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七金國的陰謀一 文 / 木林森
. 戶部尚書陳良翰首先向眾官員們介紹,由戶部的官員計算出的如果按金國的提議,所需要的全部費用。
金國地理也是按「路」來劃分,但在「路」之下,金國只設「府」和「州」,而不設「軍」級的行政區,金國將中原地區設為南京路,將河北設為河北東路、河北西路、大名府路、河東南路,山東設為山東東路、山東西路,關中設為京兆府路、鳳翔路、鄜延路。共八路、十七府,八十五州,計一百零二處。若是按金國設定的標準,贖回十七府需白銀一千三百六十萬兩,贖回八十五州需白銀五千一百萬兩,共計是六千四百六十萬兩白銀。而這裡還並不包含昔曰的燕雲十六州。
白銀與銅錢的比價一般是一兩白銀折算一貫錢,但這種折算比價並不是固定不變,通常來說白銀的比價要此銅錢高一些,有時一兩白銀折算到一貫二百錢,最高的時候一般可以達一貫五百錢。因此如果按實際折算成銅錢,大約需要八千萬貫左右。
而目前大宋每年的財政收入大約在五千萬貫錢左右,除去各項開支,每年剩餘的銅錢數量在五百至八百萬貫之間,也就是說,如果按照金國的方案,以大宋目前的財政收入能力,想要全部贖回失土,至少也需要十年以上時間。而在此期間,還不能發生別的意外事情,否則所需的時間還要久。
有了各項數據作為依據,那麼其中得失也就一目瞭然了。大宋朝中的官員立刻分為兩派,開始各述己見,爭論起來。
言的是禮部尚書張栻,他道:「陛下,臣以為金國之議,萬不可行,中原、山東、河北、關中之地本來就是我大宋故土,金國當年不顧信義,倚仗兵勢,強佔我大宋國土,又擄走二聖,如今本應歸還,又豈有要我大宋以銀錢贖回的道理。」
吏部尚書范成大卻搖搖頭,道:「張大人之言差矣,金人強佔我大宋國土是不假,但國土以被他佔去,莫非還能要他供手歸還給我們嗎?收復失地,為我大宋應盡之責,然而無論用什麼方法,巧取也罷,強奪也罷,只要是能收回失地,又有什麼方法不可以用呢?因此陛下,依臣之見金國之議,完全可行。」
兵部尚書葉衡道:「范大人,八千萬貫可非小數目,我大宋一時那裡支付得清。如果每年將節餘的銀錢都用來贖回土地,那麼一但發生天災**,朝廷又該如何應付呢?如果金國趁我大宋財力枯竭,背信棄議,發兵來攻,我們又當如何呢?」
范成大道:「葉大人,你沒有聽金國所說嗎,銀錢非是一次付清,失地也不是要我們一起贖回。八千貫錢雖然不在少數,微臣以為以我大宋的財政收支情況,如每年拿出三四百貫錢來,逐步贖回失地,那麼二十年左右的時間,便可以將所失之地全部贖回。而且每年朝廷依然有所節佘,在此其間既使我大宋發生些事情,也有足夠的錢財在應付。」
范成大剛說完,工部尚書汪應辰出列道:「陛下,為臣以為范大人所言極是,八千貫錢雖然為數不少,但分作二十年,每年則只需四百萬貫,以我大宋的財力,完全可以做到。相反如果與金國開戰,勝負之數暫切不說,只是軍費開支,一年又何此千萬。而我大宋的好男兒,又不知有多少會命喪疆場,為國盡忠,又有多少百姓會因為戰場而流離失所,背井離鄉,又豈非仁主所願。而按金國之議,不動兵力,不傷百姓,只每年耗廢些許錢財,即可以回失地,又何樂而不為呢?雖然需要耗廢二十年光景,但陛下正值輕春鼎盛之年,二十年後,亦不為老。孰重孰輕,還請陛下三思。」
