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永無休止的華爾滋戰曲 第十九章 戰火夕陽 文 / 白髮三千
在一座荒涼而蕭瑟的荒山上,順著無數碎石蜿蜒而上的盤山小路上,數隻馬匹噴著響鼻，有些不耐的在各自主人的控制下輕輕在原地踏步。
其中有一匹毛似初冬之雪的駿馬，完全不需要主人的控制，靜靜的站在原地，閃爍著銀光的蹄子微微動著，金色的眸子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其他的凡馬都只敢跟在它身後，不敢有絲毫篡越。
這匹神駿上的人是一身素白飄逸的衣袍，臉的大部分卻被長長的披風掩蓋住，只是那隱約可見的，左金右銀色異色眸子中流露出的靈氣風度，高貴得令人不敢逼視。
宛如水晶般的眼睛靜靜注視著山腳下，川流不息的軍隊，卻淡然得沒有絲毫波瀾。
「看樣子，他們傍晚就可以到達奈落了。」輕撫著自己胯下駿馬脖子上的棕毛，月舞一雙美眸在山腳以及殘之間游移著。
「無論如何，欣和那個丹所率領的隊伍也不可能在明日之前趕來奈落。」千凝安撫著坐騎，淡淡的說道，似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閉眼不說話，只是緊緊抱著手中劍的炎楓。
「僅憑奈落那不到五千，而且還只是單純的劍士與魔法師，這樣的隊伍可能抵擋住這將近數兩萬的重騎兵嗎？」
「而且這還僅僅只是前鋒哦~~」琥珀的臉上一直掛著那樣似笑非笑的神情，凝視著殘的琥珀色眸子綻放出微微莫名的光芒，「後面還有數十萬的大軍跟著壓陣哪~~更何況東面還有西曼的七，八萬大軍與他們匯合。即使丹能帶領著那數個城市的士兵趕來，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五，六萬吧…………五萬對上二十萬，嘿嘿，殘殘~~~你要怎麼辦哪？~~~」
「閉嘴。沒人會指望你。」修寒一拍馬頭，策馬經過琥珀的身邊冷冷的說。然後，他來到殘的身邊，「若事情緊急，我可以……」
「龍族不可參與人類之戰。」殘沒有回頭，只是抬手制止了修寒接下來的話，「否則天下必定大亂，不能因我一人破壞天下的準則。」
「可……」
「別擔心。」輕輕扯下掩蓋住大部分臉的披風，殘絕色的面容露出一個飄逸清淡如月的微笑，「沒把握的事情，我是絕不會去做的。」
「奈落是雅狄斯南方的入口，一旦陷落敵軍便會長驅直入雅狄斯境內。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敵人進入那裡。」殘清雅如仙的臉上依舊是一如往昔的寧靜，只是那異色的眸子中閃爍著難得莫名的寒光。
「哪怕是把奈落變成人間修羅地獄我也再所不惜！」
殘以安詳寧靜的神情扔下如此一句足以令人血液凍結的話語，便伸手拍了拍身下神駿的後頸，變化為這匹神駿的忍心領神會的轉身昂蹄絕塵而去，眾人只見那純白的披風飄舞翻滾在空中，像極了一朵隨風而拂的白雲。
*****
在一個臨時用帳篷建立出來的簡陋指揮部中，坐著兩個人。現在已經成為雅狄斯元帥的丹，此刻他正對著特洛伊的城主莫言怒目而視。
「你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當時若不是殘殿下饒你一命，你現在早已經與其他三個城主一樣曝屍荒野了！」
「那又如何？」莫言紫色的眼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不懂得審時度勢是他們的問題，當時那種場景可以反抗那個小孩嗎？」
