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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燃燒的黃龍旗 二七零 變法啦!(五) 文 / 世紀紅爵

    二七零變法啦!(五)

    天津,北洋大臣衙門。

    已是深夜時分,昏黃的燈光下,北洋大臣府前的方磚地坪空曠而寂靜。本來這直隸總督府跟北洋大臣府從來都是不分家的,自打設立以來,一直都是大清權臣所獨攬。如今破天荒地將其權利一分為二,直隸總督歸了北洋派系扶持的傀儡楊士驤,而北洋大臣則屬了朝廷委派的榮祿。

    楊士驤年紀輕輕的就做到了一方督撫,在此時,真是出了何紹明之外大清國最為年輕的權臣。雖說如此,可楊士驤半點兒興奮的架勢也沒有,接了委任折子,頭一件事兒就是搬出了總督府衙門,就在後街盤了園子,踏踏實實地當起了他的總督來。是以,如今這宅子是榮祿在住。

    深更半夜的,門洞的暗影裡,幾個帶刀的戈什哈如釘子般鵠立。

    突然,一輛馬車朝這邊駛來,車聲橐橐在深夜格外驚心。幾名戈什哈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將手按緊刀柄。馬車駛到總督府大門前才停下。車簾掀開,下來好幾個人,逕直就往門口闖。

    戈什哈執刀攔住,低聲喝問:「什麼人?」

    前面一人道:「京師來的,找你們榮大人。」

    「榮大人已安歇,有什麼事你們明天再來。」

    前面的人從懷裡掏出一張名帖,「睡了你們把他叫起來,把這張名帖交給他。他若責怪你們有我擔著!」

    聽他說話的口氣,再看他的舉止派頭,戈什哈不敢怠慢,連忙讓一人進去稟報。

    後堂的窗子內燈光一下子亮了。

    榮祿一邊披著衣服匆匆往外走,一邊問戈什哈:「他們等了很久嗎?」

    「不久,他們一到奴才就趕快稟報大人來了。」

    總督府大門口,榮祿執著懷塔布的手,詫異地問:「你怎麼這個時候到天津來了?」

    「不光他,還有我吶!」懷塔布身後暗影處,一個人說道。

    藉著昏黃的燈光,榮祿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更加驚詫:「剛毅大人,你們兩個怎麼……」

    懷塔布湊在他耳邊說道:「進去再說……」

    榮祿見二人神色慌張,當即也不多言,引著二人往裡就走。

    後堂,漏夜更殘,三人的密談緊張地進行著。

    「你想想,四章京大鬧軍機處,這是本朝從未有過的駭人聽聞的事,我去找老佛爺,她還是不肯見我!實在沒法子,朝裡一些大臣元老一商量,就推舉我們倆找你來了。」剛毅越說越氣憤,整個臉如同殺豬一般成了醬紫色。

    「我就納悶,皇上一意孤行,太后老佛爺卻不聞不問。莫非她老人家真的想撒手不管,就在園子裡頤養天年了?」懷塔佈滿臉都是無奈。

    如今的榮祿可跟幾年前剛從西安回來那會兒不一樣了。北洋大臣的銜頭,朝堂裡頭還掛著個大學士,正經八百的權臣。上任之前在園子裡頭聽了個多時辰老佛爺的叮囑,這些事兒如今看的門兒清。見二人牢騷不斷,他反倒微笑道:「太后的確是這樣想的。」

    他這麼說,那二位可受不了了。

    剛毅一拍大腿:「她就不怕皇上把她怎樣?」說話間早就將臣子的分寸忘了個乾淨。

    懷塔布喪氣道:「這個說實話,我們這位皇上,你就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把老佛爺怎麼的吧!」

    剛毅冷笑道:「你小看皇上了!他今天敢撤掉你禮部六堂官,敢讓幾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奪軍機大權,明天康有為一攛掇,你能擔保他不向太后老佛爺下手?別忘了,甲午的時候引何紹明南下的可就是皇上!」

    榮祿沉吟道:「剛大人說得對,要讓太后老佛爺感覺到這個危險!」

    「這個時候皇上會向她下手?你說出大天來,她老人家也不會相信嘛!」

    榮祿撫鬚而笑:「不用我們說,讓康有為他們來做。」

    剛毅光聽榮祿在那兒賣關子,這會兒已經急的抓耳撓腮:「仲華,你就別兜圈子了,該怎麼樣?你就直說!就是把我當槍使喚,我剛毅也認了。」

    「剛大人言重了……」榮祿愜意地呷了口茶,這才緩緩道:「我的意思是要兩頭做文章,這頭,要讓太后在園子裡的清閒日子過不成,感覺到危險的確一步步在向自己逼近,這樣,她老人家才會下決心;那頭,要引誘康有為他們一步步篡奪權力,最後,迫不及待地鋌而走險。那時候,我們就可以動手了!」

    懷塔布摸了摸腦袋:「仲華,可別鬧大發了……這變法咱們也不反對,要不是康有為逼上門絕了咱吃飯的傢伙,咱們犯得著跟他置氣?這事兒得仔細思量,萬不可讓活曹操找了由頭南下啊……」

    「南下?」榮祿彷彿聽了老大一個笑話般嗤笑不停:「何紹明才幾個兵?鉚大了勁十萬出頭,黑龍江、吉林邊境就放了五萬多提放老毛子,朝鮮還有三萬多跟小日本對峙著,能南下的不過兩萬人!兄弟明說了吧,這一年兄弟給朝廷練了四萬新軍,一水的德國操練,再加上山海關的練軍,這就是十萬掛零!十萬,咱們五個打一個還怕他何紹明?笑話!」

