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歷史軍事 > 瞬間百年

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四章:半夜療傷 文 / 犀利

.    剛拐出院牆後的小巷,猛地從旁邊暗影中冒出一個人影,馬銳嚇得差點抬手就是一槍,就聽那人影低聲詢問:「是劉兄弟麼?」原來是孫連喜。

    我靠!馬銳心裡大叫了一聲,老孫你不要每次都嚇老子一跳好不好,遲早被你嚇個心臟病出來。剛答應了一聲是,就見孫連喜晃晃悠悠就往地上倒,嚇得忙一把抓住他胳膊,用力把他拉得站了起來,藉著微弱的月光一看,孫連喜左手緊緊按著的左肋下,在棉襖外面綁了一條粗布,已經被血浸濕了一大片。

    「你傷得怎麼樣?」馬銳一邊用力把孫連喜架到自己肩膀上,一邊低聲問道,這裡連盞燈都沒有,烏七麻黑的無法脫掉他的棉衣檢查傷口,心裡卻對他滿是感激,明明受了槍傷還不自行逃命卻留在這裡,顯然是關心自己的生死。

    「沒事,被日本人的槍子兒擦破點皮,要不了命!」孫連喜右腳用力以減輕馬銳的負擔,兩個人相扶著在黑暗中蛇行鼠伏,聽著後面傳來的哨聲和呼喊聲,迅速離開了車站。

    二人一路躲避著打更人和巡夜的清兵,到了張府所在街道後,後面追兵的聲音已經遙不可聞了—目前日本人在奉天的勢力僅局限於車站一隅,出了車站範圍就得知會奉天守軍派清兵陪同搜查。

    馬銳把已經虛弱得站不直身子的孫連喜扶靠在台階上,自己也是兩腿發飄頭暈眼花,扶著大門穩了穩,才在門環上敲了兩下。

    車站離這裡幾里地遠,喧鬧聲根本傳不過來,寂靜的夜裡銅製門環的敲擊聲極是刺耳,不一會的功夫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有人問道:「誰啊?」聲音柔和正是許紅妝的大嫂。

    「大嫂,是我,小銳。」聽到熟悉的聲音馬銳差點眼前一黑翻身栽倒,身上三處傷口雖未傷及筋骨,可用力攙著孫連喜趕了十幾分鐘路下來失血卻也不少,此時心神一懈,只覺得全身上下無處不疼。

    隨著「吱呀」一聲門樞轉動,大嫂披著一條薄被挑著燈籠拉開了大門,抬燈籠沖馬銳一照看到他渾身斑斑點點全是血跡,大吃一驚,慌忙問道:「小銳,你、你這是怎麼弄得,啊,這是誰?」

    馬銳衝她擺擺手示意她不可大聲嚷嚷,回身扶起孫連喜,大嫂忙上前幫忙架住他另一條胳膊,把人扶進門後,警覺地回頭向門外仔細打量了一番才輕聲關上了門。

    馬銳跟著大嫂來到她的房間,藉著桌上油燈跳動的火光把孫連喜放到了炕上—事急從權之下也忘了她孤身孀居的身份,大嫂從陪房拎來鐵壺給二人各倒了一碗開水,又在臉盆裡濕了兩條熱手巾,遞給馬銳後出門去叫人。

    馬銳抹了一把臉,感覺精神好了不少,試試碗裡開水已經不太燙,就端起來喂孫連喜喝了兩口,孫連喜長長出了口氣,「劉兄弟,這是誰家的宅子?咱們藏在這兒不會連累人家吧?」

    「孫大哥放心,這是小弟暫居的民宅,剛才是內人家的大嫂,日本人找不到這裡來的。」

    馬銳幫孫連喜解開腰間被血濕透的布條時,三嬸已經被大嫂叫醒,拎著藥箱披著衣服就趕了過來—她是鬍子們的醫倌兒,雖然沒正經地學過醫術,可鬍子們受了傷都是她給看的,藥箱裡倒有不少自製的止血生肌的草藥,許紅妝被大嫂從睡夢中叫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跟在後面一進門就看見馬銳的棉衣上下都是豁口,棉絮翻在外面,右邊袖子已經被血染成了黑色,當時就是眼眶一紅,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上前幫他脫衣服,把他懷裡的零碎隨手放在一旁,嘴裡哽咽著低聲問道:「不是去車站了麼,怎麼弄得滿身是傷,跟日本人打起來了?」

    馬銳看著含淚欲泣的老婆,羞愧之下哼哼唧唧地不知道怎麼開口解釋,跟她說日本特務相中了自己,想讓自己去日本跟n個女人ooxx下種留念?說自己在日本人的老窩跟兩個女人上過床,其中一個還變相地死在自己手裡?

