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數風流衙內還看今朝 第一百四十九章 餘波 文 / 甘子清
第一百四十九章餘波
寂靜的秋夜,孤月高掛,賈府二爺的房中響起一陣少女悠長而纏綿的哀歎聲,似怨似恨,似喜似憂,彷彿帶著一絲喜悅,又彷彿帶著一絲無奈!
是誰在這個深秋的寒夜裡發出那動人心魂的長歎?是誰在這個深秋的季節演繹那段纏綿的故事?又是誰在窗前對著月亮撥弄起那千絲萬縷的情絲?
難道是她在思念心中的那個他?就躺在身邊不遠處自己繡床上酣睡的那個他?還是她愧於少女的羞澀用言語無法表達,借用歎息的旋律來訴說對他的愛慕?!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地間經過一陣無盡的黑暗,卻在那黑暗最深處,一縷縷微光慢慢透出,悄悄灑進了房間裡,照出窗前那張柔媚姣俏的容長小臉兒的些許輪廓。院子外面,更鼓敲響,已近卯時。
少女對窗出神的小臉兒緩緩轉了過來,向著那張曾今只屬於自己的繡床望去,眼神似怨,卻更似喜!在這樣一種讓人手足無措的矛盾中,少女抿了抿嘴,隨後微微鼓了鼓香腮,終於還是站了起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掀開紗帳,看著那個曾今只佔據著自己整個心房,如今卻佔據了自己上下全部,依舊還在酣睡中的二爺。
襲人自知是賈母曾將她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卻也不算越禮,雖怪二爺唐突,卻也滿心裡隱隱有些暗喜。
望著二爺那面如冠玉的俊朗姿容,看著他那經過這段時間不斷鍛煉,漸漸強壯的身子,襲人不覺低了頭去,臉上的紅潤堪比黎明的晨曦。想起二爺昨夜對自己使壞的招數,他那可惡的手,可恨的手指,襲人又氣又恨,不由咬起了貝齒,又抬起頭來,狠狠瞪了一眼睡得正香的二爺。
外面響起了窸窸窣窣穿衣的聲音,想是秋紋麝月她們醒來了。襲人唬了一跳,忙去拍醒美夢中的賈寶玉,讓他上自己床上去躺著。
寶玉睜開朦朧睡眼,看見襲人那嬌媚可人的模樣映入眼簾,不由笑了笑,把個襲人羞的直跺腳,細聲細語嬌嗔道:「二爺你快些起來,秋紋她們就要敲門進來了。」
襲人跺腳著急的模樣倒顯的格外可愛,賈寶玉故意要逗她,偏要慢騰騰,伸了個懶腰,大聲打著哈欠。襲人慌忙去捂他的嘴,生怕外面聽到。
賈寶玉輕輕撥開些她的手,笑道:「外面又看不到,你在怕什麼?」
襲人臉色一紅,不知為何,就是慌張得很,即使知道外面看不到,她一舉一動也是小心翼翼的,全然沒了平素服侍二爺時的自然,輕手輕腳,如做賊一般,鮮嫩的紅唇靠近賈寶玉的耳朵,細聲道:「我去給你準備衣服,你快些起來。」
賈寶玉耳中一癢,便忍不住伸出手去,繞到襲人細軟的蠻腰後面,輕輕一拉,把襲人擁進了懷裡,額頭頂著額頭,鼻子靠著鼻子,嘴對著嘴,意味深長的笑道:「我怎麼看你像個小賊一樣,快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啊?」
二爺嘴中噴出的熱氣,灑在襲人敏感的唇上,有種說不出酥麻感覺便襲上身來,襲人身子一軟,扭著脖子躲閃著,聲音都有些發顫道:「二二爺別別鬧」
這軟綿綿的顫音說不出的誘惑,賈寶玉只覺下身又是一團火氣,低頭便吻住了襲人的香唇。襲人扭頭想躲,可耐不住二爺強勢的舌頭伸了進來,幾次纏繞,便讓襲人全身如水一般癱軟下來。
面對賈寶玉舌頭的攻勢,襲人從被動的防守著,躲閃著,漸漸也學會了一些反攻的招式,或舔或頂或眷或繞柔滑香膩,二人都陶醉不已。
「二爺醒來了嗎?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外面響起麝月輕柔的聲音。
「啊!」襲人輕呼一聲,再顧不得那陶醉的感覺,忙把二爺推開,掙扎著要從二爺懷裡起來。
賈寶玉就是想逗逗她,雙手緊緊箍住她的嫩腰,說什麼也不讓她起來。
襲人又羞又急,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顫顫的聲音哀求道:「二二爺,你快讓我起來。」
賈寶玉不理,又要低頭去吻她的唇,襲人扭過頭去,這回無論如何也不讓他得逞了。
「襲人,把二爺喚醒吧,該起來了。」麝月叫二爺不應,便又開始叫襲人。襲人卻被賈寶玉緊緊摟在懷裡,又哪裡敢應聲。
襲人急得不行,二爺又一直胡鬧,忽然心中湧起無限委屈,眼淚便滴答滴答,豆大一顆流了下來,又不敢哭出聲音,只得抿著嘴兒,眼淚如掉線的珠子,一竄竄往下落。
「啊,怎麼了,你怎麼哭了?」賈寶玉低頭尋她的唇時,舔到一股鹹味,歪頭一看,卻見襲人已是淚人兒一般。賈寶玉這個心疼啊,忙輕輕哄道:「乖,乖,不要哭。」
襲人扭過頭去不理他,依舊流淚不止。
「砰砰砰」,外面麝月開始敲門了。
襲人急得不行,只得轉過頭來,帶著哭音求道:「你快放開我,起來往自己床上去躺著吧!」
