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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關東軍 第八十九章 人去樓空? 文 / 世紀紅爵

    第八十九章人去樓空?

    「大帥,大帥!」

    文廷式喊著,急匆匆跑進了衙門內,滿臉的焦急與惶恐之色。略微平息了下劇烈的喘息,道:「大帥,您下令殺的洋教士?」

    何紹明眉毛一立,故作驚訝道:「文大人這話從何說起啊?本帥斷沒有下過此令。再說了,本帥也從沒見過什麼洋教士,這下令殺之,何從說起啊?」

    「啊?」文廷式張大了嘴巴,看著何紹明在這兒拙劣地裝傻充愣,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沒見過?這不胡說八道麼?前腳兒剛恭恭敬敬請人家進的城,這會兒不認賬了?沒下令?沒下令凱泰那小子能那麼理直氣壯的開槍殺人,連自己勸阻都不顧?自個兒好心好意,就怕何紹明因此丟了官職,結果人家根本不領情,還裝作不知,這話怎麼說的?

    見文廷式愕然,何紹明微笑道:「這個,文大人,據本帥所知,這朝陽府自從被亂匪佔據,大肆燒殺搶掠,連帶著西洋傳教士,也是死傷殆盡。可惜啊,若是本帥早來一步,也不至於讓外國友人遭此劫難,您說是不是?」

    文廷式楞了半天,心裡可琢磨開了。這何紹明什麼意思?不認也就罷了,聽這話的意思,難不成還要殺盡西洋傳教士不成?這事兒要是鬧到御前,後黨那幫子八旗大爺,肯定拿這事兒鬧起來。這何紹明一倒,翁中堂可就成了光桿司令,手裡一個兵也沒有了。心隨電轉,瞬間下了主意:「呃……大帥,下官只是聽聞城中有此流言,一時忙亂,便信以為真了。既然大帥不知,想來必是邪教造謠生事。下官罪過,這就差人去嚴查,定要將造謠之人擒獲。」說罷一拱手,扭頭走了。

    「文大人慢走。」何紹明望著文廷式遠去的身影,心底笑開了花。就算文廷式知道又如何,他的頂頭上司翁同龢如今可全指望著自己手中的關東軍給其撐門面呢。就算親眼看到了,也得幫著瞞下來。

    一會兒的工夫,凱泰滿臉興奮地回來了。手中多了一個茶盤,上面是一顆被白布蓋著的人頭。

    「大帥,客人招待好了,您過目?」說著,凱泰就要掀開白布。

    何紹明厭惡地擺了擺,趕緊找地方埋了。記住,千萬別讓人發現了。」

    「是!」凱泰隨手將托盤交給身後的衛兵,囑咐一番,隨即又站在何紹明身旁,恢復了親兵隊長的本色。

    天色將暗,城內搜查邪教殘餘的行動也收尾了。

    在何紹明的命令以及秦俊生的監察下,關東軍士兵可謂紀律嚴明。冷言冷語,呼喝推搡是免不了的,但還真沒有調戲婦女搶劫財物之事發生,這讓何紹明很滿意。

    金丹道教佔據朝陽旬月,早就將城市禍害的不成樣子,幾乎家家百姓都遭了殃,對邪教徒是咬牙切齒地痛恨。見這伙不一樣的官兵軍紀嚴明,沒有擾民,只是搜查匪徒殘餘。便紛紛為其指引起來。

    待到了夜幕降臨,關東軍搜出的邪教徒加上先前從南門逃走又被騎兵俘虜回來的,足足有三千之眾。詳細盤查之後,發現大頭目一早隨著城門樓子上了天,剩下的不過是一些道士以及小頭目。

    當即,何紹明發報遼陽,讓其向京師轉告戰果。

    翌日,天色微明,便收到了京師的回執電報。

    這回沒什麼封賞,大概帝黨也覺著何紹明竄的太快了,得壓一壓,只說記得了何紹明的功勞,待亂事一平再行封賞。電報中還說,三日前,輔國公林親多爾劑帥百多蒙古士兵,在喀喇沁的上燒鍋擊敗了金丹道一部匪徒,擊斃匪首達章京,俘敵百人,殲敵人過千,只逃走了幾十人。如今正圍攻赤峰等地。兩日前,記名提督聶士成率淮軍從承德出發到達建昌,眼下正在加緊攻城,不出三日可下。另,葉志超、左寶貴領另一部淮軍,眼下正在橫掃西土默特。

    何紹明看罷,將電文遞給了秦俊生。垂首思索了起來。這電文裡雖然沒說什麼,可帝黨對戰局的憂心已經躍然紙面。憂心什麼?不是匪亂,而是究竟是誰的功勞大。何紹明幾日前平了東土默特,眼下又平了朝陽,殲敵八千。這聽著是好聽,可回頭人家蒙軍百多人愣是滅了一千多的邪教徒,相比之下,何紹明的功勞無形中便縮水了。知道的是攻擊喀喇沁的不過是剛剛被煽動起來的漢民,而不是邪教的主力;不知道的以為金丹道就是個軟柿子,誰都能捏呢。

