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新的開始 九章 公安局長(四) 文 / 破陣岳
九章公安局長(四)
「余書記，有問題還是應該擺到桌面上來講。遮著捂著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陳浩同志在處置事情的過程中，表現得原本就很不得力嘛！」縣委常委，組織部長與黃子強相互交換了個眼色後，毫無顧忌的用嘲諷的目光望住余福祥，「他不經縣委同意，憑什麼擅自向群眾作出無原則的承諾？如果連他這樣不負責任的行為都不追究的話，我們又拿什麼去向在行動中受到委屈的公安局的同志交代？
「子強主任和部長講得不錯。余書記，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群眾動輒聚集，打著反映問題的幌子，向縣委、政府講條件，討價還價的關鍵原因就是在於我們有些幹部原則、立場不夠堅定。使群眾滋生了一種驕橫、錯誤的心理。認為按部就班向組織反映問題，未必能夠達到他們個人的要求；而他們一旦聚集起來，形成一股力量的時候，各級黨委政府反而會迫於各方面的壓力向他們屈服！」分管紀檢的縣委副書記平時說話的語氣就冷冰冰的，今天則顯得更加陰沉，他那陰鷙的目光挑釁似地望著余福祥：「我們不能再遲疑了，在整肅社會風氣的同時，必須下決心整肅我們的幹部隊伍。不止要對**、瀆職的幹部嚴查到底；對那些在工作中屢屢出現失誤，不能勝任自己工作，造成黨的威信在群眾中嚴重受挫的幹部，我們同樣要有嚴厲的懲治措施。在這裡我要點一點陳浩同志的名字。按理說，他到鏡池工作時間不長，我與他從沒有接觸過，對他個人的情況並不瞭解，不應該對陳浩同志妄加評論。但事實告訴我，這個同志太年輕了，在工作中表現的太稚嫩了，完全不適合擔任縣長助理的工作嘛！」
說完這番話，紀委書記臉上才慢慢露出一絲笑意，「當然了，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陳浩擔任縣長助理一職是市委作出的決定，縣委這次就算有了決議，也還是要報請市委批准後，才能考慮調整陳浩同志的工作嘛！」
常委會的陣營涇渭分明。余福祥名義上是縣委一把手，常委會的最高決策人，可在面對咄咄逼人，實力強勁的「本土幹部」們時，他總是無法掌控局勢，今天也不例外，常委會似乎又在重演平時那一幕幕令他難堪的局面。就在眾人等著余福祥發出無力的反擊的時候，余福祥出人意料的說道：「既然大家認為今天有必要在會上討論陳浩的問題，那你們都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看看我們應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余福祥的話音剛落，黃子強接腔說道：「我同意紀委書記的意見，報請市委調整陳浩同志的工作，我認為他不能勝任現在的職務。」
「我也同意紀委書記的意見。」
「我也同意！」
十一個縣委常委中除了余福祥沒有發表自己的觀點，縣政法委書記丁貴也同樣保持了沉默。倒不是因為見會場陷入「一邊倒」的局面，丁貴感覺已經穩操勝券才沒有吱聲。恰恰相反，整個會場中，最討厭陳浩的人其實就是丁書記。他在其他常委提出相左的意見時，曾悄悄觀察了一下余福祥的表情。他赫然發現老余同志今天顯得很反常，在沒有掌控住局面的情況下，他的臉上居然沒有一點異常反映。這可與他平時的表現截然不同。丁貴內心突然湧起一陣不安的感覺，他隱隱覺得老余同志今天的舉動有點詭異。是的，不止詭異，甚至還透著一股陰謀的味道。
散會的時候，丁貴憂心忡忡，即使常委會剛才通過了他的提議，授權他盡快組織各執法部門聯合展開大規模整肅行動，可他連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
「丁書記。」
黃子強快步趕上丁貴，道：「看你怎麼無精打采地，最近沒有休息好麼？」
丁貴沒有吱聲，下意識的轉身向後邊望了一眼，見余福祥孤孤單單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這才扭過頭，望著黃子強，問道：「我說老哥，你有沒有覺得余福祥他今天不太對勁？」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丁貴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出他具體哪裡不太對勁，就是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有沒有覺得余福祥今天在會上表現得太好說話了，大家提什麼意見，他都不反對，決議通過的很順利？」
