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新的開始 十章 公安局長(五) 文 / 破陣岳
十章公安局長(五)
陳浩這兩天上火上得嘴唇乾裂，心裡更似有一股無名之火到處亂躥，煩躁得厲害。
余福祥看了一眼陳浩，問道：「在想什麼？」
陳浩沒有吱聲，把目光投向車外，根本沒有搭理余福祥這茬的意思。
碰了個軟釘子，余福祥雖說心裡不太高興，可臉上神色依舊，顯得很有耐心地說道：「我知道你對縣裡通過整肅行動的決議抱有牴觸的情緒。告訴你，最初我也無法說服自己下這樣的決心。群眾問題無小事，如果我們處置稍有不慎，很可能會出現更加複雜的局面。但是，經過反覆考慮，再三權衡，最終我認為開展整肅行動利大於弊。至少，經過整肅，鏡池現在的社會政治局面發生了明顯的轉變，正趨於穩定。這為鏡池的經濟發展可是創造了一個良好的外部環境啊！」
聞聽此言，陳浩心中就像火藥庫點著了似的，差點蹦了起來。整肅行動才進行兩天，他余某人就敢斷言社會局面已經趨於穩定？難道他這位縣委書記不清楚，這只不過是表面的平靜，暫時的緩和？不真正解決群眾最關心的問題，
又怎麼可能能夠讓社會政治局面保持穩定？
陳浩本不想言語，可眼見躊躇滿志的余福祥自信心極度膨脹，他又忍不住想要潑一潑冷水：「余書記，古人云：防民之口勝於防川。我們『共產』黨人提倡的是實事求是的精神。群眾聚集，反映問題的方式或許有些欠妥，但我們決不能對群眾反映的問題視若無睹。不真正解決他們反映的問題，社會矛盾就不會從根本上解決！」
「群眾問題無小事，你說的這些我也清楚。」余福祥蹙了蹙眉，盡力按捺住內心的不滿，高深莫測地笑了起來，「但是只要丁貴他還在公安局長的位置上，群眾反映的問題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解決。整肅行動是權宜之計，要從根子上解決群眾反映的問題，還是要將丁貴同志從政法書記、公安局長的位置挪開。」
將丁貴調離鏡池？憑心而論，如果真能按余福祥所說，將丁貴調離鏡池，這後續工作確實可以事半功倍。只是，這個主意真的是出自余福祥他本人的想法麼？陳浩難以置信的瞥了余福祥一眼。這個想法和余福祥平時的作風大相逕庭，實在讓人很難相信他會突然變得如此有魄力和決心。
「市委和皓月書記已經作了決定，調整市公安局的領導班子，有意調丁貴去市公安局任政委。」說這番話的時候，余福祥神采飛揚，眼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得色。對於他來說，丁貴的調離，將會令「本土派們」清醒一下，認清楚誰才是鏡池真正的主導者。
「市委已經決定了？」驟聽到這個消息，陳浩很是意外，驚疑地看著余福祥問。
「是啊，皓月副書記昨天上午徵求我對此事的意見，我已經表過態，堅決擁護市委的決定。同時，我已經向皓月書記和市委鄭重推薦你接替公安局長的職務。」
「我，接任公安局長的職務？余書記，這不合適吧？公安局長的崗位十分重要，責任重大，最好安排一位專業理論水平高，實踐經驗豐富的同志擔當，我這人年紀輕，沒有任何從事公安工作的經驗，就算坐上公安局長的位置，那也只能是一件擺設，絕對幹不好這項工作！」
余福祥淡淡一笑。陳浩尚屬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力薦他出任公安局長一職，遭到市委某些同志極力反對的主要原因，也正是陳浩自己所提到的這些情況。只不過，眼下余福祥手頭缺少為他衝鋒陷陣地大將，推薦陳浩出任公安局長原本就是無奈之舉。
「陳浩，公安工作其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複雜。當然，說不複雜，可也不輕鬆，肩負的職責比你現在肯定重要許多。所以你不僅要善於在勤奮學習中開展工作，還要善於在破解難題中推進改革，要學會在統籌協調、精心操作、不事張揚中推進改革、成就事業。積極在實踐中探索有利於提高公安機關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能力、有利於增強人民群眾安全感和滿意度的新舉措。」
這純粹是趕鴨子上架嘛！鏡池的政治局面複雜多變，社會治安方面存在很多嚴重的問題，公安隊伍更是龍蛇混雜，像自己這樣既沒有公安工作的經驗，又沒有任何威信可言的年輕人，一旦坐上公安局長的位置，想打開局面，談何容易？
