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死 文 / 紅敷
呼聲響起時，x氣勢大變，此時他面目猙獰全身肌肉緊繃，一雙眼睛狠狠盯著桀的白臉。呼呼……氣流呼嘯，迷濛的灰霧急速旋轉著如氣象衛星俯拍的熱帶氣旋一樣，瘋狂地匯聚在他胸，前眨眼間便凝聚成直徑長達數十米的巨大濄華。隨著能量渦旋不斷旋轉，濄華直徑急速縮小，一會兒的功夫竟變得只有巴掌大，像一朵怒放的嬌花漂浮在兩人之間。
這朵小巧的濄華向桀慢慢飄去，但無論它的外表多麼嬌艷醉人都掩蓋不住那股無形的毀滅氣息，令人戰慄的死亡味道。
桀遍身大大小小的白色頭顱上，被黑線縫合的眼隙越睜越大，似乎即將撐斷黑線將那些紅色蠕蟲狀的東西一股腦地伸出來。
此時他的背後，從另外兩個聲音傳來的方向暴起兩片光芒。一片介於藍綠之間的迷濛青光中，三道兩米高的月牙狀光芒急速飛出射向桀。三道急速飛射的光芒緊貼著地面，強烈的氣流在地面上撕出一條裂縫，發出卡卡啦啦的破碎聲，如同被青龍巨爪犁過一樣。
而另一道聲音傳來之處則炸亮一片泛白的藍光，藍芒之中無數巴掌大的藍色半透明怪異符號呼嘯旋轉著沖天飛起，如同一道颶風吸扯著夜霧。隨著一陣空靈飄渺的異族巫語吟誦從藍色光芒中傳出，符文龍卷越轉越慢，由上向下漸漸消散。一對長達十幾米的半透明藍色馴鹿角從龍卷中漸漸顯出，緊接著是怒目圓瞪的巨大鹿頭。鹿頸下的人類男性軀肌骨虯結，手中秉持著一根十幾米長雕滿獸紋的圖騰巨柱。鹿頭人半身立於旋風之中，半透明的藍色身體如同灌注了海水，在旋風中閃爍著刺眼的泛白藍光。整體威嚴神聖，一如大怒鹿神。
當三道聲音消散之際，海港上紅，青，藍三處光芒匯聚在一起。那只精巧的濄華，那三道殘月龍牙般的青芒，那鹿神手中巨棍般的圖騰，同時落在桀的身上。
光，視野中除了白茫茫的光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無聲的白色世界，令人恐懼不安的白色世界。
白光的深處，x看到壓在自己身上的桀終於睜開了那些被黑線縫合的眼睛，那些蠕動著紅色線蟲的肉窟窿。無聲的光芒將它們輕易毀滅，桀焦黑的身體如同久旱的土地，遍佈裂痕。焦黑的碎片如剝落的牆皮，片片下落變成粉末消散在白光中。碎片落盡的背後，是桀人類時的樣子——消瘦而英俊的臉，白光之中的愁容，痛苦地化成碎末。
白光消失後，劇烈翻湧的迷濛夜霧也恢復了平靜，x靜靜躺在地上而桀已消失不見。
「終於，親手殺死他了嗎……」x艱難地側過頭，看著跪伏在地上艱難地喘著粗氣的蘇莫連以及她頸下掛著的那只布袋。
「x！」一聲急促的呼喊從迷霧一頭傳來，在藍光消散的地方一個身著羽毛，獸皮的異族女孩赤著腳焦急地跑了過來，竟是烏鴉。
「嗚嗚……x你怎麼了！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滿身都是血……」看到在次聲波攻擊中，體內臟器嚴重受損遍身毛細血管破裂如同血人一樣躺在地上的x，烏鴉嗚地一下哭著衝到x身邊，撕下一條衣料用顫抖的手在x臉上胡亂擦著。
「別哭，我沒事。別哭了烏鴉，只是毛細血管破裂而已，這點小傷要不了我的命。你是怎麼來這兒的？」x一邊安慰嚇慌了的烏鴉，一邊在她的幫助下掙扎著站起來朝蘇莫連走去。
