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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四章:張府夜宴 文 / 犀利

.    看馬銳閉著眼睛不說話,小丫頭也靠在他身上懶洋洋地打盹,兩人相擁著剛有些睡意,就聽見劉雲龍在院裡喊:「馬銳,三姑,在屋裡麼?」

    答應了一聲,馬銳拉開屋門,就見劉雲龍一臉興奮地衝他小聲說:「快快,洗把臉換身乾淨衣服,張作霖要請咱們吃飯!」

    張作霖?他從北京回來了?馬銳聽到這個消息就是一愣,下意識地想找個理由不參加酒宴,前世他只不過是一個不怎麼普通的炊事兵,想到要跟這個真正意義上的東北統治者--想當於後世的大軍區司令員級別的大人物會面不免心裡有些惴惴不安,而且他還打定了主意不想對他施加什麼影響免得改變其歷史走向和政治主張,不過看著劉雲龍興奮得滿臉通紅的表情,仔細想了想,張現在充其量也就是個團長級別的官兒,見見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躲在酒桌角落裡不跟他照面,再說馬銳也能這個傳奇人物充滿好奇,想到勸鬍子們投奔他已經是改變歷史了,見一見他也無關大局,於是答應了劉雲龍一聲,叫上許紅妝一起洗了把臉,換了身乾淨的粗布棉袍。

    小丫頭見過最大的場面無非是在大山裡的飯堂全體鬍子聚餐的場景,想到要跟陌生人同桌吃飯有些忸怩不肯去,馬銳告訴她到時肯定男女分屋而坐,聽說不用跟一幫大老粗們坐在一起,小丫頭才到裡間磨蹭了半天,換了一身樸素的袍褂,素面朝天地跟著馬銳去和鬍子們會合。

    許四虎他們經過了一天的操演倒不是很累,畢竟在馬上討了一輩子生活,騎兵訓練對他們來說只是家常便飯,馬銳到他屋裡時已經收拾乾淨,也沒換衣服就和一幫新兵們穿著軍裝去赴宴--張作霖府喝酒沒那麼多規矩,穿軍裝或便服都行。

    一行人出了大院,沒走幾步就到了張府,還是張作相一身戎裝肅立在府門口迎接,遠遠地沖許四虎一拱手:「許大哥,本來今日辛苦了一天應該讓諸位早些休息的,可家兄下午一下火車就迫不及待地想見各位兄長,作相只好冒昧地把接風酒安排到今日了!還請許大哥海涵!」

    「誒,張兄弟客氣啥子,咱們都是粗人不講那些虛禮,張統領不顧車馬勞頓特意請咱們這幫子兄弟吃飯,高興還來不及呢!」許四虎不改豪爽本色大笑著說。

    兩人互相謙讓著進了院子,繞過影壁,馬銳一眼就看見一個身穿長袍略顯矮胖的人負手站在正廳門口,隔著20多米寬種滿花草的院子看不清面目,耳聽得張作相給眾人紹介:「這便是在下義兄張雨亭張統領了。」

    不等眾人走到廳前,張作霖便遠遠迎了過來,人未到聲先至:「哈哈,許四虎許大掌櫃,雨亭早就心儀大名,今天才有緣得見,老天爺照顧我前路軍啊!」張作霖走到跟前,拉住許四虎雙手連連客氣,嗓門之大不在許四虎之下。

    馬銳在人群中偷偷打量張作霖,個頭兒不高,略顯粗壯,四方臉,濃眉大眼顯得極是精神,唇上留著短鬚,還沒有後世照片上見到的俄國式的大鬍子,以前聽說張作霖識字不多,言語極是粗豪無禮,現在看來這傳說有些失真,想想人家好歹也在清朝的官場混了幾年,又是經常跟外國人打交道,官面上的客套話學也學得幾句了。

    許四虎和一眾前鬍子們連連客氣,張作相紹介過眾人,提到馬銳時只短短幾句話帶過,張作霖也沒有特別留意,大家在廳前客套一番後,張作霖擺手把眾人請進了主廳,不一會的功夫又有幾個軍官或商人到來,聽張作相介紹說都是他們的把兄弟。

    張家的主廳面積極大,幾十口子人各坐在紅漆椅子上也不顯擁擠,兩邊還用同色紅漆的木製格柵隔斷成兩個偏廳,格柵上開有月亮門相通,馬銳一邊聽著許四虎和張作霖在主客位上大聲談笑,一邊暗暗觀察著張家主廳的擺設和佈置,張作霖鬍子出身,又在東北經營了好幾年,顯然手中頗有積蓄,這些傢俱和牆上的字畫明顯不是凡品,估計沒有百十兩銀子拿不下來。

    張作霖談鋒極健,除了偶爾冒出一兩句「***」之外,倒也沒有像後世傳聞的張嘴閉嘴「媽拉個巴子」的,想到這馬銳就聯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來。