「他倒是想不同意來著，可是我們大家能答應麼？」黃子強輕蔑地冷笑了起來：「我開始提到應該追究陳浩的責任時，他不是表示今天會上不予考慮嘛？還不是因為我們大傢伙抱成團，讓他難以招架，才勉強同意報請市委調整陳浩同志工作的決議麼？」
丁貴有些不高興地看著黃子強，道：「子強老哥，提到陳浩的事情，我還真要抱怨你兩句。那小子桀驁不馴，是要挫一挫他的銳氣。可你們在會前也應該和我先通一下氣啊，搞得我措手不及。」
黃子強道：「老丁，我也是在會前五分鐘才接到市政府容副秘書長的電話，他向我透露陳浩與香港立德集團的陳氏兄弟的私交相當不錯。這一次立德集團決定在鏡池投資，最關鍵的原因就是看在陳浩那小子的面子。你知道吧，余福祥當了大半年的縣委書記，做夢都想出政績，可是一直沒能遂願，這一次把立德集團的投資當作頭等大事來抓，一再強調在沒有簽署合作協議之前絕對不能出任何差池。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現在發生了這一系列的情況，立德集團只怕要重新考慮他們的投資意向了。」說到最後，黃子強難掩得意之色。
丁貴恍然大悟，也笑了起來「明白了，感情你們幾位是對事不對人，想把立德集團投資一事徹底攪黃。」
黃子強淡淡一笑，並沒有否認：「走吧，晚上我請你喝兩盅。」
丁貴走到自己的專車前，笑著擺了擺手，「不去了，今天晚上要召集公檢法的同志開會，貫徹落實縣委的決議，爭取盡快把工作部署下去。」
八月二十七日的晚上，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在這天夜裡，鏡池縣各執法部門調集近三百名執法人員，動用六十餘台各類執法車輛，在城區範圍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行動。在行動中，徐美花老太、王昌滿老頭這樣被地方派出所記錄下來，曾經參與過群眾聚集，和公安部門發生過衝突的普通老百姓被公安人員從家裡帶走，接受訊問調查。
這一夜，公安部門一共將類似徐美花這樣，曾經參與聚集的普通群眾近百餘人帶回城區各派出所進行訊問。經過連續兩天兩夜的訊問調查，公安部門認定其中有近四十人在聚集時，有嚴重違反社會治安管理條例的行為，報請縣公安局批准後，對他們做出刑事拘留的處罰決定。像王昌滿老人在接受訊問調查後，被派出所押解往縣看守所執行刑事拘留的處罰。與王昌滿老人相比，徐美花無疑算是幸運的，她只是被處以兩百元的治安罰款。
走出紅光派出所的徐美花老人形容憔悴，目光黯淡，緊咬著嘴唇，一聲不吭，跟在來接自己的姑娘姑爺身後，上了一輛出租車。
上車後，徐美花不等女兒說話，對駕駛員說：「師傅，麻煩你現在送我去縣政府。」
「媽，您別再鬧了。」徐美花的姑娘急了，「您這麼大年紀，身體又不好，萬一真像昌滿叔那樣被他們關上半個月，肯定會垮掉的。」
徐美花看看姑娘，又看看姑爺，乾咳了幾聲，倔強的說道：「你們放心，媽自己的事自己曉得分寸，不會連累到你們的。」
駕駛員見這母女倆爭辯起來，倒不急著發動汽車，回頭笑著問道：「老太太，你們到底是上哪兒去，決定好了再告訴我。」
「去紅光辦事處！」
「不，司機師傅，麻煩你送我去縣政府。」徐美花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就是要去問問那個姓陳的什麼縣長助理，看看他對我們受到的這一切有什麼可說的。」
就在姑娘還執著的想勸服徐美花老太的時候，她的丈夫悄悄在她的胳膊上掐了一下：「你還是順著媽的意思去做吧，她老人家那麼大的年紀，讓公安局不分青紅皂白帶回去進行調查，心理怎麼可能平衡？」
「行！那你們愛去哪裡就上哪裡吧，大不了咱們一家全部讓公安局的人給抓進去！」
出租車行駛到縣政府大門外停了下來，姑娘和姑爺攙扶著徐美花老太下了車。門衛老羅遠遠看見三人徑直往政府大院裡走，趕忙一瘸一拐地迎了上來：「喂，你們這是要找誰？」
「找你們這裡一位姓陳的小伙子。」徐老太話到了嘴邊，突然發現自己竟將姓陳的小子的姓名忘記了，忙慌裡慌張地在身上摸索起來，掏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將姓陳的傢伙給自己留下的那張記錄了他的聯繫方式的枝條給弄丟了。
老羅一聽老太太說找姓陳的，不由咧開大嘴笑道：「姓陳的咱們這裡至少也有十七八個，你不說詳細點，我知道你到底找哪個姓陳的？」
「就是那個兒高高的，長得挺精神……對了，好像叫什麼助理的那個姓陳的小伙子。」
老羅嘿嘿笑了一聲，道：「我曉得了，你們是要找陳浩吧？他剛剛出去，聽說是回市裡去了。」
「回市裡去了？」徐美花一下子拉長了臉，瞥了一眼老羅：「你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麼？」
老羅道：「我就是一個值班門衛，他們縣領導的事情我哪裡問得著。不過，一般情況下,他最多一兩天也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