    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措詞,乾脆學著老孫一副流血過多無力說話的樣子—事實也的確如此,任老婆和大嫂一起幫自己把外面的棉衣棉褲脫掉只剩貼身內衣,許紅妝幫他挽起右臂袖子時扯動了傷口,馬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紅妝心疼之下,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順著白玉般的小臉兒流了下來,滴在馬銳滿是血污的袖子上。

    馬銳伸左手替她擦去淚跡,強打精神笑道:「別哭,傻丫頭,都是皮外傷,將養兩天就沒事了,上次你受傷我照顧你,這次輪到你報恩了,咱們打了一個平手,算是誰也不欠誰的。」

    紅妝被他說得破泣一笑,啐了他一口:「誰和你打什麼平手了,哪次出門都弄得滿身是血地回來,跟了你算是擔足了心事。」細心地挽起他的袖子,看著他小臂上半尺長的刀口血肉翻捲,鮮血還在不斷地滲出,禁不住地又流下淚來,手上卻沒歇著,接過大嫂遞來的白布小心翼翼地幫他擦去污血,用熱手巾擦乾淨了,從藥箱中取出藥膏搓成長條,撫平了刀口兩邊皮肉塗在傷口上,回頭拿起一卷長布,緊緊地在他胳膊上纏了一層。

    馬銳不好意思地沖老婆笑了笑,「下面還有。」指了指淌血的左腿褲管,許紅妝含淚白了他一眼,蹲下來雙手用力撕開襯褲的褲腳,小腿上的傷比胳膊上輕得多,可也有三寸長,看著許紅妝蹲在自己身前忙活,馬銳腦子裡卻荒唐地想起了死在松本刀下的花子。

    上午時,那女人就是這樣蹲在他身前挑逗他的,想想那個**的女人馬銳又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雖然明知那女人是個間諜,可心腸有些偏軟的馬銳還是對她興不起恨意來,覺得她也不過是被日本軍國主義控制的工具和犧牲品而已。

    聽到馬銳歎氣,許紅妝抬起頭對他說:「忍一忍,不會很疼的,一會就好了。」馬銳聽到她的話忽地想起新婚之夜跟她初次歡愛時說的情話,差點笑出聲來,可對著幾個外人又不好意思調笑,強忍著回頭看三嬸給孫連喜包紮傷口。

    孫連喜中的槍傷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子彈從後至前自肋下軟肉穿過,差幾分就傷到腎臟,只留下一大一小兩個槍眼,後面槍洞極小,前面的創口也只有銀元般大小,三嬸一邊快手快腳地幫他止血,一邊把草藥塗在兩邊傷口上,用白布在他腰間纏了幾圈,孫連喜滿口子不住聲地稱謝。

    馬銳趴在床上撩起上衣讓三嬸處理自己後背上的刀傷—她的手法可比許紅妝熟練得多,孫連喜斜倚在被子上緩緩地訴說他到廚房後的經過—他看廚房裡沒人便在案上拿了把菜刀,等撿了幾根木柴,上面綁了抹布浸了菜油,剛出廚房門想聽下樓裡的動靜時卻不巧正撞見一個喝得太醉出來嘔吐的日本人,一急之下就想砍了他,可那小鬼子極是機靈一看他手裡明晃晃的菜刀,離他遠遠地大叫一聲顧不上吐了拔腿就跑回了屋子,他正猶豫要不要跟進去時,巡夜的日本人已經趕了過來,嚇得老孫把手裡還沒點著的火把衝他胡亂砸了過去扭頭就跑,那日本人槍法也極是了得,一槍就打中了他,孫連喜仗著身高腿長,跟小鬼子在房屋之間轉了幾圈才甩開了他,那個跑回屋的日本人也拿了槍出來一起搜索,孫連喜躲在牆角的黑影裡聽到周圍屋裡被槍聲驚醒的日本人紛紛起床的聲音,不得已之下翻牆逃了出去,又擔心馬銳才在拐角等了他一會兒。

    馬銳剛才已經在肚子裡打了半天草稿,這當兒便把進樓以後的打鬥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只是把日本人的陰謀說成是想讓這些人去日本做免費苦力,同時略去了體檢時的香艷場景,老孫也很配合地沒有揭穿他。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三嬸已經幫馬銳包紮好了傷口,又在他身上細細檢視了一番,確定身上除了幾處淤青沒有別的傷口後,收拾藥箱和血布,招呼大嫂把房間讓給孫連喜休息,一同回她房裡睡覺—見慣了寨裡男人們受傷的她們還沒把二人的傷放在眼裡,早就見怪不怪了。

    馬銳本想就在這屋裡胡亂睡一覺,可紅妝執意不許,只好跟孫連喜打了個招呼,讓他自己招呼自己,就跟著紅妝一起回了自己屋子。

    細心地扶著馬銳躺好給他蓋好被子,紅妝小丫頭在眾人面前極力掩飾的情緒終於控制不住,淚流滿面心疼地嗔怪他:「我就說日本人沒一個好東西,你還偏偏替日本人說話,差點被他們害了不是?以後再也不許信那些壞種了。」跟著馬銳做了半月夫妻,已經被他同化了不少,以前自稱的「俺」隨著馬銳改成了

