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十回到臨安 文 / 木林森
. 「最多還有一個時辰,我們就可以到臨安城了。真想早一點到城裡。」和楊炎並行的虞公亮的話語把楊炎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楊炎和虞公亮是隨李顯忠、邵宏淵一道被召回臨安的。因為這一系列的大戰中,楊炎和虞公亮的功勞在諸將中最大,加上兩人又都是朝中重臣之後,因此趙慎在詔書中特意點名,讓這兩人一起回京,當面鼓勵。
在臨安城外,剛剛晉陞尚書右樸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張浚和楊沂中、虞允文等樞密院的大臣早己在城外等候了。
除了韓彥直以外,楊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些朝中的重臣。張浚中等身材,七旬左右年紀,鬚髮皆白,仍精神灼灼的樣子。虞允文的年齡還不到六十,白面長鬚,身姿雄偉,比其他人都高出大半個頭。看來虞公亮是繼承了他高大的身材遺傳。
李顯忠等立即下馬,正欲行禮,張浚早己過來一把扶住李顯忠道:「君賜,這不是在朝堂上,不必多禮。」
李顯忠道:「顯忠有何德向能,有勞相公和諸位大人出城相迎。」
張浚笑道:「君賜過謙了,這次出兵連取三城,又大敗金兵,實在是我大宋二十年來未有之大功,君賜之功大矣。」
李顯忠也笑道:「這是天子洪福,相公調度有方,將士用力,顯忠可不敢獨居其功啊!」
隨後李顯忠又和其他幾位大臣一一見禮。張浚又和邵宏淵見面寒暄幾句。見到楊炎和虞公亮,張浚又著實免勵幾句。楊炎和虞公亮又見過了其他幾位大臣。
眾人相見以畢,張浚對眾人道:「今日天色以晚了,君賜和宏淵遠道而回,明日還要面君,諸住明日也要早朝,大家都早些進城回去休息吧!」
眾人聽了都一起進城,李顯忠和邵宏淵有人領著去了館舍休息,楊炎和虞公亮也各自回家。
楊炎隨楊沂中回到楊府,流蘇、楊老夫人、楊朝光、楊朝亮、楊朝瑛等夫婦,以及楊昌鵬等同一輩的人早己都在大堂裡等候著了。
楊炎先拜見了奶奶,然後又拜見了大伯、二伯、姑媽夫婦。楊沂中笑道:「炎兒,你快回去沐浴更衣,全家人都等著給你接風呢!」
楊炎簽應一聲,由流蘇陪著回到自己住的東進院。
到了東進院裡,只剩下兩人獨處,流蘇一下撲到楊炎的懷中放聲大哭。兩年以來對楊炎的思念,終於在這一刻全面的爆發出來。
楊炎這時心中也憐意大增,一手輕輕摟著流蘇的纖腰,一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柔聲道:「流蘇,不要哭了,我這不是會來了嗎?」
流蘇從他林中抬起頭來,嗚咽道:「哥哥,你不在的時候,我好害怕。我每天都在佛祖前為哥哥禱告,求佛祖保佑哥哥平安無事。如果……如果你有什麼意外,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楊炎心中一陣感動,真切的體會到懷中這乘巧柔順的女子對自己的一片深情,摟著流蘇緊了一緊,道:「放心吧,流蘇。我不會有事的,只要我一想到家裡還有流蘇在等著我,無論為多危險,多艱難,我也一定會回來的。」
流蘇聽了,心中禁不住甜蜜萬分。兩眼中雖然還含著淚水,臉上卻以綻放出笑容。這一刻竟如梨花帶雨一般不可方物。
楊炎看著流蘇這動人的美麗,不覺有些呆住了。
過了好一會流蘇才發現楊炎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禁不住紅暈滿面,低聲道:「哥哥,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楊炎道:「有兩年沒有看過我的流蘇了,現在可要好好的看看。」流蘇臉又一紅,抵下頭去。楊炎卻托起她的下巴,在她那兩片紅唇上深深吻了下去。
次日一早,皇帝趙慎便在金殿上召見這次出征的功臣。
