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縣長助理 五十六章 新的博弈(上) 文 / 破陣岳
五十六章新的博弈(上)
黑色奧迪轎車駛出市區，向東郊疾馳而去。劉勇沒有告訴陳浩具體去什麼位置，陳浩也沒有問，二人彷彿心照不宣一般。陳浩大致將自己協助何麗在大澤鄉處置突發事故，被老百姓圍攻的經過向劉勇介紹了一遍。
「依你所見，這件事情或許另有隱情，老百姓是受人煽動，才會越鬧越凶？」劉勇神情凝重，一臉嚴肅：「這些情況你向縣委反映過麼？公安局調查案情的時候有沒有重視你提供的這條線索？」
陳浩點點頭，道：「我和縣政法委丁書記提過。當時他帶公安局的同志前往醫院找我瞭解情況。不過公安局的同志對此似乎另有見解，他們認為不能根據那個男人表現的過激就斷定他在煽動老百姓的情緒，刻意製造社會矛盾。但丁書記告訴我，公安局一定會把那個男人找出來，將事實真相調查清楚。」
這時，奧迪車在一座古代園林建築前停了下來。大門是明清時代的建築風格，再盎裡面看，便是一座繪動雕榱的古建築。進們處氣派的很，踏上去便是一爿石欄平台，上上下下都是上好的漢白玉精心雕刻。平台兩側，各蹲了一隻齜牙咧嘴的石獅子，以顯重衙之尊嚴。正房有三層朱樓紅欄，外繞迴廊，碧瓦銅吊歇山頂，飛簷斗拱直插雲天。
呀，真漂亮！
下車後，跟隨劉勇走進大堂，陳浩心裡感歎，這哪裡是大堂，簡直是金碧輝煌的殿堂，既有典雅風情，又有王者風範。與這裡相比，耗資數億的五環大廈和湖海山莊實在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這時，一位胖乎乎的戴著眼鏡的人滿臉堆笑地走過來：「劉書記，我替您安排好了位置。」說話的同時，胖子笑瞇瞇地望著陳浩：「這位一定是陳浩助理吧？劉書記常提起你，我可是久仰很長時間了。」說著胖乎乎的手伸了過來。
陳浩雖然可以肯定眼前這個胖胖的傢伙是這裡的老闆，但還是用探詢的目光掃了劉勇一眼。
「這位就是聚龍山莊的雷老闆，他可是我們鏡州市最大的民營企業迅達集團的大股東。」
聽劉勇介紹後，陳浩微微一怔，迅達集團雖是民營企業，但資產雄厚，在鏡州輕工業領域是名副其實的龍頭老大，近年來又開始涉足h省的房地產行業，沒有想到他們最大的股東竟然私人擁有這座造價不菲的聚龍山莊。三人略略寒暄了幾句，雷胖子將手一讓，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後引領劉勇與陳浩二人沿著漢白玉環形樓梯上二樓。
走進包房，雷胖子向領班揮了揮手，領班心領神會地開始上菜。一碗魚翅下肚，雷胖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用探詢的口吻笑著問道：「劉書記，經貿商廈的那塊地，林悅書記是不是已經定下來交給李崇開發？今天下午他們公司的一位副經理直接找到我，要求我退出競標。」
「李崇他也想拿下經貿商廈那塊地？」劉勇不以為然的瞟了雷胖子一眼，頗為不屑的說道：「開發經貿商廈那塊地，至少需要三個億以上的資金，李崇總不能全部依靠銀行給他貸款吧。」
當著陳浩的面，雷胖子並不覺得有什麼需要避諱的。在他心中，眼前這位年輕人是被劉勇視為子侄的心腹。雷胖子咧嘴一笑，說道：「劉書記，這都是老皇歷了。我聽說一家大機構有意和李崇攜手，那家機構將向李崇的公司注入一億資金，作為先期啟動資金。」
「哦。」劉勇不禁感到很意外，問道：「是省內的企業，還是通過他哥哥的關係和對方建立聯繫的？」
陳浩耐著性子聽劉勇與雷胖子交談，雖然不清楚他們二人話中提到的那個「李崇」究竟是哪路神仙，但他能感覺到劉勇與雷胖子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
就在這時，雷胖子卻道出了一個令陳浩相當吃驚的消息。雷胖子說：「有意與李崇攜手的是省內著名的民營企業藝園集團，聽說居中牽線的是李崇的一位朋友，姓葉，估計是藝園葉家的子弟。藝園集團對鏡州的幾家化工企業很感興趣，他們這次與李崇合作，應該是想借重李家在鏡州的關係。」
藝園集團！陳浩心裡重重地重複著這四個字。這一生令他最難以磨滅的記憶除了童年的歲月，就是他人生轉折的起點——在勝利鎮工作的那段時間。回首那段經歷，有過歡樂，有過哀愁，但讓陳浩感覺收穫最大的就是對自己性格的磨礪。從一個初出校門，懵懂衝動的青年，逐漸轉變，變得越來越沉穩，越來越不喜怒於色。
