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新的開始 二十五章 讓人無語的安排(二) 文 / 破陣岳
二十五章讓人無語的安排（二）
四樓會議室內，局黨委成員在橢圓形的長會議桌兩側正襟危坐。陳浩和關浩二人一前一後進入會議室後，分別和其他人打了聲招呼，隨即找了個位置坐下。這時，丁貴和紀檢書記老孟二人手裡捧著茶杯，才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一進會議室，丁政委的目光就在與會人員的臉上掃視了一遍，在掠過陳浩的那一瞬間，丁政委露出一絲輕蔑地笑意。眼前這個傢伙，作為自己的繼任者，上任後迫不及待地想清除自己的影響力，一次性將鏡池縣二十八個派出所所長施行了全面調防，手段不可謂不乾淨利落。
一想到這裡，丁貴的心裡就像紮了根刺，格外的難受，望向陳浩的目光就有些怨毒：想要徹底將我苦心經營的勢力連根拔起，你小子還嫩了點！
就在丁貴準備坐下的時候，陳應徵夾著公文包走進了會議室。陳局長放下包，走到丁貴身旁，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說：「丁政委，市委程書記讓他的秘書剛才給我打電話，通知讓我們公安局、法院、檢察院三家主要負責同志在一起開個碰頭會，討論政法工作下一步的部署。我徵得程書記的同意，留下來主持局黨委會，由你代表局裡參加公、檢、法碰頭會。」
丁貴本能的蹙了蹙眉。今天這個黨委會，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機會，他原本想在會上針對陳浩上任伊始的所作所為進行批駁，就鏡池縣局的現狀提出自己的建議，可陳應徵的安排令他精心準備的一番說辭沒了用武之地，他心裡怎能沒有意見？不過，仔細一權衡，他還是點點頭，強笑著答應下來。
市委程副書記主管紀檢政法工作，一直與市委林書記走的很近。就在前兩天，應常務副市長孫大明之邀，程副書記還陪同市委林書記一起出席了孫大明的家庭聚會。當時，丁貴雖說只是敬陪末座，但他依然表現的很活躍。
能夠在那樣親密的氛圍下，在市委主要領導的面前亮相，對於丁貴來說，本身就是一個展示自己，貼近領導的良機，更何況，在聚會中，程副書記在和林書記交談時，還透露了一個令丁貴抓狂的信息。程副書記言外之意指他自己即將卸任政法書記一職，從市政法系統選拔一位同志來主持政法工作。聚會過後，孫副市長也向丁貴證實了這個信息，明確告訴他，即使他丁貴這一次競爭不上政法書記一職，至少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接替出任政法書記呼聲很高的陳應徵，擔任市公安局長。
對此，丁貴的心裡只能用「歡欣雀躍「四個字來形容。調任市局政委，對於丁貴來說，猶如龍游淺灘，虎落平陽。與公安局長相比，他現在擔任的政委一職，在市局連半點話語權都沒有，局裡的人事任免，財政支出，全部是局長陳應徵一人說了算，政委充其量只有黨委會上的一票表決權，這讓在鏡池早已習慣了「一言堂「的丁貴內心特別失落，有一種大權旁落的感覺。現在，幸運之神再一次眷顧，讓他又豈能不振奮？
正是鑒於目前形勢頗為微妙，丁貴才會特別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尤其在陳應徵的面前，做足了表面化的文章。現在也不例外，權衡再三，他還是按捺住心中的不滿，朝陳浩投去一瞥後，怏怏地離開了會議室。
丁貴前腳離開會議室，陳應徵隨後馬上宣佈會議開始。他首先強調全市近期治安案件雖較去年同一時期有所增長，可整體治安形勢正逐漸向好的趨勢發展，尤其是周邊幾個區縣開展「嚴打行動」及時，專項治理有針對性，對一般犯罪分子起到了心理震懾的作用；為維護社會穩定，保障群眾生命財產安全起到了突出的效果。
說到這裡，陳應徵的目光落在陳浩的身上，用讚賞的語氣說：「陳副局長，你們鏡池縣局開展的「嚴打行動」領導得力，部署穩妥，措施有力，很有針對性。「嚴打」第一階段取得了預期的效果，一批嚴重危害社會的犯罪分子紛紛落網，為下一步行動奠定了一個良好的基礎。」說著，陳應徵頓了一下，擺了擺手，示意陳浩在會上談一談「嚴打」工作中遇到的問題，總結一下經驗。
「陳局長，同志們，你們在座的諸位至少在警界已經工作了十年以上。而我從任職到現在，還不到三的天時間，比起大家，我只能算是一名新兵。」作為新扎副局長，陳浩第一次在黨委會上發言，顯得有些謙遜，含蓄，甚至還有點靦腆。與會的黨委成員聽他到自謙是一名新兵的時候，紛紛咧嘴笑了起來，陳浩自己也隨之淡淡一笑。這時，紀檢書記老孟喝了一口茶水，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我們這些老傢伙經驗再豐富，也趕不上這世界的變化快！」