「你走後事務所聯繫不上你的通訊頻道，我們就知道你這邊肯定出事了。後來我在虛擬網絡中看到你的通緝令，所以就跑來了……我租的船在那，快離開……」烏鴉架著x一邊走向蘇莫連，一邊伸手指向一艘停靠在不遠處的白色小帆船。
「噢？我竟然在這兒嗅到那些神棍的味道了?」
就在這時，一個輕蔑的冰冷聲音從迷霧中傳來。灰白色的迷霧翻湧著向兩旁散去，在霧牆中央凹陷出一條深邃的通道。隧道之中，那個令人恐懼的白髮男人腳尖垂立，披風激盪朝x三人緩緩飄來。
「跑！快上船，快！」這個男人的恐怖令x三人如臨大敵，心中生不出絲毫反抗的意志。
嗚嗚……
嗚嗚……
千瘡百孔的鬼船再次傳來鬼泣般的嗚嗚聲，如宏大的奏鳴曲恭迎那個男人的到來，黑夜之王的奏鳴曲。
三個人踉蹌著登上帆船，烏鴉升起船帆，但主帆無力地貼在船桿上，這微弱的夜風沒有辦法將他們送出海港。烏鴉在船板上忙亂地操作著，發動著帆船的發動機。
嗡嗡嗡，嗡嗡嗡……
烏鴉用力扭著發動機鑰匙，帆船上的發動機發出一陣令人不愉快的聲音。很顯然，這艘船的性能並不像租賃公司向她保證的那麼好。
那個男人不緊不慢地飄向他們，似乎在享受這些面孔上浮現的惶恐，緊張，不安，焦躁……就像一場遊戲。
烏鴉不時扭過頭看向那個朝他飄來的男人，臉色蒼白滿是汗水。
砰，砰，砰！
「快啊，快發動啊！爛船，快發動！發動！！！」烏鴉焦急地喊著，不斷用腳踢著船身。
但此時，那個男人已飄至碼頭邊緣，漂浮在距離帆船不足十米的地方看著船上的三個人。他的臉上露出一抹冷酷的微笑，緊接著伸出一隻蒼白的手隔空朝著烏鴉一抓，烏鴉身旁的鹿頭槌嗖地一下飛到他的身前。
啪，啪，啪……
那雙蒼白的手在空中輕握，浮在他面前的銀色鹿頭槌寸寸斷裂，炸開。銀白色的金屬殘片如恆星外的隕石帶，靜靜漂浮圍繞著暗紅色的朗基努斯槍。
看到身前的這柄猩紅的長槍，那張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他的手朝長槍緩緩伸去，可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到長槍時，一個白色的影子嗖地一下從迷霧中飛出朝他撲了過來。
嗷！
那狹長白影貼近後飛快繞到他面前，像鬼魅一樣朝他的臉撲去。啪！那雙蒼白的手輕易抓住了它，像一隻鐵鉗緊緊卡在這條白色怪物的頸上。它像一條白色巨蟒，卻又像一條七鰓鰻或水蛭。它的頭上生有三處圓盤狀的口器，不斷收縮摩擦著上面半透明鋸條狀的細齒。它瘋狂地你扭甩著身體，像一條又肥又大的蛆蟲甩粘稠的無色液體，想要從那隻手中掙脫鑽進他的口中。
他沉默地看著手中的怪物，臉上先是顯出一絲好奇但是很快便被厭惡所取代。那條像蛇像蟲的怪物在他手中迅速變化，肥大的狹長身體變短變瘦，軀幹上生出的四個突起變成四肢，頭上的三處口器漸漸消失變成了人類的五官……一個蒼白赤裸掛滿粘液的瘦矮老人——恩威！
嗚……嗚……
被男人的手死死卡住脖子的恩威在半空拚命掙扎著，兩隻看起來像白骨節一樣的手用力掰著那雙修長的手，口中發出痛苦的嗚咽。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卡嚓……