其實他們列舉的這些道理趙忱都想過,金國的這個建議確實令趙忱也動心不少,贖回每座州府的花費雖然大,但實際比起用兵打仗的開支,還算是要少些,而且不用出兵打仗,大宋的士兵也確實不用傷亡,百姓的生活也能安定。雖然會花費二十年的時間,但趙忱今年才滿二十五歲,二十年後也不過才四十五歲,正是壯年的時候,無論用什麼方法,只要是收復了失地,建立的功業也足以與太祖皇帝比肩了。
只是趙忱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舒服,總是感覺金國的這個提議是一個圈套,是一個陰謀,並不可靠,但他又想不出其中到底有什麼陰謀,也拿不定主意,因此才讓群臣討論。
張栻又道:「陛下,金人素來狡猾,不顧信義,因此不可輕信。萬一他們收銀而不還地,我大宋豈不是銀地二空嗎?」
陳良翰搖頭道:「張大人之言,我看未必,只需先與金人協商好一個穩妥辦法,我們交錢,金人交地,銀地兩清,又何懼金人賴我銀錢呢?」
這時兵部尚書葉衡也道:「陛下,臣還是以為不妥,雖然每年只費三四百萬貫錢,我大宋到是付擔得起,但如此一來,豈不是盡我大宋之財,而資敵國之用嗎。如此一來,恐怕不出十年,我大宋必弱,而金國必強。後果難堪。」
刑部尚書王十朋也出列道:「陛下,臣也以為金國之議可行。贖地所費的錢財,一則可有兩國榷場收入補回,二則我大宋每收回一地,便多了一地的稅賦,國勢亦富強一分,而金國失一地,則失一地稅賦,國勢必衰弱一分,彼消我漲,十年之後必是我強金弱,因此並不足為慮。」
聽了王十朋這番話,趙忱心裡也不禁一動,硐實也有道理。自己只但心金國得到贖地的銀錢之後,會逼強起來,但沒有想到,只要土地到手之後,大宋同樣也能增加收入。但這一點難道金國就會想不到嗎?
這時張栻又道:「陛下,依臣之見,如今金主乃是以武力奪位,又與蒙古大戰一場,窮兵黷武,目前必是國力疲急,府庫空虛,故此才想出此計,一來是欲穩住我大宋,不行北伐之舉,使金國有喘息之機,二來想用少許土地,換取我大宋的銀錢,好渡此難關。一但等金國恢復了元氣,必然會撕毀協議,重新與我大宋為敵,因此請陛下且不可上當。」
趙忱聽了,也點了點頭,張栻剛才說的這一番話很有道理,金國確實很有可能就是這麼打算的。
但汪應辰也立刻出言反駁道:「陛下,如今以我大宋的國力,一二年內也無力再行北伐之舉,何況征戰大事,豈有必勝之理,古人云:發百萬之軍而攻,逾歲亦未得一地。然而如今卻可以以銀贖地,縱然日後金人如張大人所言,必會敗盟,但我大宋亦己贖回十數座州城,也非不為得利。故此誠不可失也。還望陛下三思。」
就這樣六位尚書中,有四人讚成,二人反對,而在他們的帶動下,其他眾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語,爭討起來。只有幾位執政大臣還都沉得住氣,並沒有參與進來。但趙忱聽著,覺得兩方說的都有道理,因此也難以決定。不知不覺一天就這樣爭論結束了,但還沒有議論出一個結果來。趙忱只好下令,今天暫時罷論,各官員散朝回家,明天再接著議論。
趙忱願以為馬上就能討論出來,是否同意金國提出的這一個贖回失地的計劃,那知這一討論起來,文武官員們各執一詞,議論紛紛,誰也說服不了誰,隨後一連討論了六天,也沒有確定出一個結果來。而且官員們之間也越爭越激烈,連執政大臣中的王炎,葉顒、周葵等人也都加進了爭論。
其中王炎力主拒絕,而葉顒、周葵卻主張接受,各執一詞,互不相讓,結果他們都爭得面紅耳赤,青筋暴跳,有好幾次都差一點吵了起來。幸好趙忱十分機警,是勢頭不對,就立刻強行制止,再加上兩位宰相韓彥直和趙汝愚都是顧全大局的人,也極力把這場爭論控制在一個合理的範圍以內,因此才沒有變成了互相攻擊。
