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 第六十二章 、玉闕之門 文 / 小希十八
那之後,我沒有什麼改變,照樣「為禍」全村,照樣頂著「孽種」的稱號,照樣受著時刻打著「為民除害」口號的,正義之師們鍥而不捨的「討伐」,可是結果,我都以一種近乎「神格化」的方式活了下來,村民對我的懼之深,恨之切,遠非三言兩語表述得清了,往事已矣,不提也罷。
不過每每這種事件之後,爺爺都會有一段時間對我特別留意,也會暫停對那本「秘笈」的逼供。而我記得有一次我被浸了豬籠,竟然又活著回去時,喔,至於為什麼被浸豬籠那無非都是些莫須有的罪名,而我怎麼活著回來的至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總之一睜眼就是在河岸上曬太陽了,那一覺睡得似乎還特別香。等我回到家時連爺爺都嚇了一跳,他說他不是沒想過去救我,但是有監刑的在……總之那次事件後他特意帶我趕了三天兩夜的路,說是去附近的一個喇嘛廟給我求個多福簽,三天兩夜路遠的喇嘛廟,還真算是「附近」了。可千辛萬苦的到了,人家卻連門都沒讓我們進,那破廟從外面看就像荒廢多年了似的,偏這種小廟,小喇嘛還說先得去通傳一下,結果不多時廟門竟匡的聲關上了。
爺爺帶著我在外面足足盤踞了有一星期之久,那廟門愣是再沒開半道縫。也不知是不是死心了這樣下去也是無果,爺爺才帶著我往回返了。對此他沒有任何解釋,而我說了,我也早已習慣了不問……
可是直至今日,當我再次站在了這扇百雀門前,我才隱約有些明白,我,應該是個曾經雙手沾滿血腥,並且身攜著某種古老邪惡力量的「人」,這力量讓我早已非人,至於我究竟是什麼,可能爺爺知道,十八支知道,韋仙子也知道……但他們卻都有一種不可以告訴我的理由,而對過去,我畢竟遺忘的太多……
洞中,彷彿起了風,也不知那是不是來自於我的心田,我彷彿覺得自己的衣角被吹了起來,瑟瑟飄擺……
看向十八支,對上他有一絲焦灼的眸光,我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鎖定了他手上那把傘,有一種感覺,一種我也很熟悉這種武器的感覺,或許,當年的我們,曾同屬一個教官旗下。
「不行!」在我的手攥住傘的同時,十八支的手也攥住了我的手腕,他素來毫無波瀾的眸子裡忽然起了一種十分複雜的神色,我無法描述,卻似乎懂了,他對我,有那種所謂特別的情愫嗎?我在他眼中,並不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九歲大的孩子?
哨——頭上方的凶禽突似受某種號令驅使突齊聲厲鳴起來,聲聲銳利,如欲刺破耳膜,幾與此同時,嗡嗡嗡……厚重的石門——竟然顫動了!鳥王!甦醒!我瞬即從緋思中回神兒,急急又似別有深意地看了十八支一眼,如果真是這樣,我更希望……他可以活下去。
可他卻緊攥住了傘,臉色一瞬恢復了冷硬剛強,「即便是死在這裡,我也不會讓你再走那條路!」
我不想做言語上的爭辯,因為我們再也沒有時間了,憑著手感上的直覺,我反手一擰,如果沒記錯的話另一道機關會彈開,果然,他的手在突然吃痛下,條件反射地鬆開了,我趁此之機奪下了傘,以一種近乎射的狀態朝桑吉撲了過去——噗——
一尺多長的暗刃插入了桑吉的胸口,桑吉霍然低頭……
「怕死嗎?」我問,但聲音很輕。
他抬起了頭,無數條如靈蛇在起舞的舌頭速度緩慢了下來……淡淡的……他笑了……
透過彼此的瞳孔,我們都會心的笑了……
哧——帶著溫度的血濺在我臉上,插進去的鋼刃被我橫向拉開了,桑吉只哼了一聲,那是他正心臟的位置……我的手插了進去,他即將像白皮人一樣,被我吸成炭灰,可是,自此,我們是一體的了……
「我說過,下次,會讓你親自動手的!」那聲音如一襲陰風從我耳後吹來,我整個身子驀然為之一凜,我應該知道那是誰,可為何,他總是這般如鬼魅般出現,亦或是,他早已無體無形了……
哧——,低頭,一柄刃口帶著血痕的劍突然從我的前胸口突出,我看向桑吉,就發現他正滿目驚愕地看著,看著我的身後,猛然,我想到借他的瞳孔……可還未等從那之中撲捉到什麼,突然一下撕裂之痛,從我的心口驀然傳開,我給疼得整個人都抽搐了一下,也就在這一剎那,漫天飛鳥,忽分作兩路朝我和桑吉俯衝了下來,「幻,生……如此……死……亦如此……」,在這如梵梵之音的吟誦中,我的知覺漸漸麻木,恍惚中就見無數飛鳥忽化作各色光影,從傷口處各自匯向我們的體內……
當最後一抹光影消失時,利劍突然撤離了我軀體,一聲銳鳴,憑空一個盤旋,忽幻為一隻綵鳳,直衝向了門扉之隙,從上往下,一路火星飄灑濺落……轟隆隆,巨大的石門——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