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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甲午?甲午! 一八七 全勝(下) 文 / 世紀紅爵

    一八七全勝(下)

    「衝鋒!衝鋒!」

    「幹掉小日本!」

    「不要停下,小日本沒有防備!不要給他們喘息之機!」

    關東軍軍官衝在最前頭,一邊兒開槍射擊,一邊兒鼓舞著士氣。懸崖上的密林裡,槍子兒如同長了眼睛一般將一個個茫然的日軍放倒。活閻王指揮著七八百號散兵游勇,也沒什麼戰術可言,就是從西北兩側,亂哄哄地一哄而上,只在幾分鐘之內,便逼近了五江鎮。

    正是這亂哄哄,隊形極其密集的衝鋒線,給日軍造成了極大的視覺衝擊。前方戰事吃緊,十八聯隊已經將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了各個山頭上,守衛在五江鎮的,不過一個中隊的日軍,加上留守的後勤兵、以及指揮部的參謀,滿打滿算不過二百多號人。

    活閻王帶著人鋪天蓋地衝了過來,日軍眼見著黑壓壓一片,如同烏雲一般壓過來,都有些愣神。好半天,足足過了一分鐘的時間,這才屋裡哇啦地叫喚著,開始放槍射擊。這時候日軍已經惶恐至極,就是一通亂放槍,根本就沒有什麼射擊紀律。要知道五江鎮雖然距離前線不遠,可也算是後方。此刻關東軍出現在這裡,只有一個概念,那就是十八聯隊佈置的層層防線,被關東軍要麼破掉要麼繞過了。

    趁著這短暫的慌亂,活閻王已經領著人衝進了鎮子。兩翼夾攻,兵力有絕對的優勢,又是突襲,給敵軍造成了極大的混亂,種種緣由匯聚成一種結果,只在短短的接觸之後,日軍便開始崩潰。這個時候,鎮子裡的千多名朝鮮民夫,有認識關東軍軍裝的,當即就呼朋喚友,開始暴亂。

    步槍、刺刀、扁擔、鋤頭,近八百名關東軍,加上近千名暴亂的朝鮮民夫,只在一瞬間便將不到自個兒十分之一的日軍淹沒。

    戰事出奇地順利!這已經完全脫離了活閻王的認知。在他想來,朝鮮民夫應該趁亂逃跑啊,怎麼這會兒幫著關東軍打小鬼子了?當初何紹明帶著第二師,在朝鮮橫行,手底下那些旗人破落戶,沒少搜刮。按說關東軍在朝鮮的名聲恐怕跟小日本有一拼啊。

    還是一名會漢語的朝鮮老頭給他解了惑:「大人……關東軍好啊,從不騷擾咱們老百姓,還幫著咱們懲罰狗官……日本人壞,專門欺負咱們老百姓……」

    活閻王恍然,原來如此。真是不怕差勁,就怕有比自個兒還差勁的。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兩百來號日本兵這會兒都成了地上的屍體。原先的淮軍,有的人正趁機搜刮著屍體身上的浮財,有的扎死了小日本尤不解恨,嘴裡絮叨著,不住地紮著地上的屍體。一眾朝鮮民夫更加熱鬧,幾個人圍著一具日本兵的屍體,反覆地鞭屍著。而剩餘的小日本,都縮在了一處大院之內,那裡,就是敵軍的指揮部。活閻王當即高喊道:「佈防佈防!弟兄們,守上幾個鐘頭,大帥一準兒給大傢伙兒發上幾百兩銀子,回家買房買地買媳婦!」

    佈置了防禦,隨即領著人開始對那處大院兒展開了攻擊。搶佔了牆頭,架起唯一的一挺馬克沁,在北極熊的操作下,對著院子裡所有的房間就是一通掃射。重機槍的子彈,在這麼短的距離內,穿透性極強。幾分鐘之後,整個面對著馬克沁一面的牆面已經滿是彈孔,這才停止開火,院子裡一片靜悄悄。幾名士兵大著膽子推開門一瞧,屋內十幾名日軍早就被打成了篩子了。

    不大的屋子內,形式各異地躺著一片日本兵的屍體,書案之後,一名軍官模樣的日軍軍官被打穿了胸口,雙目睜著,左手抓著一團布,右手兀自伸向不遠處的火柴……

    一名士兵走過去,好奇地打量半晌,奇道:「這鬼子官兒打算幹嘛……」說話間,已經掰開了死人的手指,展開了那塊布,打量半天,卻見上面寫著是他不認識的漢語與日文。「我當什麼的,一面破旗,還寶貝的跟什麼的似的……」說著,就要扔在地上。