首先進見趙慎的是李顯忠和邵宏淵。趙慎對兩人大加讚揚,當殿加封李顯忠太尉,加少保,左金吾衛上將軍。賜銀三萬兩,絹三萬匹,綿一萬兩。對加封邵宏淵為昭慶軍節度使,賜銀二萬兩,絹一萬匹,綿一萬兩。
李顯忠和邵宏淵都謝恩出來,然後是虞公亮和楊炎進見趙慎。
這是可是兩人第二次見到皇帝了。上一次都是兩人右武院的戰場比試之後例行被皇帝召見的。
趙慎對兩人這次的功勞稱讚了一番,然後頗為撼概道:「當年朕召見你們的時候,朕可沒想到這麼快就又召見你們了。現在朕正欲大舉北伐,收復我大宋的失土。正需要向你們這樣年輕有為的將材。朝中都老臣們大多都以調零了。北伐的大業還需要你們這樣的年青人多努力呀!」
虞公亮和楊炎齊聲道:「臣等當竭盡全力,為國效力。」
趙慎當即封虞公亮為武經大夫,閤門宣贊舍人。殿前司策選鋒軍統制官。封楊炎為武翼大夫閤門祗候,待衛馬軍司選鋒軍統制。三日後上任。
武經大夫是武階官第二十級,正七品。武翼大夫是武階官第二十三級,也是正七品,都是可以擔任一軍統制的官職。對於楊炎來說,品級連升了三級,而官階連升了十三階,可以說是極快了,不過在戰爭時期武將晉陞快一些也是正常的。
「炎弟真歷害,一回來就能升到這麼好的位置。」楊昌鵬聽說楊炎擔任了馬軍司選鋒軍統制,一臉羨莫之色。他現在還是從七品武略郎。雖然只比楊炎差一品,但不能但任一軍的統制。
楊炎從皇宮出來,回到楊府,楊朝光和楊朝亮也回來了。楊家的老少五人坐在一起議論現在的局面。
楊炎有些不解道:「選鋒軍統制怎麼了,和別的統制有什麼不同嗎?」
楊朝亮是簽書樞密院事,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告訴楊炎道:「炎兒,馬軍司迭鋒軍和殿前司策選鋒軍是兩支新組建的編制,和別的軍大不相同。」
楊炎道:「二伯,有什麼不同呢?」
楊朝亮道:「這兩支軍隊是為了這次北伐而組成兩支精銳的軍隊仍是屬於將一級的編制。因此都是抽調了各軍中的精銳士兵組成的。一般將一級的編制是三千三百人,但這兩友軍隊卻不受此限制,殿前司策選鋒軍有四千二百人,步騎混編,而馬軍司選鋒軍有三千八百人,全是騎兵編製。」
楊炎這才有點明白。他知道待衛馬軍司雖然叫做馬軍司,其實也是馬步軍的混編,下轄的七個軍中沒有一支是純騎兵的編制。事實上,三衙禁軍中也沒有一支軍是純騎兵編製。
楊朝亮接著道:「就說你的選鋒軍吧,組建的目地就是為了對抗金國的鐵浮圖。因此選鋒軍的裝配、待遇以及戰馬的素質都是各軍中最好的。而且戰馬的數量達到了四千匹,要多於士兵的數量,等你到了選鋒軍裡一看就知道了。」
楊炎知道,自大宋建國以來,缺乏戰馬一直都是宋軍的心頭大患。南渡以來,自收了三大帥的兵權以後,大宋的正規軍分為守衛京師的三衙禁軍約十三萬人,以及守衛邊境的十支御前駐軍約有二十三萬人。合計約有正規軍三十七萬人。但騎兵只有不足六萬人。而這支新組建的迭鋒軍竟是全騎兵的編制,而且還是馬多於人,足見選鋒軍的重要。忍不住問道:「這麼重要的職務為什麼任命我和虞公亮呢?」
楊朝亮又道:「本來樞密院正在為這兩支軍隊的統制人選發愁,一般的統制都難以勝任,而都統制又不能降級使用。恰好你和虞公亮兩人這次立下大功,又有在第一線作戰的經驗,雖然你們都年輕了一點,不過這畢境只是將一級的統制,年齡因素到不是什麼大問題。而且你們都是重臣的子弟,在忠誠度上也是可靠的。」
楊朝光接著道:「炎兒,雖然你們現在還是將一級的,但地位比普通的將一級的軍要高,而且如果在這次北伐中一但能立下戰功,就有可能晉陞到軍一級的編制,那麼你們當統制的,也可以升到都統制,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將。」
楊炎這才完全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楊昌鵬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現在你該明白了把,這是多麼有前途的位置,你可要早一點升到都統制才行。」
