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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永無休止的華爾滋戰曲 第三十章 裂痕 文 / 白髮三千

.    還不能死在這裡…必須躲,躲開。嗚……心臟好像麻痺了,喘不過氣,動不了……

    我還不能死,可是,我躲不了。

    我今天,注定要死在這裡嗎?如果真的是這樣…………

    罷了,我也累了。我已經堅強的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連自己都無法想像我居然忍受如此多的痛苦和折磨。我已經盡力了,所以,哥哥,叔叔,父王……所有我想守護的人。修寒,千凝,炎楓,卡羅爾,洛比……所有想守護我的人,對不起。

    可是,你們會原諒我的吧。

    一道猶如黑色閃電的利箭破空而來,劃破無盡的空間,凝聚了無數人的目光——有興奮,有焦慮,有絕望,也有難以想像的心的痛楚。

    惟獨,面對這個利箭的人,卻安詳的閉著眼。

    對吧,你們會懂得我,會原諒我的,對麼?…………為什麼不回答我?

    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殘的眸中飽含著莫名複雜的情緒凝視著即將取走自己性命的利箭。

    我或許,還是太懦弱了。只剩下兩個月,十五年我都熬了過去,為什麼最後的兩個月我卻會喪失信心?

    我還不能死,不能,我必須活下去——再痛苦也好,忍受再多的折磨也好,至少最後兩個月的時間,我一定要帶給雅狄斯安寧與平靜。

    這是,我的責任,不可推卸的責任。

    青色的光束超越閃電的光速,從另外一個角度飛速襲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斜著與那道黑色閃電狠狠碰撞在一起,再狠狠的將黑箭撞擊得偏離了原來的軌跡。

    青黑色的光芒混合在一起,剎那間劃過殘的眼角,然後深深的插入殘身後的城牆上,突然一陣強烈的轟鳴,曾經插著兩隻箭的城牆已經崩塌了大半。

    碎石飛屑中,有著幾絲柔軟的銀髮飄舞著,垂落在地。然而,銀髮的主人,卻始終安詳的站在原地,就連兩箭略過他的眼角的那一刻,也不曾顯露出絲毫慌亂,甚至連瞳孔也不曾移動絲毫。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原本喧鬧嘈雜的戰場剎那間一片寂靜。無論是奈落的士兵,還是敵國西曼的士兵們,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奇異的一幕,甚至忘記揮舞手中的寶劍。

    「殿下——!」

    一聲清脆而焦慮的呼喚聲從傳來,精靈那俏麗的身影從天而降,一把撲到殘的身邊緊緊的抓住他的胳膊。

    「你有沒有受傷。」再也顧不得拘禮,千凝緊緊的抓住殘上下打量著他的身體,直到發現他身上沒有任何傷痕才輕輕鬆了口氣。

    「看來你們還是及時趕來了。」殘微笑著看了看天空,這時候,停止戰鬥的人們才發現,整個天空都已經陰暗了下來,就像是無數的烏雲遮擋住了耀眼的太陽。

    隨著第一根利箭插入一個已經爬上城牆的敵國士兵,無數的利箭猶如瀑布般降落在他們的身上,將他們紛紛趕下奈落的城牆。

    清醒過來的士兵們想反擊,可是他們不可能做到,因為那些向他們射箭的人,全部都展開了透明而小巧的薄翼,隨心所欲的在天空飛翔。

    很久不曾出現在人類面前的生物,曾經令人類垂涎欲滴的生物,美麗而小巧的生物,此刻出現在驚恐不安的西曼士兵們頭上。

    傳說中只在精靈之森才有的——精靈一族。

    ****

    遙遠的山坡上,一名男子正皺眉看著眼前的場景,自己的箭被攔下來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極為不可思議。

    「你失敗了。」隨著一個身影出現在男子的身後,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緩緩響起。

    「是,那又如何?」男子完全不掩蓋對這個黑影的厭惡之色,冷漠的回答到。

    「你必須殺了他。」黑影蒼老嘶啞的聲音對人而言簡直是一種折磨。

    「不,我說過,我一次殺不了的獵物我絕對不再下第二次手。」男子默默的將青石色的弓分拆下來,放回身上。再度看向遙遠的城牆上那銀色的身影,眼中閃爍著感興趣的光芒,「而且,我對這個雅狄斯皇帝很感興趣,我準備是看看他是怎樣一個人……呵呵,真的如傳說一樣的美若天神麼?」

    「你想背叛組織嗎?」低沉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但是似乎沒有絲毫焦急和憤怒的意思。

