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假教皇(下) 文 / 紅敷
雖然教皇紛爭在圓桌會議的干涉下兩派暫時達成了協議，但緊接著兩派之間展開了比之前更加激烈的衝突。原因只有一個，兩派都想扶植自己一方的人擔任代理教皇的職位。但最後獲得勝利的是反對派，因為他們得到了一個人的支持，他就是現任國務卿樞機主教，前任異端審判局局長亞拉伯罕。作為梵蒂岡教廷中的特務機關，審判局的審判騎士是教廷紅袍侍和銀甲教兵之外的最主要的武裝力量。與負責守衛聖座，維持梵蒂岡治安的前兩者相比，異端審判局的審判騎士要更加優秀，實戰經驗也更為豐富，稱得上是教廷中的絕對力量。作為這支力量的掌控者，在當時亞拉伯罕支持哪一派，勝利的天枰就會向哪一派傾斜。
在獲得亞拉伯罕的支持後，毫無疑問反對派在代理教皇職位的爭奪中大獲全勝。而代理教皇之位，最後落在一位出身反對派名不見經傳的紅衣主教身上，他就是現在統領新巴比倫教廷的教皇費奧多.羅維奇。這位紅衣主教費奧多當時已年過八十，且年老體衰身有頑疾，是個半隻腳跨入棺材的老傢伙。但反對派正是看上了他這點，才推選他做了代理教皇。因為當時圓桌會議意圖控制整個教廷，必須扶植一個聽話的傀儡教皇，說到傀儡教皇有什麼比得上一個快死的老傻子呢？而另一方面，支持派在反對派和他們的盟友亞拉伯罕的異端審判局的打壓下，很快失勢許多人被拘禁，調遷，降職，一時間人人自危支持同盟轉瞬瓦解。緊接著反對派將矛頭指向了當時寄宿在南地中海一座屬於支持派的修女院中的命運之女，預言者焚逖絲。異端審判局的前任局長向當時擔任他副手的腓力下達了指令，內容只有一個『從修女院帶回焚逖絲』。面對異端審判局，修女院一方根本不敢有任何阻擾，因此將焚逖絲交給了反對派一方。此後，焚逖絲便一直被反對派軟禁著，直到新巴比倫修築完成教廷遷移浮空城，焚逖絲才跟著到了這兒。因此，雖然費奧多名為教皇，但卻是代理教皇，而焚逖絲是一個有爭議的教皇，所以她最忠誠的兩名夥伴也是護衛的聖武者帕拉丁和刑誡者蘭德爾才會稱她為教皇陛下。之所以馬太對這件事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為當時還不是審判局副局長的她正是衝進修女院親自帶走焚逖絲的審判騎士騎士長。
聽到蘭德爾提到大預言之術，修女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時間舊憶如潮湧上心頭。她放佛又回到了那令她在天父面前懺悔無數次的一天，當她揮舞鋼絲輕易割碎木門，那個不及她膝蓋高的小女孩正跪在聖母像前低聲祈禱。她為黎民祈禱，她為戰火紛飛的大地祈禱，她為硝煙瀰漫的天空祈禱。小女孩的頭髮和她一樣，都是罕見的銀色。馬太當時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因為這銀髮被教區的教友們視為聖潔的象徵。看到那瘦小的孩子，馬太一時間不知自己該對她說什麼，反抗的修女們死在騎士們的劍下，到處都是痛苦的呻吟和哭嚎，她會嚇到這個孩子。沒等馬太想好說什麼，年幼的焚逖絲轉過身對馬太說「馬太修女，我已看到你的到來，我會和你走，請不要再傷害修女院中的其他人。」面對突如其來的意外，焚逖絲的表情上看不出絲毫恐懼，根本不像一個三歲的孩子。相反，她的臉上充滿的悲憫和同情，不僅是對修女院死去的修女，嬤嬤，還有馬太和她率領的審判騎士們，因為她心繫的是天下人。
「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馬太記得當時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直到後來才知道這個宛如天使般的女孩是預言者，她早已預見了自己身上將要發生的一切事情。現在，蘭德爾提到焚逖絲再次施展大預言術，馬太難免回憶起過往的點滴來。
「這次的預言的內容是？」馬太焦急的問道。