「你——！」
「現在包括其他三個城的軍隊的五萬多人全部都在我們手裡，而那小孩手頭僅僅只有奈落數千的兵馬，他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只要我們宣稱他是假的，使用邪術媚惑眾人，在一舉大敗敵軍。我們就是雅狄斯的英雄，到時候整個雅狄斯都是我們所有，一個小小的元帥又算什麼？」
莫言紫眸中滿是燃燒的慾望與野心。
「殘殿下對我恩重如山，又如此信任我，將整個軍隊都托付給了我。我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情！」丹有些咬牙切齒的回答道。
「信任你？」莫言冷冷一笑，「若他真信任你又怎會將他身邊那個叫欣的女子留在這裡，美其名是協助魔法師的隊伍，其實就是來監視我們的吧。」
「我承認他確實如傳言那般擁有絕世的容貌和智慧，還有天生的無法比擬的王者風度……只是，他畢竟還只是個15歲的小孩子，一個溫室中的花朵。經歷得實在太少，太過純真，太容易相信別人！光是他那麼輕易的就將全軍的控制權交給剛剛認識的你就看得出來。我們並不是沒有勝算。」
回答莫言的是丹的沉寂，他低著頭不說話，彷彿是在思考著什麼。
就在莫言以為自己已經動搖他的心意的時候，丹突然開口了。
「你真的以為…事情是如此？」丹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彷彿帶著微微的心痛，「我一直希望這件事情不可能發生，可是，看來殘殿下的智慧與眼光，確實是無人可及。」
「什麼意思？」察覺到丹聲音中的異樣，一向自信的莫言也有些不安起來。
「就是你想的那種意思啊。」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從丹身後的屏風傳出來，欣那冷漠如月的柯艷身影靜靜的從裡面走了出來，冷艷卻依舊帶著極大魅力的容顏上正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彷彿忽然融化的冰山，卻並不是那種帶著柔情，而是蕩漾著滿滿譏諷的微笑。
莫言心底突然一個激盪，身體下意識反應想後退，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無法隨心所欲的動彈。欣微微一笑，伸出纖長的手臂在空中柔柔一揮，只見幾條黑色的霧氣緩慢的顯現在莫言的身上，宛如一條鎖鏈般將他緊緊的纏繞，讓他動彈不得。
欣走到莫言身邊斜眼看他，美麗的眸子中滿是冷然與厭惡，「想要在殘殿下面前耍花招，你還早得很哪。」
「你——？」
「殘殿下一早就已經預測到你將會反叛，特地留下了欣小姐來告訴我防備你。」丹走到莫言的身邊，深深的看著他，「還有，殘殿下並不是初次見我。你還記得我當初已經在雅狄斯王城被判死刑了吧……當時突然大赦天下，我才被剝奪職位與身份流放到樊思城。你以為我真的有這樣幸運嗎？」
「難道是……」莫言紫色的瞳孔猛然擴大。
「沒錯，當初將我從死刑中拯救出來的人，就是殘殿下！我之所以能夠忍受五年的煎熬，再度從一個小小的士兵爬上現在這個位置，全是憑藉著對殘殿下的忠誠，全是因為我一心想回到他的身邊。」丹有些悲哀的看著莫言，「你卻想勸這樣的我去背叛他？」
「沒用的，莫言。即使真的反叛了，也絕對不會有人跟隨你的。殘殿下的光輝早已經如神般照耀進了所有人的心底，你絕對不可能說服他們反叛的。」
是我，太小看他了嗎？
