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永無休止的華爾滋戰曲 第十八章 殘酷的[真實] 文 / 白髮三千
如此美妙的一場夢，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早已經忘記了，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絕望的事情也太多了。
微微的陽光從絲毫破碎的細縫中隱約透了出來,被粗重的鐵鏈鎖在牆壁上的男子已經被折磨的面容枯槁憔悴,只是那雙剛剛睜開的黑亮眸子中,依舊綻放著不屈不饒的堅毅色彩，可那樣的堅毅中卻隱約帶著一絲不安，一絲悲哀。
厚重的鐵門隨著咯吱的聲音悠然而開，一個男子走了進來。冷羽沒有抬頭，能夠進入到這個被特別嚴密看守的密室的，只有一個人。
黑色的長髮靜靜的披散在他的肩上，男子廓倫分明的臉有著流暢的線條。從他的身上，隱約透露出一種龐大的氣勢——屬於王者的一種氣息。
「翼禹王國和洛亞帝國，兩國已經圍困了雅狄斯王城一星期。」不管冷羽有沒有聽自己的話，儀南自顧自的說著，眼睛完全沒有看冷羽一眼，「若你再不將能夠動用魔法院的令旗給我，王城將在三天之內被攻下。」
「……哼。」冷羽抬頭看了看儀南，嘴角卻露出一個譏諷的微笑，「令旗在大廳那個銀狼石像的嘴巴裡面。」
「……」
「很奇怪被嚴刑逼供了好幾天的我為什麼會這麼乾脆的說出來吧？告訴你，我絕不是為了你……殘兒不會死的，絕對不會死的，無論如何，在他回來之前我一定要替他守住他的帝國！」
「…………隨便你好了，」面對著冷羽憎惡的凝視著他的眼睛，儀南的態度是一片漠然，他冷冷的回答說，「但是，怎樣也好。我絕對，不會讓他成為帝王。」
愕然看著儀南即將離開的身影，冷羽終於忍不住失控的叫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這麼憎恨他？！」
聽見冷羽的聲音，儀南站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看他，也沒有任何回答。
「我就知道…當你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那個時候我看見你拿著劍，你那時就想殺了他對不對！」
「可是殘兒卻放過了你，他甚至不惜對我說謊將你保護了下來！將想要殺害他的你保護了下來！」
「那一切都是謊言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欺騙他的嗎？你對他的笑容全部都是虛假的嗎？！」
「既然你注定要傷害他，為什麼又要對他那麼好！讓他信賴你，依賴你！讓他那樣的……喜歡上你，甚至不輸給對我這個哥哥的感情！你就如此的…想成為皇帝？想要這個帝國？！甚至不惜如此傷害信賴你的殘兒！」
任由冷羽激動的聲音指責著自己，儀南轉過身來，有著堅毅線條的臉上是一片淡漠的寂靜。
然後，儀南靜靜的向冷羽走了過去。
半晌，冷漠的聲音靜靜的在這個房間響起，「我對所謂的帝王國家沒興趣……即使拿到了又如何？對於孤獨一人沒有繼承人的我，那又有什麼用？」
沒有，繼承人？
看著愕然睜大眼睛的冷羽，儀南嘴角突然勾起一個微笑，一個帶著無限譏諷的微笑，「你在想艾略特嗎？他根本就不是我兒子！他是我妻子的兒子，卻絕對不是我的兒子！」
「我絕對不會有孩子，無論我和那個賤女人zuo愛多少次，我也絕對不會有孩子……在你和傑羅斯出生的那一刻，一瓶毒藥，就讓我喪失了遺留下子孫的能力。」儀南如此淡漠的說著，就彷彿完全與自己無關，在訴說著一個別人的故事。
「冷羽，你知道嗎？我的母親是陪葬而死的……那麼年輕的她，那麼美麗的她，卻在自己心愛的人的逼迫下，含恨陪葬進入了那個老朽帝王的墳墓中。你知道源珞為什麼一定要她陪葬嗎？難道你從來沒有為什麼我與我的[哥哥]源珞相差這樣大的年齡？」
「你……你是說！難道——！」冷羽被自己腦中突然冒出來的事實驚得說不出話來。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我親愛的弟弟。」看著冷羽震驚得難以置信的樣子，儀南依舊淡漠的微笑著，彷彿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能撥動他的心弦，「我的母親，曾經最受我名義上的父皇寵愛的妃子，所愛的那個人…就是逼死她的源珞！而我，根本不是父皇的孩子。」
「源珞在逼死母親的時候，因為害怕以後沒有繼承人，才勉強將我留了下來。然而，當你和傑羅斯誕生的時候，他卻又因為害怕他骯髒的事跡暴露，害怕憎恨他的我將來搶奪他的位置而奪走了我的生育能力。」
源珞突然凝視著冷羽，眼中竟流露出一種莫明的情緒，太幽深，太低沉，冷羽無論如何也看不懂的情緒。他只能茫然聽著源珞的聲音再度低沉的響起。
「其實……冷羽，你應該要感謝我才對。若不是我將…………只怕你和傑羅斯也只落得我這樣的下場。」
「你的意思……不會的！父皇不會如此對待我們的！」
看著冷羽突然激動掙扎著甩動著鐵鏈，源珞再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眼中又恢復了以往的淡漠。