    據說歷史上張作霖識字不多為人粗陋,有次赴宴時日本人想看他笑話便請他當席題字,張也不推辭,提筆刷刷就是一個龍飛鳳舞的張作霖愛虎,所以專門練過虎字,落款:張作霖手黑。日本人看了偷笑,旁邊手下小聲提醒:「大帥,應該是手墨,少了個土字。」張作霖一瞪眼:「媽了個巴子!老子還不知道墨字怎麼寫?跟日本人打交道手不黑行麼,老子這叫寸土不讓!」

    馬銳浮想聯翩之際,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張作霖吩咐下人準備開席,便有一幫老媽子小丫環把眾人引入左偏廳,女眷們自有張作霖夫人們陪著進了右偏廳入席。

    偏廳裡已經呈梅花狀擺好了六張八仙桌,上面各放著四碟冷拼,大家分賓主坐好,下人們一個個來往不停,各色菜餚流水價地端了上來,馬銳和劉雲龍坐在離主席隔著一張桌子的席上,陪客的是張作霖手下幾個年青將領,馬銳不願太露風頭,只是陪著眾人說說笑笑,偶爾喝上兩杯溫熱的米酒。

    一番推杯換盞之後眾人都有些酒意,張作霖和許四虎已是頗為瞭解彼此性情,索性叫下人撤了小杯換了大碗,張作霖端著酒碗挨著桌地敬了過來,到得馬銳這一桌,張作霖笑著跟馬銳雙手端著的酒碗碰了碰,看馬銳一口乾了,他哈哈一笑,把多半碗酒一飲而盡,問馬銳道:「聽許老哥說小兄弟你是在美利堅開餐廳的,想必在這吃的上面有些講究,依你看來我張家的廚子手藝還過得去麼?」

    老張這句隨口的客套話叫馬銳有些犯難,說實話以他從後世學到的廚藝來看,這些菜做得只能說勉強過關,而且此時天氣已冷,沒有什麼新鮮青菜,大部分都是野豬狍子之類的野味,在山裡過了幾個月打獵生活後,這些在後世極受推寵的山珍已經引不起馬銳絲毫的新鮮感,可要說不好吃又怕得罪人,想了想馬銳應付道:「張統領府上的大廚手藝是極好的,菜式也豐盛至極,只不過天氣冷了,沒什麼新鮮菜蔬調理腸胃,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便是這個意思吧。」

    「好一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張作霖哈哈大笑,拍了拍馬銳的肩膀,「不愧是留過洋的,有文才有文才,比我這個老粗強多了!唉,整天吃這些大酒大肉的,不消化啊不消化,你們瞅瞅,老張這肚子都快凸出來了。」一句話逗得眾人轟堂大笑。

    馬銳陪著笑了幾聲,忽地想起一道菜來,問旁邊的下人:「貴府廚房裡現在有黃瓜和尖椒大蔥麼?」尖椒大蔥為廚房常備輔菜應該會有,只是這麼冷的天有沒有黃瓜可不敢說。

    張作霖不知馬銳打聽這個幹什麼,也連連催著下人到廚房去問,不一會那人一路小跑回來告訴馬銳,廚房地下的儲藏室裡倒是有幾斤黃瓜,不過放得時間長了已經不太新鮮了。

    馬銳向張作霖告了個罪,離席在下人的引領下來到廚房,不一會的功夫,打頭回到了偏廳,後面下人端著個條盤,上面放著幾盤涼菜,青綠白相間煞是好看,下人把菜分到幾張桌上,張作霖帶頭夾了一筷子,一嚼之下大呼過癮:「好,好辣,辣得過癮,小兄弟,你這菜是怎麼做的,有什麼名堂沒有?」

    「名堂?當然有了,不過是剽竊你家廚子還沒現世的創意而已。」馬銳肚裡偷笑,嘴上解釋道:「這道小菜是馬銳以前做過的,正好府上現在有黃瓜,便給各位叔伯大哥做了嘗個新鮮。」

    剛才他就留意到酒桌上沒有這道涼拌,以後世傳聞中張作霖對這道菜的喜愛,如果它已經現世,老張不會不捨得拿出來待客的,馬銳跟大家說了這道菜的做法,其實就是把尖辣椒、黃瓜、香菜和大蔥切成絲放上白糖,醋、鹽很清爽的一拌,吃起來辣得非常過癮,後世裡基本上全國哪家餐館都會做,在食慾不佳時吃起來往往會胃口大開。

    看張作霖果然如所料中一般「胃口大開」,馬銳心裡自得地笑了笑,年輕人愛現的天性使他還是沒有跟預想的一樣保持低調,不過用張作霖喜歡吃的菜來討好他,或許能給鬍子們爭得一些優待也不一定。

