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長風破浪 九十六章：新兵連長(10) 文 / 鋼槍裡的溫柔

    九十六章：新兵連長（10）

    拍完之後，我又和大家一起合了一個影，然後，我假裝隨意地說道：

    「陳如兵，來來來，和連長合個影！」

    陳如兵有點兒受寵若驚地走到我身邊，站得筆直，我笑著說道：

    「放鬆點兒！又不是拍證件照，用得著這麼嚴肅嗎！」

    陳如兵憨厚地笑了，機靈的班長抓拍下了這個鏡頭。我走過去拿過照相機，察看了一下相片的效果，然後拍了拍班長的肩膀，說道：

    「謝謝你！」

    我接著對大家說道：

    「你們接著聊天吧，我就不打擾大家了！」

    說完，我轉身開門出去。這是陳如兵在軍營的最後一個夜晚了，還是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度過吧，明天早上，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我徑直走出了營區，來到離教導大隊200米遠處的一家照相館，我將相機的存儲卡片卸下來，遞給老闆，說道：

    「幫我馬上沖洗出來，我就在這裡等！」

    老闆為難地說道：「好的，可是價錢……」

    我揮了揮手，說道：「價錢沒問題，你快去沖洗吧！」

    老闆連忙拿著存儲卡進去了，我在店裡坐了下來，掏出一根煙，點上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將煙吐了出來，來到教導大隊帶新兵，今天是我心情最糟糕的一天，我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心情異常複雜。

    有錢能使鬼推磨，十五分鐘之後，我就拿到了相片，我一邊走，一邊看，照片上陳如兵笑容非常燦爛，這個小伙子來自河北的一個農村，據我瞭解，家庭條件有點兒困難，上次他用第一個月的津貼給妹妹買書包，回來之後還心疼了半天，說郵費太貴了。對他而言，當兵是一條出路，如今，我親手將他的軍營夢扼殺了，明天，他就要離開生活了將近三個月的軍營，離開福建，回到他的家鄉，我不知道他今後的日子會怎麼樣，也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點兒什麼……

    回到辦公室之後，余承志正在等我，他看了看我手中的照片，說道：

    「連長，想來想去，明天還是我去告訴陳如兵這個消息吧！」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將手裡的照片遞給了他，說道：

    「你瞧，多好的一個兵啊！可惜……」

    余承志默默地看著照片，良久，他抬頭說道：

    「連長，我們做得沒錯，隱瞞這件事情，不僅是我們違反紀律，而且也害了陳如兵自己……」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

    「道理我也明白，可是我總覺得是我造成了陳如兵的離開。如果不是我叫高天去拍什麼證據，陳如兵也不會被退……」

    雖然我的級別和余承志一樣，但是他的年齡比我大了好多歲，在這個心情沉重的時候，我感覺找個大哥一樣的人說出來，心裡才會好受一點兒。

    余承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連長，啥也別想了，今天先休息吧！明天早上再說！」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說道：

    「好，你也早點兒休息吧，明天還有好多工作……」

    第二天一早，我剛剛洗漱完，就聽到走廊裡有人喊道：

    「陳如兵，指導員找你！」

    我一把打開門，正好看到陳如兵跑步過來，他看到我，馬上立正敬禮——條令規定，每天第一次看到同一個單位的上級必須敬禮，然後說道：

    「連長好！」

    我點了點頭，說道：「指導員找你有事？那快去吧！」

    余承志一大早就找陳如兵，肯定就是那件事情了，他可能不想我為難吧！陳如兵在我對面的指導員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喊道：

    「報告！」

    余承志在裡面說道：「進來！」

    陳如兵推開門，敬了一個禮，走進了余承志的屋子裡。

    我返身回到屋裡，拿起照片來到了走廊上，余承志門口還站著聞聲趕過來的司馬晉寧，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余承志的談話時間不長——接兵幹部還在火車站等著呢！他們要乘坐上午的火車返回陳如兵的家鄉。大約十分鐘之後，陳如兵推開門走了出來，他看到我們在門口站著，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噠啪噠」地往下掉，他撲向司馬晉寧，哽咽著說道：

