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四十八 何謂大俠 文 / 有拙

.    家徒四壁。

    到了阿三家裡之後，獨孤求敗總算親身體驗到了這個成語的含義。房子挺寬敞也挺明亮，就是裡面空空如也，除了兩個極大的糧屯。當然，現在裡面是一粒糧食也找不到了。大廳裡除了糧倉外，就只有一個長條桌了，大概是飯桌。

    阿三從鄰居家借了兩把椅子，和獨孤求敗分坐在桌子兩邊。小男孩怕見生人，跟著母親出去買東西準備晚飯。小女孩瘦巴巴的，兩隻眼睛顯得特別大，畏畏縮縮的，躲在廚房裡面燒水。

    獨孤求敗坐了下來，皺眉問道：「阿三，怎麼你家裡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嗎？」

    阿三陪著笑說道：「前幾天剛把凳子賣了，反正平時也沒人來，自家人要坐就去床上好了，吃飯的時候可以站著。收破爛的給的價錢不錯，怕到時候再賣不出去。」

    獨孤求敗搖頭歎息，無言。他從未見到過一個家庭可以如此一窮二白，難怪要賣妻為生。戰爭！這幾天的所見所聞無一不在指向這個罪魁禍首。

    開飯了。獨孤求敗作為阿三一家最尊貴的客人，享受到了一碗麵條和兩個雞蛋。沾了他的光，阿三的碗裡也放了一個雞蛋，阿衡實在不忍心讓丈夫再半饑半飽的去苦力市兒上轉了。她和孩子們碗裡卻都是粥，兩個孩子早就餓得狠了，把頭趴在碗上就扒拉起來。

    沒有菜。炒菜就得有油，油這種奢侈品，阿衡是不敢買的。不過總算還有鹹菜，非常鹹的鹹菜，切得極碎，盛在一個小碟裡。

    倆孩子的粥很快就喝完了，小男孩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獨孤求敗和父親碗裡的雞蛋，那東西，半年前他吃過一次，味道非常香！拽了拽母親的衣衫，仰著臉求道：「媽媽，我也想吃那個……」

    阿衡柔聲哄著他。雞蛋只買了三個，若不是獨孤求敗在這裡，她是一個也不會買的。長年的窮困生活早已讓她的心腸變得剛強起來，她明白，絕不能為了一時的口腹之慾，就斷了將來的活路。

    獨孤求敗趕緊把雞蛋給兩個孩子一人盛了一個過去，這東西，他早就吃夠了。

    阿三上去就給了小男孩一巴掌，罵了句：「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卻把自己碗裡的雞蛋也盛給了兒子。阿衡知道像獨孤求敗這種隨手就可以扔出五枚銀幣的人，是不會稀罕什麼雞蛋的，也沒有推來推去，只是感激地看了獨孤求敗一眼。

    兩個孩子把雞蛋分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一口口地慢慢吃。獨孤求敗眼中看著他們那幸福的樣子，嘴裡咀嚼著那跟鹽粒子無甚分別的鹹菜，也不由得為他們的未來感到發愁。

    天黑睡覺的時候，卻有一件難事：阿三一家四口人，卻只有一張床。獨孤求敗微覺奇怪，問他們怎麼睡的？阿三說，她們娘兒三個睡床，自己睡桌子。獨孤求敗在野外過夜也是常事了，並不在意，見睡不開，便要走。那阿三卻死活不依，說自己早有安排了。

    他叫女兒去了她二叔家睡，讓阿衡和兒子在長桌上擠擠，自己則和獨孤求敗睡床。獨孤求敗本不願和一個大男人睡一張床，但是看他盛情難卻，也便湊和一晚罷了。誰知道接下來的一件事終於讓他受不了離開了。

    他們家居然只有一床被子。他不知道整天填不飽肚子的阿三在桌子上睡的時候是怎麼御寒的。反正他受不了和一個男人蓋同一床被子，也受不了讓阿衡娘兒兩個在桌子上受凍。於是他把最後一枚金幣也留給了他們，趕快逃了出去。

    漆黑的夜裡，獨孤求敗獨自一人向前方走著。他在想，也許他能為這些無辜的受害者做些什麼。他在想，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太狹隘了。

    好像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是在個人恩怨中打轉，快意恩仇，縱橫江湖，以至天下無敵，對手難求。可是除了讓人聞風喪膽，得了一個「劍魔」的外號之外，於人於己又有什麼益處？想起江湖上見了面人家都尊稱他一聲獨孤「大俠」，他的臉上不由得微微發燙。自己當得起「大俠」的稱號嗎？

    他又想到了來到異界之後開始的這一段荒唐的感情。雖然最終發現了潔瓏莉的邪惡面目，並決定去報仇，可是這一次的刺殺計劃仍舊只是為了個人恩怨而已。

    巧得很，如果這次把那國王成功擊殺，是不是就能阻止這場戰爭了呢？由此刻起，獨孤求敗這次刺殺行動的目的，變得高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