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345章 新和舊 文 / 鬼徒
第345章新和舊
就說賈似道自己吧，以他現在在瓷器一行的眼力而言，若是想要檢漏的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最開始的時候，賈似道之所以能夠從洪老太太那邊，『撿漏』過來一套清宮五件，也純屬於運氣使然。
若不然的話，不要說是清宮五件了，就是其他的民窯的普通瓷器，賈似道也很難有機會以廉價的價格收上手！
那邊阿三剛說了，現在這年頭，不能純粹的以『開片』來鑒定瓷器的真偽；這廂邊賈似道就開始對著梅瓶歎了一口氣。即便是趙雲對這件瓷器抱以再高的期望，一時間，心中也是百般滋味了。
「小趙，這麼和你說吧。」阿三考慮了一下措辭，才說道，「對於瓷器的『開片』工藝，現在的江西那邊，也就是在瓷都景德鎮上，有很多高明的仿家，都已經能夠在高仿瓷上，做出非常到位的『開片紋』來。如果我們在鑒定古瓷器的時候，還依然的沿用書本上的一些老經驗，那定然是要『打眼』的。就比如說是這件瓷器吧，我在初一看到的時候，也會認為，這些『開片』顯得比較的自然。這可能和這客廳裡的燈光，也有一定的關係。」
說到這裡，阿三還指了指，眾人剛一進門，趙雲就隨手打開的節能燈。
「另外的，或許你在開這件瓷器的時候，可能也發現了，在這些『開片』上，除去顯得比較自然的因素之外，還略微的帶上了幾分黑色的物質，看著有點像是油污之類的，所以，在客觀的感覺上，整件瓷器就會顯得比較的有陳舊感，也是你認為的東西可能是大開門的，對不對？」阿三一邊說，一邊詢問著趙雲。
趙雲自然是點了點頭。當初他在看到這件梅瓶的時候，還真的是有阿三所說的這般想法，不由得就問出口道：「這個，難道也是不對的嗎？」
「就是啊，這個瓷器看著陳舊，難道也不對的嗎？」邊上的小倩，也好奇的問了一句，「古董古董，不就是古舊的東西嘛。」
「呵呵，小倩說的話，自然是對的了。但是，那也僅僅是從一般的角度來說的。」阿三說著，還掃視了一下客廳中的茶几，指了指茶几上的另外一個梅瓶，說道，「就說這件東西吧。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東西是不對的。完全就是市場所說的『一眼假』的貨色。不過，小趙啊，你能把這件梅瓶給收下來，並且和這些收藏擺放在一起，應該也是有著自己的見解和目的的吧？」
阿三可不怕在這個時候，直白而簡單的說辭，會讓趙雲下不來台。畢竟，從趙雲的談話中，可以略微的猜測出趙雲在瓷器一行的眼力，雖然不至於和阿三這樣的，有著大量市場實踐經驗。但是，一些書本上和資料上的知識點，還是啃得比較的透徹的。
「的確！」趙雲聞言，果然是沒有因為阿三開門見山的說，東西是不對的，就流露出黯然的神情。似乎是對於這麼一個梅瓶，是贗品，他在心中早就心裡有數了。「我當時收這件東西的時候，還是在上海城隍廟那邊的事情了。我知道東西是假的，不過，因為品相什麼的都還不錯，和我記憶中的，也還算是比較的附和，再加上，價格便宜，所以，我就收了下來。一直沒捨得丟下。平時，閒來查看把玩一番，即便是贗品，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的。呵呵，」
這會兒茶几上擺放著的梅瓶，從款式上來說，還是很特別。
賈似道順著阿三的指示，抬眼看去，整個梅瓶的形態，非常的漂亮。在高度上，大約在二十來厘米的樣子，屬於青花龍紋梅瓶。瓶身上的龍，張牙舞爪的，很細緻，也很有氣勢。當然了，就是在釉色上，看著太普通了一些。光亮是光亮了，卻是如同現代瓷器的那般光澤。倒是教賈似道，失望了不少。
「這個款式的梅瓶，我見過真的。」阿三說道，「整體的形態，和你收藏的這個贗品，非常的相似，就連瓷器表面上的紋飾，你這個梅瓶，幾乎都可以達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
「哦？這個假的，會是和真的一樣嗎？」小倩好奇的問道。
「那是自然的了。」阿三說道，「如果高仿的瓷器，做得不夠逼真的話，那還叫什麼『高仿』啊。有時候，不但是整體形態上，釉色上，以及紋飾上，甚至於，真品瓷器的某個地方出現了殘損的，仿製的瓷器上，也會在某個地方，出現殘損。讓人防不勝防。而眼前的這個梅瓶，雖然是『一眼假』的東西，但是，必要的細節，還是不會少的。你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去看看它的底足部分，是不是落著『大清康熙年制』六字的楷書款識。」
