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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八章 俠之大,救國濟民 文 / 一字營

    酒樓上有人叫囂,爭的不過口舌之利而已,張左耀還未動作,白波和他的副手已經迅速起身衝了出去。不一會,匡匡的抽刀聲傳來,隨後是白波的質問。

    「到底誰像個婦人嘮叨?」白波語氣充滿嘲諷。他抽刀並沒有比劃誰,而是將刀鋒落在了靠東牆的一張桌子上,桌子旁坐著的是六個大漢。正一臉冷漠的望著白波。

    這時,張左耀和三兒也走了出來,直到白波身邊,他輕聲吩咐:「把刀收起來,咱們又不是綠林,動不動就拔刀!」

    「哼!」白波冷哼一聲不在言語,揮刀入鞘,退到了一旁。他本以為張左耀會說點什麼,卻見張左耀停了一會,看了幾眼,轉身就準備離去。有些不甘,但嚇也嚇了,人家也沒接口,張左耀不准鬧事,白波也就不說什麼,抬腳跟了上去。

    「等等!」

    說話的是桌旁的人,這下張左耀不爽了,老子讓你你還得寸進尺,於是他冷臉回頭看著對方:「怎麼,不掙口舌,還想動手嗎?」

    「軍爺,軍爺!都是自家人,別傷和氣……!」樓梯口,佝僂的酒樓老闆滿頭大汗的跑了上來,這要是打起來,最冤的就屬他。

    「打就打,怕個屁!」一個粗鬍子扭捏半響還是憋不住站了起來。這倒好,可和了白波的心,他撩起袖子就要衝過去,卻被張左耀一把拉住了。

    「夠了,坐下!」桌子正東,背對著張左耀等人坐著的一個,也就是剛才離白波刀口最近的哪個人開了口,隨後粗胡男瞪瞪眼,心又不甘的坐了回去。

    那人等粗胡男坐下後,這才站起來對張左耀抱拳,張左耀也觀察起來:藍色綢帶束髮,三十來歲,粗布衫簡單而整潔,稜角分明的關公臉,丹鳳眼,很是中正,不過鼻頭略高,又添了些陰氣,只聽他說到:「這位軍爺,某兄弟失禮,海涵!」

    「好說!」張左耀還禮。

    「不過,軍爺剛才的話似乎也有失公允不是?不管怎麼說,關統軍都沒有做對不起百姓之事!這總沒錯吧!」果然有後話,張左耀如果不答,反倒顯得自己無理,真成了牆角的婦人了。

    「對啊!」張左耀順勢而答,讓對方一愣:「我從沒說過他做得不對啊!我只是說,他做得不好,僅此而已!」

    「此話何解?」

    張左耀微微一笑:「仗劍殺賊,有些本事;只是畢竟只有他知道當時的情況!我等從武之人豈可只聽信傳聞?而後他從戎,如此多的人追隨,看來他重信義,然歷年關西隴南漢中等地征戰,成州士卒多有參與,卻為何不見成州兵自成一軍,他拿這些勇將幹嘛去了?」

    「這話不對!」高鼻男搖頭:「關統軍從戎只為保百姓,不是為了征戰他人,所以……!」

    「你要這麼講我也無話可說,任俠之風讓人景仰;不過,別忘了,他身上擔著的,可是成州防禦副使之責,他不光是是個俠客!他不想帶人征戰,難道那些士兵不上戰場?就不會死?好了,一家之言,算不得數!在下還要吃飯!」說著,張左耀轉身離開,他看得出,對方肯定也是個遊俠身份,畢竟馬上他要接收的守備軍中有太多的這樣的人,而俠客之間互相知曉,甚至熟悉者甚多。所以他才說這麼多,不想得罪這些人而已。

    其實,俠客這事情一點都不新鮮。由以張左耀之輩最為熟悉的三國大亂時代為例,各國都有無數名將高人曾經或為善稱俠客,或為惡稱草莽。

    其中佼佼者,如吳國甘寧就號遊俠,最後因殺人而亡命天涯,在巴郡一帶為盜寇,他手下名號響亮的響鈴隊伍也就是這個時期帶出來的,成員都稱遊俠少年。只因出動攜帶著插著羽毛,裝有響鈴的弓箭而,這才被代稱。即便如此,甘寧一夥就在那干了二十多年的「綠林買賣」,官府也無人能管。