不知不覺中，桑塔納轎車已經駛入鏡州市區。余福祥覷了陳浩一眼，道：「我待會兒要去「湖海山莊」，讓小葉先送你去市委吧！」駕駛員葉舉遵照余福祥的吩咐，將桑塔納轎車停靠在距離市委大門約百米開外，待陳浩下車後，桑塔納轎車如箭一般朝反方向駛去。
望著已經遠去的桑塔納轎車，陳浩猶豫了一下，轉身向市委走去。
桑塔納轎車徑直駛入「湖海山莊」，在距離4號小樓十幾米的停車位剛剛停穩，就看見余福祥的秘書李國平西裝革履地站在4號小樓前東張西望，樣子就像一隻尋找老貓的耗子。這時，趕忙滿臉堆笑地迎過來，熟練地為余福祥開車門，「老闆，位置我已經安排好了，就等您了。」
余福祥點了點頭，問道：「皓月書記到了嗎？」
李國平忙點頭哈腰地說：「來了，都到齊了。我安排皓月書記和她帶過來的兩個朋友在左邊的包房，其他人全部安排在二樓的雅座。」
走進4號小樓，離包房還有幾步路，就聽到從門縫兒裡傳出的女人開心的笑聲，而且不止一個女人。
走進包房，裡面除了市委副書記胡皓月，果然還有兩位年輕的女人。其中一位大約三十歲左右，體態嬌媚，眼神像春天裡的絲絲雨霧一樣嫵媚；另一位年紀很輕，大約二十剛剛出頭，身材高佻，皮膚白皙，秋波宛若夜色裡星光浩渺的湖水一樣嫵媚動人。
「福祥書記，你可是姍姍來遲啊！」胡皓月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笑著和余福祥握了握手。
余福祥握住胡皓月的手，笑道：「胡書記，這你可就是錯怪我嘍。聽到你的召喚，我連多一分鐘的時間都不敢耽擱，一路緊趕慢趕，誰知道還是來遲了半步。說到底，還是我們鏡池那段沙石路的路況太糟糕了，車子根本跑不起來。」
「得了，得了，福祥書記你也甭在我面前叫苦了。你這傢伙也忒厲害了，打蛇隨棍上，我不過是開句玩笑，你就向我抱怨沒錢修路。」胡皓月輕輕笑道：「你又不是不清楚，我這個副書記，本來就是湊數的嘛，無論人事、財政，都沒有太多發言權的。」
余福祥淡淡一笑，適才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他原本就沒有指望胡皓月能夠應承下來，替自己解決修路資金的問題，不過是想借此引出一個關鍵的話題：「胡書記，你這是自謙，我可不會當真的。哪裡有分管組織的副書記是市委常委中湊數的角色？這話說出去，大家可不覺得好笑哦！」
「事實如此嘛，我們還是應該實事求是。」胡皓月顯然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轉身將隨自己前來赴會的兩位朋友隆重介紹給余福祥。年齡稍長的那位女士姓薛，名依萍，與胡副書記是閨中密友，原本在省財政廳工作，即將到鏡州市掛職，任城北區副區長；年輕的那一位則是胡副書記的小姑子，名叫金曉萌，天京公安大學剛剛畢業，這一次是專程陪同薛依萍來鏡州探望胡皓月。
介紹完後，余福祥邀請眾人入座。這時，服務員開始上菜。為了顯示身份，余福祥親自為胡皓月等人開了一瓶八三年的拉圖。酒過三巡後，余福祥臉色潮紅的問：「胡書記，現在不是提倡幹部跨區縣交流麼，市裡是不是考慮一下將全市各縣區的常委班子調整一下？」
聞弦而知意，胡皓月何許人？余福祥一撅屁股，胡皓月已然知道他的想法。她用紙巾擦了擦嘴說：「在省委工作期間，我就聽人提及鏡州本地幹部鄉土觀念嚴重。說實話，不看不知道，看了嚇一跳，不是親身體會，我還真沒有想到這種鄉土觀念已經嚴重影響到各級黨委政府的團結問題……作為分管組織的副書記，我前幾天曾經鄭重向林悅同志提出一系列在用人制度方面的的改良舉措，可是林悅同志對我提出的建議並沒有任何反映。唉，關鍵還是我是初來乍到，人微言輕啊！」
聽她這麼一說，余福祥附和著點了點頭，不無感慨地說：「林悅她就喜歡搞平衡，搞牽制。本地幹部的鄉土觀念在某中程度上與她的平衡策略不謀而合。像我們這樣想做點事情的同志工作受到掣肘，難以展開，地方建設滯後，經濟發展不起來，她卻不深究其中的主要根源，反而單純地指責我們這些人工作沒有能力。皓月書記，你說好不好笑？」
胡皓月用櫻唇飲盡杯中酒說：「行了，今天咱們可不是來抱怨這個，抱怨那個的。福祥同志，我告訴你，組織部下個星期找丁貴同志談話，估計談話一結束，就要催他盡快走馬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