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神通不神 文 / 天道勤奮
第二百一十二章大神通不神
「莫先生，看你的拳法應該在練筋中級吧，你這樣的身手，在中國武術界也少之又少。可是在我面前，這種功夫就像是剛剛學會走路的嬰兒，實在粗淺之極。」籐原清河緩緩的吐出幾句很平常的話。可是看似平常的話彷彿帶著股魔力，整個房間內都被聲音籠罩，甚至連遠處的玻璃也嗡嗡作響。
近在咫尺的莫瘋子突然感覺到心臟好像被電擊了一下，氣血急速跳動起來。
這人有些古怪，他下意識的抬頭看著籐原清河，只覺得對方的兩隻眼睛閃動著妖異的血光，讓他剛剛接觸就忍不住滑開，心底升起煩悶嘔吐的感覺。
「哼，裝神弄鬼。」在莫瘋子身後的付明山冷哼一聲，開口叫道，「不過是些音爆法門，老莫別被他騙了。」
這種音爆法門實質上和武當大蟾氣一樣，都是利用氣血來改變聲音，刺激對方的感官氣血。籐原清河只是將鼓動的氣血通過發聲技巧融合進話語中，比大蟾氣更為隱蔽，讓人不知不覺受到影響。
「呵呵，裝神弄鬼。」籐原清河被點破後並沒有惱怒，扭頭反問道，「我聽說少林的大悲咒、還魂咒也包含一些秘密真言發音，能震盪人體的血液循環，甚至可以讓死人煥發生機。古代的高僧治病，根本不用醫藥，就是念幾句經文，不管什麼樣的病都能治好。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裝神弄鬼？」他一口點出付明山的出身，顯然來之前對已經對場中幾人做過瞭解。
籐原清河這話倒不是妄語，音爆說到底還是靠氣血鼓動，分輕重緩急，能殺人，自然也能救人救己。
如果一個武者達到氣血外放的境界，就能通過接觸將氣血導入人體，刺激穴道，震盪骨髓，進而消除人體內的隱疾，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氣功。弄清楚氣功的原理，就不會覺得是神神叨叨的封建迷信。只不過外界那些頂著「氣功大師」頭銜的騙子太多，以至於人們對這種東西始終抱著懷疑態度。
而音爆則更為高深，需要的氣血也更為強大。這種法門幾乎所有的宗教都有，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在那種大型水陸道場中，千萬和尚道士整齊的拜佛頌黃庭。這種氣血交匯，聲勢宏大，能把空氣震得顫抖不停，進而把人體血液震盪的快速循環，讓那些信徒陷入狂熱之中，覺得身上的疾病大好，真似神仙佛祖顯靈一般。當然要說到音爆中治病救人法門效果最好的，當屬道家藥王孫思邈所創的「六字訣」，它是通過噓、呵、呼、嘶、吹、嘻6個字不同發音口型及唇齒喉舌的用力不同，以牽動臟腑間經絡氣血運行，從而達到消除疾病的目的。可惜後來六字訣激發氣血的法門失傳，現在只剩下外界流傳的皮毛而已。
「我佛門武學博大精深，你豈能理解。」付明山沒有就這個話題辯解下去。他心中暗暗驚訝，單此人這一番話，就能看出對佛教那些典故知之甚深。
「哈哈，我真是著了相。就算你真有大神通又如何？當年我破觀拆廟，得罪的神仙大佛多得是，區區一個大神官，多你也不多。」在兩人交談之間莫瘋子已經清醒過來，朗聲一笑，再次邀戰。
「也好，那就讓我見識見識莫先生的功夫」籐原清河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場戰鬥。
莫安國猛吸一口氣吞入腹中，頓時小腹高高鼓起，變得好像是懷胎十月的孕婦。隨即他肚子一抖一彈，氣血翻湧，原本白淨的臉膛漲的通紅。