    正當此時,就聽門口一聲暴喝:「且慢!」騰騰騰幾步,活閻王已經搶步進來,一把奪過旗幟,展開一瞧,當即大笑不止:「哈哈……小鬼子的聯隊旗!北極熊,這回弟兄們跟著我總算有出頭之日啦!」

    十月二十日下午三點左右,活閻王劉鵬飛帶著已經名存實亡的第四師二十二步兵團七八百號士兵,突襲五江鎮,猶如一顆大釘子一般,狠狠地紮在義州與戰場之間的聯繫。

    鴨綠江畔,329高地。

    此刻,黃鏞已經帶著人過了江,就把指揮部設立在329高地之上。這會兒,他正抻長了脖子,焦急地觀察著。下巴上鬍子茬老長,眼睛通紅,鐵青著臉色,就連嘴唇都有些乾裂的跡象。

    也不由得他不著急,如今早過了約定的時間,可現在還離義州遠著呢,就連這片山區都沒有走出去。對面的日軍攻得兇猛守的頑固,單論拼刺刀,其素質遠遠超過第二師。從凌晨至今,第二師已經消耗了半個團的兵力,如今是寸步難進。

    「師長,您休息一會兒吧……喝點兒水。」一名參謀遞過來水壺勸慰道。

    黃鏞不耐地一把推開,怒道:「老子沒心思休息!……告訴十一步兵團,再拿不下對面的山頭,老子就親自上!」

    參謀無奈,只得收了水壺,轉身去傳令。

    十幾分鐘之後,十一團集中了兩個營的兵力再次發起了衝鋒。只是如出一轍一般,剛剛佔領高地,便被優勢兵力的日軍趕了下來。戰場條件實在對攻方太不利了。山勢險峻,攻擊路線就那麼幾條,重火力還很難搬上山頭進行支援,關東軍沒前進一步都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黃鏞狠狠一頓足,隨手甩掉披在身上的呢子披風,抽出手槍,大步流星朝戰場就走。

    「師長您這是幹嘛?」

    「老子受不了這些窩囊廢了……關東軍就沒有攻不下的陣地,老子不想這個先例從老子這兒開始破除!」

    正當此時,與十一團混戰在一起,佔據了優勢的日軍,卻莫名其妙地後撤,而且是大步後撤,直接撤出了防守的山頭。

    「攻下來了,師長你快看!」

    不用旁人提醒,黃鏞一早就瞧出來了,心中鬆口氣的同時,也在納悶。小鬼子反衝鋒,從來都是不將關東軍趕盡殺絕不罷休的,這會兒怎麼轉了性子?

    舉起望遠鏡,遙遙觀察。望遠鏡中,黑壓壓一片日軍沒命地朝後跑著,彷彿出了什麼大事兒一般。不止如此,其餘幾個山頭的日軍,也開始陸續地後撤。

    「不對啊,小鬼子怎麼跟丟了魂兒似的……火燒屁股……屁股……」黃鏞身子一震,扔開望遠鏡,隨即大聲招呼著:「通知部隊,全軍壓上,別留預備隊!大帥他們肯定是打到義州城下了!」

    活閻王偷襲而下五江鎮,無異於一招釜底抽薪的妙棋。不但截斷了兩地日軍的聯繫,更是一舉端掉了日軍的指揮部。整個鴨綠江沿線上的日軍,隨即陷入了一團混亂之中。帶隊的軍官意見不一,有的要繼續堅守陣地,有的要回援,拔掉身後的大釘子,更有的主張乾脆棄守陣地,全軍退回義州據城而守。軍官如此混亂,下頭的日本兵就更別提了。

    隨著第二師的全軍壓上,日軍終於緩慢地不可抑制地崩潰了。他們從一處處山頭被推上稜線,接著就被壓了下去,再接著就是整個陣線的崩潰。曾經那麼凶頑的日軍,就這麼丟下步槍,扭頭就跑。一個個失魂落魄,如喪考妣。偶爾幾名日軍軍官,呆呆地站在陣地前黑壓壓一片衝上來的關東軍,而後眼睛一閉,揮舞著武士刀,切腹去見天照大神。

    就在那名日軍倒地的地方,無數的關東軍士兵越過他的屍體,越過曾經擋了他們整整十個小時的陣地,吶喊著嘶吼著,發起致命的衝擊。而日軍,在崩潰,在逃跑,在被撕得粉碎!