    「排長，怎麼會這樣？我……我不想離開部隊……」

    司馬晉寧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不停地拍著陳如兵的後背，最後說道：

    「如兵，排長送你去火車站……」

    這件事情戰士們都不知道，現在他們也都去吃早飯了，剛剛集合帶走，這也是我的主意，我相信陳如兵寧可悄悄地離開，也不願意在眾目睽睽之下整理行囊，無奈地告別軍營。

    我走過去，對陳如兵說道：

    「小陳，回到地方之後，好好生活，你是個聰明的小伙子，到哪裡都能夠發展得很好的！」

    陳如兵抬起頭來，說道：

    「可是連長，我喜歡部隊！當兵三個月，我已經離不開部隊、離不開戰友們了……」

    說完，又抽泣了起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希望你不要怪罪連長，你的身體確實不適合當兵！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是我陸長風見過的為數不多的優秀戰士！三個月的軍營生活，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優秀！無論你走到哪裡，我們都是你的好戰友！我陸長風永遠都不會忘記，我的手下曾經有一名叫做陳如兵的好戰士！」

    陳如兵怔怔地看著我，我接著說道：

    「來，把眼淚擦了！你們入伍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們：軍營男兒，流血流汗不流淚！人生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缺憾，但是我們不能被磨難擊倒！無論到了哪裡，你都要記住，你曾經是一名戰士！一名就連倒下都保持著昂然軍姿的戰士！」

    陳如兵默默地擦去了眼淚，表情莊重地用緩慢的動作給我敬禮，說道：

    「連長，我會記住你的話！這輩子我沒有當兵的命！但是我能有這麼多好戰友也值了！」

    我鄭重地給他還禮，直到我放下自己的手臂，陳如兵才乾淨利落的將手放下，我把照片遞給他，說道：

    「這是我連夜出去洗出來的照片，留個紀念……」

    陳如兵接過照片，輕輕地說道：

    「謝謝你！再見了！連長！」

    說完，他就轉身朝樓下走去，司馬晉寧表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大步追上了陳如兵，我歎了一口氣，返身回到屋子裡，我站在窗前，看著陳如兵依依不捨地環顧這個他夢想開始和破滅的地方，然後一頭鑽進了吉普車，直到車子消失在我的視線裡，我還是呆呆地站著，看著朝霞滿天的東方，心緒混亂……

    送走陳如兵之後，新兵連的生活又開始按部就班，在春節前夕，我回了一趟老連隊，看到大家的情況還不錯，柳毅告訴我，一連在年終考核的時候綜合成績排全師第二名，僅比一個偵察連差一點兒，雖然沒有奪得第一名，但是和往年相比，進步可不是一點半點了，看來我的那套訓練方法還是管用的，忽然想起集團軍軍長說的話，不知道這次成績他能不能滿意，不過我想當營長的話，新兵連的成績應該更重要吧，畢竟我年底都在新兵連裡頭了。

    衛金巖在連隊裡繼續保持低調，沒有過多的干涉柳毅和林峰的工作，不過現在元旦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上頭還是沒有什麼動靜，上次說最快也要元旦動手，看來又略有推遲啊！不過我現在也不著急，我在師裡的發展暫時還比較順利，我現在還希望上級能等我回到連隊之後再動手呢！這麼好的戲，如果因為帶新兵沒有看到就可惜了。

    春節前兩天的一個傍晚，我正在辦公室裡看報紙，電話響了，我接起來一聽，是門崗打進來的：

    「陸連長嗎？門口有人找您！」

    我奇怪地問道：「找我的？誰呀？」

    哨兵說道：「不清楚，是一個女孩子，她說她姓舒……」

    小影！我的心不爭氣地狂跳了起來，我連聲說道：

    「快讓她進來！」

    掛了電話，我連衣服都來不及穿，穿著背心就衝下樓去，我剛出營房，就看到路上穿著一身潔白的衣服的小影，小影也看到我了，連跑帶跳地衝了過來，我不顧幾個路過的戰士們異樣的眼光，一把摟住小影的腰，就地轉了好幾圈才把她放了下來，我問道：