    見秦俊生看完了電報,何紹明皺眉道:「部隊情況如何,可有疲勞?」

    秦俊生戲謔一笑,道:「大帥,這打朝陽還不如平時的訓練強度大呢,士兵們精神狀態好的很,尤其是知道了邪教的本質,都等著您下令繼續攻擊呢。」

    何紹明點了點頭,道:「召回四下搜尋殘匪的步兵團,讓他們守朝陽,其他部隊立刻整裝,用過早飯開赴敖漢旗!」

    「是!」

    敖漢旗貝子府。

    幾日間,赤峰、建昌、朝陽、西土默特等地烽煙四起,金丹道四處失守,情勢急轉直下。就連號稱掃北武聖人的李國珍,也敗在了回族將領左寶貴的手下。

    剛過知天命之年的楊悅春,幾夜間便愁白了頭髮,苦思冥想就一時無以為繼。原本想竭盡全力與官軍一戰,轉眼聽到從朝陽逃回來的教徒說,關東軍武械精良,每逢攻城,必先百門大炮齊鳴,隨後又用奇怪的連射槍打得城頭眾人不敢起身,這才派出一水兒五連發洋槍的士兵進攻。

    上百門大炮,這是什麼概念?當日楊悅春起事的時候,挖出了一門明軍的紅衣大炮,幾炮下去便攻陷了貝子府。當時楊悅春便深知,大炮乃神兵利器。如今聽說關東軍竟然有百門巨炮,敖漢旗那低矮的柵欄,如何能抵擋?

    想到這兒,大冬天的額頭上漸漸沁出了冷汗。急急地停下了步子,對外喊道:「李國珍可回來啦?」

    「回皇上,掃北武聖人剛剛入城,刻下正在梳洗準備面聖。」

    「快快傳,都什麼時候了?就別梳洗了!」楊悅春一跺腳,急吼吼地道。

    門外應了一聲,小半個時辰的工夫,掃北武聖人李國珍來了。一身鎧甲,五短身材,滿臉的虯髯,這李國珍看上去頗有幾分武力。據說,他從下跟著師傅練的是十三太保橫練的功夫,一身金鐘罩鐵布衫,尋常弓弩根本就傷不到他。

    見了面色慘淡的楊悅春,李國珍猶豫了下,還是單膝跪伏,道:「皇上,臣此番聞聽詔訓,便日夜兼程,先行趕了回來,不知可是有何變故?」

    楊悅春一把拉起李國珍,急切道:「國珍兄弟,都啥時候了,就別整這些虛禮了。如今東西兩路大軍都全軍覆滅,朝廷更是派了三路大軍來圍剿咱們,兄弟啊,這回可全指望你了。」這回可好,平時最在意別人怎麼看他的楊悅春,此刻著急起來,反倒率先顧不得虛禮了。

    李國珍豪氣地拍了拍胸脯,道:「兄長放心,我手下的六千兒郎,個個驍勇善戰。」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又道:「這個,雖說日前吃了淮軍左寶貴的詭計,損失了一部兵馬。但來日再戰,弟必定叫那些官軍好看!」

    聽了這話,楊悅春反倒更不放心了。連最善戰的李國珍都吃了敗仗,那還有勝的可能麼?當下又將關東軍的情況說了說。

    聞言,李國珍思索片刻,隨即爽朗笑道:「兄長務須擔心,想來必定是逃兵誇大其詞,以掩飾作戰不利的過失。上百門大炮?嘿,若果真如此,怕是單單運輸大炮的民夫就得過萬人。至於稀奇古怪的洋槍,兄長就更不用擔心了,兄弟一身金鐘罩的功夫在這兒,只需衝將過去,就是再厲害的洋槍也是一坨廢鐵。」

    見楊悅春仍在擔心,又道:「若是兄長不放心,不若咱們棄了這敖漢旗,咱們退守烏丹城可好?」

    烏丹城,坐落在東翁牛特旗境內。地勢隨不險要,但城池修建的卻比敖漢旗堅固得多。顯然,在楊悅春心裡,高大的城牆要比低矮的籬笆有安全感,遂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下來。