「島懸於天際，暗影籠罩塵間，巴別高塔崩塌，黑色太陽降下金雨，蝙蝠與奔狼，鐵人與毒藥，災禍將再次降臨，瘟疫也將再次爆發。」蘭德爾將昨日焚逖絲在觀星台上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是神諭？災難,瘟疫……難道沃斯的病毒會擴散到其他地區？但蝙蝠，奔狼，鐵人，毒藥，這些又是什麼意思？」馬太沉思片刻抬起頭朝蘭德爾問道。
「從預言的內容上看，這次預言不同以往，不是發生在個人身上的事，應該是天父的神諭。但具體含義我和帕拉丁也聽不明白，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有一場關乎全人類生死存亡的災難即將降臨。」蘭德爾少見的一本正經起來，壓低聲音說道。
「焚逖絲陛……命運之女，預言者對這次預言怎麼看？她有什麼指令嗎？」馬太修女對焚逖絲有著複雜的感情，一方面她身為異端審判局副局長實為費奧多爪牙站在焚逖絲的對立面，另一方面她又從心底對焚逖絲命運之女的身份深信不疑，相信她就是上帝派來拯救世人的使徒，同情並願意幫助焚逖絲。心理與身份的矛盾讓她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焚逖絲，最後只好以命運之女，預言者這樣的稱謂來代替。
「焚逖絲陛下號召我們拿起武器戰鬥，時刻警惕，提防災難的降臨。」
馬太略略皺眉，面上有一絲疑惑。「戰鬥？敵人是誰？製造災難的人嗎？」
「費奧多.羅維奇！」蘭德爾口中吐出了這個新巴比倫無人不知的名字。
公元2063年的最後一天，新巴比倫螺旋塔下人頭攢動，這座從新修葺的聖彼得廣場比當年毀於紅夜之災的舊廣場大了將近一倍，近百萬人正擁擠在在這裡。百萬天主信眾聚集，放眼望去除了黑壓壓，密麻麻的人頭還是人頭。就在新年祈福開始前的十分鐘，在螺旋塔聖座廳中一個身材魁梧，身穿灰色重甲的男人正站在鋪著長長紅地毯的走廊一邊側耳聽著屬下的匯報，這個人正是異端審判局局長腓力。雖然腓力在沃斯一戰中被霍利的激光武器掃中胸口受了不輕的傷，但此時顯然已經痊癒，比起之前身上毫無變化。若非要說的話，腓力與此前唯一的變化便是一身重甲由白色換成了灰色。白色象徵著聖潔，灰色呢？
腓力手下的騎士隊長向腓力匯報著螺旋塔外聖彼得廣場上的警備情況，以往每年這項工作屬於紅袍侍衛和教兵，但不知為何今年卻由異端審判局負責。就在此時，馬太修女出現在走廊中走了過來。此時的馬太修女並沒有穿那身標誌性的皮質戰鬥修女服，而是穿了一身普通的修女服看起來少了幾分銳氣多了些溫慈。腓力看到馬太過來，打斷手下騎士隊長的話，一臉佈滿地說道：「馬太修女，教皇陛下的新年祈福馬上就要開始了，你為什麼現在才到？你之前去哪了？」腓力的聲音粗獷，有力，在走廊中迴盪著嗡嗡直響。
「局長大人請您原諒，大津巴布韋出現一些滋事的清教徒，從昨天晚上到今日凌晨，我一直在處理他們的事。」馬太在心中不斷懺悔，希望天父寬恕她的謊言。
「清教徒？這些想要擺脫與天主教一切關聯的傢伙都是虛妄的偽善者！好了，祈福演講馬上就要開始，隨我到塔頂恭迎教皇陛下。」聽到馬太的話，腓力先是冷哼緊接著大步流星走向塔頂。
噹,噹,噹…….
當這座聳立於飛行巨城，直通雲霄的白色巨塔塔頂敲響巨鐘，十二聲象徵著耶穌十二門徒的鐘鳴迴盪在雲間如同來自天國的飄杳歌聲，令人感動涕零。新巴比倫數百萬居民，聖彼得廣場百萬信眾在鐘聲中紛紛下跪，雙手握於胸前真心祈禱，祈禱上帝寬容，降幅於他們。十二聲鐘鳴之後，白色螺旋塔上千萬隻蝴蝶翩飛而下。但直到這些蝴蝶落至近前，信眾們才看清它們是千萬片紅色，粉色，白色的花瓣並不是蝴蝶。在這個植物近乎滅絕的時代，能夠弄到如此眾多，貨真價實的鮮花也只有信徒眾多的教廷能做到了。
翩飛花雨中，新巴比倫各地大大小小教堂同時奏鳴聖歌。空氣在管風琴一整面牆的巨大銅管中流動發出宏大震撼的樂聲，排列整齊身穿白袍的男孩們手捧聖經用那稚嫩純真的聲音歌頌著主的恩惠，就在這宏大，神聖即將抵達頂峰之時，螺旋塔的大門一下打開了。當大門打開的一刻，百萬信眾停止喧嘩靜默如水，全都望向大門處。
嗡……