    「哦?」男子咧嘴瀟灑一笑,「我加入組織之前似乎提出過一個要求,那就是,當我失敗的時候,哪怕只有一次,我也要被趕離組織。所以,不是我背叛組織,是組織趕我走的哦~哈哈哈!」

    男子笑得瀟灑的揚長而去。

    ****

    「你再遲來一點就只能看見我的屍體了。」

    看見西曼士兵們在無數精靈弓箭手的打擊下紛紛開始向後退縮,心情開始轉好的殘看著依然抓緊自己的千凝,難得的開起玩笑來。

    剛剛鬆了口氣的千凝在聽見殘這句話以後柳眉猛然一豎,剛剛稍微鬆開的手再度猛的抓緊殘的胳膊,「你究竟怎麼搞的!為什麼我剛剛離開一會你就給我出這種紕漏?為什麼你總是要站在危險的地方!就算你不重視自己的性命,就算你認為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可是你為什麼不替我們想想?!」

    如果在遲回來一秒!如果自己那一箭不小心射偏!如果那箭真的落到殘的身上——!

    「如果我沒有機會趕回來……如果…………不要!不要!我不要再一次看見!一次就已經夠了!」

    一直都有著種孩子般天真調皮的千凝,此刻她的臉上竟滿是恐懼焦慮,以及一種令人琢磨不清的悲憤。原本清麗淡雅的容顏上,竟凝聚了一種數萬年之久的滄桑。

    一向都很遵從殘的意思的千凝,此刻竟緊緊的扣緊殘的雙臂,狠狠的搖晃著殘身體。她的聲音裡透露出來的,不僅是蒼涼,是哀傷,甚至是一種淒厲。

    不要,不要去!殿下!不要拋下我!

    為什麼你總是在微笑?為什麼你的微笑深處總是透著那樣寂寞不堪的哀傷?為什麼你的微笑總是讓我胸口有著止不住的痛——為什麼在你最終消失的時候,你依然是那樣的,回眸,一笑。

    不要拋棄我,殿下…請不要再拋棄我。我再也承受不起。

    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瘋狂搖晃著自己的千凝,看著那雙美麗的眸子中突然間氾濫而出的淚水。自從遇見千凝以來,她總是笑得那樣輕快,活得那樣瀟灑,殘從來不曾見過她有如此失控。

    殘的胸口微微縮了起來,為了眼前這張滾滿了透明淚珠的美麗而熟悉的臉龐。

    心底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讓他伸手輕柔的撫去千凝清秀淡雅的臉龐上的淚珠,帶著滿心的憐惜。

    當殘的手輕柔的撫上千凝的臉龐的時候,一直瘋狂的叫喊著什麼的千凝微微一愣,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水融的眼眸茫然的凝視著殘溫柔的微笑,千凝感受著撫在自己臉龐上的,那冷清如玉的溫度。

    一種非常,非常熟悉的溫度。一種非常,非常的熟悉的動作。

    這樣溫柔的感觸,這樣冷清的溫度,讓她感受到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的真實。

    是的,他是真實存在的,他就在自己眼前,不像自己曾經無數次的夢中突然消失的幻影——他是如此真實的站在自己面前,殘殿下。

    握緊殘胳膊的手鬆開了,輕輕滑到殘的腰間,少女將臉緊緊的貼在殘的胸口,顫抖的睫毛上還滾動著幾顆晶瑩的淚珠。

    緊緊摟住殘,感受著溫暖的溫度和熟悉的猶如晨風般的清香,千凝的聲音仿如夢中的囈語。

    「沒事就好…你沒受傷就好。我會保護您的……這一次,絕對要守護您。」

    就在千凝沉醉在那熟悉的氣息中的時候,旁邊傳來的咳嗽聲卻非常不識時務的打斷她的沉醉。剛剛趕過來的卡羅爾無語的看著拚命假咳的洛比,懷疑他得上肺炎的可能。

    不過這刺耳難聽的咳嗽卻正好讓千凝混亂的思緒清醒了過來,一抬頭,發現自己還緊緊的抱著殘,而殘依然低頭溫柔的看著自己。

    白淨的臉剎那間通紅成一片,紅殷殷的像是春天綻放的櫻花,滿是羞澀,卻帶上了幾許溫柔的春意。

    千凝慌張的鬆開自己的手,跳開殘幾步,面對殘疑惑的目光,千凝很不自在的假咳幾聲,裝著清清嗓子,說道,「殿下,女王答應您的精靈軍隊我已經帶到了,呃,這個………戰場軍情緊急,我去指揮他們去。」

