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四回 守碧桃靈猴結緣 (伍) 文 / 雲無常
最奇怪是那猴兒雙耳後各生了兩片楓葉似的肉翼，樂天初見時只當是那猴子愛俏，採得新鮮好看的紅葉裝點自己，可細瞧之下，就見那兩片紅葉竟隨了小猴呼息間上下翻轉，似在往各方打探，見有人將自己連酒罈一塊捧起，立時都朝向壇口方向打望，好在那女兒紅酒勁實在夠大，縱是小猴兒生有異稟，可到此地步也邁動不開步子，依舊合了眼在壇中大睡。
樂天見它好玩，故意取了草根撩拔它鼻孔，果然引得猴兒大打噴嚏，莫看它不過兩尺不到的細小身量，可一個響鼻打起來，卻似有雷聲般大，直震的壇中隆聲陣陣，激的猴兒在壇中上下翻滾，卻又醉的厲害，兀自醒轉不過來。
落跑盼它許久，當時見猴子睡的很死，便待從壇中將它倒出來，哪知那猴子貪吃，百多個毛桃再加上七八斤酒，兩三斤蜜，直吃了個肚皮滾圓，當下一顆猴頭雖能伸出壇口外，可一張橡皮肚卻是無論如何鑽不出來。
樂天看了笑道：「這倒好，有這罈子，咱倒省了事，不用再找繩子捆它了！」說話間將罈子擱在地上，伸手抓了猴兒頭皮將其拎出壇外，果然剛好壇身配了一隻猴頭，極是有趣，只是樂天手指一鬆，那小猴便似沒了骨頭的麵團一般重又癱在壇底，反能得樂天滿手都是猴兒口水。
「這猴頭總算是給咱捉住了，你小子還不快去打水，少爺我可沒功夫在這裡和它窮磨菇！」
落跑捨不得將小猴澆醒，猶豫著道：「再讓它睡會兒，咱再等等！」
「我呸，咱倆兩個大活人，還得在一邊伺候一猴子睡覺，你小子是不是瘋了！說好了，我早就困了，為隻猴子一宿不睡，哪可不成！」樂天倒不是為真想睡覺才說的這話，只為今晨狐妖交待過夜裡來探他，此刻已近子夜，樂天不知道九尾狐會什麼時候鑽出來，到底落跑是自己好兄弟，樂天可不願讓他趟這渾水。
無奈之下，落跑才從後院提來一桶水，指間輕灑，想把那猴子淋醒，可對方睡的沉了，哪裡有一點消息。樂天看了心急，一聲呼叱，將水桶奪了過來，老實不客氣，當頭淋下，將個酒罈齊整整注滿，就見那猴子還是一無所覺，仍在酣睡，就在樂天也覺奇異之際，就見水下忽然傳來一串串水泡，猛聽一聲尖叫，那猴子已是醒轉，將小腦袋探出壇口，本想縱身就走，不料肚子太大，不能得願，又見兩個少年正一臉壞笑看著它，知道不妙，嘰嘰亂叫，連鑽帶用手臂亂撐，可無奈肚子累贅，就是出不得去。
「呵呵，你小子知道貪吃無厭的下場了吧！乖乖聽話，這就放你出來，不然我下一頓飯改吃猴腦，聽說滋味很不錯！」說時，樂天還故意嘖了嘖嘴，引逗那翠猴。
哪知那小猴兒聚天地靈氣，不比尋常妖獸，雖還是只幼猴卻已可聽得人話，時聞樂天要吃猴腦，這可是大犯它忌諱的事兒，一個驚懼，原來淡藍色的一對小眼睛，登時如注了血墨一般化了赤紅，雙瞼上下翻動，竟幻出一圈淡金色。
樂天看過巡天寶鑒，天地間靈獸異像多少能認得一些，當下見那猴子雖小，竟生有火眼金睛，一個驚覺，險些從地上跳起，可左思右想也回憶不出那寶典上有什麼似這猴子的妖物，欲待找來查看，可那猴兒此刻一身翠碧也似的錦毛已日根根堅起，頓時身形大了一倍，倒把兩少年看的一驚。
話說妖猴這裡掙扎，落跑心愛那猴兒，看不過意，忙將壇中井水倒出，一面安慰它道：「小東西別害怕！我們兄弟倆可都是好人！」說著，便來摸那猴兒的腦袋，哪知那翠猴甚是凶頑，見落跑手指伸來，猴嘴一張，便歪了腦袋欲用口中犬齒來咬落跑，若不是少年手縮的快，險些就要被它咬中。
為小猴凶狠，難以馴服，落跑有意求教樂天，可回首時，就見自己兄長此刻也是睜大了眼睛做驚駭狀，他不知樂天是在仔細回意巡天寶鑒中的圖錄，還以為對方也如自己一樣，被小猴難住了。
如此幾次三番，小猴都不令落跑近身，少年實愛那靈猴可愛可喜，見對方處處驚懼自己，一時心灰意冷，歎聲道：「罷了！罷了！你即不願意留在我身邊，強留住你也沒意思，就放了你走吧！」他這話，靈猴倒是聽得懂，可猴性狡猾，並不曾當真。哪知落跑當下卻真的小心翼翼將酒罈砸碎，將猴子放出，縱是滿心不願，也還是後退一步，意示讓猴兒退走。