莫言眼前突然又浮現出在殘臨走前突然走到自己身邊，對自己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你叫什麼？」
「莫言，吾王。」莫言的眸子閃了一下，瞬間又平靜得如厚實的大地。
他冷靜的抬頭，剎那間便對上了殘那雙清澈得看不見絲毫塵埃猶如泉水流暢的眸子，莫言在瞬間如墜雲霧中恍惚了剎那，又馬上回過神來垂下眼簾。在殘的注視下，竟讓他有種**裸被看穿一切的難受感覺。
「莫言，莫言…確實是好名字啊。」莫言只聽見殘輕輕一歎，他的聲音中似乎飽含著一種深意，一種他完全體會不到的含義。
「莫言，希望你能不辜負這個好名字。」
那時候，那輕輕的一眼，就那樣輕易的將我全部的心思都看透了嗎？
莫言黯淡的紫眸輕輕閉上……太小看他了，確實是我輸了啊……
****
奈落城目前已經是人仰馬翻，而主心骨殘殿下的不在更讓人們覺得惶恐不安。此刻城牆上的士兵甚至遠遠的就能看見遙遠的地平線上不斷湧現的先鋒軍隊。
就在慌張之時，守門的士兵突又看見遠方一陣風塵席捲而來，數個騎馬之人從塵土中顯現出來。
「誰？！」衛兵厲聲喝道。
「放肆！」回應的精靈男子寒眸一凜，炎楓冷冷的目光讓衛兵打了個寒戰。
數匹馬隨著主人的駕御緩緩散開，將其中被簇擁住的人顯露出來。雖然是絕塵而來，那人的衣卻依舊清清爽爽，純白得沒有絲毫瑕疵。只見那純白神駿上的人隨手將包裹著自己的披風拋在風中。
銀色的長髮散亂的在空中飄逸飛舞，輕靈俊雅的唯美臉龐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透亮耀眼的眸子淡淡凝視向守門的衛兵。
「殘殿下！」大驚之下的衛兵們急匆匆的奔下來將吊橋放下，打開城門，跪在兩側恭敬的迎接殘的歸來。
殘輕撫忍的脖子，忍已會意高高揚起馬蹄正想加速衝進城門之內，卻被一個突如其來擋在他面前的普通士兵嚇了一跳。突然緊急剎車的身子高高的向後仰起，銀色的馬蹄也高高的揮舞在空中。
「殘殿下！」一旁的眾人緊張的圍攏了過來，生怕殘一個不留神從馬上跌落下來。
只見殘將身子輕輕一斜，低低的伏在忍的背上側在馬身，騰出一手輕柔的撫摸在忍的頭上，將怒氣衝天的忍安撫了下來。在保證安穩了之後，殘低頭淡然看向跪在馬前的那個士兵，「有事嗎？」
「小人斗膽衝撞殿下坐騎使得您受驚，罪該萬死。」那個士兵埋著頭，有些不安卻依舊堅定的說，「可是任何人都不可策馬入城，這是奈落城一貫的規定。請殿下下馬！」
「你……」
「放肆！」出口大罵的是剛剛趕來臉色發青侍衛長，「殘殿下也是你這種賤人可以指責的嗎！馬上給我滾開！」
侍衛長橫眉怒目凶神惡煞的臉色在轉向殘的瞬間轉換成了一副討好的卑微笑臉，「殿下，您請進去吧。」
「……」殘明亮的眸子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你叫什麼？」
「小人卑斯~~~！」眉開眼笑的侍衛長似乎已經看見了自己飛黃騰達的未來。
「那麼他哪？」殘抬頭輕輕一指，士兵跪在地面的身體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叫艾洛斯。」卑斯幸災樂禍的看著依舊跪在地面的士兵，「因為能力太差，所以在軍中待了兩年所以還是個三等士兵。」
「哼~~只怕太差的是『見風使舵』這種能力吧~~~」月舞嬌媚的笑著，卻從鼻子不屑的哼出一聲，低聲說道。
「……」殘透亮如水晶的眸子在卑斯和艾洛斯之間緩緩的游移著。突然一個翻身，猶如清風般輕巧飄逸，輕盈的身體以一種別人完全無法模仿的優雅，輕輕落在地面。
「你們也下馬。」殘回頭淡淡對修寒他們如此吩咐到，然後轉身看著莫如呆雞的卑斯，「從現在起，艾洛斯來接替你的位置。」
