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群雄爭鋒 第27章 山水奇陣 文 / 雲隱
第27章山水奇陣
無底深淵彷彿沒個盡頭，華麟仍然在高速下墜，但此時，他早已陷入了迷離狀態。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他夢見自己元神出竅，脫離了本位，飄啊飄，飄到了空中。腦袋裡面一片空白，沒有思維，也沒時間觀念，有的只是一片渾渾噩噩。但就是在這種飄忽的狀態下，他竟然看見了自己……
沒錯，他看見自己躺在一個潔白的大廳中央，彷彿突然來到了仙境。但最令人歎為觀止的，卻是腳下的地板，它整個就是一幅精美的「水墨」山水畫。不僅有山川、峽谷、還有巨石、以及陡峭的懸崖。這一切，共同組成了一幅逼真的灰色世界。
華麟茫茫然轉頭四顧，接著就看見了訾刑。這傢伙傻傻地站在遠處，低著頭，望著腳下的「懸崖」發愣。除了他以外，在遠處大廳的角落裡，竟然還有一個陌生人。他正閉目冥思，盤膝而坐，身邊還插著一柄仙劍。其人全身上下，都是傷痕纍纍，看光景也不知道死了沒有。
但此時，華麟根本不會思考，更不會驚訝此處怎麼還有其它人？他只是用那呆滯的目光，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然後木然轉身，又看見大廳的正堂上，聳立著一尊高大的神像，它手執長戟，守在一座祭台的下方，仿若不准任何人接近。在它不遠處的地面，也不知誰的綠色玉尺，被遺失在那裡……
這一切，當然也引不起華麟呆滯的注意力，它只是朝著遠處的一扇窗戶飄去。外面就是那燦爛的陽光，一朵白雲悠悠飄過，彷彿在向他招手。冥冥中，他只是想飛向光線充足的地方，哪怕是一去不復返，他也再所不惜。這就好比飛蛾撲火，其中沒有更深層次的想法，它只是嚮往光明。這是它的自由。
遠處的窗戶越來越近，窗外依稀是一片廣闊的宮殿群。從這個位置看下去，幾乎可以鳥瞰整個格局。
眼看他就要穿窗而出，飛向那「光明」的世界。就在這時，一道金光襲來，「砰」的一聲，把他整個人打回地面。接著眼前一黑，自己「呼」的一下從高高的雲端掉下凡間，駭然回到了灰色的世界。而且從高空中一直墜落，掠過懸崖，摔向地面……
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漆黑的深淵撲面而來。突然，他在幽暗的懸崖底部，看到了「自己」身體。在那一瞬間，他還未明白怎麼回事，自己就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騰」地一下，華麟從地面坐了起來，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只覺全身都被汗水濕透。
周圍仍然一片灰暗，怪石林立。抬頭看時，頭頂的天空仍然是個巨大漩渦，空間都被扭曲了變形。而自己就站在懸崖的底部，感覺像是一隻井底之蛙。
華麟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從懸崖上掉下來了嗎？那豈不是已經摔死了？難道這裡是第十八層地獄？
一驚之下，華麟在自己臉上摑了一巴掌，「啪」的一聲，痛得眼淚直流。
「他奶奶的，原來還沒死！」華麟捂著疼痛的臉頰，拚命地揉著。
但這又不對啊！從這麼高的懸崖掉下來，怎會沒死？而且自己身上還中了訾刑的數十劍，這不可能！——華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確實劍痕纍纍，但現在已經結疤了，好得倒是真快。
突然華麟又想起了剛才所做的怪夢。心中一驚，喃喃自語道：「難道剛才是元神出竅？」
華麟背後升起了一陣麻涼的感覺。同時心念電轉，如果剛才真是元神出竅，那麼自己所看見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了。