這時楊沂中道:「鵬兒,你可不要羨慕炎兒和虞公亮升職,要知道這一切雖然有皇上對我和虞彬甫照顧的成份,但也是靠他們取得實實在在的戰功。馬上就要開始大舉北伐,想要立功,有的是機會,你的弟弟和同年學友都走到你的前面去了,你可要努力才行。」
楊昌鵬臉色一凜,道:「是,爺爺,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楊沂中點點頭,又對楊炎道:「炎兒,你這次的功勞雖然不小,但大都是靠個人的武力立下的。你的武功雖高,但指揮一軍作戰不是靠個人的勇武就能解決的,須要知道一軍幾千人的命遠全在你一人的一念之間,以後行事一定要堇慎小心才行。」
楊炎道:「我明白的,爺爺。不過選鋒軍是不是也裝配了鐵浮圖那樣的重甲。」
楊朝亮微微一笑,買了個關子:「比鐵浮圖的重甲還要厲害,炎兒,三天後你親自出看一看就知道了。」
楊昌鵬道:「炎弟,你在宿州和鐵浮圖打過仗了,覺得怎麼樣,他們真的很歷害嗎?」
楊炎想了一想道:「鐵浮圖的戰鬥力確實很強,居我看來,一個普通的鐵浮圖士兵,至少居有我們一個準備將的武力。在同樣的條件下交戰,一千鐵浮圖足可以敵過我們宋軍三千騎兵。如果是步兵,恐怕五六千還不止。」
楊昌鵬咋舌道:「鐵浮圖真的有這麼厲害嗎?當年岳武穆不是曾經大敗過鐵浮圖嗎?而且在宿州炎弟你也打敗過鐵浮圖啊!」
楊沂中道:「鵬兒,炎兒說的一點也沒錯。你是沒有見過鐵浮圖,不知他們的厲害啊。我當年可是領教過的。黑壓壓的一片,一個個人高馬大,身披重甲。除非是用強弓硬弩,一般的弓箭對他們跟本沒有用。衝起來就像割草一樣。我們宋軍一排一排的倒下,跟本擋不往。幸好有劉信叔(劉琦)想出用麻桿刀來對付鐵浮圖,否則真不知該拿他們怎麼辦好。不過就箅這樣,當年我們幾個領軍的人中也只有岳鵬舉一人在野戰中和鐵浮圖正面對抗中取勝過,其他的人都不行。」
楊昌鵬問道:「爺爺,怎麼是麻桿刀?」
楊沂中道:「就是長桿大刀,用來砍馬腿的。這是重甲護不到的地方,也也是鐵浮圖唯一的弱點。」
楊昌鵬又問道:「那麼為什麼我們宋軍不裝配像鐵浮圖那樣的重甲呢?」
楊沂中苦笑道:「那是因為我們的戰馬大多都負但不起那麼沉重的鐵甲。」
大宋不僅缺馬,而且馬的質量也不高。當年韓世忠曾進獻給皇帝趙構一匹馬高五尺一寸,稱:非人臣敢騎。這以是大宋罕見的大馬。楊沂中送給楊炎的海東青也有四尺九寸高,在大宋也不多見。而金軍的鐵浮圖普遍都是五尺左右高的大馬。馬大,負重自然也就大,這有這樣的大馬才能負擔鐵浮圖那沉重的甲胃。
楊炎道:「剛才二伯不是說選鋒軍的裝配比鐵浮圖還強嗎,是什麼東西。」
楊朝亮卻笑而不答。
楊沂中道:「鐵浮圖雖強也不是天下無敵,當年岳鵬舉的岳家軍也沒裴配重甲,但也能戰勝鐵浮圖,可見無論有什麼裝配,士兵的素質才是最重要的。炎兒,明年開春才會北伐,還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你還是想想如何訓練士兵為好。」
楊炎心中一凜,點頭稱是。
楊炎回到東進院。流蘇正在房中等他。一見楊炎回來,立刻遞給他一封信,道:「哥哥,早上有人給你送來一封信。
楊炎接過信,信封上只有「楊炎親啟」四個字,並沒有署名。楊炎暗想會是誰給他寫信呢?等他打開信箋一看,只寫了十六個字:明日卯時,翠微亭前,一較高低,請匆負約。落款只畫著一輪彎月。
「是趙月如。」楊炎心中不禁苦笑,想不到他剛剛回到臨安,趙月如就來找自己的麻煩。「兩年過去了,想不到這個公主還是那麼好勝啊!」
儘管通過趙倩如,楊炎知道了一些關於趙月如的事情,對她那種強烈的好勝心也能夠理解幾分。但當趙月如好勝的目標指向自己的時候,楊炎的心理還是有些不舒服。「這個公主也有二十了吧,怎麼還不招個駙馬。」大宋的習俗,女子一般是在十七至二十歲嫁人,不過楊炎也無不惡意的想「誰娶了這個美麗而好勝的公主恐怕都不是一件開心的事。」