    張作霖連吃了幾口涼菜,端起酒碗遙敬了馬銳一下,隔著桌子問他:「馬家兄弟,你這菜叫什麼名目啊?」

    馬銳站起來謝過張作霖的敬酒,頗有些得意地回答:「這道小菜做起來雖然簡單,可吃起來卻辣得如猛虎下山一般,因此我們叫它『老虎菜』。」

    「哈哈,好一個老虎菜,菜好,名字更好,來,大家為老虎菜乾一碗!」心情愉悅的張作霖帶頭把碗裡酒一口幹掉,催促眾人速速喝酒。

    酒過三巡,諸人都有些醉意了,在張作霖和眾人談話中馬銳知道了他在北京呆了近一個月的目的--買槍。

    「德國人的毛瑟槍好啊,咱們的漢陽造都是仿製人家的,可只學了個皮毛,毛瑟槍打上1000響槍管都還能接著用,漢陽造打上300多響槍管就廢了,我這次在北京托人找到德國大使館的一個武官,給他塞了500兩銀子就換來一條信兒:毛瑟步槍50兩銀子一支,子彈1000發就要30兩銀子還得先交銀子訂做,工期就得三個月,說話時德國人那副嘴臉,老子想起來就恨不得抽他兩巴掌!」張作霖想起北京之行的遭遇就恨得牙癢癢,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酒。

    許四虎在一邊疑惑地問道:「北邊不就是老毛子兵麼,從他們手裡買水連珠不行麼?那槍咱們也都用過,挺好使的。」

    「四虎兄有所不知,老毛子對咱們是有圖謀的,不用咱們去找,他們上趕著想賣槍給兄弟我,可有個條件就是咱們要給他們當眼線監視日本人的舉動,還想派教導團進老子的前路軍,想得倒美!」張作霖夾了一大口老虎菜,放在嘴裡喝了一口酒嚥了下去,哈出一口酒氣接著道:「日本人也是打得同樣的心思,槍彈便宜得像半賣半送,就想老子給他們當走狗!哼,老張我是兩邊都不敢得罪啊,所以才想辦法去跟德國人做買賣。」

    正說話間,偏廳門的棉簾子被掀開一角,一個小腦袋露出來好奇地向裡面打量著,馬銳看著這個大約七八歲大小,腦後拖著一條小辮子長相清秀的小孩心念就是一動。

    張作霖此時已經喝得滿臉通紅,看見小孩子如點墨般的兩眼咕嚕嚕地轉著,笑著衝他招了招手:「小六子,過來見過各位伯叔!」馬銳聽到他如此稱呼那小孩,更是確定了心中猜想,一顆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小孩見張作霖招手,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蹦跳著到了他面前,張作霖一把抱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笑著對許四虎說:「這是我家不成器的老大,排學字輩,起了個名叫學良,四虎兄以後要多多幫忙教導一下啊!小六子,叫許伯。」小張學良奶聲奶氣地叫了聲許伯好。

    許四虎長子戰死,次子尚未娶妻,唯一的女兒又嫁給了馬銳,年近五十的他對小孩也格外喜愛,從軍服口袋裡翻了翻,摸出一個白玉煙嘴來,「俺今天不知道要見小少爺,也沒帶什麼見面禮,這是俺從日本人那得來的,沒捨得用,乾淨的,給大侄子當個見面禮,老爺們日後學會了吸煙用得上!」塞到了張學良小棉坎肩口袋裡,小張看老張沒有不豫的神色,就高興地說了聲謝謝許伯收下了。

    張作霖夾了一口醬牛肉送到兒子嘴裡,又端起酒碗讓他喝了一口,看他辣得雙眼含淚,哈哈一笑對許四虎說:「老張家裡規矩多,各房大小都是分房吃飯,這孩子也只有家裡來客時才有膽過來討個高興,平時要敢亂竄門子,我大耳括子早就糊到臉上了。」一句話聽得許四虎連連點頭,馬銳心裡也是暗讚不已,齊家治國平天下,首先就要從家裡管起,人家老張書念得不多,可話糙理不糙啊,本想著瞅機會跟未來少帥拉拉近乎混個臉熟先,可考慮他現在才是幾歲大的孩子,就算扯上幾句話估計過不了三天就把自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想想還是作罷了。

    酒宴到了尾聲,張作霖吩咐明天給鬍子們放一天假,好去城裡給女眷們置辦些家用物事,還命帳房拿來兩封銀子,許四虎連連推辭,鬍子們雖然近幾年很少打家劫舍,可多年來也積攢了上萬兩銀子,雖然分到每家只有幾百兩,可在這個時代也算是小富之家。馬銳就著冷菜吃了兩碗米飯,就隨著眾人回到了對面大院各自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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