    「十萬?」聞言,懷塔布已經是滿臉的喜色,轉而突然皺眉道:「不對吧……我記著凱泰那小子手裡頭還握著不老少的新軍……」

    榮祿不屑地一擺手:「他?手裡就七千出頭的大頭兵,吃朝廷的餉,跟活曹操有幾個關係?嘿,真有事兒還指不定聽誰的呢。」

    懷塔布總算放下了心,隨即興奮道:「既然如此……好,那咱們就仔細合計合計怎麼對付康有為!」

    瀏陽會館,劍掛床頭,琴置几上,譚嗣同將自己的住處題為「莽蒼蒼齋」。

    康有為一進屋就興奮地道:「復生,你們幹得好哇!一入軍機,就把那些傢伙打了個落花流水!」

    看清了來人,譚嗣同謙遜一笑:「這都是老師指導得好!」

    康有為連連擺手:「我從未教過你,你卻口口聲聲尊我為老師,實在叫我慚愧。」

    「嗣同雖然沒有得到老師親為授業,卻因敬仰老師的道德文章,一直以老師私淑弟子自許的。」

    這幾句馬屁拍得康有為腦袋充血,臉色漲紅,差點兒就失了理智。好半天才道:「這更讓我慚愧了!唉,你們的老師沒有用,雖蒙皇上信任,卻於仕途上毫無進步,怎麼好帶著你們去完成維新大業啊!」說到最後那語氣竟有些酸酸的了。

    天可憐見,如今他康聖人只是皇上的私人幕僚,而他手下的人物卻一個個飛黃騰達,這叫他康聖人心裡頭如何平衡?

    一旁的楊銳插言道:「孔子沒有官職,天下都奉行他的學說;老師官職雖低,但僅就四位新軍機章京而言,皆是康門弟子,老師難道不因此感到欣慰嗎?」

    聽了此言,康有為總算得到了些許欣慰:「說得也是,復生啊,你們幾個奉恩詔在軍機章京上行走,參與新政事宜,這就好比是唐朝的參知政事,是四位新宰相呀!」

    「老師卻是舉世公認的維新領袖,足可以號召天下的。」

    康有為不禁露出笑容,「嗨,不說這些了。」他的目光忽然被案幾上那具古琴所吸引。那琴造形古樸,琴身上鐫刻著泥金楷書「崩霆」二字。

    審視良久,康有為問道:「琴名『崩霆』,想必有些來歷?」

    譚嗣同微笑著,目光深沉,一邊回憶一邊道:「這還是那年在瀏陽,雷電將我家院子裡一棵約六丈高的梧桐樹劈倒了,我用樹的殘幹,做成了這具琴。」

    一旁的楊銳也來了興趣:「復生還應該有所寓意吧?」

    譚嗣同撫摸著琴身,凝重地道:「雷電劈倒了它,是要我來成全它!我將它做成這具古琴,讓它鏗鏘之聲長留天地,才不枉了它的良質美才!」說著,他伸出手指,在琴弦上輕撥幾下,立即,空氣都似乎鏗鏘作響。

    康有為不禁歎道:「劍膽琴心,這句話只有復生當得!」

    楊銳也道:「今日就請復生兄彈奏一曲,如何?」

    「嗣同敢不遵命?」說著,他取過琴來,置於膝上,左手輕撫,右手微揚,正要彈奏,林旭一頭撞進屋來。「復生!啊,正好老師和卓如也在……」

    「什麼事這樣慌張?」

    林旭仔細地關了房門,這才低語道:「昨天晚上,剛毅、懷塔布去了天津!」

    康有為眉毛一動:「找榮祿?」

    「對,在這之前他們又去找了太后,可太后還是不見。於是他們就去了天津,據說與榮祿密謀了一夜。可惜內容不得而知。」

    楊銳不屑地道:「不管他們密謀些什麼,擒賊先擒王,上折子,打掉榮祿再說!」

    不料,康有為卻道:「不,先打李鴻章!」

    幾個人都一驚。

    李旭奇道:「老師怎麼突然扯到李鴻章身上來了?他現在正出洋考察,並未介入當前維新與守舊兩派的爭鬥之中來啊!」

    譚嗣同也道:「何況他就剩一個總署大臣的虛職了,撤了也沒什麼意思呀!」

    康有為拈鬚笑道:「要的就是這個沒意思!你們想,榮祿現在手握兵權,又是太后面前紅得發紫的人物,要打掉他,談何容易?而李鴻章,名聲很不好,誰都怕沾染他,更不用說替他說話了。」

    「既然這樣,我還是那句話,打掉他又有什麼意思呢?」譚嗣同堅持自個兒的觀點。

    「這又變得有意思了!第一,李鴻章雖然是虛職,但他品佚最高,如果他這樣高品佚的大員,我們都能通過皇上隨意任免,那其他的人更不在話下了!第二,李鴻章一直是太后最信任的人,打他,可以試探太后。太后不管,那說明她是真心歸政,或懾於我維新變法的聲勢不敢管;她若管了這事……」康有為的面色變得嚴峻起來,低沉地道:「那我們就得放下其他計劃,集中力量對付她!」一番話說得大家的面色都嚴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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