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62 暫別的酒宴 文 / 懶獅子
62暫別的酒宴
隨著「咦」的一聲。麒麟露出強烈動搖的表情。
「你說，諾茵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他有些不信的問著。「但是，諾茵不是王**的最強機師嗎？明明已經這樣厲害了……」
「……我說啊，雖然你常常笑話我不懂女人，但其實自己也差不多嘛？」修德斜眼鄙視著麒麟。
「廢話，我沒事去研究女人做什麼？」麒麟翻了翻白眼。「那個，諾茵真的……」
「要是你真想知道的話，那就加入王國空軍吧，這並不是開玩笑的話。」收起嬉笑的表情，修德認真建議著。「說實話，對於拉維利斯王國來說，現在的你還只是一個過客。諾茵的肩上承擔著整個王國的期待，身為局外人是不可能體會到那份沉重的。而且，就算拋開拉維利斯國君的身份，以修德.馮.拉維利斯個人的立場，我也希望著有人能分擔諾茵的辛苦……嗯，既使是情敵也好。」
「……去你的，諾茵才沒有把你放在眼裡了。」麒麟鄙視了某人一眼。
雖然修德的最後一句話削弱了不少悲劇效果，但麒麟還是充分感覺到王國所面臨的現實的沉重。諾茵以「煌雷穹光」的身份背負著萬民的期待，在其它人看來，或許是一件榮譽的事情吧？然而。麒麟的心裡卻突然迸發出一股強烈的怒氣。
在大荒村裡，女人是不會戰鬥的。這並不是說她們缺乏力量，而是因為在大荒人的概念中，男人和女人的職責是截然不同的。男人天生擁有力量和勇氣，女人天生擁有善良和溫柔，男人的職責是保護家族，而女人的職責是照料家庭。對大荒的男人來說，讓自己的女人落到不得不挺身戰鬥的情況是一輩子的恥辱，而至於像諾茵這樣，被迫代替丈夫承擔起整個王國的重壓的情況，更是混帳到極點的事情。
想到做出這種事情的是自己的兄長，麒麟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他隨手端起面前的一扎啤酒，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喂，你沒事吧？」修德有些慌張的看著他。
「諾茵是好女人……」或許是大量的酒精沖淡了勃發的怒氣，麒麟的情緒溫和了不少。他放下酒杯，仰望著天花板，從口裡漏出喃喃自語的聲音。「好女人就應該被好好對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該死的！」
麒麟隨手摔飛了酒杯，伸手把修德扯了過來，惡狠狠的問道：「我問你，徹辰那傢伙在的時候，諾茵還是像現在這樣辛苦嗎？」
「冷……冷靜點啦。我會告訴你的。」修德以心有餘悸的目光瞄著那只壯烈成仁的酒杯，咳嗽一聲後道：「其實，諾茵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厲害的啦，至少在和那混帳傢伙……嗯，也就你哥，相識的時候，她還只是一位精英機師。那時候蒼空王騎的百翔長是波旦，是很懂得照顧部下的人啦，而且當時王國空軍裡還有一位超級機師坐鎮，所以諾茵並沒有特別辛苦。」
「超級機師？」
「呃，基本上，你把她想像成怪物就行了……」修德似乎不願意談論下去，流著冷汗把話題扯了回來。「反正，三年前你哥走後，那人也因為某種緣故離開了拉維利斯王國。空軍一下子失去了兩大支柱，和空賊間的戰鬥情勢因此而大幅惡化，在情勢最惡劣的時候，甚至連王宮都曾受到過空賊的襲擊。結果是諾茵挺身而出，率領蒼空王騎把猖狂的空賊趕出了王都的天空。所以在王都居民的心中，諾茵有著很高的人望。」
「……然後呢？」
「然後？然後諾茵就取代波旦成為百翔長，統率蒼空王騎和空賊戰鬥至今。」
「結果從頭到尾，你就這樣在旁邊看著諾茵獨自奮戰，什麼也不做？」
「我有啊，這不是正在勸你加入空軍嗎？」
「……你給我去死。」麒麟突然沒了力氣，苦笑著放開修德。
他當然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成為機師的素質，修德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幫助著諾茵，在這點上沒有任何可以責難的地方。但是，麒麟對害得諾茵陷入目前苦境的事實感到深深的憤怒，而這股憤怒必須有了個明確的目標才行。
「可惡！徹辰那傢伙到底在想什麼？下次見到他。非得替諾茵狠狠揍他一頓不可！」
「嗯，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見，請順便代我多打一拳。」修德大義凜然的要求著。