沒有理會臉色在瞬間慘白的卑斯，殘沒有絲毫停頓的走進城門，並微微抬手讓跪拜在地面的眾人起來，順便對同樣呆癡在原地的艾洛斯吩咐道，「馬上叫卡羅爾和洛比到這裡來。」
修寒和炎楓一句話不說的從馬上跳下，緊緊的跟在了殘的身後。
「嘻嘻~~活該~~」千凝嬉笑著輕巧的跳下馬，「殘殿下最討厭的就是變色龍了。」
已經晃悠悠經過艾洛斯身邊的月舞看見他還癡癡的跪著凝視著殘的背影，眼中出現了一種受不了的神色，「呆子，再不去做殿下吩咐的事情小心他馬上再把你撤換掉。」
[好心]的提醒完，月舞好笑的看著那人猛然跳起的身影瞬間就已經慌慌張張的奔到了遠遠的地方。
「殘殘你等等我嘛~~~」天生似乎就和動物有仇的琥珀在被馬狠狠摔了近十次後終於宣告放棄，殘決定讓他自己一個人走過來。
不過~~真的是走過來的嗎？這個不用多說用手指頭都想得出來吧。
***
微風心疼的拂過殘略有些疲憊的臉龐，此刻，站在城牆上的他默然注視著遙遠的地平線上，不斷向這裡湧來的黑色。細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面前的石欄，眼中儘是一種若有所思的神情。再度變回銀色小鳥的忍站在他的肩膀上，尖的喙輕輕梳理著殘被風吹得有些散亂的頭髮。
已經墜落到地平線的太陽偷偷瞄著那個足以令眾生傾倒的絕代銀色身影，將紅艷的餘光落滿在他的身上。
美麗，耀眼，絕代，風華，卻帶著一種落寞的孤寂，讓所有注視他的人在感慨他的完美的同時也感覺到了隱隱的心痛。
「不需要太擔心，雖然只有五千，但是守城算得上足以應付兩萬人馬了。」修寒走上去，湛藍的眼中已帶上了微微的憐惜，低聲說著。
殘回頭看他，眼光又緩緩的掃過看著自己的眾人，嘴角突浮現出一個略為諷刺的微笑。
「不是五千對兩萬啊……除了卡羅爾和我之外恐怕還沒有人知道吧。那個被你殺掉的白癡城主一聽見其他四個城市對決就心花怒放的將大多部隊派了出去，希望撿些果子，漁翁得利。現在接到我的命令急匆匆向回趕的軍隊恐怕要明早才能到達吧？」
「你是說？」修寒一愣，臉上出現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神情。
「沒錯。」輕聲揭露著這個殘酷的事實，殘依然笑得風輕雲淡，談笑世間，「現在這個城市裡面，根本只剩下卡羅爾的一千多魔法師以及現在全部都在城牆上守衛的數百守衛而已。」
「你開什麼玩笑！」
月舞已經失聲叫了出來，看見周圍的士兵都向她投來疑惑的神色，月舞趕緊壓低聲音，可是嬌美的容顏上依舊是掩不住的怒顏。
「一比十的戰力！而且幾乎都是魔法師，魔法師在守城戰上根本沒什麼太大的用處！這一戰要怎麼打？！」
淡淡的對月舞一笑，殘安詳的微笑著仰望著天空那紅艷的夕陽，喃喃的說著，「是啊……要怎麼打吶~~~~」
異色的眸子中閃爍著噬人的寒光，殘低低的聲音飄渺上天際，輕得任何人都聽不見，「別怪我，是你們逼我的……就用這場戰爭告訴你們好了，不要輕易惹我發怒——如果你們真的想看見修羅地獄。」
不過，還是先得把目前的危機度過去，以後的事情才能繼續下去哪……
殘如此想著，輕然轉身，悠悠銀髮飄舞，淡淡明眸含笑，隨風飄逸的白衣宛如一朵突然綻放的百合，清雅悠然。只是，在夕陽的映襯下，卻顯現出一種妖異的血色。
他說，「傳我命，打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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