第二天一早,楊炎獨自一人帶著「碧血照丹青」來到翠微亭前。
趙月如還沒有來,翠微亭四周空無一人。楊炎走入亭中,那塊刻著韓世忠手書,岳飛的[池州翠微亭記]的石碑依然立在亭中。
楊炎輕輕撫摸著石碑,突然想起當年自己和楊昌鵬右這裡遇見梁紅玉和韓彥直。那時自己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剛剛回到楊家不久。而自己的命運也就是從那時開始發主了變化。「如果卻個時候設有回楊家,而是依舊留在臨濟村,那麼自己現在又會是什麼樣子,在村中務農?還是隨萬顯聲去闖蕩江湖?」楊炎默默的想著。
突然心中一動,轉過身來,趙月如己站在亭外。
趙月如今天穿一身真絲織成的白色武士裝,領、胸、袖、腳等部住都恰到好處的繡著金邊花紋。烏黑亮麗的長髮挽起,紮了一個男子式的英雄髻,更顯得她英姿颯爽,米彩照人。手裡拿著一根七、八尺長,用紅綢裹著,不是槍還是棍的武器。
趙目如也緩緩走進亭中,道:「你先來了。」
楊炎面對石牌,沒有說話。
趙月如轉臉也看向石碑,凝視良久道:「這是岳武穆的詩嗎?」
楊炎點點頭,道:「是韓蘄王手書的。」
趙月如輕輕點頭,道:「怪不得你總喜歡到這裡來,不過你為什麼不到岳廟裡去呢?」
楊炎緩緩道:「因為我覺得岳武穆的遺願恐怕不是要後人為他修墳立廟,而且北伐中原,收復失地。」
趙月如聽了,沉呤良久道:「你說得不錯。我只恨自己身為女子,又生在皇宮之中,縱然也學了一身的武功,卻不能像你一樣到陣前殺敵,為國盡力,為我大宋盡忠。」
楊炎這才轉頭,看著趙月如,道:「公主,每個人的出生都是由不得自己,你也不該老是耿耿於懷。」
趙月如歎道:「其實那一次我們交手你並沒有輸給我,最多只是不相上下。但後來在戰場此試中,我卻是徹徹底底的敗給你了。你離開臨安以後,我把你做過的每一件事都瞭解了一遍。終於明白。原來你能贏是因為你比別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更多的心血。所以我輸給你一點也不冤枉,因為我不如你努力,費的心血多。」
楊炎一呆,道:「公主,我只是……」
趙月如淡淡道:「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後,別人是在怎樣議論你的.他們說你是天生的奇材,所以不用怎樣努力學習,天生就會用兵、用謀,天生就有一生好武功,別人在怎麼努力也趕不上你的。」
楊炎有些吃驚的看著趙月如,想不到自己居然被傳得這麼神奇。其實人的心理就是這樣,在自己不知別人的時候,就會為自己找出各種借口,唯獨不提自己是否努力過。楊炎自己清楚,他所付出的努力和心血,遠比其他同學多。平時是這樣,戰場比試時也是這樣。取得現在的成績,完全沒有一絲饒幸的地方,更是和任何的天材都粘不上邊的。
趙月如又道:「但我很高興事實使我知道,我輸給你不是因為你是天材,而是因為你比我更努力。」她凝視著楊炎:「也就是說,如果我要超過你,就一定要比你更加努力才行。所以這兩年以來,我一直在很努力的練武,今天很感激你今天能來,至少可以讓我知道自己到底是一定什麼樣的水準。所以請你一定要全力以赴,不要藏私。」
「嗆」的一聲,楊炎拔出「碧血照丹青」躍到亭外站定。道:「公主,我會盡我全力,如你所願。」
趙月如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解開了紅綢。是一條長達八尺一寸的長棍。棍的長度一般都在六尺上下。長達八尺一寸的長棍十分少見。但楊炎知道,至少有一個人是使用這樣的長棍。
「這是盤龍棍。」趙月如傲然道:「這就是當年太祖皇帝用的盤龍棍。」
連楊炎也不禁到吸了一口冷氣。這根盤龍棍有茶杯口粗細,全用鑌鐵打製,外度黃銅。上刻著兩條盤龍,全長八尺一寸,重六十四斤。正是當年宋太祖趙匡胤用的兵器。而在趙匡胤之後,趙氏皇族之中就在也沒有人能使用的這條棍,今天居然到了趙月如的手中。