小倩有些不信邪似的，絲毫不覺得，阿三連底足都沒有看到呢，怎麼就能猜到那裡寫著的是什麼呢？於是乎，當著眾人的面，把茶几上的梅瓶給傾斜了一下，結果，上面還真的如阿三所說的那般，有著款識！
對此，小倩也只能是不得不服了。
「呵呵，小倩啊，你可是被阿三給忽悠了。」賈似道卻是笑著，說道，「對於不同形態的瓷器，就說是眼前的梅瓶吧，這個茶几上擺放著的呢，一看就知道是清朝年間的梅瓶，而阿三跟前的這個，卻是可以看得出來，是屬於元朝的。若是你對梅瓶有一定的研究了，那麼，不但可以在看到梅瓶的款式的時候，判斷出它們的朝代，甚至能具體的判斷出它們的年代。比如，究竟是康熙年間的，還是嘉慶年間的。這樣一來，對於一個懂行的人來說，看一隻梅瓶，光是站在邊上看著，能說出它的底足部分有什麼樣的款識，也就不足為奇了。」
「小賈，你就使勁的拆我的台吧。」阿三說道，「人家小倩，可是有男朋友了的。而且，人家小兩口的關係，可好了。你呀，就是再怎麼的幫助她，也是沒有機會了。」
「討打！」小倩在邊上，白了阿三一樣。
「不過，說起來，我這一回還真不是猜出來的。」阿三說道，「在兩年前，香港佳士得的秋季藝術品拍賣會上，就曾經出現過這麼一個梅瓶。當時，好些專家對於這只梅瓶的估價，是在五百萬到六百萬之間，不過，事實上，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我還記得，最終竟然以兩千多萬的價格，落錘。所以，對於這個瓶子的印象，也就非常的深刻了。」
「我也是看到報道，見過這麼個梅瓶的圖片，所以，在上海那邊，遇到這個仿製的梅瓶的時候，就心中喜歡，才收上來的。」趙雲說道，「你們也能看得出來，我這裡的瓷器收藏中，可沒少是梅瓶的形態，其中真真假假的，我倒是不太在意。只要是看著喜歡的，價格又比較的合適，我就會考慮著出手。」
「這樣的想法是沒錯。收藏的樂趣，也不是在完全的就需要收藏價值連城的藏品，最為主要的，是從收藏的過程中，學會生活。或者學到知識，或者欣賞瓷器內中的歷史底蘊、風土人情。」阿三說道，「不過，若是遇到了價值高的瓷器，有機會撿漏的話，還是該出手時就出手的。」
「呵呵，那是，那是。」趙雲點頭應道。
「阿三，你剛才還沒說，為什麼你跟前的這件瓷器，看著明顯的是陳舊的老東西了，你卻說它不對呢。」小倩看著趙雲和阿三之間，在胡侃著，倒是抓著剛才的問題不放，遂又重新的提了起來。
「呃，這個，你還沒聽明白？」阿三詫異，指了指茶几上的梅瓶，說道，「你的理解能力也實在是太弱了吧？我這不是說了嘛，這只梅瓶，做舊做的跟真的一樣，也就是說，真品的那只價值兩千多萬的梅瓶，在表面上看來，和茶几上擺放著的這只梅瓶，是一樣的嶄新嶄新的。所以，這瓷器看上去舊不舊，和它究竟是不是老東西，可沒有直接的關係。有些新的瓷器，完全可以做舊了拿出來賣，而有些老的瓷器，保留到現在，也可以跟新的一樣。」
「這一點，我倒是可以補充一句。」賈似道說道，「如果，在鑒定瓷器的時候，光是從新不新，舊不舊來考慮的話，難免是有失偏頗的。而且，就算是瓷器上的一些特殊的紋飾，能看出有沒有舊的痕跡，也很難斷定，東西的真偽。就說是這件梅瓶上的『開片』吧。其實，真正的出土古瓷，但凡是有『開片』的，也都是以無色或者淺色的為主。」
「那就是說，這件花了一萬塊錢的梅瓶，是個贗品嘍？」小倩有些遺憾的看了眼趙雲。
「這是肯定的。」阿三點頭說道，無疑也判了這件梅瓶的死刑，「從做舊的角度來說，這個造假者，顯然還不太清楚瓷器上的『開片』，究竟應該會呈現出個什麼樣的情景來。如果是手段再高明一些的話，沒有什麼大的硬傷，那麼，即便是我，也不好很肯定的斷定，這東西的真偽了。」
說白了，阿三也就是在眼前的這些人裡，有一定的優勢。若是和周富貴大叔，又或者是衛老爺子比起來，則是有所不如的。
「小趙，就當是交了學費了。」阿三拍了拍趙雲的肩膀，說道，「雖然，在瓷器的收藏上，花費了多少的錢，和購買到的東西對不對，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但若是在古玩市場上的話，畢竟沒有誰會是個傻子，一萬塊錢，想要收購到元青花桃竹紋梅瓶，也實在是太誇張了一些。自己以後心裡有個數就行了。另外，我可不是說，東西價錢低，就沒有好東西。而是說，這樣的機遇，是非常罕見的。」
