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篇4 絕對無罪 第十一章 難以釋懷 文 / 愛情有害健康

    「這樣，就扳平了吧？」羅溪瑤有些挑釁地說。

    「只是扳平而已。」張旭科不以為然地說，「最後一局才是關鍵。」

    「你沒忘記你的承諾吧？」羅溪瑤提醒道。

    「當然沒忘。」張旭科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張紙，在羅溪瑤眼前揚了揚，待她的右手尚未採取實質性行動之前，迅速地收回。

    「非常好。」羅溪瑤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大棋盤上。

    楊天附耳問：「王部長，你們張校長公文包中放的那張紙是什麼？怎麼我們羅校長這麼緊張？」

    王習偉若有所思地說：「可能是支票吧。」

    「支票？」楊天深感意外，沒料到這兩個校長親臨現場，只是為了一場涉及不祥金額的打賭。請成都樹德中學的nrt來，估計要花費數萬元，因此這次打賭至少不會少於這個數。羅校長不愧為女強人，很有經濟頭腦，將出場費轉嫁到裕成那。到頭來，城北做的是一筆無本買賣，而冤大頭則是裕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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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抗賽三局中已經有兩局分出了勝負，裕成與城北戰成一比一平手，最後一局楊旖旎vs吉住，將決定兩校在對抗賽中的勝負。

    「記得我在高一時參加這項傳統賽事時，名字還叫做裕成城北兩校圍棋擂台賽。我作為先鋒出戰，結果一口氣挑落城北五將。高二時，賽制就改成對抗賽，每方參賽棋手減少為三人，我們照樣零封城北。而去年那屆對抗賽，在場的高一學弟學妹們可能不太瞭解，但高二高三的應該都很清楚吧？我們勢如破竹地取得了三比零。」鄭飛揚沉痛地說，「而反觀今天的比賽，比分已是一比一。可以這麼說，今年的城北，是讓裕成第一次接近輸棋的懸崖邊緣。」

    此役吉住開局非常被動，右下角雙方展開了第一場接觸戰，下出了一個老定式。楊旖旎第21手下出了新手，從實戰結果來看，這一個新手的效果還算可以。而反觀吉住，他對右下角的定式選擇有誤，接著又較為盲目地打入右方黑陣，導致了被對手纏繞攻擊的局面。戰場轉到右上角以後，他選擇了激烈的下法。楊旖旎一如既往地拿實地，逼著吉住打入他的右邊。當時他第56手打入時，楊旖旎一著狠毒的57笨長顯然是已經設計好的手段。一時間吉住的白棋因無法渡過被分斷，兩條孤龍出現已經不可避免。這手阻渡凶狠，「釘頭碰到了鐵頭」，黑方要使白方在右上角血本無歸，局勢陡然緊張萬分，雙方進入大殺大砍互不相讓的境地。棋局進行到此時是楊旖旎好調。因此，連一向樂觀的鄭飛揚也悲觀起來。

    「鄭學長，為什麼今年的裕成圍棋代表隊面對城北的棋手，會表現不如往年呢？」程琳珊問，「你分析一下，這是我們棋手的水平落後了，還是他們水平提高了？」

    「搞不好……就是這樣吧？」鄭飛揚忽然領悟了什麼似的。

    「什、什麼意思？」鄭飛揚的話讓程琳珊摸不著頭腦。

    「裕成在今年的兩校圍棋對抗賽中如此艱難，而且主將尹晴還輸給了對方的陳理，這一切都是因為沒有我的緣故啊。看來，這裡還是不能沒有我。哈哈哈……」鄭飛揚又得意地仰天大笑。

    又來了。程琳珊受不了鄭飛揚狂妄的語氣，拋下自我陶醉的他，和羅秀一起研究那局棋。羅秀覺得有點不對勁，暗想：楊旖旎對於得失計算異常精確，形勢判斷和官子收束在成都圍棋界有電子計算機之稱。以特有的機敏在小處不失時機地撈取便宜，再用出色的後半盤功夫保持勝果是她得意的克敵秘訣。對殺從來就不是她的特長。將吉住的白棋斷截，逼吉住和她進行屠龍競賽，她的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難道她的中盤對殺工夫這一年來突飛猛進，兩校對抗賽只是為她提供了一個試驗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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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清楚了？」吉住注視棋盤一會兒，隨即沉吟，過了半晌才抬眼問著楊旖旎。

    「我意已決。」楊旖旎斬釘截鐵地說，「這棋不能再拖下去了。richard和tony的棋都已經結束了，而我卻還在與你糾纏。第21手和第45手我都耗時20分鐘左右，浪費了太多時間。因此，我決定就在中央與你決一勝負！」

    「可是如此複雜的變化，你算得過來嗎？」吉住顯然有些看輕楊旖旎。對於像這樣主動的攻擊形勢，換作鄭飛揚下起來想必一定是得心應手、游刃有餘。而楊旖旎，可能攻殺感覺不如鄭飛揚。