一拳揮出，整個房間內空氣嗚嗚怪響，彷彿那拳頭變成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直接斬破空氣，砍向對方的腦袋。便在這時，籐原清河的身形隨之移動，突然張口一聲怪叫。一道白茫茫的氣流噴出口外，莫瘋子只感到耳朵裡面傳來嗤嗤嗤嗤嗤……一連串的銳氣破空聲響。好像有無數箭矢朝自己的身體射來，瞬息就要把他穿成血窟窿。而拳頭周圍的空氣彷彿也變得粘稠，讓他揮拳的速度不由慢了下來。
籐原清河身子一閃，隨即雙腳齊動。一動百動，踏出一連串幻影，右手五指握成胎盤狀，反照莫瘋子的胸口襲去。
攻擊時，他腳下所使用的步法正是禹王步中的「北斗七星罡」。道教崇拜日月星辰，尤重北斗七星，認為以此步態禱神，可遣神召靈，獲七星之神氣，北斗七星罡就是據此而來。
拳頭揮出，轟然做聲，似乎全身勁道都從他一條臂膀透過來頭轟擊出來，連帶臂膀周圍的空氣也凝聚不散，如同實物一般，似乎真的借助了七星神氣。
場中的莫安國覺得不妙，腳尖在地上扣動的同時足踝發力，反震至膝蓋、腰胯，帶動身子同時側傾。同時兩手掏出，如魚梭子那樣上下翻飛。真是恰到好處，就好像是眨眼之間織成一張大網，單等對方的拳頭撞進去。這手化解的功夫，正是峨眉化門中的絕技「纏絲金線手」。
可是籐原清河的攻擊並未結束，他的拳頭突然彈開，黝黑尖銳的指甲和空氣以肉眼幾不可查的速度震動摩擦，產生的聲音就好像是大火炙烤的黃豆，啪啪作響，一下把圍困自己的大網炸開。
他這一手委實兇猛無比，莫瘋子剛與之接觸，就感到指甲上的暗勁鑽入胳膊內，順著骨骼大筋朝上竄動。
他慌忙一退又立刻朝前一跟，腹腔之中滾滾雷鳴，氣血再次激發，整條胳膊幾乎漲大了一倍，隨身就勢朝上一記反撩。
「彭」一聲脆響，兩人閃身後退。
只見莫瘋子手臂上半邊衣服已經變成破布，半掛在身前。
「莫先生，如何？」籐原清河佔了先手，並不出擊。
「痛快，再來！」莫安國既然頂著瘋子的名號，行事自然和常人迥異。不瘋不成魔，他當年在動亂時代為追求武道不知搗毀多少道觀寺廟，受傷的次數不是一次兩次，這點失利又怎麼會讓他拱手認輸。
經過剛才的對戰，他也發現這個大神官的功夫雖高深，卻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神奇。
既然這人神神叨叨，那麼就讓自己做一次屠神之事吧。
莫瘋子一聲斷喝，氣血瞬間自腹肺間湧起，又竄身朝著籐原清河小腹踢去。腳尖彈出，小腿上的筋腱高速顫動，就好像急速彈射的大刀，帶著嗤嗤的破空聲。
勁氣如刀！
莫瘋子這路腿法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道，已經有些匪夷所思。如果籐原清河被他踢中，十有**要當場喪命。他沒當保鏢之前幹的是抄家滅墳的事兒，手底下人命不少。這些年雖說有收斂，本性卻未改。
剛剛差點著了對方的門道，心中自然有股怒意，因此再出手就凶悍無比。
籐原清河仍不躲避，只是喉結滾動，一大口濁氣噴發而出。氣爆出口，像憑空響起一個霹靂。這麼大的聲音，再次把觀戰的幾個人驚到。不過莫瘋子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口中呼叫連連，雙腿連發，勢不可擋，竟然逼得對方閃身撤退起來。
有道是「彈腿四隻手，人鬼見了都發愁。」他施展的這路彈腿是連環腿，進退連環，一腳接著一腳，綿綿不絕。
籐原清河優勢用盡，無奈之下只好以手做鞭和彈腿連拼了二十多記，忽然感覺小臂上一陣疼痛，當下心中一驚。他知道這人現在氣勢正濃，自己不能與之硬拚。趕忙將手收回，腳下禹王步錯動，步踩九州。一閃一退，出現在莫安國身側，跟著把口一張，喉嚨鼓起，瞬間吐出一股巨大的氣流，用出天雲大社最為聞名的音攻絕技「鎮魂歸神」。