華麟轉身一一掃過周圍散佈著的亂石，呼出一口冷氣，罵道：「他娘的！如果剛才自己所看見的白色大廳是真實存在，那麼眼前的這些東西，那全都是假的了……」華麟一震，又想起白色大廳的地面，好像刻著一幅逼真的水墨世界，心中駭然：難道這一切只是一幅畫？「啪」的一聲，華麟又給了自己一巴掌。很痛，顯然這不是夢。不過，這也解釋了自己為何沒有摔死，因為自己只是原地摔了一跤。哈哈，真是見鬼！華麟暗暗好笑。
此時突然想起『元神出竅』好像是梵謐心經第二部上的一種仙術，難道自己在無意中學會了元神出竅？華麟搖了搖頭，知道剛才只是湊巧罷了。
抬頭看著高不可攀的懸崖，華麟突然閃過一個可笑的念頭：如果眼前這個懸崖只是一幅畫而已，那麼自己只要踏出一小步，就能飛上崖頂。理論上講，這應該可以行得通的。
想到此處，華麟不禁怦然心動，不暇思索地向前跨了一步。
但很不幸，自己仍然在亂石之中，該死的懸崖仍然擋在自己面前。
華麟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如果用自己的元神去結合「**」的行動，說不定真的可以跨出非凡的一步。
想到這裡，華麟慢慢地閉上了雙目。在腦袋裡勾勒出一幅畫面：假設自己的肉身正「傻傻地」站在大廳中央，而且就站在畫捲上那所謂的懸崖下方。那麼只要跳出眼前的幻像，就能強行邁出一大步，回到懸崖上去。
華麟豁然睜開雙眼，目中閃過一絲興奮地光芒。當下不再猶豫，邁步跨出……
剎那間，他只覺自己騰空而起，流星般射向高空。「嗖」的一聲，真的回到了懸崖上。
這時才發現，訾刑正傻傻地站在懸崖邊，探頭看著下面的萬丈深淵，心情無比沉重。
華麟的出現，當然驚醒了他。
訾刑立刻抬頭，卻驚駭地看著華麟。
華麟心中閃過幾個念頭，咳嗽了兩聲，說道：「嘿！訾刑，我來晚了！你在這裡看什麼呢？」說著，華麟也探了探頭，看著下面的深淵。華麟同時感到奇怪，怎麼現在說話再沒有了障礙？難道此陣已經被自己破解了？但自己好像並沒有做過什麼啊！
訾刑結舌道：「你……你不是掉下去了嗎？」
華麟見訾刑如此內疚，突然明白了他的心情。試想一個人錯手把自己的好朋友打下了懸崖，他的心情會怎樣？
華麟為了讓他釋懷，於是故作驚訝道：「沒有啊，我剛剛才進來。誰掉下懸崖去了？」說著，他又探出腦袋，看了看下面的萬丈深淵。
訾刑詫異地看著華麟，眼神閃爍不定，顯然還在懷疑之中。
華麟哈哈一笑，摟了摟他的肩膀，說道：「你這傢伙，走得真是快。……我還在和殿主他們道別呢，你就走進了第九層。害我追進來的時候，你早就沒了蹤影。……怎麼了，是不是遇見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訾刑終於站直了身體，苦笑道：「我剛才遇見了一個身穿黑色盔甲的戰神，他的武功和你極為相似。我……我把他打下懸崖的那一刻，突然覺得心中很難受，還以為是你呢。哎……」
華麟又摟了摟他的肩膀，哈哈笑道：「你這傢伙真會說笑，看你平常這麼嚴肅，原來都是裝出來的？」
訾刑聳了聳肩，沒有說話。
華麟立刻岔開話題道：「對了，我剛才在到處找你，卻無意中發現了出陣的辦法。你先在這裡等我一會，我去去就來！」
訾刑點了點頭，也拍了一下華麟的肩膀道：「好兄弟，你去吧！……我要在這裡打坐調息片刻，等你回來後，再來通知我。」
華麟第一次被他稱為「好兄弟」，心裡一熱，迎著對方真誠的目光，用力地點了點頭。
訾刑也不再多說話，盤膝就在懸崖邊坐下，閉上了雙目，運功調息起來。
華麟舒了一口氣，想起自己的「冥王令」被遺失在遠處，這東西一定要撿回來，不然冥王一定會找自己拚命的。
當下回憶起夢中的一切，記得「冥王令」被震飛到西南方向，就在一座神像的不遠處。想到這裡，華麟全身一震，又記起在大廳的另一邊，牆角下好像還坐著另外一個傷痕纍纍的中年男子。他身邊豎著一柄仙劍，端個氣勢非凡。他又是誰呢？
華麟想了想，先不管這許多了，等找回「冥王令」再說。當下閉上雙目，回憶了一下「冥王令」的位置。剎那間，他只覺元神歸位，天人合一，毅然向著前方的深淵邁去。整個人踏著虛空，凌空往懸崖對面走去……
在華麟的眼裡，腳下只有平坦的大廳，頂多這是一幅「山水畫」罷了。
華麟走後，訾刑卻突然睜開了眼睛。這一刻，他的眼眶中竟然濕潤起來……
他常常認為華麟很虛偽，而且喜歡做作。但這一次，當他看見華麟身上的三十三道劍痕時，他終於被深深的感動。華麟或許可以騙過自己，但他身上的劍痕卻不會說謊，因為那正是自己的傑作。