    楊旖旎躊躇滿志地說：「那你就好好看看我強大的攻擊吧。」

    被吉住一激，楊旖旎第61手過於凶悍，這隨手的一跳反倒給了吉住喘息的機會。在大棋盤解說的鄭飛揚認為此手當小尖，一方面加強自身，同時可繼續對白棋施加壓力，如此棋局將會平穩進行，不至於形成後面的亂戰。就算顧慮到白25位上一路挖打下去損失一點實空，黑方也應在上方反擊，以圖與白右上大塊對攻，這樣形勢誰佔優還需再看。

    實戰白64長，上邊一塊已經安然無恙。黑65自補一手後，至白70，黑一條長蛇出頭而變窄，成為白方佔領陽面的局勢了。鄭飛揚評論道，在楊旖旎一再錯失良機後，吉住開始反攻黑龍，亂戰漸起。

    楊旖旎縱觀全局形勢，心裡一驚：怎麼才幾手，就被吉住扭轉了頹勢？而自己的情況反倒有點不妙。怎麼辦？

    落子如飛的吉住，雖然下得很快，但各種變化都算得很清楚，形成亂戰以後很有點胸有成竹的味道。楊旖旎看得有些眼花繚亂，一瞬間竟將棋盤看成了白花花的一片。咦，什麼時候成為了白棋的天下，我的黑棋不會全被吃了吧？她嚇出了一身冷汗。在李欣然的催促聲下，她揉揉眼，才看清楚棋，暗想：事不宜遲，得盡快和吉住展開最終決戰。再這樣拖下去，輸的一定是我。

    於是，黑71企圖扭過頭來對決，而吉住毅然決定白72扳斷。受吉住的影響，楊旖旎好勝心起，不甘心在下棋速度上輸給他，自己原有的節奏也被打亂，棋也越下越快。當白74手粘的時候，她一時之間沒有算清複雜的變化，下出了75手右邊二路托的敗著，關鍵時刻落了後手。這招棋不但輸了氣勢，也在戰鬥中失了先機。白棋搶到中央於80手打之後，黑棋的作戰陷入困境，右邊的一大塊棋瀕臨絕境。

    因右邊黑龍被封鎖得嚴嚴實實，無法逃生。而且，在裡面都已經沒有硬做兩個眼就地成活的空間了。難道真的只有靠打劫來尋找做活的一線生機嗎？可是，我又上哪去找那樣的天下大劫呢？過於凶狠的第71手靠，卻遭到吉住毫不猶豫的強烈反擊，自己的大龍反倒入甕。這真是絕妙的諷刺。楊旖旎緊咬著嘴唇，暗暗發誓一定要竭盡全力企圖救活自己的大龍。

    意識到形勢不利，楊旖旎開始在上邊、中央亂攪，試圖把中央的一大塊白棋拖下水，一起對殺，已經很勉強了。但吉住在後面的進行中算得非常清楚，下得也很流暢，應對無誤，始終緊扣黑棋的「命門」，把楊旖旎的中央黑棋沖得四分五裂，根本無法形成戰鬥力，反攻白棋已經不可能。何況黑棋自身漏洞太多，無法對白棋形成真正威脅。戰至第134手，黑棋多達二十餘子的巨龍盡皆被屠，楊旖旎見回天無術，便投子認輸。吉住終獲大勝。

    比賽結束後，楊旖旎難以釋懷，她和吉住婉言謝絕記者們的採訪要求，一起進行了長時間的復盤。

    城北的啦啦隊有次序地從後門退場，熱鬧地前來，悄悄地離去，顯然這樣的結果是她們事先沒有想到的。楊天作為城北圍棋代表團團長，也深感自己臉上無光，偷偷地從安全出口溜走。

    看到周圍的裕成學生正在興奮地慶祝勝利，羅溪瑤感覺自己是一個多餘的人，有些落寞，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不好意思，是我贏了。」張旭科還想繼續諷刺下去，但看到羅溪瑤的神色不似往日那般傲慢，還夾帶著失落，忙關切地問，「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開車送你？」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羅溪瑤不領情，努力地起身，朝台上的羅秀不捨地望了最後一眼，黯然地離去。

    張旭科有些擔心精神狀態欠佳的羅溪瑤，一路尾隨著她，以防萬一。在走廊昏暗的拐角處，羅溪瑤突然停住了腳步，猛地回頭，和躲閃不及的張旭科打了個照面。

    「我不是故意跟蹤你的，你臉色不好，還是看一下醫生比較好。」張旭科尷尬地說。

    「秀秀就拜託你了。」羅溪瑤懇切地說。

    「啊？」

    「可能真的是天意吧。」羅溪瑤歎道，「唉，天命不可違。」

    「你不是一向認為人定勝天的嗎？怎麼你今天一下子變得如此宿命？」看到羅溪瑤這麼傷感的樣子，張旭科有些於心不忍，手不由自主地從公文包中掏出那則通知，「秀秀還是待在城北吧。有你的細心照料，她必成大器。」

    「不，選擇裕成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作為大人，還是不要違背小孩的意願為好。」羅溪瑤婉言謝絕道。

    「可－－」

    「可能城北真的不夠好吧，她看都看不上眼。唉，我還要繼續努力！」羅溪瑤猛地轉過身去，一串淚珠滴落胸前。因為即使是女強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卻不願被人看見。

    不遠處，羅秀默默地將這一切收於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