在他這段經歷中，藝園集團又是一個始終繞不開的名字。陳浩還記得藝園集團派駐c縣的商務代表，因與縣委書記雷天民關係密切，在雷天民被立案調查後，此人好像也受到牽連，鋃鐺入獄。
「陳浩，是不是對我們談的這些話題不感興趣？」劉勇注意到陳浩有些失神，淡淡一笑，朝雷胖子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講話。
陳浩笑著搖了搖頭，道：「我聽雷老闆提到藝園集團，覺得有些耳熟，似乎曾經聽說過，可又想不起來，正一個人尋思呢。」
聽他這麼一說，劉勇釋然地笑了笑，雷胖子卻故意作出一副誇張的表情：「陳助理，你沒有聽說過藝園集團？那可是我們h省民營經濟真正的龍頭老大，資本雄厚。據我個人估計他們集團去年贏利就已經突破五個億，可不像我，在外人看來財大氣粗，其實就一副空架子，公司帳上的流動資金從來沒有超過一億的時候。」
雷胖子話雖說的謙虛，但看他那神情，卻是一副無法掩飾的洋洋得意，大有除了藝園集團，其他任何一家民營企業都沒有被他放在眼中的架勢。
劉勇笑罵道：「雷栩生，你少在我面前得了便宜還賣乖。在鏡州，有誰不知道你雷胖子財大氣粗，不說別的，就這聚龍山莊是一般人說建就敢建的嗎？」
「劉書記，這一回是道坎，您要是不替我出面，我也只有將聚龍山莊盤給香港人啦。否則，手裡流動資金周轉不開，幾個項目全部要停下來。」
劉勇淡淡一笑，道：「除了讓我出面找銀行幫你擔保，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劉書記，現在全國性質的銀根緊縮，我暫時也不指望從銀行貸款來應急。」雷栩生小心翼翼地瞥了劉勇一眼，咧嘴笑道：「香港立德集團有意與我合作，前提條件是讓我幫他們拿到經貿大廈那塊地。可是現在李崇逼得太緊，我擔心經貿大廈的那塊地……」
陳浩聞言，稍稍頓了一下，拿餘光悄悄瞥了劉勇一眼。從他步入仕途以來，在處理官與商之間的關係時，一直顯得涇渭分明，公與私分得很清楚。沒有必要的情況，他一般不會與任何商家私下間來往過於頻繁。但隨著社會變革的深入，這一做法似乎與現實越來越格格不入……
劉勇當然不會清楚陳浩現在在想些什麼，他所要考慮的是應不應該站出來支持雷栩生。在經貿大廈這件事情上，如果選擇支持雷栩生，勢必會與鏡州本土勢力的中堅力量發生正面的碰撞。而這正是劉勇眼下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他很清楚，鏡州政治局面剛剛經過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震盪，省委雖然對鏡州的幹部進行了大規模的調整，但這並不代表省委主要領導已經將這筆帳一筆勾銷。恰恰相反，鏡州如果再發生半點波折，省委一定不會心慈手軟，絕對會用殺一儆百的手段來震懾鏡州的各級官員。
再者，作為市委的二號人物，劉勇還有更高的政治目標，在沒有實現這一目標之前，他也不會輕易為了支持任何人，去引發一場得不償失的政治博弈。基於這個想法，劉勇甚至在市委決定向鏡池派駐調查組，全面調查何麗的問題時，也無奈地選擇了保持沉默。
沉吟良久,劉勇才緩緩說道：「這件事情我先記在心裡，適當的時候，會跟林悅書記打聲招呼。不過，雷栩生，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面，最多只能幫你創造一個與別人公平競爭的機會。能不能成功拿到那塊地，關鍵還要看你和香港立德集團有沒有實力在競拍會上壓倒你們的對手！」
雷栩生要的就是這句話，等劉勇說完，他立刻站了起來，雙手抱拳：「我的劉書記，你可是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每次我雷胖子有難的時候，只有你才會伸出手拉我一把。劉書記，您的恩義我記在心裡，啥時候需要用我的時候，劉書記你儘管言語。」
陳浩用審慎的目光看了雷栩生一眼，又將目光投向劉勇。他很清楚，對於劉勇來說，這只是舉手之勞的小事。但不可否認，在劉勇看來舉手之勞的小事，卻足以改變一位身家數億的商界大亨的命運。
難怪世人都崇拜權力，為了權力，可以放棄一切，可以鬥得你死我活……回市區的路上陳浩一直沒有作聲，目光緊緊盯住劉勇達到後腦勺，雙拳攥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