布般撒落,掩住她半邊清秀的臉龐。
突然。房間內光芒四射,東南西北四根柱子同時放住耀眼的光芒,又同時集中在銀水晶的上空。銀水晶彷彿吸收了它們的光芒,光輝大作,卻又在瞬間消失無蹤影,讓人不禁懷疑,剛剛的一切是是否是在做夢。
被驚醒的魔月愣愣的看著螢光流轉的銀水晶,眼眸中滿是驚異。輕輕撫摸著銀水晶,魔月微微垂下頭,低低的喃語,「殿下,是你麼?」
「不對。」魔月彷彿要否定自己的希望般揮了揮手,「不可能,他應該早就……」
「可是,萬一……有可能麼?」魔月的心中,希望和理智在不停的鬥爭。
魔月咬著下唇猶豫著,她抬起頭,定定的看著銀水晶許久,然後,她終於站了起來。
*****
都說,落入『冥王之怒』的深淵,生還的可能性接近於零。
殘選擇信任那個神秘人的話跳了下來。
風聲在他耳邊呼嘯,刺得他的臉一陣一陣的痛著,強大的氣壓從裂縫底部如旋風刮了上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抓住最後的一絲的希望跳入這無底的深淵。他知道這是一次賭博,但是他相信自己會贏。
殘從來都是那麼自信。
眼前的一切漸漸黑暗起來,墜落的身體彷彿永無止盡,而喘息不過來的胸口似乎馬上要爆炸開來。
殘知道自己的意識快要消失了。
一道媲美太陽般耀眼的光,在黑暗的深淵中猛然綻放。
一雙溫暖的手臂伸了過來,接住了殘墜落的身體。
風聲消失了,痛苦也消失了。
殘勉勉強強睜開了半截眼睛,看了接住自己的人一眼……他不認識的人,可是卻是很熟悉的人。
殘閉上了眼,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很安心。
抱著殘的青年懸浮在黝黑的裂谷之中,他赫然就是當初那個與金髮男子對話的青年。
他靜靜的看著懷中昏迷的少年,眼神很複雜。
青年依然重複著自己當初說過的話,「我說過……殘,你欠我的,我都要討回來。」
光芒一閃,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裂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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