他這才知道，以前華麟之所以虛偽，正是怕別人難受，怕朋友會傷心。所以在很多時候，他都在裝傻。
如此胸懷，問世間又有幾人可以做到？
所以訾刑久久不能自己，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覺……
且說華麟凌空向對面走去，跨過一道道幻像，在群山之中，要尋回自己的冥王令。
但這種做法卻不締於大海撈針。雖然他已經知道了冥王令的大概位置，但眼前的幻象卻是層出不窮，其禁制之強大，實在出人意外。連「搜神術」都看不穿那些幻像。
當他明白了這一點後，卻已經迷失在浩大的灰色世界中。
他雖然可以跨過一座座山脈，也能越過一道道斷澗。但他始終無法用肉眼看穿眼前的山川，更無法分清幻覺和現實的界限。區區一支「冥王令」，一旦掉進如此龐大的「世界」中，怎能說找就找到？而且此時，華麟甚至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因為他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完全迷失在了廣闊的大廳中。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才可以找回冥王令，那就是看穿一切幻像。華麟這樣想到。
但怎樣才能看穿幻像呢？
華麟精神一振，看來必須再次施展「元神出竅」了。
只有脫離了凡體，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幸好他記得『梵謐心經』上好像提過此術的修習方法。
但同時，華麟也有點害怕。因為施展元神出竅非常危險，據說大部份的人元神一旦出竅就再也回不來了。華麟可不想死，只希望『梵謐心經』上有個萬全之策，否則寧願不要「冥王令」了。
華麟在一座光禿禿的「山頂」坐了下來，取出『梵謐心經』的第二部，在裡面尋找起元神出竅的方法。但是翻了一遍，卻在整本書裡找不到叫做「元神出竅」的章節。
華麟一驚，心中大叫不可能，喃喃自語道：「不對啊！我上次抄寫的時候，明明看到裡面有元神出竅的法門。怎麼現在卻沒有了呢？難道自己少抄了一章？不……這絕不可能！」
華麟有些急了……
幸好他並不是輕易放棄的那種人，於是從頭到尾，誓要把第二部『梵謐心經』看個遍。終於，在第二章「聚神」裡，他發現了「元神出竅」這四個字。
雖然他還沒有立刻開始研究，但已經有點頭昏眼花，仰頭倒在地上，望著天空道：「他爺爺的『梵謐心經』，如果老子這輩子不把你學會來，我就不叫華麟。」
休息了半個時辰，頭昏眼花的感覺終於散去，華麟立刻一骨碌爬了起來，捧起半部『梵謐心經』，找到了第二章「聚神」，只見上面寫到：聚神者，集萬靈於心也。收則納魄，歸於已用。放則元神出竅，破禁渡虛，莫不通行……
華麟驚得雙目直瞪，駭然道：「天那！……難怪人家說『梵謐心經』不是什麼好東西，納魄這種事也做得出來？不行，本少爺堅決要去其糟粕，采其精華，切不可受惑墮入了魔道。哼哼！……這元神出竅倒是可以學一學，像其它的什麼集萬靈於一心，則可以免了！你爺爺的，這本『梵謐心經』千萬不能再傳給任何人，就算是葉清和上官靈也不行！她們或許不會變壞，但少不得會把此書傳給自己的兒孫，又或者傳給其他的朋友。如此一來，那我華麟就成為千古罪人了！」
想到此處，華麟再次閱讀起『梵謐心經』，忽略了其中損人利己的章節，找到元神出竅的內容。細細觀之，突然略有所悟，緩緩合上了『梵謐心經』，閉目道：「原來元神出竅，必須以三魂七魄中的任何一樣『東西』為載體。否則只有元，而沒有神。難怪人家說元神出竅非常危險，原來是這樣……」
華麟接著又想到：為了安全起見，看來必須用強大的精神力為基礎，藉以自己的主魂，外放出去才行。以前就曾經聽人說起過「魂魄雙修」的傳聞，原來會有這種好處。就不知道是不是把「魂魄」修練得極為強大，就不怕元神出竅的危險了呢？不過元神出竅後又有什麼好處呢？……哎，想得頭痛，還是不想了！
華麟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元神出竅」的辦法是已經解決了，但問題是自己能不能回得來？
