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新的開始 十一章 公安局長(六) 文 / 破陣岳
十一章公安局長(六)
組織部的談話一結束，陳浩就接到組織部部長李文化的傳召。他跟著秘書小趙，來到李文化的辦公室。
「陳浩，來啦，坐吧。」李文化和藹可親地與他打招呼。
雖說組織部副部長與部長之間相距不過半步之遙，但二者之間蘊涵的能量卻不可同日而語。坐上組織部長的位置，即邁入市委最高決策層，成為全市萬眾矚目的常委一級領導。李文化在副部長的位置上徘徊了多年，如今可謂是心遂人願，修成了正果，整個人的容顏與氣質也隨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原先他不修邊幅，邋裡邋遢，成天煙不離手，咧嘴一笑，那兩顆被煙薰得通黃的大門牙格外顯眼，可如今新理的頭髮油光粉亮，筆挺的西裝莊重瀟灑，就是那兩顆大黃牙似乎也被漂白粉漂過一般，雪白乾淨。
小趙給陳浩泡了杯茶。雙手捧著放在他身旁的茶几上，然後從李文化的辦公室退出去，輕輕地關上了門。
李文化從辦公桌上拿起一盒軟包中華煙，抽出一支遞給陳浩。接過煙，陳浩從褲兜裡掏出打火機給李部長點上火。
李文化吸了一口煙，開門見山地說：「陳浩，你也是從我們組織部出去的同志，大家在一起也共過事。對你，我還是有著比較深地瞭解。你的組織原則性相當強，為人也很正派。雖說這次在處置群體突發事件時，可能表現地有些不盡如人意，但我相信你的本意是想緩和矛盾，平息群眾的怨氣，做好大家的安撫工作。只不過你在處置突發事件方面缺少經驗，驟然遇到這樣的情況，難免有些心浮氣躁，急於求成，以致在處理的方式方法上有些莽撞。不過，這並不是什麼違反紀律，違反原則性的大問題，而是好心把事情辦砸了。在這個問題上，市委領導的觀點還是一致的，大家都認為激化群眾矛盾的關鍵不在於你向群眾作過什麼口頭承諾。事實上，既然群眾通過聚集的方式將問題反映出來，我們各級黨委政府就必須正視問題，解決問題，而決不能抱著迴避的態度無視群眾反映的問題，更不能盲目地將責任推卸到哪一位同志身上。對於鏡池縣委報上來的縣委決議，市委已經作出了正式的批復：解決群眾關注的問題，緩和社會矛盾，是目前全市首要解決的問題之一，也是確保當前社會穩定地關鍵所在。」
陳浩一邊聽，一邊在自己的記事本上飛快地記敘著李文化講話的內容。等李文化講完，他才停住筆，抬眼看著李文化，道：「李部長，我堅決擁護市委的決定。但是我想請市委領導能夠慎重考慮一下我的工作安排。我個人認為自己不適合擔任公安局長一職，更遑論還讓我兼任市公安局副局長一職。說實在的，剛才張副部長和我談到工作安排的時候，我就非常惶恐，整個人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你啊，要多一點自信嘛。」李文化笑著用手指著陳浩說：「劉市長昨天書記辦公會後，還跟我談到你可能會對市委的安排表示異議，讓我抽時間約你談一次，我當時還有點不太相信，現在看來，劉市長對你可是瞭如指掌。」在說到「瞭如指掌」這四個字的時候，李文化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顯得越發親切隨和。
這時，李文化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陳浩一眼，不慌不忙地拿起話筒：「喂，我是組織部李部長，你是哪位？……哦，劉市長，您好，您好，在，在，我正在和他談話……」
放下電話，李文化若有深意地覷了陳浩一眼，「劉市長對你很關心啊。中午還抽出時間請你過去談一談。」
李文化的話語中透出一股醋味，令陳浩無奈之餘，禁不住又有點好笑。他深知在許多幹部的心目中，自己早已被深深烙上「劉市長親信」的印記，可還是沒有料到劉勇對自己的關照程度，連堂堂市委組織部長都已經開始有些嫉妒。
這或許就是派系官員之間的爭寵吧？無論自己是情願，還是不情願，只要自己想繼續在仕途方面發展，遲早有一天都會被捲入這樣的派係爭斗之中。
想到這裡，陳浩的神情又篤定了下來，望著李文化，誠摯地笑了起來：「李部長，您和劉市長都是我的老領導，沒有你們的關懷，我陳浩想在工作中做出成績，那談何容易？不過話說回來，還是希望您能考慮我的想法，我這人年輕，經驗淺薄，對公安工作我完全是一個門外漢，真的不適合擔負公安局長那麼重要的職責！」