    馬銳握著她的小手在自己臉上左右輕輕扇了兩巴掌,嘴裡甜得跟抹了蜜似地:「打你這個糊塗小子,誰讓你不聽紅妝好老婆的話的,小人保證決不再做傻事了,一定要聽老婆的話跟黨……跟老婆走。」

    許紅妝被他的油嘴滑舌逗得「撲哧」一笑,在影影綽綽的燈光下顯得妖媚動人,她扶著馬銳向左側著躺倒,幫他蓋好被子才脫下外衣鑽了進來,馬銳把受傷的右手小心地放在她腰上,疲憊之下睡意襲來,聞著她後頸的幽香不一會就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馬銳伸手摸摸身側,紅妝已經不在身邊,睜眼看了看屋裡也沒人,只是虛掩的屋門透進來的日光顯示天色已經大亮,馬銳覺得三處傷口又麻又癢很是難受,向左側著睡了一夜沒翻身,更是覺得四肢乏力,知道是昨天的打鬥用力過度肌肉有些輕微拉傷,掀開被子披上放在床頭的乾淨棉衣,就想下來在屋裡走動走動舒展一下手腳。

    剛伸腳蹬上鞋子,許紅妝就推門進來了,手裡端著一個騰騰冒著熱氣的大碗,還沒近前馬銳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肉香,小丫頭雙手端著碗抬腳撥上了門,走到炕前把碗放在炕沿上,拿瓷勺舀了一口湯用舌尖嘗了嘗,又吹了吹伸到馬銳嘴邊,「受了傷還不安生躺著,下地幹嘛,小心傷口長不好變了瘸子。」

    馬銳踢掉鞋子鑽進被窩,半側著身子老老實實地張嘴喝了一口濃香四溢的肉湯,看了看碗裡一塊一塊烏黑的肉塊,皺了皺眉頭,「什麼肉這麼難看?」

    紅妝一口一口地餵他喝著湯,嘴裡回答道:「烏雞,還加了老參,三嬸專門燉給你們兩個補血的。」

    馬銳一聽之下差點把嘴裡的烏雞湯噴出去,強嚥下去卻嗆了氣管,咳嗽了兩下,「烏雞湯?那不是你們女人那個啥時喝的麼?」

    小丫頭嗔了他一眼,撫著他的後背幫他順著氣兒,「什麼那個啥,烏雞補血,三嬸大早起跑了兩條街才買回來的,快喝,哪那麼多話!」

    馬銳順過了氣兒,心裡回想著後世某著名電視節目主持人做的「烏雞白鳳丸」的廣告,自個兒伸左手端起碗三口兩口把湯喝了個精光,從碗裡撈出塊雞肉放在嘴裡大嚼,含含糊糊地問:「昨天跟我一起回來那個黑臉漢子怎麼樣了。」

    「那人身體粗壯得很,喝了兩大碗湯剛躺下。」紅妝回身拿了手巾給他擦嘴,疑惑地問:「那個人托底麼?你怎麼把他也帶回來了。」

    馬銳吃飽喝夠,吧嗒吧嗒嘴,「昨天忘了跟你說了,那人姓孫,上次我去前甸殺日本人的時候認識的,他家的表哥被日本人害了,這次是來尋仇的,為人挺仗義,我看他中了槍怕他出事就給帶回來了。」

    此時在對面的張作霖府,未來的張大帥已經吃過了簡單的早飯,招呼了幾個幕僚在偏廳裡打雀牌,四個人倒有三桿老煙槍,噴得滿屋的煙霧瀰漫,聽完了門房老頭在偏廳外的稟報,張作霖把手裡的旱煙袋磕了磕重新裝上煙絲,後面觀牌的副官擦著了火柴幫他點上,噴出一口濃煙,慢條斯理地洗著骨牌,問道:「看清那兩人長什麼模樣了麼?」

    老門房垂著手恭敬地答道:「昨兒個子時的事兒,對面門上沒掛燈籠,看不清相貌,不過有一個看身形像是許家的女婿。」

    「哦?」,張作霖抓了張牌,:「那個廚子?半夜三更的出去做什麼了,還帶了個受傷的男人回來?」

    下首坐著的張紫雲道:「會不會是做『買賣』去了?」

    張作霖想了想,「有可能,那小子一看就是身上有功夫的人,這樣的人不來投軍卻要去美國開什麼餐館,這後面肯定有故事,媽拉個巴子的,老子叫人傳許四虎來問個清楚。」

    坐在張作霖對面的杜泮林把煙袋磕了磕扔在旁邊椅子上,他為人謹慎,心思縝密,跟張作霖時間最久極得他的信任,思索了半晌開口說道:「此事還不宜忙著定論,若他真的去奉天城裡砸門子,就算許四虎不來報告大人,這一半天裡也應該有消息傳過來,那就是不顧大人的面子了,奉天城和咱們前路巡防隊可容不得他再呆下去。」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