    「臭丫頭，怎麼回來也不事先通知我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啊！」

    小影嘴巴一噘，說道：

    「你還說呢！這裡的電話也不給我留一個，又沒有手機，這次我還是到你的老連隊才問到地址的，不然……」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

    「我工作忙，忘記給你留電話了……」

    想想我真是好久沒有聯繫小影了，看到她那委屈的樣子，我心裡也不禁一陣內疚，我問道：

    「小影啊！放寒假了？這次回來住幾天啊？」

    小影也不是真的生氣，聽到我問這個問題，她就興奮地說道：

    「這次我要住好幾個月呢！最後一個學期我們自己找單位實習，你還記得上次你陪我去參加人才交流會，投了幾份簡歷吧！其中一家軟件公司錄用我了！所以，我就留在福州實習了！到六月份回學校遞交論文，參加答辯就ok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也非常興奮，我開心地說道：

    「太好了！我畢業後這半年真是太難熬了，現在你終於回福州了！」

    小影緊緊地依偎著我，這時我才發現自己穿著背心，而小影和我抱在一起這麼久，樓上那幫小子現在肯定在窗戶後面偷笑呢！我……我保持了三個月的連長形象就這麼毀了……

    我低聲對小影說道：

    「小影，注意點兒，很多人看著呢！」

    小影「啊」了一聲，問道：「哪兒呢！我怎麼沒有看到？」

    我指了指三樓，小影望過去，剛好看到幾個小子的頭從窗戶縮了回去，還隱約聽到點兒笑聲，小影馬上紅著臉放開了攬著我小臂的手。跟在我身後走進了營房。

    我的辦公室門口聚集了好幾個幹部，他們笑瞇瞇地看著我，司馬晉寧看到我走過來，笑著說道：

    「連長，剛才你好酷啊！當著全營戰士的面展示您健美的肌肉以及美麗的女友……」

    大家都哄笑了起來，我走過去一把按住他的頭，笑罵道：

    「靠，你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是不是不想在新兵連混了？」

    余承志站了出來，笑著說道：

    「好了，好了，大家別鬧了，嫂子都被你們嚇壞了！連長，快讓嫂子進屋坐吧！」

    我連忙打開房門，帶著小影走了進去，轉身擋住也要跟進來的司馬晉寧等人，笑著說道：

    「你們幾個小子不要不識相啊！該幹嘛幹嘛去！」

    說完，我把門關上，司馬在門外大吼：

    「連長太過份了！嫂子來肯定給我們帶禮物了，你居然想獨吞……」

    我回頭沖小影笑了笑，說道：

    「這幫小子就這樣！你不要介意啊！」

    小影紅著臉說道：「沒關係的，對了，長風，我一會兒就得回去！太遲了爸爸媽媽會說我的！」

    我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還是快點嫁給我吧！明年我就到部隊規定的晚婚年齡了，我一天都不想拖……」

    說完，我扳著手指頭算道：

    「房子有了，改天有空去買台車，傢俱什麼的讓我老爸去搞定……」

    小影笑著打斷了我的話，說道：

    「陸長風同志！我可沒說一定要嫁給你啊！再說你剛才那樣就算是求婚了嗎？那也太寒酸了吧……」

    我撓了撓頭，笑呵呵地說道：

    「當然不算了，到時候我一定要拿出最耀眼的禮物來向你求婚……」

    小影本來是開玩笑的，這下倒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了，她笑著說道：

    「傻瓜……」

    和小影坐著聊了一會兒，我又送她回家了，這種日子真是有點兒不好過，不過至少以後可以經常見到小影了，如果我工作不是很忙的話，還可以和小影一起逛街，一起爬鼓山，一起去閩江邊看日落……

    我已經打定主意了，等我在事業上有了一定的成就，我就要小影風風光光地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