    而後的歷史裡,也都大同小異,哪怕大唐盛世,豪俠之名亦是聲名遠揚。最熟悉的李白年少時也曾仗劍行俠,後作俠客行以頌豪俠之風骨,傳吟千古。而臨終之前,六十歲高齡的他亦希望投軍伐亂,只因身體不好而未實現。

    等等事跡言之不盡,然而這些俠客也有不同之出,如東淮山匪窩許霸等人,佔據鳴水以後,若是軍紀嚴明,百姓不惡,來接防者若無法強勢拔出,最後許霸又能明勢態擇投蜀,搖身一變也能成一虎將也未可知,畢竟能白手拉起這麼大家業的人又有哪個腦子簡單……

    而此刻說起尚未蒙面的關鴻,張左耀從聽聞猜測,要麼就是不會為官,要麼就是志氣已經被磨滅了,對守備軍的接管並不會造成多大困惑,只是人家名聲依舊,你沒辦法忽視他而已。吃了飯,張左耀最終決定先一步前往關鴻家中拜訪,畢竟軍隊的事情解決了,一切也就好辦了。

    關家!並排的兩間屋子坐北朝南,一個前院一個後院,還有一間廂房,按關鴻的地位看,卻是算是一座真正陋室,但按他俠客之名看,又很貼切。

    「是你?」張左耀略微驚訝!因為他在關府客廳看到第一個人盡然是哪個高鼻男。第一反自然就知道他便是關鴻。

    「張招撫?」高鼻男也張著嘴神情驚訝的問。

    「正是!」

    ……

    驚訝過後,張左耀本以為關鴻回繼續糾纏哪個俠與官的問題,卻不想人家隻字不提。直到各自落座,關鴻提及的,也都是如何交接軍務,守備軍先到城外哪個營房駐紮,需要分成幾部等等細節。

    這下張左耀到很好奇起來,此刻關鴻看起來已是官風做派十足,而酒樓裡的哪個高鼻男又顯得霸氣不已。這人是怎麼結合成這樣的!!!

    「關統領,何時移防,何時開始收編,一切都是招撫和刺史談,招撫軍只管定下計劃,咱們就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看那些雜事說的差不多,張左耀便打斷了關鴻:「在下倒是有個問題有些冒昧想問!」

    「招撫請說!」關鴻點頭。

    「關統領是否有意著雙眼一動不動的望著關鴻。

    「沒有!」關鴻倒也乾脆。

    「那關統領是否有意在蜀軍軍中為官?」張左耀其實很矛盾,如果是關鴻有意,他擔心根本管不住他這個大遊俠;如果關鴻無意,如何安排關鴻也是個麻煩,他一動,守備軍軍中俠客必然聞風而動。影響面決不會小。當然,他也覺得會有第三種可能,才會有此一問。

    第二問,關鴻凝視張左耀良久,這才反問:「在下以俠自居,又以身為官,張統軍不是覺得不合適,反而什麼都沒做好嗎?」

    張左耀鄭重搖頭:「說了那是一家之言,張某一不是成州百姓,二不是成州刺史,一時感慨之言,如何能當真!」

    「為何當不得真?」關鴻卻笑了起來,充滿了苦澀:「即便真是無心之談,張老弟也正好說到實處!我不適合為官,累了!還是交給刺史他們吧!」

    這話說到刺史,張左耀一陣沉默,難道有什麼官場鬥爭?不過,想了半天,對成州缺乏認知,也沒什麼眉目,只好試探性的問起:「關大哥有什麼難處?或者說,有什麼在下可以幫忙的沒有?」

    「哈哈!」關鴻半響,大笑出聲,搞得大家不明所以,笑了好一會,他才開口:「不必試探什麼,我和刺史不合,整個成州都知道,若不是軍中多俠義之士,多好意於我,那還有什麼成州防禦使。倒是你,當真出生牛犢不怕虎啊!」