一陣馬達轉動的聲音從黑暗的大門內傳來，終於，萬眾矚目的教皇費奧多出現在新巴比倫的陽光下，不過卻是坐著一隻電動輪椅。鑲滿寶石，珍珠的金色魚嘴帽，錫制十字架權杖，金線縫製的聖袍，純白色的絲質內服，做工繁複的銀質十字架吊墜，意義非凡的漁夫之戒……陽光之下，費奧多如同耀眼的太陽，閃耀著金光。但在這寶氣金光之下，隱藏的卻是他滿是黃斑下垂的面皮，乾枯如樹枝的雙手，渾濁得近乎喪失視力的雙目，以及被寬大的衣服遮蓋的幾乎插滿全身，各種各樣用來維持生命活動的管子。腐朽，衰弱，痛苦這邊是統領整座新巴比倫，天主教廷的最高精神領袖，教宗費奧多。作為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將身體用機器改造是不被允許的。因此，已如半個死人的費奧多長久以來，一直依靠輪椅上連接身體的生命維持系統維持生命運轉。若是沒有這套系統，費奧多也許早已在某個清晨，被人發現死在溫暖的床上。或許那真的是他心裡期待的，但現在他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傀儡，一個身上綁著細線的木偶。無論是社會委員會還是反對派，他們即不允許他死去也不允許他健康的活著。對他而言，如此痛苦的活著，就是一種殘忍的酷刑。
冬日的陽光透明，乾淨，冰冷。百萬信眾遙遙眺望著由紅地毯上坐著輪椅緩緩駛向講台的教皇，他們看到了用寶石，金線，聖裝粉飾出來的神聖，卻看不到隱藏在珠光寶氣下面的衰弱，腐朽和痛苦。演講的內容與往年的內容相差無幾，在二十幾分鐘的時間裡，教皇費奧多用蒼老的聲音誦讀了祈詞，祈禱在新的一年中聖主天父賜福於人類。教皇費奧多念完之後，在百萬信眾的高呼聲中坐著輪椅沿原路返回螺旋塔。
紅地毯兩旁站著身穿銀鎧披著紅袍，腰別利劍的紅袍衛士。在暗中密切監視廣場動靜的馬太修女，透過這些紅袍衛士看了一眼坐著輪椅緩緩駛向螺旋塔入口的教皇費奧多，眼中流露出一絲懷疑。此時她耳邊似乎響起幾個小時前刑誡者蘭德爾神父在酒吧對她說過的話「小心費奧多災難的降臨和他有著密切的關係。」
這樣一個衰老到幾乎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老人，他能引發一場空前絕後的災難嗎？馬太修女看不出來，但她相信蘭德爾的話，因為她相信命運之女，預言者焚逖絲的預言。透過紅袍侍衛彼此間的縫隙，馬太修女在看到了對面的腓力。她沒有忘記蘭德爾的話，他也曾高速過她提醒這位處事多年的同僚。其實用不著蘭德爾的提醒，馬太已經察覺出腓力的反常。只是她還不清楚這位最為虔誠的男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蘭德爾的話讓她似乎看出了些端倪。
「馬太修女，如果，我是說如果，教廷內部真的發生內鬥武裝衝突，有多少力量忠誠於你？別提你那些騎士，在關鍵時刻他們只會聽從腓力的命令，而不是你的。」
「我在東方教會部，修會部，萬民福音部都有一些好朋友。至於能夠調動的人手，新巴比倫修女院曾經建立過一個女性教友互助團體，這個團體也曾教授教友們一些格鬥技巧用來對付家庭暴力和性*侵犯事件。我是這個互助團體的教官，如果真的需要這些教友也會聽從焚逖絲的號召。」
「無論怎樣，我想以朋友的身份給你提個醒，呵呵也許你不當我是朋友不過沒關係，請你記住，一定要盡快組建你自己的武裝力量，聖戰即將開始……」
當費奧多的輪椅消失在螺旋塔入口處，馬太輕聲地念「聖戰即將開始……」
教皇講話只是新年祈福的開始，花車遊行，大型廣場舞，會持續整整一天。入夜之後，新巴比倫還會舉行焰火表演和新年倒計時兩個活動。因此，聖彼得廣場上百萬信眾會一直待到晚上，等待螺旋塔敲響新年鐘聲。此時，在螺旋塔最頂層教皇的聖寢內，一個身穿燕尾禮服手持金柄拐棍的人正透過窗戶俯視塔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在此時，聖寢的白色大門吱嘎一聲打開了，進來的正是教皇費奧多。
百萬信眾面前無比高貴的教皇費奧多，此時恭敬得如同奴僕，在輪椅上歪著身子低頭向身穿禮服的人說道：「男爵大人，您來了。」
那人轉過頭來，一張塗著黑白兩色厚油彩，畫成骷髏的臉上露出陰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