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文 第十九章 暗月馬戲團（十） 文 / 燕小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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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嫣嫣迷惑而有點擔心的眼神，聶如龍腦袋一晃明白過來。這是什麼琴？居然樂聲都帶著這麼可怕的迷惑力量！聶如龍轉臉看看身旁其他人，釘子的臉上微微帶笑，就像回到了以前一起天真無慮，快樂打鬧的日子。隨著音樂的起伏，臉上的神色也跟著不斷變化。而四眼和包子就更不用提了，甚至連口涎都差點流出來了。那些原來對峙的人們，也變得目光迷離。在琴聲的感召下，甚至連久未露面的陽光也從烏雲中透射而出，斜斜地灑在老街的一草一木上。
聶如龍守攝心神，順著琴聲望過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把愛爾蘭小型豎琴，三角形的架構，正前方是一根金黃色的雕花圓基前柱，上方圓基連接的是彎曲如波浪又近似於弓弦狀的琴頸，琴頸和前柱的下方圓基之間則是斜斜的長條形音箱，一樣的金光閃閃。三十四根琴弦自上而下與前柱平行地繃於琴頸與音箱上，在陽光下閃爍著如同白銀一樣的光輝。如弓形的琴頸下緣，劃過一道既似麥穗又似龍鱗的彎曲弧線。前柱的上下圓基上除了帶有象徵意義的雕花外，還各雕刻著一個人像。那是一個女人圓潤的臉，不同的是，一張是微笑著的，另一張則是哭泣著的。聶如龍對豎琴的起源並不知曉，在中外的神話和傳說中，樂器的製造得力於諸神的智慧。在印度有自學問、雄辯之女神生長下來的拉娜達神，傳說中，她發明了豎琴，在音樂的領域裡，拉娜達的地位如同希臘發明了利拉琴的掌管學問、光、秩序的阿波羅神，受到萬民的愛戴。
此刻琴弦上幾根白皙修長的手指正如跳動的精靈一樣往來穿梭，隨著手指的撥弄，一個個美妙的音符流水一樣傾瀉出來。豎琴在一個男子的懷裡，看到這個男子的第一眼，聶如龍的心裡就不受控制地「咯登」了一下！
男子留著一頭如陽光一樣眩目的金色卷髮，兩道彎彎的細眉斜斜上挑，雙目細長，微微瞇起，彷彿正享受著難得的日光。耳朵上兩顆紫色的水晶吊墜閃爍著異樣的光華，略微挺起的小巧鼻樑和薄薄的嘴唇使他看起來有點女性化的特徵，但是上翹的嘴角形成的獨特弧線卻顯出了男人的不羈和滿不在乎的神色。此時男子一條腿微曲，膝蓋支撐著豎琴的下部，另一條腿伸直疊坐在舊城牆的上面。一身具有民族特色的帶花紋的米白色寬大休閒裝，將整個人襯托得神采飛揚。可是聶如龍的眼睛卻死死地盯在了他的左胸上，因為左胸上那一塊兩寸大小的徽章上，畫的正是一個歪著身子，手裡不斷飛出紙牌的笑嘻嘻的小丑！
嫣嫣很快注意到了聶如龍的異樣，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龍哥哥……」
「嗯？我沒事。」聶如龍輕輕拍拍了女孩的手，輕聲安慰著。可是對於一個一心撲在初戀愛人身上的女孩，還是很輕易地覺察出聶如龍語聲裡的激動和顫抖。
琴聲忽然停止了。
靜。那是一種寂寥的靜，蕭索的靜！彷彿天地之間蒼茫一片，只剩下渺小如塵砂一樣的自己。
呼啾——！就在所有人都還沉浸在琴音的餘韻中時，一聲不合時宜的口哨聲打破了沉靜。好像得到了什麼命令一樣，周圍的那些印度佬開始騷動起來，並且三三倆倆地開始散去，不大一會兒，剛剛還擁擠不堪的老街裡，就只剩下了聶如龍這一夥中國人，還有眼前的這個金髮男子。不，還有一個人，藏在舊城牆基下一堵矮牆後面的吉卜賽人——吉爾。
