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冬城 第二十章 夜魅 文 / 零豬
第二十章夜魅
廖逸生離開陳先生的病房後，正好也到了快要下班的時候，他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公文包，換了一身平常的衣服，就走出了醫院。
作為高級專家，廖逸生擁有醫院免費提供的高級住宅，而且離醫院還並不遠，步行只有15分鐘的樣子。
這是一棟獨立的二層樓，一道2米高的暗紅色磚牆圍成了一個小院。
廖逸生站在自家門前，用力的搓了搓臉，振奮起精神，擺出一副微笑的面容，推開了大門。
「廖先生，您回來了。」一個中年婦女熱情的打著招呼。
「啊！李阿姨，辛苦你了，我回來了！」廖逸生微笑地說道。
「今天欣欣小姐吃飯還是不太好，不過精神還不錯！」李阿姨自然知道廖逸生最關心的是什麼，連忙匯報今天的工作。
「是嗎？也讓你們費心了，欣欣的情況我知道，你們不用太緊張。」廖逸生勉強笑了笑就走向了女兒的房間。
「欣欣！爸爸回來了！」廖逸生笑著推開了房門。
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被安置在鋪滿柔軟被褥的床上，厚實而又柔軟的羽毛枕支撐著她瘦弱的頸椎，乾瘦的四肢顯得腦袋大大的，眼窩深深凹陷，只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在疲憊中依然閃現出神采。
「爸爸！」
看到廖逸生進來，這個女孩子高興的喊了一聲，卻因為情緒的波動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欣欣！」廖逸生連忙扶起女兒，輕輕的拂動她的後備，竭力讓她能夠稍稍舒服一下，而當廖逸生柔軟的手掌接觸到欣欣的後背時，凸現的骨骼像是利齒一般噬咬著他的心臟！
看著女兒因為長期放射性性治療造成的枯黃稀疏的頭髮，和暗淡的眼圈，廖逸生的心頭湧動著無言的悲傷。
「欣欣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爸爸……欣欣努力了，可是……最後都是吐了出來……」
女孩子的眼中帶著歉疚，輕輕的抓住爸爸的手掌。
「沒關係，欣欣，爸爸餵你，好嗎？」
「好！」
「來！」廖逸生拿起一邊李阿姨剛剛端上來的雞肉白粥，輕輕的舀起一勺，仔細的吹了吹，喂到了欣欣的嘴裡。
「……」
「好吃嗎？」
「好吃！」
「再來一點……」
「嗯！」
廖逸生又舀了一勺。慢慢的喂到女兒的嘴巴裡……
「呃……哇……」
就當欣欣帶著笑容剛剛嚥下第二口白粥，一陣翻騰的痙攣立刻讓她的身體抽動起來，嘴裡的東西也立刻噴了出來！
「啊！小心，不要嗆到氣管！」一直在一旁微笑佇立的李阿姨神情大變，連忙扶住欣欣的身體，一邊盡力保證她的呼吸，一邊將電療儀的磁極接在了欣欣的頭上。
「爸爸……對不起……」
「沒有什麼……欣欣，你放心，爸爸一定努力治好你的病，到時候爸爸天天陪著你……」
「真的嗎？咳！咳！咳！爸爸？」
「當然！……當然……」
過了一會，欣欣的神情平靜下來，卻已經消耗掉了最後一點精神，沉沉的睡了過去。
「廖先生，欣欣小姐現在這樣嘔吐的情形越來越頻繁，只有靠每天注射七八個小時的營養液來維持，您看這樣下去可是……」李阿姨一邊輕柔的擦去欣欣嘴角嘔吐的殘留，一邊輕聲對廖逸生說道。
「……，可是現在還是找不到匹配的捐贈者……」廖逸生的眼神流露過一抹沮喪的神情，卻不敢在孩子面前過於暴露。
深夜中的書房
廖逸生雙手插到自己的頭髮裡，狠狠的抓著，淚水模糊了雙眼。
「欣欣……爸爸真是沒用……這麼久還沒有找到能給你做移植的骨髓，醫院每天的樣本裡都沒有合適的對象……為什麼！為什麼我救了這麼多人！這麼多孩子！……可是我的孩子卻……」
廖逸生用力的敲打著自己的腦袋，趴在了寫字檯上。
很久很久……廖逸生的呼吸平緩安靜，似乎已經是進入了夢中……
突然！
廖逸生如同幽靈般緩緩站了起來，他的臉低低的垂著，雙手輕輕的推開椅子……