楊炎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往心神,手中的「碧血照丹青」平舉指向趙月如:「公主。請。」
趙月如一掄手中的盤龍棍,躍出翠微亭。八尺一寸長的盤龍棍飛舞而起,帶起一股凌烈的棍風,連路邊的花草竟都被壓得低下了頭。
楊炎竟沒有想到這根盤龍棍在趙月如手中使來竟會有這麼大的威勢,竟不敢掠其鋒芒,腳下一錯步,己從盤龍棍掄起的圓弧外滑了過去。
趙月如一見楊炎閃開,立即展開盤龍棍,化作無數的棍影,驚濤駭浪一般向楊炎攻了過來。她的棍勢全是剛猛威烈的路數,並不以招式的巧妙取勝,但棍風捲起的強烈威勢,卻足以彌補招式間變化的不足。令楊炎突然生出置身於兩軍對壘,千軍萬馬,衝鋒陷陣的感覺。
楊炎心知如果任由趙月如施展,她的氣勢定然會越來越盛,自己勢必陷於被動挨打之中,直到完全落敗。當下收懾心神,欺步進身,搶入棍影之中,手中的「碧血照丹青」亦發出一股凜冽徹劍氣,狂風一般向趙月如攻去。
「睜」的一聲,「碧血照丹青」準確無誤的劈中棍頭,滿天的棍影立即消失無蹤。兩股氣勁沖激,變成了一團往四面八方激散的霧氣。
楊炎曾與趙月如交手兩次。一次是兩人都還年幼,他剛剛進尚武院上學,另一次則是在尚武院的「武功比試」中。這兩次趙月如使的都是這套「太祖棍法」,不過那時趙月如用的都是木棍。楊炎萬萬沒有想到,一但換了盤龍棍,「太祖棍法」的威力竟會變得如此之大。更讓楊炎驚異的是趙月如這樣一個纖纖女子,竟能將一條六十四斤沉的大棍揮舞自如的施展如此剛烈威猛的棍法。
於是楊炎不敢任由趙月如發揮,手中的「碧血照丹青」化作一片綠光,筆直向趙月如迫去。趙月如面色不變,長棍電疾斜挑,捲起一陣勁風,迎向「碧血照丹青」。
「錚」的一聲,劍棍再度相碰,楊炎一聲長嘯,劍勢展開,瞬念之間,連續刺出三劍,每一劍均是針對趙月如的反應而略作變化
趙月如寸步不讓,棍勢渾然天成,「嗆,嗆,嗆」精確無誤的連擋了楊炎三劍,其時間,力度,角度,無不掌握得無爆精準。
楊炎不隸她還手,上下左右連著又刺出四劍,氣勁激盪,發出「嗤,嗤」的破空之聲。
趙月如棍勢展開,捲起一陣黃芒,趁著楊炎四劍之間變招空隙的剎那,鋪天蓋地的向楊炎反攻過去。一時之間,劍光棍影將兩人完全籠罩在其中。劍棍發出一連串刺耳的交擊聲。兩人全都快攻進手,瞬息之間己連續拆了十餘招。
「噹」的一聲,劍尖刺中了棍頭。劍棍連成了一線,兩人都停了下來,倏的分開。
兩人都不禁有些暗暗吃驚,對對方的實力都在重新估什。剛才那一輪交手看擬激烈,其中雙方都有所保留。這兩年來,趙月如卻是有明師多方指點之下,加上她本人聰穎刻苦,更兼又有宮裡不同的大內待衛陪她喂招,這個條仵可謂是得夭獨厚,因此武功大進,所以趙慎才將這根趙匡胤之後無人再用的盤龍棍賜給她用,使她的棍法更是威力大增。但和楊炎這一輪交手,竟還是佔不到半點便宜。
楊炎心中亦是凜然,如果不是這兩年他在戰場上屢次出生入死的戰鬥,可謂是最好的修練方式,「雷厲風行**」也練到了第四層頂端,眼見就要突破到第五層。恐怕根本就擋不住趙月如的盤龍棍。
不過這兩年的戰場生涯也使楊炎的心志變得無比堅強。既使趙月如的強悍超出了想像,也混然不懼。「碧血照丹青」迎風一揮,凌冽的劍氣立即瀰漫在數丈的範圍之內。劍身上綠光暴漲,竟又發出「嗤,嗤」的聲音。
趙月如右手執棍,遙遙指向楊炎。側身而立,左手負在背後。棍頭震顫不己,威勢之盛,比楊炎邊毫不相讓。
楊炎不住較蓄氣勢,道:「如果在兩年前的『武功比試』中,你就用這根盤龍棍的話,那時我一定就真的輸了。」
趙月如俏臉上一片沉靜,道:「兩年以前的我還架逾不了這棍盤龍棍,如果那時硬要免強使用盤龍棍的話,敗的應該是我。」
楊炎點點頭,道:「好吧,那麼現在就請公主讓我看看盤龍根的真正威力吧。」
趙月如冷冷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不會讓盤龍棍在我手中失敗的。」說著棍勢驀漲,如同大海的狂濤一般,以橫掃千軍般的驚人氣概,向楊炎橫掃過去。氣流擊蕩之下,楊炎只覺耳中聽到「嗡,嗡」的聲響,狂風撲面,猶如刀割一般,眼前棍影從從,令人難以分辯。楊炎夷然不懼,正欲出劍之時,眼前的棍影盡消,盤龍棍化作一道黃芒,直奔楊炎的面門。