    隨著五江鎮丟失的那一刻,整個十八聯隊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丟了一個馬鐵摔斷的馬腿,摔斷了馬腿損失了一匹戰馬,損失了一匹戰馬折損了一名騎士,折損了一名騎士滯後了一封重要情報,缺了這份情報輸掉了整場戰爭。

    事實上,活閻王等人的冒險之舉,所起的作用絕不止是影響一個十八聯隊。偷襲而來的日軍第三師團,如同雪崩一般迅速地崩潰了。想要憑著第三師團七八千人,擋住兩萬餘關東軍,東西兩地陣線上,第三師團抽調了所有能抽調的部隊構築防禦陣地,要知道他們要面對的可是有著優勢火力兵力的關東軍。此刻,義州城內的守軍,不足一個大隊。就是這幾百號人,在兩個多小時內,發起了對五江鎮決死的衝鋒。這已經是日軍所能抽調的唯一的兵力了。

    然而,活閻王愣是依托著小鎮子,死死地守住了兩個小時,一直到第二師徹底將江畔的十八連隊擊潰。牽一髮而動全身,隨著西面戰場的崩盤,第三師團不得不抽調東線的日軍協防義州。整個局勢,瞬間便對日軍異常不利。

    義州城內,一眾日軍軍官齊聚在不大的指揮部人,個個垂著頭,大日本帝國陸軍的驕傲全然不見了,臉上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川上操六茫然地坐在那兒。他有將近一個師團的兵力,繳獲的彈藥充足,甚至不老少的士兵都裝備了比日軍制式武器要先進的關東軍步槍,工事齊整,按照自個兒的預計,想要突破層層防線,至少需要一周的時間。僅僅十個小時,僅僅是十個小時而已!跨江作戰的關東軍,突出奇兵佔據五江鎮,而後一舉突破防線。整個十八聯隊,全軍覆滅!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他太瞭解清國的軍隊了,為了這場戰爭,帝國謀劃了二十年,而他川上也整整研究了二十年。他用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輕時光來研究大清這個對手,搜集、整理、分析、計算。一江之隔的那個老大帝國和他的軍隊,他太瞭解是什麼貨色了。盛軍,奉軍,等等都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有這個關東軍不一樣。開戰之前,參謀本部下了大氣力穿過層層迷霧來研究這個對手,可千般算計,最後還是失算了。

    難道,從一開始自己就錯了?難道,從一開始帝國就錯了?日本彈丸小國,並不是那麼容易撼動大清這個龐然大物的。兩千年了,這個龐然大物已經稱霸亞洲兩千年了!難道還要繼續稱霸兩千年?倘若如此,日本的出路何在?大和民族的未來何在?

    這會兒,他腦子裡除了種種反問,剩下的就只有茫然了。

    事態發展到現在再清楚不過了,等待第三師團的,只有全軍覆滅!就連撤退都是奢望!從南到北,從西到東,各個戰線上,兩萬關東軍緊緊地咬著日軍不放。只要稍一鬆動,即將崩潰!

    這個時候,只有期盼著神風再次出現了……只是,幾百年前的神風可以擊毀蒙古人的戰船,又如何在這陸地上逞兇?

    室內一片死寂,久久無語。

    良久,師團長桂太郎輕輕敲擊了下桌面,站起身,臉色沉重道:「戰事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了……是時候,我們第三師團實行玉碎行動了!在此之前,還請參謀長閣下先行撤退……關東軍只是兩面夾攻,南側的通道還來不及封鎖,鄙人會派一個小隊的士兵護送參謀長閣下返回元山……」

    川上茫然點了點頭,隨即醒悟過來,聲色俱厲道:「桂太郎,你要我做懦夫麼?」

    桂太郎苦澀一笑:「事情到了這一步,不是任何人的錯……川上閣下,帝國二十年苦功,不能就此功虧一簣。您是帝國陸軍的智囊,從前關東軍於我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現在熟悉的有點兒晚了。您必須要保住生命,為了帝國陸軍!您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要把這裡發生的一切,還有關東軍的制式裝備統統攜帶到大本營……拜託了。」

    瞧著那張苦澀的臉,川上操六已經是淚流滿面。

    「拜託了……」室內,所有的日軍軍官齊整地朝川上鞠躬。明治維新以來,日本的軍隊,無疑是最具民族自尊心的團體。這一會兒,所有人已經存了死志。

    川上閉著眼,豆大的淚珠子滾滾而下。良久,再次睜開眼,又恢復了幾分昔日的神采:「諸君請安心成神……他日,鄙人必定帶著帝國千萬虎賁,踏平清國!」而後,依次走過每一名軍官面前,握手,鞠躬,說不清的歉然。第三師團走到今天,完全是他川上一手造成的。

    敘話良久,川上不再留戀,擦了把眼淚,掉頭就走。

    「閣下,請等等……」

    川上停足回望。

    桂太郎挪動著肥胖的身子,走到近前,努力笑笑,解下領子上的領章,遞過去道:「請告訴我的兒子名良,他的父親是一名為天皇陛下戰死沙場的將軍……拜託了。」

    一**四年十月二十日,關東軍第二師渡江作戰,激戰十餘個小時,一舉擊破日軍防線,大兵逼近義州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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