    翌日,六千多號人,趕著牛馬豬羊,套著大車,浩浩蕩蕩直奔烏丹而去。隊伍中,單是楊悅春搜刮的錢財就佔了一百多輛大車。

    這邊金丹道剛剛起身,那邊兒的何紹明,已經領著關東軍過了青山。

    這青山,就坐落在波羅溝子河旁,地勢險要。

    此刻,何紹明與秦俊生等人並馬立在山頂上。秦俊生滿臉不屑地道:「大帥,我看不出十日,大軍一到敖漢旗,這亂事就算平定了。」

    旁邊的文廷式反駁道:「秦大人此言差矣,金丹道在熱河察哈爾經營十餘年,縱使滅了總壇,想要平定下來,也非旬月之功能做到的。」

    秦俊生嘿嘿一笑,道:「文大人。您看!此地地處險要,只需放上幾百有洋槍的士兵,我關東軍雖然精銳,但想攻下來也非易事。而那匪徒卻肝膽俱裂,連此要衝都不把守。可見,亂匪早已人心渙散。想來只需平定敖漢,擒了匪首楊悅春,不出旬月,這亂事必然平定。」

    文廷式琢磨了下,微笑著讚許道:「此言有理,此言有理啊。下官先恭賀大帥了,這平滅亂匪,首功當仁不讓肯定是您的了。」

    何紹明連連推脫,客氣了一番。眾人隨即跟上隊伍,繼續趕路。

    落在後面的秦俊生凝視著西北方,心中不住地念叨著,希望不要在敖漢再見到楊紫英的身影,良久,這才慨然長歎一聲,策馬追了上去。

    一**一年十一月七日,關東軍到達亂匪口中的開過府——敖漢旗。

    只是,此時的敖漢旗早已人去樓空,一副破敗之相。

    騎兵營幾番搜索,終於在附近的村落找到了幾個剛剛得了消息返回家園的蒙古人。這才得知,早在五天前,金丹道便帶著六千兵丁,裹著上萬百姓,向烏丹方向去了。

    「跑了?我想也是。」貝子府裡,何紹明得到了答案顯得很平靜,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老子還得帶人繼續追?」旋即望向有些竊喜的秦俊生,嘲諷道:「秦俊生,你小子別高興。說不定你那小情人刻下正躲在烏丹城,幫他爹組織人馬,準備與城共存亡呢。」

    「呃……」一句話說得秦俊生面紅耳赤,偏又無法反駁。

    何紹明正要繼續挖苦,突然門外跑進來一名通訊兵。

    「大帥,北面來了百多號人馬,武器雜亂,人人都有戰馬,正朝敖漢旗急速奔來。」

    「哦?」何紹明有些詫異,這個時候來的會是誰呢?難不成一些鐵桿的邪教教徒打算來個反攻?才一百多人,也太自不量力的吧?

    當下領著人,出了貝子府,站在城北朝遠處望去。

    只見,莽莽雪域中,百多號漢子騎著駿馬,正朝敖漢奔來。這些人不但衣服雜亂,就連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中間的十幾人好點兒,手中起碼有桿洋槍,只是看樣子似乎是遂發前裝槍。其餘人等要麼拎著馬刀,要麼就是拿著長矛,還有的更乾脆,削尖了長棍充作長矛。

    百多號人到了五百米開外,停下了奔馳的馬蹄。中間一人豎起了一面蒙文的旗幟,口中操著蒙語兀立哇啦一通說,說的何紹明一頭霧水,沒搞明白對方要幹什麼。

    何紹明制止了要開槍射擊的士兵,叫過凱泰,問道:「凱泰,對方說什麼呢?」

    凱泰一臉尷尬道:「大帥,這個……卑職一時也沒聽懂。」見何紹明不悅,立刻補充道:「不過旗幟卑職看明白了。寫的是:科爾沁旗王子博爾濟吉特烏得勒。要不我過去問問?」

    蒙古王子?再拿起望遠鏡看對方的打扮,果然,百多號人中大部分都穿了蒙古袍。

    何紹明點了點頭,囑咐道:「去吧,注意安全。」

    凱泰應了一聲,飛身上馬,轉眼間便到了那群人的身前。那群人瞬間舉起了武器,戒備地看著凱泰。

    凱泰上前一番交涉,又對著身後的軍營指指點點,眾人逐漸放鬆了下來。盞茶的工夫,凱泰便引著百多號人返回了敖漢。

    「大帥,這位是科爾沁親王的第三子,王子烏得勒。此番率自己府中義士,前來討伐邪教的。烏得勒,這位就是我們關東軍的提督,何大帥。」凱泰笑著為二人引見著。

    討伐?怎麼想的?百多號人就來討伐,這不是肉包子打狗麼?何紹明玩味地看著身材魁梧的烏得勒。而烏得勒也同樣看著他這個年輕的提督,二人一時無語,安靜下來。

    正當此時,清脆的女聲傳來:「你就是那個什麼關東軍的何紹明?怎麼這麼年輕啊?」

    何紹明抬頭望去,只見烏得勒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頭上裹著貂皮的帽子,皮膚白皙,蔚藍色的眼珠,小巧的鼻子。東方人的秀美中,居然凸顯著西方人的藍眼珠。一時,讓何紹明驚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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