想到此處，突然眼睛一亮，立刻想起了夢中的遭遇。
當時被訾刑打下懸崖的那一刻，自己的元神就傻傻地出了竅，甚至還想「飛」出窗外去遊蕩。就在那時，一道金光閃過，把自己打回了原形。若非如此，自己恐怕早就死了。……由此可知，那金光就是專門「防止」元神出逃而設的禁制。有它在，自己還怕什麼呢？大不了就被它再打回原形罷了！嘿嘿……
想到此處，華麟立刻盤膝坐下，沉入到元神之中。然後再依照『梵謐心經』外放的原理，分離出元神，「豁」的一下站了起來。回頭看時，不禁笑了，果然他看見自己仍然坐在原地，仿若老僧入定。
當然，華麟這是第一次憑自己的力量施展「元神出竅」，所以絲毫不敢大意。於是飄飄然飛上天空，立刻就去尋找「冥王令」的下落。
由於他非常專注，所以「元神」仍然保持著清醒的意識。一看清「冥王令」的方位，立刻就縮回了本體。根本無須依靠外界的幫助。
華麟一待元神歸位，立刻就站了起來，向著遠處的冥王令躍去。這次「元神出竅」的經歷實在讓他大開眼界。若非自己被訾刑打下懸崖，只怕他永遠也無法參透此中的妙處。更絕的是，在這裡施展「元神出竅」非常安全，不虞被外界所滅。若是換了其它的地方，華麟還不敢施展此術呢。
成功地撿回了「冥王令」，華麟又想起大廳的角落裡還有一位陌生人。不管他是死是活，自己都應該去看看。能走到這裡的人，絕對是「修真界」最頂尖的人物了。當然自己不能算頂尖人物，華麟倒是頗有自知之明。
於是，華麟再次施展元神出竅，看準了他的方位，縱身躍去。
眼前彷彿晃過一座座高山，跨過一道道險灘，華麟「嗖」的一聲，來到了那人的對面。
此人臉上鬍子拉碴，衣襟破爛不堪，身上更是傷痕纍纍。不過其身材卻是高大威武，雖然坐著，但仍然有種氣吞山河的架勢。只看他一臉正氣，就給人一種豪爽的印象。但很可惜，他現在全身僵硬，不帶一絲生機，仿若一尊冰冷的化石。
華麟暗暗歎氣，幾乎可以斷定，此人已經死了很久了。雖如此，但華麟還是伸出手去，想摸一摸他的額頭，想看看究竟死了多久……
常言道，好奇心會害死人！
華麟的右手還未觸到對方的額頭，那人突然睜開了眼睛，一雙眸子中閃過駭人的光芒，嚇得華麟「啊」的一聲尖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點就想奪路而逃。
那人沉聲道：「你是誰？怎麼來到了天神廟？」
華麟驚魂未定道：「你，你又是誰？」
那人的目光漸漸黯淡下去，一雙星目卻停在了華麟手中的霞照劍上，溫和地說道：「我是雷天域，你是誰？」
「雷天域？」華麟輕輕重複了一遍，但此時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對方的姓名上，而是同樣盯著對方插在地面的寶劍之上。心中越來越驚駭，終於忍不住道：「這……這把劍是不是叫做雷雲劍，它好像排在十大仙劍中的第四位吧？」
雷天域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精光，但又瞬間恢復了灰黯，點頭道：「不錯，這把劍確實叫雷雲劍，你如果想要，只需拔出它即可！」說著，他用一雙無精打彩的目光，若無其事的看著華麟。
華麟豈是常人，立刻從對方的話中發現了大有文章。此人他想把寶劍送給自己，大可以說這把劍送給你好了！但他卻不是這麼說的，而是叫你拔劍。如果自己真的貪心他的寶劍，說不定還真會上了他的惡當。而且華麟又從他若隱若現的目光中，發覺此人的修為深不可測，自己根本察覺不到對方的身上有半點靈氣。心中一凜，心想這傢伙可能是裝出虛弱的樣子，想試試自己的人品。當下皺了皺眉頭，不高興道：「你這人真是沒勁。人家又不想要你的劍。我只是驚詫於此劍的名望而已，乍看見此物當然有些吃驚罷了。……對了，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華麟毫不客氣道。
雷天域並沒有生氣，只是冷冷道：「雷天域！」
「什麼？」華麟一驚，突然想起了他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