隨著一聲骨頭碎裂的脆響，恩威蒼老醜陋的腦袋像布偶一樣無力地耷拉在肩上。男人伸出另一隻手扣在恩威的頭骨上輕輕一提，恩威的頭骨連同整條脊椎便被他抽了出來。噗……那具蒼白枯瘦的身體如同拔下瓶塞的香檳酒瓶，暗紅色血柱從腔子噴濺出來像噴泉一樣揮灑在海港上。
船上的人幾乎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對他們而言無比棘手難纏的俱樂部幹部在這個男人手中竟像蟲子一樣不堪一擊，如此真實震撼的恐怖讓他們覺得自己的血液幾乎都要凍結了。但事實上，此時他們的血液非但沒有被凍結，反而在那個男人出現的一刻便如同掙扎欲飛的鳥兒，在他們的身體中瘋狂躁動著。
「發動啊，發動啊！！」烏鴉擰著發動機鑰匙，大喊著。
突突突……
終於，帆船上的發動機工作起來，帆船緩緩駛離海港。可是，已經太遲了……
男人的手指終於碰到了朗基努斯槍的槍身，沒有爆炸，沒有刺眼的光芒，沒有發生任何事。他的手指在紅色的槍柄上跳著，滑著，如同行走在黑白琴鍵上。但是在他那雙灰色的眼瞳中，一點猩紅正在驟然放大，最後充斥整雙眼睛變得血紅，如同那些倒掛在黑暗洞穴中的恐怖小東西的眼睛一樣猩紅恐怖。而男人那張蒼白的面孔上，則顯露出一股駭人的興奮。
當小帆船駛離海港十幾米後，男人那雙血紅的眼睛重新變成灰蒙陰沉的樣子。他收斂臉上的喜悅，輕輕揚起一隻手如同捏著指揮棒的交響樂指揮家，朝帆船的方向指去。他身後，那艘隱藏在迷霧之中的巨船上，屍骸起伏的血海翻湧倒流快速衝出海港，從他身旁流過追向白色帆船。
嗚……嗷……額……
血河中的屍骸，靈魂痛苦地嚎叫著，如洶湧奔騰的錢塘江海潮在海面上瘋狂倒捲追攆著帆船。無論烏鴉如何努力，這艘帆船在沒有風力僅靠發動機的情況下航速十分緩慢。x看到那片紅流離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甚至能夠看清那些在紅流中起伏掙扎的痛苦面孔，其中有許多是剛剛被吞噬的下層居民，俱樂部成員，科潘警方的警員及士兵。
「逃不掉，咱們逃不掉的……即便能夠逃離這條血河，他也不會任由咱們離開這裡……」x靠在船上淡淡說著，船尾已被血河追上，那血銹色的肢體，面孔正一點點吞噬著船體。他感覺得到船速在變慢，那些東西正將他們拖向血河，讓他們也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船上的三個人對視著，眼神中流溢著絕望。
喔，喔……
但就在海港上的那個男人即將被迷霧籠罩，消失在眾人視野中時，一陣恐怖的狼嚎從迷霧中傳來。聽到狼嚎聲，x猛地挺起身子朝海港望去，在迷霧吞沒那個男人的最後關頭，他看到一隻巨狼從迷霧中跳出撲在那個男人的身上，緊接著兩者翻滾廝打著跌進海中。
「格蘭頓？！」x口中冒出一個令他自己都難以信服的名字。
血河飛快消退，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快速消失在迷霧之中。x三人疲憊地坐在甲板上，呆呆看著身後迷濛的夜霧，耳邊除了發動機突突的響聲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