他輕輕的走到衣櫃旁，一伸手，從書櫃後面的夾縫裡取出一個扁平的箱子……
昏暗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廖逸生擺弄著箱子裡的東西，發出輕輕的聲音，最後，他從黑暗的角落裡走了出來，猛地拉開了窗簾！
醫生模樣的長袍，醫生模樣的帽子，醫生模樣的口罩，醫生模樣的手套，不過……卻和平日裡救死扶傷天使一般的廖醫生截然不同！
黑色的長袍，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口罩，窗戶裡映出廖逸生的雙眼……
那雙眼睛帶著鮮紅的血絲，瞳孔收縮的如同飢餓的豹子！
「笨蛋……只要從那些廢人那裡，把他們用不到的東西拿來就行了。」一個乾澀陰暗的聲音從黑色的口罩下面傳出來。
窗戶緩緩的推開又合上，夜空裡漆黑的衣袍帶起陣陣陰風，撲向了沉睡的城市……-
夜空籠罩下的城市，並不寂靜。
無論是幾十家各具風情的酒吧林立的南華道，還是聚集了全市最好的十幾家飯店的花溪區，到處都是燈火輝煌，人流不絕。
花溪區最好的西式餐廳——盧比提的外牆是潔白高貴的大理石裝飾，帶有鮮明地中海風格的雕塑點綴在立柱和窗沿上方。
進入大門後，實用特殊培植的低矮油棕樹盆景隔開的長廊，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繚繞其中，淡淡的乳酪香味似有似無，讓人似乎置身遙遠的異國。
一間裝飾簡單卻是品味高雅的包間內，郎雄略顯侷促的坐在餐桌旁，他確確實實沒有過品嚐高檔西餐的經歷。
王順卻是一派駕輕就熟的儒雅風範，一身淡青色的合身西服，精緻的金色細框眼鏡，細長柔軟的手指像是彈奏優美的樂曲一般舞動著刀叉。
「說道品嚐這種鮮嫩的仔牛排，還是要配上紅酒。」出然意料的是，在座的第三個人竟然是滿頭白髮的孟兆源孟老爺子，但是此刻他並沒有平日裡令人震撼的權威與霸氣。而是帶著一幅慈祥的面容，就像是家中年老的長輩一樣對著郎雄淳淳教導。
「紅酒是酒中的精魂，飄渺於生命的內在，又令人心靈交融；她是有生命的，來自於天地恩賜，日月光澤；她幌如披著柔幔的處女，嬌憨清新，濃淡相宜。品鑒紅酒，要用心靈。酒不在貴，而在適宜；飲不在多，而在品鑒。「貴」酒對你未必「好喝」。「多飲」而「不求甚解」亦無進步，不僅要用舌頭上的「味蕾」來品嚐酒味，也要用腦來分析和記錄自己的感覺。好的葡萄酒口感純正，甜度與酸度平衡，味道層次井然，並且散發著淡淡的果香……」
要是毫不知情的人看來，又怎麼會知道這竟然是紅月市最狠毒的「紅狐狸」的實際掌權者？簡直就是一個向著最喜愛的孫子嘮叨不休的普通老頭。
郎雄照著孟兆源的提示，輕輕的抿了一口散發著紅寶石光彩的酒液，任憑它迅速的順著舌頭分散到口腔中的每一個角落……
果然，一種甜美的果香合著無數種層層疊疊的滋味，郎雄彷彿在其中品嚐到了濃縮的陽光和溫暖海水的氣息。
孟兆源微笑的看的郎雄，不需開口，他已經從少年的面部表情上看出了他已經初窺品酒的門道。
王順因為點的是魚和法國風味的山羊奶酪chevre，因此要的是微酸的干白葡萄酒，他微微笑著，看著郎雄和孟兆源。
「自從我創立紅狐狸以來，總是感歎時間過得太快，而人才卻是太少……」孟兆源還是用這種方式轉換了話題。
「當然，組織裡並不缺少打打殺殺的壯漢和陰險狡詐的老油條，可惜的是，他們都缺少一種素質……一種能成為人上人的素質！而我很高興，在這麼年輕的你們身上我看到了這種潛質。」
「您過獎了，而且組織力的人才恐怕全省的幫派也只能望而興歎……「王順謙恭的點頭致敬。
「如果我要的只不過是個純粹的幫會，當然現在這些打打殺殺不要命的角色可以派上用場，可惜的是，他們也只能派上這種用場罷了。」
「哦？「王順和郎雄對視一眼，目光中都含著隱隱的不解。
「如果我要的是傳統意義上的黑幫，那我們紅狐狸為什麼要隱藏在幕後，只是壟斷了全省所有黑幫的毒品來源，而不是自己拿下一塊地盤，想怎麼賺就怎麼賺呢？」
不過，孟兆源並沒有故弄玄虛的打算，而是很快地說出了自己問題的答案。
