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文 / 暖風
第二百八十九章
面對突然的遭遇，黎雪峰幾乎是瞬間就鎮定了下來。畢竟這些日子裡他遇到過不少大風大浪，強韌的神經早已被鍛煉了出來。所以黎雪峰攤攤手，表示自己沒有武器。接著他將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用黑暗精靈的手語傳遞出友善的意思。
此刻黎雪峰做出的動作，翻譯過來是『我並非敵人，也沒有任何敵意』。可是女性黑暗精靈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只是緩慢又謹慎的靠攏了過來。在這個過程中，她無言的抽出劍，將劍脊在另一隻手的手心輕輕拍打。黎雪峰則盯著那把危險的武器，暗中準備好了一個石膚術。他確信一旦發生戰鬥，自己便立即可以得到足夠的保護。但黎雪峰希望能避免衝突，因為他已身處敵人的巢穴門口。
相對於外鬆內緊的黎雪峰，女性黑暗精靈顯得更加從容不迫。她悠閒的踱步到黎雪峰面前，將劍輕輕壓在了他的肩膀上。當黎雪峰以絕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隱忍下想要立刻發動攻擊的衝動後，女性黑暗精靈點了點頭。她收回劍，接著用輕蔑的口氣說道：
「報上你的名字和家族，男性。羅絲在上，如果你撒謊，我一定會割下你的舌頭。」
「克裡斯、波扎。」
黎雪峰含混的吐出字眼，同時做了個抱歉的手勢。隨後他指指自己的喉嚨，聳了聳肩。這讓女性黑暗精靈皺起了眉頭，覺得頗為疑惑。她再次仔細的打量了黎雪峰一番，然後大聲的呵斥道：
「說話！你這個廢物！」
帶著偽裝出來的恐懼，黎雪峰手忙腳亂的做了一大堆手勢來辯解。他現在很擔心隨時會出現的黛西，所以想盡快的把事情應付過去。黎雪峰看得出來，對方已經認同了自己地黑暗精靈身份。但若要擺脫糾纏，他只怕還得花上一番功夫。
不過黎雪峰多慮了。因為他的麻煩到此為止。當黎雪峰在盡量發揮應變的才能時，一直在對他施加壓力的女性黑暗精靈歎了口氣。她用優雅的動作歸劍入鞘，接著搖了搖頭。在黎雪峰疑惑的注視下，這個女性黑暗精靈淡淡的說道：
「作為不擅偽裝的外行而言，你地表現稱得上是很不錯。不過你應該再強勢點，尤其不能表現得驚慌失措。即使在女權至上的黑暗精靈社會裡，法師的地位仍然遠遠高於普通人。——達到中階的黑暗精靈法師除了保持表面上的恭敬外，幾乎能和女性的同族平起平坐。更重要的是。任何一個黑暗精靈都是老謀深算的陰謀家。他們不會在任何時候失去自我控制能力，比如剛才地情況。」
「……黛西？」
「是我。」
在黎雪峰愈加驚愕的目光中，女性黑暗精靈眨了眨眼睛。她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容，然後帶著少許調侃的意味說道：
「我很意外，因為你的表現能拿到七十分。既然這樣，剩下地部分可以由我來補足。不過你最好能裝得冷酷點，那樣才像個傲慢的法師。」
「我總算發現到你和羅蘭的共通點了，但戲弄人可不是好習慣。」
黎雪峰歎了口氣。苦笑著說道。對此黛西淺淺的一躬，算是表達了歉意。稍後黎雪峰抬手托住下巴，沉吟了片刻。接著他一邊拼湊著想法，一邊緩緩地說道：
「你希望我偽裝成中階法師？」
「是的，因為中階法師既不會遭受欺凌。又不至於引起過多的關注。從偽裝的角度來看，應該再合適也不過了。」
黛西非常輕鬆的回答，似乎覺得理所當然。對此黎雪峰加以了認真的推敲，於是他很快又開口問道：
「烏斯特.拿薩裡有多少個傳奇法師？」
「最多一、二個。這還是黑暗精靈非常注重培養施法人才的結果。一般情況下，十萬人口的黑暗精靈城市內總會有受傳奇法師操控地非正式組織。他們的存在通常能得到第一主母的默許，畢竟傳奇法師是極其珍貴的人力資源。怎麼了？」