賈寶玉見把人家小女孩都弄哭了,忙不迭放開了她,爬起來往自己床上躺下了。襲人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便去開了門,放麝月秋紋她們進來。
「怎麼才開門?」秋紋一進來,便問道。
襲人道:「醒來晚了些,在穿衣服。」
「那怎麼也不應一聲?」麝月問。
襲人心中正琢磨著怎麼揭過去,秋紋卻發現她眼睛通紅,不由問道:「姐姐眼睛怎麼紅了。」
「進了沙子,揉了揉便紅了。」襲人反應也快,馬上找到這麼一個好借口,而且又正好借這個問題,把上個問題給揭過了。
賈寶玉從床上坐起來,見襲人說謊時候的嬌羞表情,不由樂的呵呵笑了起來。襲人心裡恨的牙癢癢,轉過頭來,狠狠白了他一眼。寶玉這才訕訕止了笑。
一夜之間,賈寶玉金鑾殿上智斷蜂蜜案的事件便傳得沸沸揚揚,時常聽到有人唾沫橫飛的談論:「滿朝文武都束手無策啊,你猜怎麼著?偏偏賈府那個十四五歲的小公子想了個辦法,把掉進蜂蜜裡的老鼠屎切開,滿堂皆驚啊,他」
在昨夜之前,滿朝的侯門世家都是把賈寶玉當成反面教材來教育子女的,可一夜之間,這些人倒像串通好了似的,一個個都閉了嘴,只當以前的話沒說過,孩子們再問起他們時,他們卻搖頭晃腦的裝糊塗。
街頭巷議更是喜歡誇大,才一夜間,甚至都傳出許多個神奇的版本了,總之比志怪故事都要玄乎,賈府二爺便在普通百姓眼中漸漸成了高深莫測的人物。
而賈寶玉的對頭們,尤其是在范家,范世傑可在他老子面前不止抱怨了一回了,范源搖了搖頭,少有的動了一回真氣。
在范源眼裡,這本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芝麻綠豆的小事,可以說他做此事的心態就猶如在往地上丟東西一樣,只是這麼隨手一為而已,也只不過是丟了一顆自己可要可不要的棋子而已,但偏偏就是這樣一件小事,卻也被人給攪合了,這叫心高氣傲的范相怎能不怒?
相府裡的書房,范源正在同自己的一個心腹秘議:「那黃門官的家眷已經沒用了,你去解決了吧。」
那心腹似乎如一個木頭一般,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點了點頭,便出去了。范源一個人在書房呆坐了半天,握拳輕輕錘了一下書案,便也搖著頭出去了。
原來那個黃門官的家眷卻是都控制在范源手裡的,本來範源答應了那黃門官,只要他沒有把自己暴露出來,便可保得他家眷的安全,可誰知人才死了,范源為絕後患,立馬就過河拆橋,把那黃門官的家眷也都順帶給解決了。范源京營朝堂多年,門生故吏遍天下,在宮內宮外,他手裡的棋子數不勝數,也不在乎這麼幾個,或許用許多顆棋子的性命,只為他去做一點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他范源也是在所不惜的。他的冷酷無情,堪稱是大華朝第一人。
在皇宮裡,康正帝坐在御書房中,似乎看身邊的人誰都不順眼,除了一些絕對親信之外,他命戴權將身邊的人都換了一個遍。
自己身邊的人嘴裡竟然藏著毒,這讓康正帝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如果不是自己每回吃東西之前,必先用銀針試毒,必先令試食太監先用,那後果,康正帝想想都覺得害怕。然而此事,康正帝第一個懷疑的卻不是他麾下的臣子們,而是最有希望得利的親王皇子。
「難道是義忠王不死心?」康正帝本念在骨肉之情,義忠親王又年邁,並沒有殺他,而只是將他軟禁在宮中,可經此事,康正帝心裡卻再沒了念情的意思。
蜂蜜事件的第二日,宮中便傳來消息,義忠親王抱病而亡,聖上諭令以親王禮厚葬,其子孫為其守陵,不得聖旨不得擅離。
此事自然引起滿朝文武的猜疑,但在康正帝的彈壓下,卻沒人敢再提起。范源深知康正帝的心思,心裡輕蔑的笑著,不但不以為意,還在為自己舉手投足間辦的一件小事便能引起滿朝轟動而自得不已,這倒也的確說明了范源的影響力之巨,一舉一動不是關乎千萬百姓的性命,就是關乎整個朝堂的安寧。范源在大華朝的地位,在朝堂乃至全國的影響力,都是舉足輕重的。
然而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人在得意的時候,卻是最容易大意的,誰又能預知得失呢?
秋季天高氣爽,落葉飄零,最是吟詩作賦好時節。康正帝亦好風雅,京城的王公貴族們為迎合聖上,每年秋日,落英繽紛,意境極佳之時,三五世交家族便會聚在一起,談詩論賦。可後來這種本是在世交之家間的詩會,漸漸規模發展壯大,到得最後,卻成了整個大華朝京都貴族們一同參加的盛會,甚至發展到最後,康正帝有時都會去瞧瞧。
如此盛會,又有聖上到場,自然就引起了爭強好勝之心,各個家族為在聖上面前露臉,有時甚至是連故交都不惜得罪,也要爭出個勝負的。但無論勝負,各家族的長輩們出馬爭得面紅耳赤自然有失體統,所以發展到最後,各家族都是派出後輩中出類拔萃者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