隨著聲音迸發，他的一隻拳頭也凝結成長錘轟向莫安國的腹部。
莫瘋子幾乎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到大腸如同被千刀萬剮，節節欲斷，腹部的冷汗吧嗒吧嗒從體表滲出。
觸碰到對方的衣服，籐原清河忍不住心頭狂喜，手上的力道再加大幾分，打算一擊把莫安國的大腸打斷。
只可惜他高興得太早，下一刻籐原清河就感覺到自己的拳頭砸在了一片沼澤中，一座深不見底的沼澤。
對方的腹部好像瞬間蒙上一層厚厚的大象皮，根本不能擊穿。
不妙……緊接著籐原清河感覺到莫瘋子腹部的氣血瞬間迸發，好像是噴出一壺滾燙的開水，把他的拳頭燙的吱吱作響。那是體內氣血收縮到極點，隨後放出，沸騰到體外的暴烈情形。
無窮的彈力觸體迸發，讓他剛才那一拳勞而無功，相反這股外放的氣血還順著拳頭鑽入體內，震得手臂一陣酸麻。
原來間不容髮之際，莫瘋子雖然沒有抽身躲避，卻猛然一吸氣，腹部立刻深縮。等拳頭勁道消失時，又猛然彈了回來。
這一手縮腹回彈的功夫，是峨眉杜門的懸囊功的「腹打」。杜門以傳說中諸葛亮八陣圖之「杜門」而得名，善於防守，懸囊功正是其中的絕學。
沒有想到這人還會搬運氣血的功夫，果真難纏，籐原清河也有些詫異。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莫瘋子雙手凝結成爪，宛如春蠶吐絲一樣籠罩在對方的手臂上。鋒利的指甲錚錚作響，好像十幾把匕首扎進衣服。
籐原清河眼睛一縮，瞇成縫隙，裡面只剩一線光亮。突然他踏步縮身，臂膀上的肌肉明顯鼓脹起來，就如同一條受了驚的大蟒蛇，急速朝後退縮。
「刺啦」等他閃退到幾米開外的時候，那衣袖和莫瘋子一樣變成了布條。不過他受傷更重，整條手臂露出幾道清晰可見的刮痕，上邊鮮血直流。
「莫先生果然出乎我的意料，看來不拿出些真本事不行了！」原本以為降服對方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哪知道此人心智堅硬，自己的「鎮魂歸神」音攻竟然效果不大。
籐原清河臉色開始變得難堪起來，知道再這麼拖下去，即使等下勝利，也不會讓這幾個中國人高看一眼。到時候談合作的事兒，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伸手把袖子撕掉，跟著抬起拳頭對準胸口、腹部、腦袋辟里啪啦的猛捶，嘴中連吐幾口鮮血。
「這傢伙不會是打不過，想要自虐吧？」莫安國和付明山對望一眼，都不知道此人想要做些什麼。
籐原清河似乎渾然未決，不斷用手指沾著鮮血往自己的額頭上刻畫，很快刻出一個怪異的圖案。
這下付明山兩人看明白了，那圖案應該是某種符咒，和道家的符菉類似。
這人神神叨叨的，還是天雲大社的神官，做出怪異的舉動可以理解。
更讓他們詫異的還在後邊，籐原清河口中突然怪叫連連，轉眼之間整個人變得如瘋似魔，好像犯了羊癲瘋的病人。
他的體型在飛速變化，全身宛如充了氣的皮球，迅速膨脹起來。骨節卡吧卡吧爆響一團，不斷增高，上身的衣服瞬間被撐破，好像蛛網一樣掛在身上
一股子莫可名狀的氣息從他的身上升起，猛然向外瀰漫開來。
慧門神打？莫瘋子腦海中突然閃現出這麼一個詞。
峨眉派亦佛亦道，分支眾多，人們常說的就是「一樹開五花，五花八葉扶」，被人簡稱為五門八家。其中神打就是慧門的絕學，修煉時講究「觀師默像」。嚴格說來此功法已經脫離拳術範疇，更像奇門異數，練拳中多攙雜咒語，發出「嗨」「吁」「噓」等真言。