楊炎來不及細想,進身揮劍,「碧血照丹青」彷彿向長了眼睛一般,準確無誤的砍到棍頭上。發出震耳的轟鳴。
趙月如也禁不住道:「好。」棍勢再度展開,這一次她己是全力施展,棍勢之猛比剛才不知強了多少。而且越打越快,轉眼之間以連續攻了十八招,楊炎施展全身解術,也只還了七招。
楊炎發現,原來這棍盤龍雖然沉重,可是招式一但施展開了,棍本身就能帶動起一股力量,使人可以借力使力,掄起來並不用太費力,反而可以使棍勢越來越快,越來越猛。
楊炎被逼得連連後退,心中暗道「不好」,如果他是用的一件和盤龍棍同樣沉重的武器,或者可以用硬碰硬的打法,來制住趙月如這種借力使力的棍法。只可惜「碧血照丹青」雖然鋒利無比,但在重量上無法和盤龍棍相比,不敢和盤龍棍進行硬碰硬的撞擊,無奈之下,楊炎只能施屢靈巧的劍式,希望能搶入棍圈之中,以近戰的方式來克制盤龍棍。
可惜一來楊炎的劍法都是以楊沂中的「血戰刀法」為基礎的,靈巧的劍式本就不是楊炎所善長;二來趙月如的棍勢太大,所及之處,楊炎根本無法近身。楊炎數次想要搶入棍勢之內,都被盤龍棍給逼了出來,反而險些被棍所傷。
這時趙月如以經攻了進百招,棍式的威力以經大的驚人,八尺一寸長的盤龍棍的每一寸每一分都同樣可怕,稍細一點的樹枝竟都吃不住勁而拆斷。
楊炎以被完全逼到棍勢以外,非但無法接近趙月如,連還手都力不從心,只能不斷的後退來躲避。這時就算楊炎手中有和盤龍棍同樣重的武器恐怕也遏止不住了。
楊炎突然縱身一躍,躍出三丈多遠,站剄翠微亭的頂上。
趙月如並沒繼續進攻,反而「呼」的一聲收住盤龍棍,看著楊炎。
楊炎躍下翠微亭,道:「公主,我認輸了。」
趙月如臉上沒有半點喜悅之色,半響之後才道:「不,我只是佔了兵器的便宜,論真正的武功,你未必會……」
楊炎打斷了她道:「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你能用盤龍棍贏我,就正明你能完全發揮盤龍棍的威力,不必為此介意。」
趙月如張了張嘴,彷彿想說什麼,終於沒有說出來。
楊炎又道:「所以我以後應該更下苦功,等到有把握對付盤龍棍時,我們在較量一次。」
這時,趙月如美麗無倫的俏臉上才終於又露出笑容:「好,我等著你,下一次較量時間由你來定。」
楊炎剛走進楊府大門,迎面正好遇見楊昌鵬。
楊昌鵬立刻叫住楊炎,道:「一上午你跑那兒去了,到處的找不到你?」
楊炎笑道:「我出去轉了轉,找我有什麼事?」
楊昌鵬大笑道:「今天晚上,虞公亮要在謝家酒樓請客,要慶賀你和他升了職,還請了好幾千大臣的子弟,也請了我和你,我己經答應去了,就差你了。」
楊炎皺了皺眉,他並不喜歡出席這種場合,正要開口拒絕,楊昌鵬巳看出來了,不等楊炎開口,立即道:「你可一定要去,虞公亮可是說了,只要我能請得動你,他就要調我去他的策選鋒軍作統領。所以你可一定要去,就算是幫我吧。」
楊炎沖楊昌鵬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不就是一個統領嗎,不去虞公亮的策選鋒軍,到我的選鋒軍來也可以呀。」
楊昌鵬一手搭在楊炎的肩上道:「這是什麼話,不管怎麼說,虞公亮、我還有畢再遇都是同一年在尚武院畢業的,在一齊總要好一些嘛。」
楊炎怔了一怔道:「老畢?虞公亮還想把老畢調到他的側選鋒軍去嗎?我還正想讓老畢來我這裡。」
楊昌鵬笑道:「那你就省省吧。不過你可以把小曹和小高調到你的選鋒軍去嘛,你和他們不是挺好嗎?」
楊炎想了一想,道:「也是,調他們來也不錯。」
楊昌鵬又道:「所以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去,杏則我的統領就黃了。呵,呵,聽說老謝酒樓剛從台州請回來一個名妓,長得美不說,琴、棋、書、畫樣樣都精通。還能填詞做詩。今天晚上是她到了臨安第一次出場,你不想去看看嗎?」