    張左耀先是皺眉,別同武興城鍾離一樣,再來個統兵將軍不想歸蜀的事情了,這位能耐可比鍾離大太多。他要是鬧起來,這成州麻煩可就大了。正想著,聽到最後一句,張左耀又疑惑了:「關大哥此話怎講?」

    「不是嗎?你連成州幾家人都不知道,就敢來找我!」關鴻有些哀歎的味道,又接著說到:「勸你還是快些離開吧!招撫使正和刺史大人談得正歡,你我卻聚在一處,總有些不合適的!」

    人家在好心提醒,張左耀還是聽得出來,不過他不明白,既然成州一個政一個軍兩大集團不合,又是怎麼統一意見投蜀的?必然有一方妥協。關鴻嗎?

    既然人家自稱君子坦蕩,張左耀直接問:「歸蜀,關大哥為何讓步?」

    「啊?」關鴻一愣,顯然張左耀猜對了,但隨後關鴻又是一陣沉默。死活不開口。

    「為百姓?」張左耀又問。

    「呵呵!如果能這麼說,關某平生足以!」關鴻無奈,又不甘,隨後像是下什麼決心一般,揮手屏退了左右,望了望白波等人,張左耀沒說話,意識是他可信,但關鴻依舊不開口,張左耀只好對白波點頭示意他也退下。

    不一會,寬寬的屋子只剩一副字畫兩個人,幾張空座椅,以及兩盆不知明的植物盆景,

    「哎!」張左耀沉默的等待著,好一會,關鴻歎了口氣,說起一段語錄:「年十二三為無賴賊,逢人則殺;年十四五為難當賊,有所不快無不殺之;十七八為好賊,上陣乃殺人;年二十便為天下大將,用兵以救人死……」

    「大唐悍將,凌煙閣第八人,李績將軍!」張左耀頓時明白關鴻說這段李績說這話什麼意思。他嚮往自己能有這樣的成就。所以才做了官。

    「老弟也知道!」關鴻眼撇,有些意外,然後有些追憶的說到:「三尺劍博得些許賤名,年少輕狂則自鳴得意,得上任使君?目從戎拜軍,弱冠而統兵更是目中無人,以為自此不為世事所羈,步李將軍之後,然,不涉艱險焉能強心智,不通人情安能立朝堂!……可惜,直到而立,關某才懂這些!!!」

    張左耀有些想笑,也不知這位大俠到底被現在的刺史大人怎麼折磨的,不過可不能真笑出來,這可是人家半生的感悟,回想到正題,他問到:「關大哥後悔了?」

    「後悔?為何?」關鴻不解。

    「後悔當年持劍殺人。後悔當年提刀從戎。後悔這半生為民請命!」說著,張左耀將身挺直,平視關鴻。

    「自然無悔!」關鴻想了想才回話,說著突然想起什麼,有些錯愕,又有些疑惑的望著張左耀,久久不能言語。

    「大哥仗劍是為救百姓,此刻無悔,既是對得起那三尺劍;從戎亦為百姓,此刻無悔,既是對得起使君提攜之恩;」張左耀真心的點頭讚歎,然後他自己想起了那句狗血的話:「我的家鄉有位長者如此言: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我看大哥前半身都是依此為志,且為之不懈;然而此際,大哥貴為一州防禦副使,守備統軍,即便有難處,頂多也就算不如意而已,但如果就因為不如意而中途折返,失了那份不懈和輕狂,大哥又真能做回俠客?又或是,大哥甘心回家做個田舍翁,望這天下豪傑盡撒豪情?」

    一席質問說畢,張左耀有些頹然的望著關鴻,他突然發現,這些話也應該是對自己講,無奈之下自己是可以做個田舍翁,不過如果自己試著仗劍三尺,不說救得這亂世天下人,起碼也要盡一份心,三十載後有人如此問自己,難道告訴他,自己很後悔?

    張左耀突然很想笑,他自己把自己說服,他也終於明白當初自己怎麼就突然有了關於秦州的那個計劃,也明白自己為何此刻他又極力的勸解關鴻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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