「吉爾！你這個可恥的騙子！」釘子一眼就瞄到了瑟縮著身體的吉卜賽人，登時怒火上升，衝著他吼叫起來。
吉卜賽人見到被眾人發現了，慢慢地從矮牆後面蹭了出來。不過只是幾秒鐘的工夫，臉上就恢復了往日的油滑。「嘿！中國朋友，我們又見面了！我是說，剛才真是太擁擠了，你們可真是讓我好找呀！」
看著這個油鹽不進的滾刀肉，幾個人都沒了脾氣。就在這時，嫣嫣再一次拉了拉聶如龍的衣袖，一雙朱唇湊近了聶如龍耳旁，細若蚊蠅般說道：「龍哥哥，小心這個人，他……他是一個察微者！」
「什麼？」聶如龍吃了一驚，轉頭看了看嫣嫣，臉上的迷惑一點都沒有掩飾。入玄者？呵呵，這個世界真是太奇怪了，在一年之前，自己連一個探究者和入玄者都沒見過，而在最近的幾個月之內，竟然連著看到了兩個入玄者，眼前又出來了一個察微者！如果不是嫣嫣之前在別墅裡和聶如龍比拚的時候展現出來了驚人的能力，打死聶如龍他也不會相信這些的，可是現在不同了，嫣嫣用自己的行為證明了她說的那些絕對不是無稽之談！
嫣嫣繼續說道：「他已經可以自由地控制『靈』，而且從他手中拿的豎琴和剛才彈奏的音樂的手段來看，他正是利用了聲波的特性，並且加以改變迷惑了人群。利用聲波這種微觀的東西控制了人的思想，也就是利用客觀的物質影響了主觀的因素，這正是察微者的拿手技能。」
叮鈴鈴——咚隆——叮！
嫣嫣剛剛在聶如龍耳邊將上面的說完，琴聲就再一次響起，恰好將嫣嫣下一步的話給截了回去。與此同時，金髮男子微瞇的雙眼漫不經心地朝著嫣嫣一瞟，一股強大的壓力驚濤駭浪一樣朝著嫣嫣壓來！無法抑制住的寒意從腳底升起，嫣嫣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聶如龍看了看嫣嫣，關心地問道：「怎麼了？你沒事吧？」
「沒，我沒事！龍哥哥，我們回去吧……」就在聶如龍望向嫣嫣的一刻，那道目光已經離開了嫣嫣轉向了聶如龍。聶如龍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嫣嫣經歷過的驚悸。可是嫣嫣知道，眼前的金髮男子太強了！以自己接受過的理念來判斷，探究者、察微者、入玄者雖然各有不同，但是都各分幾個階段。金髮男子已經到了上位察微者的水平！因為剛剛他那一望，所透露出來的「靈」比嫣嫣強大不知道多少倍！
可是聶如龍不會輕易放棄，如果就這樣走了，所有事情的線索恐怕就都會斷掉。原來不知道黑疤臉的身份，不過是為了從良的事情才來印度探詢一下究竟，而現在眼前的人胸前的小丑徽章證明，至少他和黑疤臉提供的那張馬戲團票上的小丑可能有聯繫。而且更可疑的是，這個人竟然是一個察微者！
在來印度之前等簽證的幾天時間裡，聶如龍收拾自己在從良別墅帶出來的東西時，意外地知道了一個秘密。以前從少林寺帶出來的東西除了一個金佛鏈和父親留下的幾件小東西之外，還有一本從怪人師父的禪堂裡發現的舊書。以前聶如龍多次把玩這本書，上面的奇珍異物多半不識，甚至有的文字都顯得很古老，所以聶如龍權作打發時間看來玩的。可是那天嫣嫣正在一旁，見到這本舊書時她驚訝得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當時嫣嫣的第一反應就是走到門邊將門死死地關上，而且將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的，這才和聶如龍說了實話。原來聶如龍從少林寺帶出來的這一本書，赫然竟是嫣嫣口中常常提起的「四異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