歷史上的「白蓮教」和「紅燈照」等民間組織都練習過此拳。據說如果練成，能請動真神下凡附體，自家身體可以力大無比，刀槍不入，如有神助。比較常見的就是請關公，齊天大聖和龍王。
不過這種拳法非常凶險，一旦請神失敗，輕則耗損氣血，重則本人喪命。早些年莫瘋子搶奪的那些峨眉秘本裡就有關於慧門神打的介紹，只是寥寥數語，不甚詳盡。他還以為是人們杜撰出來的，因此不怎麼相信，沒曾想真有類似的功法。
在他思索間，籐原清河的儀式已經進行完畢，雙手突然結出古怪的符印，嘰裡呱啦說了一大串聽不懂的話。
雖然不知道這人請的是哪路神靈，但是等他再次抬眼看向眾人時，渾身的氣勢已經完全改變。此刻宛如一尊天上降臨的神佛，俯瞰眾生，氣血浩大。雖然只是稍微抬眼一下，但無論是誰都能感受得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撲面而來，令整個房間內產生一種令人窒息的感覺。
看大神官成這副模樣，那幾個日本人立刻跪倒在地，連連叩頭。
如果莫瘋子他們懂日語，自然能夠聽出籐原清河請的是陰陽師中的白狐公子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相傳是日本歷代陰陽師中最優秀，最傑出，最偉大的一個，他的能力遠遠超過任何一代，任何一個陰陽師。
《古事談》記載晴明的正體是位有很高道行的僧人轉世，在修業中又獲得了操控鬼神和精靈的能力。
「我來看看你到底是人是神！」莫瘋子一咬牙，眼中燃起兩股火焰，右腳狠命的在地上跺動，啪啪做響，直踏的地板龜裂，泥土飛揚。他又是一個深呼吸，如長鯨吸水，只見室內的空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被吸入腹中。
同時莫瘋子的右手飛快照自己肚臍眼下方拍去，渾身的肌膚陡然變了顏色，烏黑髮青異常恐怖，體表的血管大筋迅速膨脹，似條條鐵鏈捆綁在身上。
這是一剎那間，他將體內氣血徹底強行激發緣故。這場戰鬥打完，如果不仔細調理，估計沒有半年時間恢復不過來。
整個人好像成了點燃音信的炸藥包，下一秒鐘就要爆炸。
其實在內心深處，莫瘋子根本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人能請動神靈下凡。所謂神打之類的功夫，不過是另一種激發氣血的方式罷了。
一拳搗出，氣血真勁直透體外，凝而不散。從外面看起來就好像是一發高速出膛的炮彈，直接破開空氣衝向籐原清河。
沒有想到莫瘋子連虎步拳也會，看來這人在拳腳上的功夫已經接近登峰造極了。付明山原本還有些擔心他，現在看他激發氣血後的反應，心中也大為吃驚。
面對莫安國的滔天一擊，籐原清河迎頭而上，手臂照著對方的襲擊路線揮出，好似粗大的燒火棍抽打在空氣中，在場的武者耳朵中清晰地聽到呼呼呼呼，如同烈火焚燒的聲音。
這種燃燒的聲音就好像是將人扔在密閉的鍋爐裡，眼睛看到，耳朵聽到全是讓人發狂的響動，使人本能生出莫名的恐怖。砰！在所有人的眼中，彷彿看到了兩顆千斤巨石相撞。房間內的地板轟然爆裂，連地板下拇指粗的鋼筋也被扯斷，更深層的泥土四濺，兩人身前出現一道半米深的溝壑。跟著整個別墅內的玻璃嘩啦啦震碎一地，連別墅外鳥籠中那兩隻金絲雀也慘叫兩聲沒了聲息。莫瘋子連退四五步，只感覺到手臂火辣辣的疼，低頭才發現拳面上硬生生被打掉一層皮肉，上邊鮮血橫流。難怪會這麼疼痛！！！
不過剛才這一招之間，卻讓他心中的困惑全消。所謂的大神通沒那麼神，至少自己還能夠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