「嗯……我在考慮，要不要以傳奇法師的身份進入烏斯特.拿薩。」
在沉默了幾秒後，黎雪峰坦誠了自己的想法。他不認為黛西會贊同，果然那個黑衣女劍士立刻挑起了眉毛。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彷彿覺得黎雪峰是怪物一般。直到確定黎雪峰不是在開玩笑後，黛西才惡狠狠的說道：
「你想讓自己成為矚目地焦點。被眾星捧月地供奉起來？」
「不，我只是希望能盡快的打入黑暗精靈地權力核心。」
由於早已料到黛西的反應，所以黎雪峰能夠按部就班的進行陳述。他在心中再次審視了自己的計劃，然後盡可能溫和的說道：
「從我遇到的情況來看，黑暗精靈似乎非常重視對叛逆者的處置。因為他們甚至不惜拋下大部隊，以求用最快的速度把俘虜帶回來。有鑒於此，我很擔心以中階法師的身份，將無法介入到事情裡。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報。所以雖然有點冒險。不過我希望能直接與黑暗精靈的最高層往來。——我必須擁有充足的信息來源，以免錯失救人的機會。」
「你就沒有考慮到隱藏實力帶來的好處嗎？只有盡量的收斂。我們才能在萬一敗露的時候殺出血路逃走。更何況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個突然出現的傳奇法師肯定會讓原本的黑暗精靈頂尖施法者坐立不安。假如他認為你動搖了他的地位，那麼排擠乃至暗殺就會轉瞬即至。或許你能獲得某種程度的青睞，被哪個主母寄以厚望。但無論如何，你仍然會被推到爭鬥的峰尖浪口上。——我得提醒你，我們在烏斯特.拿薩可沒有半點根基。引起強敵的覬覷毫無意義，只會陡然把自己送上絕路而已。」
「關於這點，我已經有應對的辦法了。」
黎雪峰耐心的等到黛西發洩完她的不滿。才平靜地答覆道。稍後他平伸出一隻手，以阻止那個黑衣女劍士的進一步駁斥。黎雪峰故意忽略掉對方的憤怒神情，只是斯理慢條的說道：
「我可以降低自己的威脅性，這很容易。因為我是煉金術士，而非戰鬥法師。雖然從本質上而言，我跟同行比起來多少有些特別。不過黑暗精靈們肯定不知道，而這正是我的機會。簡單的說，我將扮演成一個只精通鑄造的施法者。那樣一來。普通地法師就和我分處不同的領域，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出意外的話，或許他們還會需要我來製作魔法道具。總之，只要能避免樹敵就可以了。」
「……嗯，很荒唐的論調，可是似乎行得通。」
在黎雪峰的講述結束後，黛西沉吟了不少時間。最後她攤攤手，頗為無奈的表示了同意。這個黑衣女劍士仔細琢磨了黎雪峰的提議。反覆加以推敲。畢竟光是潛入烏斯特.拿薩就可算十足的大冒險，而黎雪峰地計劃更是把風險提升到了最高。非常清楚這點的黛西愁眉苦臉的抱起雙手，在心中努力的權衡著利弊得失。她為此煩惱了許久，最終還是審慎的說道：
「對於你地那些瘋狂念頭，我在一定程度上表示贊成。因為在力量至上的黑暗精靈社會裡。以極端強勢的姿態出現確實可以省掉不少麻煩。至少在真面目被揭穿前，大部分的嘍囉都無法刁難我們。所以雖然你把我們推進了險境裡，但需要處理地問題卻減少到了屈指可數的地步。這實在是場豪賭，難道你就那麼熱愛冒險？」
「其實我喜歡太太平平的過日子。」
「那為什麼還要幹這種會輸掉腦袋的事情？」
「因為我是在為了比腦袋更重要的東西冒險。」
在黛西的追問下。黎雪峰聳了聳肩。見到對方狐疑的瞇起眼睛後，他不得不再次補充道：
「就像羅蘭說過的那樣，誰都有比生命更重要地東西，不是嗎？」
「我原本還以為，那是只屬於羅蘭的論調……」