楊炎嘿嘿一笑道:「鵬哥,你就不怕被嫂子知道嗎?」
楊昌鵬湊到他的耳邊道:「所以你才要去,有你跟著一起,你嫂子才會放心。如果你的流蘇問起來,也可以由我去幫你掩蓋。」
楊炎聽了哭笑不得,只好苦笑不語。
謝家酒店是臨安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名菜「西湖醋魚」猶為有名。酒樓的地理位置正好在西湖之畔,在樓上憑樓看去可以盡收西湖風光。
楊炎和楊昌鵬到達謝家酒樓時己是傍晚時分。這時己是十二月,新年再即。雖是傍晚,西湖邊依然是人潮湧動,小商小版,叫買叫賣,熱鬧非常,一點也不輸於白天。各式各樣的燈籠掛滿了西湖岸邊的柳樹,也將柳樹印照在五光十色之中,不時還可以聽到鞭炮之聲,家家戶戶都開燈結綵,迎接新年到來。流光異彩,看起來甚至比白天更熱鬧。
雖然離新年述有二十多天,但謝家酒店早己做好了迎接過年的準備。門前的兩根大旗桿上掛著長達數丈的燈輪,酒樓兩邊的柳樹上都纏著五顏六色的絲綢綿緞。樹枝上懸掛著無數顯然是精心製作的燈花,有如霞光萬道的七彩光樹,
這時虞公亮和一個中年人正站在酒樓的大門前,一眼看見他們兄弟。忙快步迎了上來,道:「好了,就差你們兄弟兩了,其他人都到了。」
楊昌鵬道:「炎弟剛回來,我陪他看臨安的夜景,所以走得慢了些,來晚了還請恕罪。」
虞公亮笑道:「不仿事,不仿事,主角總是最後才到場的。可惜畢再遇不在,他若是來了,卻就再好不過了。」這時他身邊的那斤中年人也過來行禮相見。
楊昌鵬顯然是認識他,呵呵笑道:「老謝呀,你的生意可不錯啊,發了財了吧。」
老謝忙道:「托楊少爺和虞少爺的福,小人這酒樓的生意還不錯,至於發沒發財嘛,那可是只有東家自己知道了。這位是楊二少爺吧?」
楊昌鵬這才給楊炎指引。原來這個叫老謝的中年人是這座謝家酒樓的東家的一個遠房族叔,現在這裡做掌櫃。
虞公亮道:「好了,還是上樓說吧,大狄兒可都在樓上等著你們。」回頭又對謝掌櫃道:「老謝,通知廚房裡開席吧。」
三人上到三樓,樓上只坐了十餘人。可惜楊炎一個都不認識,幸好有楊昌鵬在一邊給他指引,其中有臨安新任守備唐與正,樞密使張浚的孫子張忠純,中書舍人陳俊卿的兒子陳宓,兵部尚書胡銓之子胡矩,前朝名臣韓琦之後韓侂胄,顯謨閣直學士張孝祥等人。其中居然還有兩個竟是楊炎在尚武院的同學,楊炎卻沒認出來,令他大感慚愧。
眾人寒暄之後,各自就坐。虞公亮自然是坐首席,次席眾人一互推讓楊炎坐下,因為這本是為他們兩人賀喜的。楊炎推讓不過,直好就坐。
這時直聽樓梯聲響,謝掌櫃走上樓來,向眾人一躬道:「諸位大人,都己準備好了,是不是可以開席了。」
虞公亮點頭道:「好吧,那就開席吧。」
謝掌櫃輕輕一拍掌,一道道山珍海味流水般的送了上來。
楊炎這才發現整個三樓的客人都只有他們這十佘人,但待候他們的人到有二十多個。而謝掌櫃一直在這裡陪這裡指揮小廝們上菜,斟酒。不時的上前勸酒,顯得十分慇勤。這時又來了一隊歌妓奏起音樂。絲竹聲響,在悠揚的琴樂聲中,一名麗人,一身素羅黃衣,淺綠色披風,輕歌曼舞,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這麗人二十出頭年紀,生得肌膚勝雪,繡發烏黑,身姿輕盈,淡雅可人。只見她裙裾翻滾,長袖飄移。唱的正是柳永的那首著名的[望海潮]: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豪華。煙橋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雲樹繞沙堤。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獻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戲釣叟蓮娃。
千騎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並日圖將好景,歸去鳳他誇。