「……你自己動手不就好了？」
「不行，你哥也是從那個變態村子裡出來的吧？我當然打不過他。」
「……也對，你這傢伙全身上下管用的只有嘴巴。」
「……我可不想被四肢發達的野蠻人這樣評價。」
「你才野蠻人！」麒麟瞪了修德一眼。「總而言之，我早就向公爵大叔保證過，會負起責任收拾徹辰留下的爛攤子，所以就算你不說我也打算參軍。」
「喂喂，你的意思是……」修德瞪著麒麟，有些氣急敗壞的問著：「我剛剛都在白費力氣？」
「簡單來說，就是這麼回事。」麒麟沉穩的點點頭，正準備奚落某人兩句的時候，酒館的入口處卻突然傳出盛大的騷動聲。
造成騷動的是一夥剛到的客人。以光顧這種娛樂場所的客人來說，他們的裝扮相當另類。
他們的身上穿著華麗的白色全身鎧，帶著鑲嵌著金絲的大劍，每個人臉上皆是神情肅然，全身散發出神聖莊嚴的氣息——雖然以花花綠綠的酒館為背景，看起來比較可笑就是了。
在眾多酒客們口愣目呆的注視下，這隊全副武裝的衛兵以整齊的隊列走進了紅麻坊，喧鬧的酒館霎時間安靜了下來。就算缺乏宮廷常識的麒麟也能看出眼前這隊衛兵來頭不小，而至於其它的酒客和舞女，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得臉色蒼白，不知所措的互相張望著。
「我等是王宮的近衛隊。」在眾人膽顫心驚的注視下，為首的衛隊長站出來，如此宣佈著。「這裡暫時被王家接管，閒雜人等一律退下！」
在衛隊長如此宣言後的下一秒，原本寂靜的酒館一瞬間化為嘈雜的海洋。酒客和舞女們爭先恐後的向酒館後門竄去，沒過幾分鐘，除了橫七八豎的桌椅和杯盤狼藉的地板外，整個酒館就像退潮後的沙灘般乾乾淨淨。唯一不敢走的酒館老闆，龜縮在吧檯的後面。戰戰赫赫的抬起半個腦袋，以驚恐的目光看著衛兵們走過來，把角落處的某桌客人圍了起來。
「……喂，這算什麼？」麒麟無視周圍的衛兵，轉而向修德詢問。
「我……我不知道啊？不關我的事。」修德迴避了麒麟的目光。雖然他想盡量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額頭上的冷汗還是出賣了主人的心情。
「他們是王宮的近衛隊，而你是王宮的主人。而現在他們把我們圍起來了，你居然說不關你的事？」麒麟簡單的指出兩者邏輯上的關係。
「本來就是啊！他們直接聽命於艾爾莎，我就根本管不了他們啊！」修德如此主張道。
「艾爾莎？誰啊？」麒麟覺得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名字。
「是我的妹妹啊……」從修德的嘴裡吐出長長的歎息。
「什麼？原來你有妹妹嗎？」麒麟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麼，嗤笑道：「該不會是和你一樣的惡劣性格吧？」
「這個嘛，其實那丫頭長得還挺漂亮的……」修德避重就輕的回答著，但對麒麟投以莫名期待的目光。「不過她比較囉嗦，喜歡說教，雖然我是兄長，但也常常不客氣的對我指手劃腳。一般的男人還真應付不了她，要不你去試試看？」
「不要，我對那種沒教養的女人才沒興趣呢……」
「真是抱歉呢，我是沒教養的女人。」
就在麒麟朝修德擺手的時候，一個陌生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那聲音好似輕輕滑落玉盤的數珠，清脆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溫婉，同時也帶著一股明顯的怒氣。麒麟的視線自然移了過去，而四周的衛兵們則自動的閃到兩旁，一位身著宮廷服飾的女子輕輕的走了過來。
她有著一頭金色的長髮和藍瑩瑩的眼睛，穿著一條青色的連身長裙，外面罩著一件潔白的披風。除此以外，她的全身幾乎沒有其它飾物，但旁人看著，卻自然感到一股無須刻意宣揚的高貴。
她朝著麒麟和修德走來，步伐和動作都給人以極有教養的感覺。而且麒麟還注意到，她所穿著的長裙，從領口到袖口都束得緊緊的，連腳踝都被裙角遮住，全身幾乎沒有露出一寸多餘的肌膚。如果不是有著良好家教的大家閏秀，是決不會謹慎到這種程度的。
換句話說，他剛剛的那句話簡直是無禮到極點。
看著走近的艾爾莎，麒麟突然生出一股奇妙的心虛感來。於是轉向修德確認著。「她就是你的妹妹？」
「是啊……」從修德的嘴中吐出彷彿世界末日般的歎息，看他的模樣，似乎已經放棄逃走的打算了。
「唔，感覺完全不像嘛，她可比你要順眼多了……」麒麟的目光在艾爾莎和修德間來回了幾趟，然後如此結論著。