黛西若有所思的彈動手指，讓它們輪番擊打在劍柄上，發出輕微的『啪啪』聲。她沉默了片刻，接著張開薄薄的嘴唇。用顯得突兀的冰冷語氣向黎雪峰說道：
「我開始懷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了，**師閣下。看，你年輕有為，坐擁同齡施法者連想都不敢想地力量。你為什麼還要跑來幽暗地域這種鬼地方冒險？只為了一個黑暗精靈？這是說笑嗎？以你地能力，要組建起屬於自己的黑暗精靈親衛隊也是輕而易舉地事情。所以作為共同行動的夥伴，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真實的打算。事先申明，我不會貪圖任何的利益。無論你想搶奪只屬於黑暗精靈的邪惡法術，還是覬覷著什麼神器也好。我都將秉持立場。當好羅蘭的影子。我絕對不會向你索要好處，只想明明白白的得知你計劃裡的每一步。」
「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為了救人而來。」
由於沒料到自己那過於激進的計劃會引來這樣的後果，黎雪峰驚訝得微微張開了嘴巴。不過他很快恢復了鎮定，並以非常誠懇的態度進行了解釋。黎雪峰向黛西簡述了他與菲裡之間的關係，並說明了菲裡是幽暗少女伊翠絲的信徒。最後他緩了口氣，認真的總結道：
「我承認，沒能在一開始就向你說清楚是我的疏忽。不過我希望你能相信，菲裡是個特別的黑暗精靈，也是我願意為之賭上一切的女人。現在我無謀的站在這裡，只是為了她一個人。不管對手是神也好，鬼也好，我都要帶上她離開，誰都不能阻止。我要帶菲裡回家，帶她回我們的家。除此以外，我還要把傷害她的人全部收拾掉，讓他們明白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我甚至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當我牽著菲裡的手踏上地表時，這裡將化作廢墟。我要拆了烏斯特.拿薩，把裡面那些活見鬼的王八蛋統統踢進地獄！」
「你可以成為編寫童話的大師……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羅蘭也表示全面的支持，他只要你別耽擱太久就好。」
黛西吃驚的望著越說越聲嚴色厲的黎雪峰，很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的表情逐漸轉為兇惡。雖然不至於被黎雪峰累積下來的憤怒嚇破膽，但這個黑衣女劍士多少還是受到了震撼。因為自從兩人相逢到現在，黎雪峰一直表現都得十分溫和。而當他的怒氣被黛西在無意間引發後，則頃刻間便表現出了性格中決絕的一面。這種反差感猶如硬幣的兩面一般截然不同，令人印象深刻。結果黛西只能勉強的岔開話題，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好像憋了很久？」
「算是吧。」
注意到自己失態的黎雪峰努力收拾起情緒，淡然的回答道。他當然清楚，黛西不可能明白在過去的幾天裡，自己承受了多少折磨。在菲裡不知生死的時刻，永遠失去她的可能性伴隨了焦躁、不安、甚至害怕和恐懼在黎雪峰的心底翻湧來去。那些情緒混合在一起，令他倍受煎熬。所以無論黎雪峰的表面看起來有多平靜，他的內心都時時奔騰著驚濤駭浪。而當終於踏足在烏斯特.拿薩前時，黎雪峰的神經更是緊繃到了極限。——他即將翻開底牌，確認菲裡的生死。
「走吧。」
在完全冷靜下來後，黎雪峰淡淡的說道。他必須以莫大的勇氣才能跨出步伐，以不讓自己有閒暇去思考，菲裡或許已經從多元宇宙中消逝了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