「冷羽，所謂皇室，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高貴。皇室血統的歷史，是一部充溢著污穢骯髒和絕望的歷史。確實，我非常憎恨源珞……不止如此，我也憎恨你，憎恨傑羅斯，甚至憎恨我的母親——我根本是憎恨所有人，憎恨所有人存在的這個骯髒無比的世界！」
儀南毫無感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微微的波動，他突然狠狠一把扯住冷羽散亂的頭髮。
「其實如果是你或者傑羅斯繼承帝位我都無所謂……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源珞那個混蛋非得讓殘繼承不可！我不允許……不允許……就算帝國毀滅也好，付出怎樣的代價都無所謂。我絕對，絕對不會讓殘繼承這個帝位！」
如此說完，儀南甚至看都不看冷羽的神情，就這樣毅然轉身離開了。
「為什麼……」已經有些失魂落魄的冷羽茫然的靠著牆，緩緩的跌坐在地面，「既然我們都是你厭惡的對象，為什麼你偏偏如此針對殘兒一個人？僅僅因為他得到父皇的寵愛，僅僅因為他成為了帝王……你真的就如此憎恨他？」
「憎恨他？」已經將牢門打開的儀南在聽見這句話以後卻又站住了腳步。他默然回首，卻突然輕輕一笑，笑容中全是義無返顧的決絕與堅毅。
可是冷羽卻分明在那樣的笑容中看見了一種無邊無際的寂寞，哀傷，還有……絕望。
儀南靜靜的閉上眼睛，突然又記起那個猶如精靈般輕靈秀氣的孩子對著自己詳和，寧靜的微笑。
他安靜的微笑著對自己說，我看見你的眼睛，哀傷的似乎要哭出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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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色血液靜靜順著那凌厲的劍鋒流淌下來，緋紅的液體濺落，一滴滴，順著鋒利而閃爍著銀光的劍鋒，順著飽經風霜殺戮的手腕，落下。
鮮艷的血液順著光芒閃爍的晶瑩劍鋒優雅的流淌，頓時，銀光與鮮紅在期間纏繞。緋紅的水滴墜落，在空中劃開一個優美的血紅弧度，濺落地面，盛開出無數的血色薔薇。
我剎那間只覺得一片迷茫……這就是自己的希望？這就是自己的期盼？
這真的就是我的願望？
血腥的世界卻突然被一個纖塵不染的精靈闖入，帶來一絲清風氣息，卻又在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依然看見我的週身是一片鮮艷的血紅，宛如盛開的血色薔薇，妖媚，幽幻，卻又令人恐懼。
細細的雨絲依然輕輕的落著，由細到粗，由小到大，由寂靜到喧鬧，那麼洵爛，那麼悲哀，那麼繁華，那麼寂寞……
我看著那鮮艷的血順著我飽經風霜殺戮的指尖滴落，是輕柔？是寒冷？是血腥？是香甜？是痛苦……還是絕望？……
看著那雙猶如水晶般玲瓏剔透的眸子帶著微微的愕然凝視著自己，我已經不知道現在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我本來就是為了殺他而闖進這裡的，為了讓源珞那個混蛋傷心而殺了他最疼愛的那個小皇子才不惜一切闖進了這裡……為何——！
為何在那雙純潔無暇的眸子凝望著自己的瞬間會覺得莫明的心痛？——不想讓他看見這樣的自己，不想讓他看見這些鮮血……那樣輕靈飄逸的精靈不是自己這樣污穢的身軀可以碰觸的……
「殘兒——！」驚慌失措的叫聲突然傳了出來，無數人突然如海洋般泉湧進這裡，有兩個少年焦急的奔過來，將那個孩子緊緊摟在懷中。
「殘兒，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憤怒的眼睛向我瞪過來，「皇叔，你為何提著劍來這裡？不知道這裡是禁地嗎？！……還殺了外面的侍衛？」
「你有何居心！」
恍惚的我已經聽不見所有的聲音，只是那樣茫然的看著從少年臂腕中透露出的，那雙依舊安靜的凝視著我的水晶眼眸，是那樣的安詳，那樣的寧靜，看不出有絲毫的波瀾。
然後，他笑了，他對著我微微的笑了——寧靜而安詳的微笑。
「那時候，你為何要說謊？」有一天下午，孩子靜靜的躺在我懷中，似乎在靜靜的沉睡，瀑布般的銀髮隨風飛舞在空中，輕柔的滑過我的臉龐。
聽見我的問話，他略微抬頭看了看我，輕靈飄逸的容顏上是一如既往的安詳寧靜。
他安靜的微笑著對我說，「因為我看見你的眼睛，哀傷得似乎要哭出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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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恨殘兒嗎……」儀南閉上的眼睛靜靜的睜開了。
「你錯了，冷羽……」那樣絕望蕩漾在儀南沒有一絲焦距的眼神中，他的微笑，卻依舊是那樣義無返顧的決絕之意。
「殘兒……是這個被我憎恨的世界中，唯一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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