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暗月馬戲團（九） 文 / 燕小乙
前面不知道什麼原因忽然亂了起來，吵鬧聲如同一顆炸彈一樣在人群裡猛然炸開，前面的人群受到衝擊，帶著無法抵禦的大力朝外湧來。一時間窄小的巷子裡東倒西歪的全是人，瓦罐破碎的聲音不絕於耳，期間夾雜著各式的漫罵和尖叫，混亂極了。
釘子處於最前的位置，第一個向他衝來的人被他輕輕一撥就飛了出去，緊跟著第二個第三個……可是後面緊跟上來的是一堵人牆！密集的人群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全都朝著這個方向湧來！巷子被擠得水洩不通，釘子轉眼間就被湮沒在人潮裡，而在湮沒之前的一瞬間，釘子赫然發現，那個小個子吉卜賽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聶如龍一開始就發現吉爾不見了，幾乎是在一瞬間，這個傢伙就消失在了人海裡，周圍全都是他的同類，如同要在一萬條沙丁魚中找到自己剛剛看見過的那條，根本辦不到。隨後聶如龍就發現了前面的亂子，潛意識中防備的念頭就浮上了腦海。幾乎是當機立斷地將身子橫在了嫣嫣的前面，而和他早有默契的四眼和包子也拋掉了手裡的東西，和他成犄角之勢防備著衝擊過來的人群。嫣嫣這時才發覺情形不對，因為衝擊的人群目標好像很明顯！而此時，釘子已經湮沒在了人潮中。
雖然嫣嫣也是秘術高手，可是畢竟也是一個女孩子，當一個女孩子看到一群衣衫破爛神情怪異甚至可以說是猙獰的人如同高原野牛一樣朝自己衝來時，她的第一反應還是害怕。
聶如龍的腳輕輕踏前一步，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那個動作做得樸實無華，似乎沒有一絲煙火之氣，但是卻令四眼和包子產生了一種感覺——靜！那是在極動之中產生的極端相反的感覺，顯得玄奧無比。
踏前的腳由左至右輕輕一劃，帶起了一絲塵土，一道塵土形成的黃煙由地上飄起來。蓬！第一個衝過來的人結結實實地撞在了聶如龍的肩頭，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帶著一聲悶哼，來人被瞬間震回，將後面繼續衝擊的人擋了一擋。
聶如龍之所以上來就用上了激烈的手段，是因為他已經發現了，剛才的騷亂明顯是有人故意布下的，說不定就是吉爾那傢伙！而現在的情況如果不及時用強硬手段制止，自己這幾個來自中國的黃種人說不定會遇到更大的麻煩。
果然，斷了兩根肋骨的傢伙並沒有退縮，不知道是後面的推了他一把還是自己突然來的力量，那傢伙居然又衝了過來，後面的人一個挨一個緊跟著衝上來！聶如龍不敢怠慢，兩腿繃緊，腳跟微微抬起寸許，雖然不是馬步，但是卻像釘子一樣牢牢釘在原地！與此同時身體不停地左右搖擺，兩隻手穿花蝴蝶一樣上下翻飛！衝過來的各色人等就像送上門的包袱一樣一個不拉地被扔到了聶如龍身後，不大一二兒，在後面四眼和包子的方向上，一個小山包一樣的人堆兒就堆起來了。
罵罵咧咧地站起身來，在四眼和包子的方向上，那些人重新聚集起來，只是他們並沒有急於進攻，而是帶著憤恨、驚慌、迷惑的眼神看著這些來自東方的人們。而在聶如龍前面，依然聚集著很大一群人，老街的中部，也依然水洩不通。
「吉爾，滾出來！吉爾——！」聶如龍第一次顯得無比憤怒，這個吉卜賽人，自己一直好心好意，找他做翻譯也是為了能給他口飯吃，沒想到這傢伙非但沒有改過，還將自己推到了這樣的境地！
不論聶如龍怎麼喊，吉爾都沒有出現。前面的人群又在蠢蠢欲動了，從他們大聲喊叫的各種語言和臉上激動的表情可以看出，說的無非就是「打死他們，外地來的雜種！」「幹掉他！」「滾出去，邪惡的中國人！」「騙子！」等等這些話。
聶如龍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雖然不懂當地的話，可是偶爾的幾句他也知道，罵人的話語世界上不論何地，好像都是最容易學上手的語言。所以聶如龍聽到了侮辱國人和祖先的話，臉上的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旁邊的嫣嫣此時已經平靜了情緒，被四眼和包子在情急之中扔到地下的商品竟然被她重新撿了起來，清理了一下上面的灰塵，嫣嫣絲毫不看眼前的人們，而是專心致志地打理著這幾樣小東西。
也許是嫣嫣的滿不在乎刺激了這些印度人，為首的一個黑臉落腮鬍子發出了類似猩猩一樣的吼聲，當先朝聶如龍衝了過來！就在這時候，人群的背後又發生了騷亂！聶如龍剛把落腮鬍子控制在掌下，就見他們衝來的方向上，一個個的漢子和女人像包袱一樣被扔得七零八落，有的掛在了舊城牆外的樹上，有的趴在舊城牆上，有的被摔上了屋頂……人群開始亂了起來，一些膽小的人開始偷偷逃跑，不大一會兒，聶如龍面前就已經露出了一條道路。釘子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目露凶光從前邊走來。
四眼和包子背後的人群靜靜地立在那裡，不想前衝也並不後退，而前方聚集起來的人群也停止了衝擊。聶如龍五人就這樣被兩邊的人馬堵在老街中段，一時之間，原本喧鬧雜亂的老街第一次出現了如此寂靜的情形，只能聽見人們的喘息和偶爾的咳嗽。
僵持！
五分鐘過去了，聶如龍依然是那副樣子，看不到絲毫疲憊。當然，以他的訓練來說，扔飛個兒把人實在是小意思，就算是四眼和包子，也不至於累得如何。就在大家都緊張地對峙的時候，空中忽然響起了一陣美妙的音樂聲。
叮叮咚——叮咚叮——叮！
獨特的撥絃樂聲一傳出來，周圍的人們就罕見地情緒慢慢穩定下來。琴聲依然，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琴聲似乎帶著亙古而來的神秘，揭開了人們深藏的心靈之花：《天鵝》的純潔，《月光》的靜謐，《雨滴》的清靈，《魔笛》的神秘；還有，《愛的羅曼斯》飄逸而浪漫，《阿爾漢布拉宮的回憶》綿長而悠遠……《天使小夜曲》的平和和安寧。
順著琴聲，聶如龍彷彿看到了如黛群山，粼洵波瀾，甚至看到在少林寺的夥伴——紫犬阿福在歡快地向他跑來。左手忽然傳來一陣刺痛，聶如龍不禁回過神來。嫣嫣正緊緊握著自己的左手，而小手指上，還清晰地留著一個深深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