「嗯。」趙雲有些鬱悶的點了點頭。
「呵呵，千萬別垂頭喪氣的。誰沒在收藏上栽過跟斗啊。」阿三卻是有些感歎著，說道，「就說我自己吧。到了這會兒，也算是在古玩市場上混跡了好些年頭了，卻依舊是沒有什麼像樣的藏品。說不得，也儘是一些贗品呢。」
「即便是有一些贗品的存在，也比我這樣的好多了吧？」趙雲苦笑著說道。
「這可不一定的。」阿三說道，「有機會的話，你也可以去古玩街那邊逛逛，反正離得也近，不說能不能收上什麼好的東西吧，開開眼界，長長見識，練練手什麼的，還是可以的。切記要多聽多看，不要盲目的吃進，就成了。那地攤小販們，一個個可都是賊精賊精的。一個不小心，就會交學費了。」
「嗯。不過，我對這邊的市場，還不是很熟。前一陣子的週末，的確是在古玩街上逛過。也是看多買少。」趙雲說道。
「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可以介紹幾個古玩小販給你認識啊。」阿三說道，「那一帶，我還算是比較熟悉的吧。這不，小賈認識的小馬，就是我介紹的。怎麼樣，小馬的為人還不錯吧？」
最後一句，自然是衝著賈似道詢問的。
「小馬？」賈似道嘴角咧開來笑著說道，「挺熱情的。而且，還經常會跟我說，給我留點好東西呢。要不是我，大多數的時間裡，都在擺弄著翡翠的話，說不得，我現在家裡頭的古玩收藏，都能趕上阿三你的了。」
「哈哈哈。」阿三笑得有些肆意起來。「不過，小馬還真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熱情的，讓人感覺不到他是個古玩小販。只要你喜歡某個類型的，他的朋友中有人手頭有的話，都能幫你遞個消息什麼的。」
兩人這麼一問一答之間，顯現出來的融洽氣氛，以及一個未見過面的『小馬』，都讓趙雲的臉上，顯現出一分臆動。當然了，不但是趙雲，就是小倩幾人，也是很羨慕這樣的關係。紛紛說著，希望阿三找機會，帶他們一起去認識幾個古玩小販。說不得，以後就能逐漸的交流起來，從而撿個漏什麼的呢。
阿三自然是點頭，應承了下來。
而趁著這個時間，趙雲卻是重新的把元青花桃竹紋梅瓶，給拿到了手裡頭，認真仔細的看了看，果然如阿三所說的這樣，上面的『開片』自然是自然了，卻有著很大的做舊的可能。不禁輕輕的歎了口氣，隨後，問了一句：「阿三，這件東西，除了『開片』的問題之外，還有其他的一些做舊的特點不？」
但凡是一個喜歡收藏的人，哪怕是遇到了一件贗品，也會舉一反三，直到徹底的把東西的真假給弄清楚，把做舊的特點給牢記在心中，如此，方才能吃一塹長一智！
「好吧。今兒個，我就給你好好說說。」阿三倒也覺得趙雲對於收藏的態度，非常的不錯，當下就挽了挽自己的袖口，一副大幹特幹的模樣，走到了趙雲的身邊，對著梅瓶仔細的看著，並且，還用手在瓷器的表面，輕輕的撫摸著。
這裡面的門口，就只有依靠著經驗了。
甚至於，很多的行家，光是站在邊上看看，壓根兒不用動手，就能看出一見瓷器的真假來呢。
「首先，你看這瓷器的釉色吧。」阿三指了指梅瓶，說道，「這上面的著色劑，肯定不會是進口的蘇麻泥青。大家都知道，隨著06年的鬼谷下山元青花大罐拍賣出了天價之後，元青花這個類型的瓷器，其價格就是一天一天的往上翻。上面瓷器，只要是和元青花搭上一點關係的，都能順著這股東風，漲上一點價格來。與此同時，大家也肯定是知道了『蘇麻泥青』這種染色料子吧？」
在場的幾人裡，除了幾個隨同著小倩一起來的年輕人中，有一個是不太清楚，臉上微微露出了幾分迷茫的之外，其他幾人，倒是都點了點頭。
實在是因為，蘇麻泥青這種進口的色料，實在是太過出名了。只要是懂點瓷器的人，肯定都能耳熟能詳！
「不過，這蘇麻泥青的料子是出名了。其在不同的朝代，因為運用到瓷器上的技術不太相同，這也造成了，元青花，和明清青花瓷器在色彩上的一些不同。再加上，不同的年代，瓷器的造型的不同，在行家眼裡，還是比較容易區分得清楚的。」阿三說道，「至於眼前的這個梅瓶呢，上面的著色劑，看上去，更像是國產的鈷青料，沒有『蘇麻泥青』那種暈散的感覺。可能我光是這麼說說的話，大家還不是區別的很清楚。如果有相應的碎瓷片，來比對一下，就很容易掌握這個區別了。看，這個時候，就體現出碎瓷片的價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