不禁如此,因為趙忱一直都釆用較為開通的治國態度,朝政信息,基本都對外公開,因此金國主張贖回失地的提議很快就從朝中傳了出去,就連各地方,民間也開始對此展開了議論。不過在中下層官員和民間,到是以贊同金國的主張佔了絕大多數。畢竟誰也不願意再打仗,如果能夠不用戰爭的手段來收復失地,當然是好的。
而一向學風開放的鍾山書院,這一次自然也不能倖免。雖然朝廷並不干涉鍾山書院的治學和學術爭論,但幾位主持書院的學者都是老於事故的人,自然也知道那些話能說,那些是絕對不能說的。朝廷雖然給了學院相當大的治學自由空間,但有些忌禁還是絕對不能碰的。因此平時也十分注意約束學生,言行之中一定要注意,不要出格,更不能犯忌。就連陳亮和朱熹的王霸利義之爭,也只是從上三代論到漢唐就打住了,絕不會牽扯到本朝的事情。
但這一次卻不同,一來無論是怎樣選擇,大前提還是要收復失地,只是在用錢收復還是用武力收復之間選擇,不會違背朝廷的大原則。二來是朝廷現在也拿不定把握,也希望多一些人的討論。因此這次書院裡也沒有忌禁,可以暢所欲言。就連幾位主持書院的學者也都迅速分成了兩派,互相對立。呂祖謙、朱熹、陸九齡、陳博良都主張同意,而陳亮和陸九淵則堅絕反對。連續幾天,雙方都對這個話題展開了激烈的論辯。不過總體來說,也還是以贊同的人居多。
有趣的是一向言行一致的陸氏兄弟,這次居然針峰相對起來,一個贊同,一個反對。不過這次爭論並不是學術上的分岐,而是對朝政的見解,而陸氏兄弟的性格本來就各有炯異,因此持不同的觀點,也是理有可原的。而鍾山書院的學生們也有幸一見,陸氏兄弟之間互相辯駁,各不相讓的場面。
本來是一個簡單問題,但現在確有越來越複雜的發展趨勢,趙忱也不禁憂心匆匆,但他本身也在這兩種意見中左右為難,不能取捨,心裡也十分著急,這幾天在宮中都茶飯賴下,坐臥不寧。
這天下朝之後,趙忱回到宮中,也不想吃飯,倒在榻上,用錦被蒙頭,但腦袋裡還再「嗡嗡」作響,剛才在文德殿上,官員們互相爭吵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一樣。就連皇后岳瓔端上一罐烏骨雞湯,來問候他,也都是愛理不理的樣子。
岳瓔見趙忱這個樣子,知道他是為了國政操心,但又怕他憋出毛病來,因此叫宮女把小皇子抱來,放到趙忱身邊。
小皇子以取名叫趙拓,現在都快四個月了,以經可以坐立,長得白白胖胖,十分可愛,趴在趙忱身邊,依依丫丫的叫著。趙忱雖然滿腹心事,但見了愛子,也只好暫時把煩惱壓下來,抱起兒子逗著他玩。
岳瓔這才道:「臣妾知道官家這些天來,都在為國事操心,心緒煩燥。只是國事固然重要,但也可以慢慢來解決,官家的身子亦不能不管,如果急出病來,不禁朝廷大臣緊張,就連娘娘也不能安心,因此還望官家多多寬心,保重身體才是。」
趙忱苦笑了一聲,道:「皇后說的這些道理,朕又何償不知,只是……唉,這些朝政說出來又煩心,不說也罷了。」
岳瓔這才命宮女添了一碗雞湯,親手遞給趙忱,道:「朝政再煩,飯總還是要吃的,官家先把這碗湯喝了吧。」
趙忱點點頭,把趙拓交給宮女,接過了湯碗。正在喝湯的時候,忽然一個內侍進來,道:「啟稟官家,楊駙馬和兩位長公主在宮外,想要求見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