「很簡單，因為所有的黑社會組織都不可能長久的存在，而先死的永遠是最出頭的那隻鳥！」
郎雄面上點頭贊同，心中卻是微微冷笑，孟兆源說的這種答案似是而非，恐怕是言不由衷。
而身在其中的王順更是見多識廣，這種不著邊際的談話讓他心中暗自警惕，對於今天孟兆源的提防更多了幾分。
「好手難尋啊，聰明的好手更難尋……不過很幸運，你們兩位年輕人很聰明，很有前途，因此我有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想要拜託你們……」
「您太客氣了，請吩咐吧！」王順的回答簡潔有力，既表達了謙虛的意味，又表現出服從的態度。
「嗯！很好！事情是這樣的……」
事情很簡單，一點都不複雜。
最近每月上交到「紅狐狸」總部的毒品款，約有了15%左右的下降，而這並不符合地下毒品市場的現狀。
實際上，在全省和「紅狐狸」有密切交易往來的幫會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是達到了創紀錄的水平。
而貨款的減少，絕大多數都是因為一些組織交易一次之後，就從此神秘的消失不見，而在仔細的核對之後，孟兆源竟然發現這換過十幾個名字的黑幫竟然只是一夥人在不同的城市設立的分身而已。
「就好像是平常社會上常見的皮包公司，騙一筆就跑，而在咱們這一行裡，簡直是太少見了，所以我很想認識認識這幾個人……」
說著話，孟兆源把一張對折著的白紙輕輕的放在了餐桌之上。
王順拿起白紙仔細的看了看，都是一連串陌生的名字，連外貌的描述都很混亂，完全沒有什麼頭緒。
不過，王順還是在其中稍稍看出了一些破綻。
孟兆源一直在盯著王順，當他看到王順流露出一絲若有所悟的神情時，眼中不由得閃過滿意的神色
「好了……很晚了，我這個老頭子和你們年輕人沒辦法比身體，我要回去休息了！」孟兆源站了起來，滿面笑容地說道。
「……「王順連忙和郎雄也站起來恭送
「不用送！不用這樣……我自己走，你們慢慢吃……呵呵，小伙子要和你的王順好好學啊！」孟兆源完全是一派慈祥的長者風範，拍著郎雄的手臂輕聲的鼓勵道。
聽著門外孟兆源和他的保鏢腳步聲慢慢地離去，王順和郎雄也坐了下來。
「順哥……」郎雄終於開口。
「……」王順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把那張紙遞了過來……
李澤西（王和濤、劉莫、魏照信）
男，30多歲，身高1.75米左右，身體略胖，性格豪爽。其他不詳
劉輝（劉濤、劉正、王海）
男，40歲以上，身高1.85左右，身材一般，性格一般，其他不詳
童旺（華海、劉正濤、胡銓）
男，不到30歲，身高1.7米，身材很胖，臉圓，短髮，其他不詳
……
一共是三個人的描述，而且姓名肯定不是真的，括號裡是已經證實曾經使用過的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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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的交易金額，對於紅狐狸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麼，但是積少成多也是一筆可觀的數字，而對方下手凶殘無比，幾乎每次都能殺人滅口。
在這半年內搞走「紅狐狸」價值上千萬毒品的，自然是不只那三個人，不過經過仔細的事後核對，發現不論對方組織無論是十幾個人的小團伙，還是偽裝成幾百人的實力派，這三個人總是出現其中。
郎雄輕輕的用手指彈了彈這張紙，心下不由得感歎「土匪遇上強盜」，但還是要裝成焦急的樣子問王順。
「順哥，這……怎麼查？線索太少了！」
王順笑了笑，開口說道：「別著急，你看看最下面……」
郎雄急忙低頭再看，原來在紙條的最下面有一句話：
「這幾次交易的介紹人全部都是一個叫趙長輝的人，而此人已經神秘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