樂天此刻已覺察那小猴子多半是件罕有的靈物，機緣有限，該當留下，可他才有前車之鑒，自從遇得上巡天寶鑒上幾隻靈獸，無一不是與自己作對為害的，眼前這一隻縱記不得真，怕也對自己有害無益，落跑又不似自己還勉強曉得些修行門徑，真要放縱這猴兒走兒，未嘗不省些麻煩。何況樂天雖然貪心，但骨子裡卻沒有駕御靈獸為自己奴役的下作心思，就真放了靈物逃走，他也不是多在意的。當下見了落跑舉止，不但未反對，反還頗為讚許。
那小翠猴，先見落跑放了它，兀自不信，怕院中還伏有禁止，還不敢走，後將耳後紅葉四下擺動，察覺真無危險，這才放了心，又為落跑溫和，多少有些猶豫，可它終是猴兒閒散天性，一待脫了禁固，這便一個縱身上了桃樹，再回頭望了落跑一眼，忽然裂開大嘴沖了少年一笑，這便腳下用力，一縱十餘丈深遠，如經天流星往了院外衝去。
哪知它這裡才剛起勢，便見鬼宅後院衝起一道赤虹，似火箭一樣直衝高空，比那小猴升的高了不下十倍，後又見赤光中一道紅線飛走，逕直向小猴兒攝來，把猴兒來路堵了個正著。小猴身在空中不得借力躲閃，當下只得倒轉身子，連縱起數十個觔斗又朝來路倒翻了回來。落跑怕它高高下下摔在地上受傷，連忙也是一個縱身飛起二三丈將猴子攬在懷裡。
那猴兒倒是精滑，知道落跑是來救它的，也不待對方接住自己身體，便將足比身體還長的長尾拖動，先纏在落跑手臂上，跟首便如乘了竹竿一樣，從落跑身上滑了下來。一待落地，又躲到二人身後，以作持仗，邊還露出一嘴白牙衝著空中落下的赤光「嘰嘰吱吱」的亂叫。
樂天見赤光是從後院驚起，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九尾狐，他眼力不俗，雖然空中精光耀眼，仔細觀望之下還是被少年看出內中人物正是狐妖，可今日的妖女與往日不同，身上竟未著片縷，玉體橫陳，僅為腦後秀髮奇長，將豐胸略作遮掩，脅下卻又生出一尺多長雪片也似的白毛，將要害勉強遮擋，手足也盡作了爪牙。那空中追捕小猴的紅線，卻是從她玉臂上一副赤甲也似的護臂上縱起的，未一擊不中，已收回甲殼中，划動天際怕不有百丈，當時惡狠狠撲縱過來，確是聲勢驚人，嚇得兩少年心膽皆寒。
而妖狐待發覺樂天也在場上時，卻嘶吼著大叫道：「李樂天！你讓我好等，說是夜下來見，竟敢拖到現在也不來朝見我！」
樂天聽得對方聲音尖銳，似與往日妖狐嗓音有些不對，腦子裡正在分辨，可狐妖閃身已是落在了少年面前。為勢道驚人，轟的一聲，竟將樂天身前地面砸出一尺來深的陷坑。
令樂天意外的事，即便如此狐女仍舊比少年高出一頭，雖說九尾狐相貌與今晨一般無二，可樂天總覺有些不對。為落跑在身旁，樂天不敢冒險，連忙上前一步欲待逢迎。
哪知九尾狐瞪視著樂天，先一聲道：「你就是李樂天！長的確是不錯！」說話間竟取了獸爪欲撫樂天頭頂。
樂天見其古怪，心上驚詫，正不知如何應對，卻聽得身後猴兒忽的一聲尖叫，少年人頓時心生警訊，連忙縮頭將妖狐獸爪讓過，果然對方利爪掙動竟如五柄鋼刀磨礫一般，雖是憑空也閃出幾許火星。少年躲過一劫，直嚇得他汗流浹背，當下再不敢遲疑，忙就勢一個滾跌了出去，待起身時，欲晃落跑也得小防備。幸而自己兄弟比他腿腳還快，一個縱身已和樂天聚在了一處，至於那小猴兒此刻卻早蹲爬在落跑肩頭，為害怕九尾狐，長尾繞動的落跑脖項上幾圈，只在那裡嘰嘰尖叫，看模樣很想遁身逃跑，可心裡又有些猶豫不決。
而妖狐為猴兒告警，壞了自己好事，更是氣憤，口中一聲尖嘯，直嚇的翠猴一身錦毛如敗草一樣緊貼在身上再不敢亂動。哪知即便如此妖狐還是一眼認出眼前靈猴來歷，當時眼光冒火，興奮不已道：「想不到，在這裡竟然能遇上你這樣的靈物！太好了！等我把你吃了，就再不怕那個賤人和我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