適才無意間將自己心中的那點妒意流露出來，李文化正自覺有點失態，見陳浩很婉轉地將話題岔開，為自己留了餘地，他心裡那點懊惱頓時煙消雲散，淡淡說道：「你工作的安排，書記辦公會已經通過，我這個組織部長可沒有能力挽回這個決定。不過，你若擔心自己在專業方面的能力有所欠缺，我倒可以給你一個建議。」說著，李文化高深莫測笑了笑，拿目光望住陳浩：「外行領導內行，最關鍵的就是不能盲目自信，當然，也絕對不能沒有自信！掌握大局，把握方向性的問題，這是你走馬上任後的主要工作。至於破案之類專業性比較強的工作，你可以多聽取匯報，綜合各方面的意見，採納眾家之長，再作出決定嘛！」
從市委出來，陳浩心裡也說不出是高興還是無奈，總而言之，一切都是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地在發展，在變化。說實在的，如果有可能讓他選擇，他寧願選擇去交通局，那裡至少還算平靜，沒有太多的社會矛盾，和複雜多變的局面需要應對，可以為改變整個鏡池的道路交通做點實事。
可是公安局呢？不僅有來自各方官員的壓力，還有那層出不窮的複雜多變的社會矛盾，同時還要面對丁貴遺留下來的一大攤子問題。
東湖賓館在市政府正對面，這裡是市建委的招待所，十六層的建築，在鏡州市也算是鶴立雞群的標誌性建築之一。鏡州市創建全國衛生城市的指揮部就設在九樓。總指揮由代市長劉勇親自掛帥，副總指揮由常務副市長孫大明擔任。十幾部熱線電話，每天都能接到幾百個問題。由指揮部督察組整理後，每天晚上由孫副市長親自組織調度會，各主管部門領導、各區主管副區長全部到位，條條塊塊一起坐下來解決問題。頭天反映的問題，當天晚上調度，第二天全部解決，並由指揮部督察組督辦查辦。
劉勇這兩天將自己的工作重心移到創建全國衛生城市方面，市政府在東湖賓館的十一樓專門為他安排了一間帶休息室的豪華大套間。
此時，他靠在座椅上微閉雙目。秘書小孟叩門進來，用請示的口氣說：「劉市長，鏡池縣的陳浩同志來了，在門外。」
劉勇睜開雙眼，身體前傾，捧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快讓他進來！」
小孟剛到劉勇身邊工作沒有幾天，但他也從其他明白人那裡聽說過，知道劉市長很器重鏡池縣的那位年輕的縣長助理。當下，他不敢有任何怠慢，笑孜孜地將陳浩引領進劉勇的辦公室。
等小孟離開，劉勇指了指沙發示意陳浩坐下，道：「文化同志剛才已經找你談過了？」
「是的。」陳浩坐定後，望著劉勇說：「劉市長，我個人經過深思熟慮，覺得自己不適合公安局的工作，剛才懇請李部長代我向市委領導轉呈我個人的意見，可李部長他告訴我，書記辦公會既然已經通過這項人事安排，他也是無能為力。」
即使陳浩不提，劉勇也已經清楚他與李文化之間談話的內容。剛才，陳浩前腳離開李文化的辦公室，李部長隨後就將會談的主要內容一一向劉勇做了匯報。是以，劉勇對陳浩的說辭根本沒有半點意外，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問道：「陳浩，你究竟是擔心自己幹不好公安工作，還是有其他別的什麼方面的顧慮？鏡池現在的社會矛盾日益尖銳，市委對這一點已經達成共識。我在書記辦公會提議你擔任公安局長，關鍵是我相信以你正直、無私的品質，可以為鏡池縣公安系統樹立起一個模範標兵的形象，徹底扭轉積澱了數年的不良風氣。」
「劉市長，我太年輕了，公安部門需要一位老成持重的同志坐鎮。」陳浩遲疑了一下，道：「再者，以我現在的工作經驗，也確實沒有駕馭複雜多變局勢的能力，更何況……」
「什麼叫經驗？什麼叫駕馭複雜多變局勢的能力？」劉勇一擺手，斷然打斷陳浩的話語：「按照你的意思，以前我沒有幹過市長，現在是不是也不適合擔任市長一職？因為我沒有經驗嘛！我告訴你，不勤奮學，不大膽干，你永遠不會有經驗，也永遠不具備駕馭複雜多變局勢的能力！陳浩，知道我為什麼提議你以市局副局長的身份兼任鏡池縣公安局局長一職麼？除了考慮解決你本身副縣處級待遇的問題，我就是希望你能借重市局的力量在鏡池縣盡快打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