    說完,千凝逃命似的展開翅膀飛了起來。

    旁觀的幾位聽了千凝話後,看了看在精靈弓箭手和精靈魔法雙重打擊下已經如潮水般退下去的西曼士兵,都很默契的搖了搖頭,然後一起看向殘。

    「千凝,這裡不會有問題的。」殘不負部下所望,果然叫住了千凝。

    「你的臉色不太好…好紅,身體也有些燙,是不是太勞累發燒了?先下去休息吧。」

    數個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地面上一片塵土飛揚。

    剛展開翅膀就重重摔落到地面的千凝迅速爬起來,逃命似的飛向了天空,彷彿後面有什麼超級怪物在追趕她一樣。

    炎楓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臉嚴肅的向還在糾纏的少數戰場走了過去。

    一把抓住身邊城牆才沒有倒下的洛比一邊將無言望天的卡羅爾拉起來,一邊尷尬的笑。

    「呵呵,哈哈,殿下才十五……呵呵,哈哈,小孩子都這樣,嘿嘿。」

    無語的卡羅爾。

    按理說十五歲就取妻納妾的王子或者貴族不在少數啊,一向聰慧的殿下為什麼在這個方面偏偏特別遲鈍,弄得自己這些部下們在旁邊乾著急,有心無力啊。

    不過他們都很清楚,那些終究是殘自己的事情,作為部下不應該太過於插手,所以他們都很有默契的自顧自的做自己份內的事情去了。

    將所有人打發走的殘一回頭,就看見不遠處的修寒。他依然站在原地的看著自己,湛藍的眼睛依然如以往一樣冰封寒冷,臉上沒有絲毫神情。

    殘微笑著向修寒走了過去。可惜這一次,一向能看透人心的殘並沒有注意到那平靜無瀾的藍海下,洶湧澎湃的滔天大浪。

    殘帶著慣用的溫和微笑向修寒做過去,淡淡的說,「回來的比想像的要早,看來那邊沒有問題…………」

    一聲清脆的聲音重重的響起,引得剛剛離開的人們回頭觀望。天藍的眼眸微微一掃,卡羅爾原本平靜的臉上掀起了滔天怒火。

    「混蛋!」正要揮舞手中法仗的卡羅爾的手卻被洛比一把抓住,「洛比!放手!那個混蛋!他居然敢這麼對待殿下!我要殺了他!」

    「冷靜點,卡羅爾,他是殿下最信任的人之一啊。」

    「仗著殿下的信任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卡羅爾!他比任何人都關心殿下!沒有人比他更在乎殿下!我們都很清楚不是嗎!」

    卡羅爾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將手中的法仗無奈的放了下來,重重的歎了口氣。

    「我也知道,其實,他如此做,也是因為他太在乎殿下了……」

    左臉上**辣的痛著,修長的手指輕碰了碰紅腫,一陣火辣的痛感從神經末梢傳進殘的腦中。殘淡淡歎了口氣,轉過被打偏的頭,無言的看著依然是冷漠的修寒。

    只是,湛藍的眼眸中卻掀起了翻江倒海的巨浪,眸底深處似乎有一股寒冷的火焰在熊熊燃燒。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話幾乎是從修寒牙縫中逼出來。

    「怎麼不躲?」

    殘明白修寒指的並不是他給自己的這個巴掌,而是為什麼不躲開射來的箭。修寒很清楚的知道殘有躲避箭的能力,不能說輕易,但也完全有這個能力。

    殘依然是冷漠的看著修寒,不說話,笑容已經從他臉上消失了。

    殘是一個倔強的人,也是一個有著太高自尊心的人。從小在無數人悉心呵護照料下的他,擁有著無數人歆慕的天份的他,有著高不可攀的高貴靈魂的他,有著從骨子中透露出來的高傲與倔強。

    隱瞞自己傷勢不僅是因為不想動搖其他人,不想給其他人添麻煩,更重要的是他無法忍受讓別人看見自己軟弱的樣子。

    殘是一個驕傲的人,因為他擁有驕傲的資本。殘的胸懷向來寬容而廣闊,但是他依然有著自己的底線和禁忌。譬如,他從來不允許別人觸犯他的驕傲。

    而現在,修寒觸犯了他的驕傲。他與修寒之間從此不可避免的有了一道裂痕。

    殘依然無言而冷漠的看著修寒,他,沒有向修寒解釋自己由於疾病而無法自由活動自己身體。一來自己確實曾經有不打算做任何躲避,就這樣死去的想法,二來他在思考,究竟怎樣才能不露痕跡的疏遠修寒。

    殘不是沒有性子,可是他的理智向來都將他自己的任性壓了下去,所以在旁人看來,殘永遠是睿智和理智的化身。但是此刻,即使是理智,也壓不下他的驕傲。

    所以,殘並不打算原諒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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