聲音甜美,婉轉動人。歌聲唱罷,立即贏得一片掌聲。唐正與猶自搖頭擺腦道:「此曲只有天上有,人問那得幾回聞。」
那麗人嫣然一笑道:「大人過講了。」轉向眾人微一萬福道:「小女子嚴蕊,見過眾位大人。才薄藝淺,教諸位大人見笑了。」
唐正與忙道:「那裡,那裡,嚴姑娘太客氣了。不過這道[望海潮]仍是柳永舊詞,聽說姑娘善於填詞,不知可否當場做一首,也讓我們開開眼呢。」一言罷,再座眾人紛紛響應。
嚴蕊微微一笑道:「還請大人出題。」
唐正與環顧四周,看到在按幾上插著兩支紙質桃花,一紅一白,十分逼真。一指那紙質桃花道:「就以這桃花為題如何?」
嚴蕊略一思索道:「即是如此,小女子獻醜了。」隨即唱道: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曾記,曾記,人在武陵微醉。」
這一次是沒有配樂,純是嚴蕊清唱,歌聲動人到也罷了,但這首[如夢令]卻寫得清新,流麗,嫵媚別緻。
眾人聽罷都不禁呆了一呆,方才暴發出熱烈的掌聲。其中張孝祥也善填詞,頗有名氣。忍不住道:「意境清新,不同凡俗。果然名不虛傳。」
嚴蕊淺笑道:「張大人過譽了,小女子素聞大人也善填詞,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虞公亮也笑道:「安國兄(張孝祥字安國),你也是填詞的老手了,最近可有什麼新作嗎。」
張孝祥笑道:「指教可不敢當,不過在下填詞一首,只怕不適何現在。」
虞公亮道:「安國兄的大作,定要聽一聽的,諸位是嗎?」
諸人紛紛響應,弦孝祥當下擊幾唱道:「
雪洗虜塵靜,風約楚雲留。何人為寫悲壯,吹角古城樓。湖海平生豪氣,關塞如今風景,
剪燭看吳鉤。剩喜燃犀處,駭浪與天浮。
憶當年,周與謝,富春秋。小喬初嫁,香囊未解,勳業故優遊。赤壁研頭落照,淝水橋邊衰草,
渺渺喚人愁。我欲乘風去,擊楫誓中流。
楊炎雖不會填詞,但也聽得出張孝祥這首[水調歌頭]的大意是讚頌這次對金出兵成功。上闕是描寫這次戰鬥的情景,下闕是借用周瑜、謝安、祖逖等人寄望北伐成功。慷概激揚,與嚴蕊方纔所唱的兩首詞的婉轉別至大有不同。
只聽虞公亮一拍桌子,大聲道:「好,好個『擊楫誓中流』。」
張忠純也點頭讚歎道:「氣勢豪邁,頗有東坡之風,安國兄,這果然是好詞。」
嚴蕊也道:「大人這首[水調歌頭]果然勝過小女子十倍,小女子衷心佩服。」
張孝祥笑道:「那裡,那裡,還叫諸位見笑了。」
唐正與笑道:「安國兄,你也不必太過謙了,你的詞慷慨豪邁,嚴姑娘的詞婉約含蓄,可謂各有千秋。不過若論填詞,當今應屬辛幼安為第一大家。」
張孝祥也點點頭道:「不錯,能將奔放馳騁,婉而嫵媚剛柔並濟者當屬辛幼安一人。恐怕只有當年的大蘇學士可與他相比,在下是萬萬不及的。」
嚴蕊也道:「小女子也早聞幼安先生的大名,只可惜無緣相見。」
唐正與笑道:「今曰一會,嚴姑娘的大名定會天下聞名,他日有緣定可見到辛幼安的。」
當時填詞甚為流行,權貴子弟及士大夫等大多都能來幾首,一時間眾人談詞論詩,十分熱鬧。他們所說的辛幼安正是當時大詞人辛棄疾。而虞公亮顯然對填詞一道十分精熟,與眾人相談甚歡。席間嚴蕊與眾人也左右逢源,言語十分得體,又唱了幾首新詞,贏得眾人掌聲不斷。猶其是唐正與,對嚴蕊大加讚揚。
楊炎卻聽得頭大如斗,他看書雖多,但大都是兵書,對詩詞一道基本不通,平素也只喜歡「大江東去浪淘盡」或是「怒髮衝冠憑欄處」一類豪情奔放,悲壯慷概的詞。如果要他來填詞,簡直是要他的命一樣。只好默默不語,只顧抵頭又付酒菜。好在也無人請他填詞,沒有當場出醜。
註:[宋史]載:(虞)允文姿雄偉,長六尺四寸。宋尺六尺四寸合今天是198cm和喬丹一樣高了,在下雖未通讀宋史傳記,但也看了大半,除了虞允文,還沒有過別人記載了身高的。可見虞允文身高應是頗為有名的,他的兒子想必也矮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