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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燃燒的黃龍旗 三三零七日定中原(二十) 文 / 世紀紅爵

    三三零七日定中原(二十)

    車馬粼粼,在一片揮舞著的細碎雪花的陰霾中,沿著一條幾乎分辨不出的官道,直奔東南。外頭的景致可真是銀裝素裹,好一派北國冰封的美景,可車裡頭的人壓根兒就沒心思觀望,只是一門心思的趕路。有了岑春煊這一標人馬保駕護航,不用顧忌身份,一路專門撿大路走,挑州府歇腳,慈禧等人少挨了不少的罪。可即便如此,慈禧跟光緒依舊瘦了一大圈。十月末的天氣,酷冷非常。晚上歇腳還好說,熱乎乎的炭火盆在旁邊兒烤著,也不覺著冷。可白天趕路就不一樣了,刀子一般的北風捲著雪花,直往脖頸子裡鑽,足下深一腳淺一腳,走上一天腳趾頭都沒了知覺。

    最令人難耐的是心裡頭惶惶不安,誰也不知道後頭的追兵什麼時候能追上來,更不知道未知的前路等待他們的到底是什麼。慈禧心裡頭也清楚,大清早就不是當初的大清了,即便是她老佛爺的旨意,出了直隸,也不見得好用。如今客居江南,再難有往日的風光。再者說了,江南之地,歷來是大清稅賦與防範的重地。當初八旗入關,嘉定十屠揚州三日,這裡民心本就不安穩。而劉坤一又跟李鴻章榮祿等不一樣,跟她老佛爺並非一心,如今逼不得已到了兩江,天知道面對的將是什麼。能保住一條性命就不錯了-

    馬車裡的慈禧,東一頭西一頭地胡思亂想著。對面的光緒卻是染了風寒,止不住地咳嗽著。即便有炭火盆烤著,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又是一連串的咳嗽,慈禧心中一軟,正要溫言詢問病情,卻聽外頭傳來岑春煊的聲音:「啟稟太后、皇上,前方就是歸德府,是否歇息一下?另外,咱們是繼續往南還是往東?」

    這一路急行,昨兒過了大名府,如今已經到了河南境內。往東就是奔往山東,不過一日路程,劉坤一正領著萬把號湘軍在兗州跟關東軍對峙著。到兗州,就有了大軍護佑,但也容易成眾矢之的,誰知道劉坤一的湘軍頂不頂事兒;而繼續往南,則貴過安徽直奔江寧。這一路也不太平,安徽連續三年水患民不聊生,盜匪橫行。聽說最大的一股人馬,聚集了上萬流民,慈禧一行雖然有千多標兵護佑,卻也不保險。

    慈禧擰著眉頭琢磨了半晌才道:「日頭還早,不歇了吧,繼續往南。傳我的話,到了江寧,隨行人等一律重賞。」明顯,慈禧心裡頭更加畏懼關東軍。在她看來,盜匪不過求財,打不過了不起折了財物,起碼保住性命。可關東軍那是實實在在的造反,謀的就是大清的江山。

    「遵旨!」岑春煊領命,招呼士兵繼續趕路,過歸德府而不入。而這個時候的慈禧,卻發著白日夢。只盼著早日到了江寧,內有北面撤下來的榮祿,外有李鴻章這樣的肱骨,就算劉坤一骨頭再硬也得低頭。如今看來,這法度還是得變上一變,這回不一樣,這回讓李鴻章主持。厲兵秣馬幾年,這祖宗基業,也未嘗不能收復!

    慈禧不知道,她如今所指望的兩大支柱,榮祿已經自盡身亡,而李鴻章也走到了人生的最後關頭。

    上海。

    賓館裡,滿屋子充斥著刺鼻的藥味。小爐子上還熱著一壺藥汁,侍女玉敏端著小碗,一湯匙一湯匙地給躺在榻子上,已經形同枯槁的李鴻章餵著藥。只是李鴻章始終半閉著眼睛,喝進去的藥汁,大多順著嘴角流了出來。玉敏在一旁急得眼睛都紅了。

    「大人,您多少喝兩口,不喝,這病怎麼能好呢?」

    李鴻章卻只是一張一合著嘴呼吸著,彷彿已經神志不清。榻子前陪著的盛宣懷默默落淚。這一輩子,李鴻章對他提攜頗多,可以這麼講,沒有李鴻章就沒有他盛宣懷今天。他攛掇著李鴻章簽署東南自保,又強拉著人家來上海,跟洋鬼子談判以保全江南之地,可做夢也沒想到,會生生將李鴻章給累倒了!瞧這架勢,老李怕是過不了這一關了……沒了李鴻章,哪還有有份量的人跟洋人談判?沒了洋鬼子保護,又談何割據半壁江山?一時間盛宣懷又是惋惜,又是悲傷,在那兒默默垂淚。

    「玉敏,中堂大人累了,過一會兒再餵藥吧。」

    玉敏點了點頭,端了藥碗,正要起身。門外卻突然闖進來一個人。

    這人,卻是德國公使克林德。盛宣懷一時怒急,上前質問道:「你要幹什麼?」

    德國公使克林德拿出一份文件:「李鴻章答應過我國政府,一俟談判成功,我國政府派出軍隊以維持當前局面,他就在這份文件上簽字!」

    「什麼文件?」

    「關於轉讓膠東半島利益給我國政府的文件!」

    「中堂大人病勢嚴重,不能簽字。」

    「他在裝病!」克林德急不可耐。說著,竟推開伍廷芳,逕直走到李鴻章病榻前,大聲說道:「中堂大人,請你在這份文件上簽字!」

    病入膏肓的李鴻章緩緩睜開眼睛。克林頓用更大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李鴻章彷彿恢復了神志,以極微弱的聲音說道:「我不簽……」

    克林德暴跳起來:「為什麼不簽?」

    「因為,我,從來沒……沒有答應過你們……」

    德國公使暴跳如雷:「你!你敢……?!」

    李鴻章嘴角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我就要……死了,有……什麼,不敢的?……你們,再也不能,逼我……在任何條約上……簽字了……」一句話說完,李鴻章已經氣若游絲。

    克林德復要再言,卻被盛宣懷一把拉住。「公使先生,李中堂已經病危,難道德國紳士要謀殺這位可憐的老人麼?閣下就不怕盛某將閣下今日所作所為,公佈天下?」盛宣懷已經紅了眼睛。一副擇人而噬架勢。

    克林德瞧著李鴻章真是一幅要病死的樣子,知道今兒是無果了,憤怒地扔下一些狠話,摔門而去。

    而這個時候,李鴻章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眼睛直直地盯著盛宣懷,還能動的右手指了指盛宣懷,又指了指玉敏,如此反覆。

    「中堂……」盛宣懷明白了大概意思,握住其手,大力點頭道:「中堂寬心,玉敏姑娘必不受委屈,盛某以身家性命起誓!」

    李鴻章長出了口氣,臉上糾結的表情逐漸溫和起來,慢慢閉上雙眼,到最後,居然掛上了一抹笑容。而握在盛宣懷手裡的右手,已經無力地垂了下來……

    「中堂……」

    「大人!」

    公元一**六年十月三十日,李鴻章於上海病逝。而就在同日,何紹明坐著火車,在一個師官兵的護佑下,從容地進了京城。

    (告罪告罪!從昨日,一直到今日晚8點,10號樓停電。具體原因說是施工挖斷了電線。兄弟在24號樓,本不相關,可2級服務器在13號樓,1級在10號樓……經過兄弟反覆投訴,電信答應單獨拉一根線,接到24號樓。不多說了,繼續整理,凌晨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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