若是伊利或修德，或許看出麒麟正以婉曲的方式收回自己先前所言的努力，但對於尚不瞭解麒麟的艾爾莎來說，這番話卻只能被理解為無禮的冒犯。她帶著怒氣的目光只在麒麟的身上停了一瞬。然後便移到旁邊的修德身上。
「兄長，好久不見了。」艾爾莎微笑著向修德招呼道。
「好……好久不見嗎？呃，好像也沒多久吧？」修德冒著冷汗回答道。
「從兄長留下一張『我出去玩玩，別來找我』的字條，就從執務室消失以來，已經過了一周以上的時間，因此我想用『好久不見』來問候並沒有什麼不妥。」艾爾莎的聲音完全聽不出一點怒氣，但修德的表情卻不知為何越來越慌張。
「我……我是有原因的！我到公爵府和老師討論國家大事，還有……呃，對！還被拜託幫諾茵修好她原來的座機，一直忙到昨天才完成，今天才剛剛有空休息，不信你問他！」
「……」被修德當成救命稻草抓住的麒麟，帶著憐憫的表情，無言的點點頭。
「那真是辛苦了。」艾爾莎的目光掃過桌上的瓶瓶罐罐，然後沉穩的點點頭。「既然兄長已經有空休息了，那就請跟我回宮吧，你這一周留下的政務，那可是相當多的。」
「……交給宰相大人處理不就好了？反正他也求之不得，你情我願，多好。」修德癟癟嘴道。
「就是因為兄長的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拉維利斯王家才衰落到現在的地步！」
就算此前艾爾莎一直克制著怒氣，聽到這句話也忍不住爆發出來。大聲怒斥著修德。
「王國現在面臨著多少問題！兄長又不是不知道，卻還是整天游手好閒，身為拉維利斯的國君，就不覺得羞愧嗎！」
一口氣說完後，艾爾莎的臉漲得通紅，顯然不習慣像放縱自己的情緒。不過在麒麟看來，這種程度的指責根本傷不了某人那厚如城牆的臉皮哪怕一根毫毛，倒不如說，反而讓修德放下了最初的心虛，重新擺出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就算我正經起來，這個國家也不會因此而變好多少吧？問題根本就不在這裡。」修德如此主張著。
雖然聽起來還蠻有道理的，但仔細一想來，實在不像是身為國君該說的話，艾爾莎也因此氣得更厲害，聳起肩膀用力的瞪著修德。
不過，或許是早已習慣某人的惡劣態度，沒過多久，這位賢淑的公主歎了口氣，放鬆了肩膀，以不報什麼期待的語氣說道：「……總而言之，請您跟我回宮吧，就算宰相能幫您處理政務，帝國的使者你總得親自接見吧？」
「帝國的使者？嘖，那些傢伙又來了嗎？」修德這次是打心底裡露出厭惡的表情。「他們要見我，是卡托斯告訴你的吧？」
「外國使者來拜見國君，本來就是基本的禮儀……」艾爾莎這樣說著，但也沒有否認修德的推測。
「哼，那傢伙該不會連我在哪間酒館都知道吧？」
「……不，卡托斯大人只告訴我兄長你可能在公爵府，我是先去拜見過伊斯埃雷公，然後才找到這裡的。」
「老師麼……」修德一瞬間面露懼色，向艾爾莎問道：「呃，老師他說了什麼嗎？」
「伊斯埃雷公說『告訴那小子，讓他給我滾回自己的王宮』。」艾爾莎以平靜的語調轉述公爵的話。
「連老師也這麼說的啊……」修德無力的垂下肩膀，以絕望的表情抬頭望天，似乎萬念俱灰的模樣。
雖然麒麟忍不住同情了他一下，但考慮到此乃國家大家，而且某人本來就有混淆是非的傾向，所以最後還是選擇保持沉默。
「好吧，好吧，就跟你回王宮吧……」修德慢慢站起來，神情顯得落寞而悲壯。「接待外國使者也算是國君的義務吧，反正不管實權在誰手上，至少拉維利斯的名義上的國王還是我呢。」
「您總是說這種讓人分不清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話……」艾爾莎帶著悲傷的表情搖搖頭，然後上前拉起修德的，兄長，我們倆要好好守住父親留下的國家呢。」
「這個嘛，老頭子還真是留下了一堆麻煩的東西呢……」修德帶著不煩惱的表情站起來，然後回頭向麒麟告別著。「就是這樣，麒麟，我大概有一段時間不能再跑出來了，要是想見我的話，就到王宮裡來找我吧，或者，找這丫頭還更快一點。」修德指著艾爾莎推薦著。「她可是王宮的大總管，在宮裡的權威比我大多了，只要對衛兵報上公主殿下的名字，基本上就沒有見不到的。」
對於修德的介紹，艾爾莎似乎很有意見，但動了動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還有這傢伙。」修德的目光落在還趴在桌上的伊利身上，苦笑著搖搖頭。「看來是沒機會說再見了……你就幫我告訴他，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