大家明顯聽出老孟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對味，頓時有數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老孟，會場的氣氛驟然變得沉悶、壓抑。老孟似乎並沒有感受到這種悄然的變化，又或者說這種冷場原本就是他所期待的，而且尚未達到他預期的效果。總而言之，他給與會人員的感覺就是徹底豁出去了，甚至在陳應徵臉上的表情已經起了變化的那一瞬間，還肆無忌憚地瞟了陳浩一眼，一邊挖著耳眼，一邊淡淡說道：「外行領導內行，最忌諱的就是不懂裝懂，瞎指揮！不過陳副局長你雖然對公安工作有些生疏，卻還沒有……。」
「老孟，我們是不是先按會議既定議程，請陳浩同志把話講完？」陳應徵打斷了老孟的講話，冷冷掃了他一眼，強壓著心頭的怒火，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今天會議的主題不是聽哪個同志在這裡發牢騷。有誰想發牢騷，不要緊，散會後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在這裡，我好好聽聽你究竟能說些啥！」
陳應徵說完這番話，轉身看了分管刑偵的副局長一眼：「老季，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季副局長連忙搖頭：「沒，沒了，陳局說的對，我們公安部門首先必須要嚴肅紀律，無論是什麼時候都不能太過自由散漫。」
陳應徵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說：「接下來還是請陳浩同志繼續往下說，大家有意見可以等陳浩同志把話講完，再陳述自己的想法！」一番話講完，他心裡的火不是那麼大了，心態也慢慢平和下來。他想，他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完全表達給了各位黨委成員，接下來，就要看他們如何響應了。
老孟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一瞅見陳局長那犀利如刀鋒的目光，又徹底嚥了回去。他悄悄掃了一眼其他人的臉，目光所到之處，那些人不是垂著頭，就是面無任何表情。看得出，在陳應徵動了真火的情況下，在座的是沒有一個人敢輕易捋陳大局長虎鬚的。
可惜，大家都沉默著。場面令老孟感到些許的沮喪。他發現自己今天很不明智，又或許是利令智昏，沒有經受住丁政委許諾的誘惑，也過於輕信丁政委所說的一山不容二虎，二陳之間勢必會相互拆台的觀點。
就在老孟心緒不寧之際，陳浩那邊已經接著在總結「嚴打工作」中遇到的一些問題。他的聲音還是很溫和，只是他此時講話的內容已經不像先前那樣委婉，可謂話鋒一轉，言辭極為犀利。
「各位同志，說起來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在縣局絕大多數幹警精誠團結，堅決貫徹執行局裡部署的「嚴打行動」方案，力爭撲滅犯罪，打擊罪犯的時候，居然有那麼一位同志，還是身為分管刑偵、治安工作的局領導，他不僅沒有遵照局裡統一作出的部署，去嚴格履行自己的職責，還無視「嚴打行動」伊始，局黨委宣佈的紀律，在其他同志不怕犧牲，不怕流血，和犯罪分子作堅決鬥爭的時候，帶著幾名幹警跑到賓館裡開了兩個套間，擺了兩桌，打了一宿的通宵麻將……」
這一次，一直到陳浩聲情並貌得把話說完，也沒有一個人插過話，甚至連有人忍不住想咳嗽，都用手摀住嘴，小心翼翼地將痰吐出來。當然，這不完全是因為陳應徵那令人心寒的眼神一直在冷冷注視著大家。所有人對陳浩談及的話題也同樣非常關注。即使陳浩的講話已經結束，眾人的目光仍然聚在他的臉上，此時的陳浩顯得很鎮定，只是表情略有些嚴肅，臉上沒有笑容。
「還有誰要補充麼？」陳應徵再次掃了一眼會場，這一次他掃得更為尖銳，彷彿那目光，帶了刃一樣，要劃開這一張張沉默的臉，看看他們心裡到底怎麼想。可所有人卻似乎集體失了聲，只要陳應徵的目光一碰過來，便馬上垂下頭，裝出一副受苦受難相，生怕陳應徵點到自己的名字。
陳應徵有點惱怒：論到你們說話的時候，一個個啞巴似的，到了下面，說得一個比一個多，一個比一個難聽。但同時，也讓他生出一股更加強烈的自信，這些人既然如此敬畏自己，那恰恰說明自己在他們的心目中擁有絕對的權威。沒有人敢站出來跟他唱對台戲，這很好，他要的就是這效果。政治說穿了就不是一個活躍的東西，精髓其實就在服從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