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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節 飛雲東漸 文 / 燕雲

    初平四年(193年)九月二十五日蒲阪

    「南風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

    「德容,你吟唱的是什麼?」

    聽得張既站在歷山(也名甘棗山,亦名豬山,亦名狗頭山,亦名薄山,亦名吳山)上,對著媯水和?水負手感慨不已,我不禁問道。

    經過連續三天的努力,九月二十三日所有隊伍渡過蒲津,全部進入河東,因為連續二十幾天都是在行軍,十分辛苦,而為了防止李?等偷襲,雖然有胡封作人質,全軍還是晝夜警惕,鬧得大家都很疲憊。所以抵達蒲阪後我不僅放了胡封,也下令部隊修整三天,並任命張既為蒲阪長,徐陵為蒲阪尉。

    為了消遣,今天帶著大家一起參觀歷山,山上面有大舜出生的姚墟(舜帝姓姚,名重華,陳姓、袁姓、田姓都出自大舜,是舜帝的後代。),大舜汲水的舜井,舜帝制陶的陶丘亭,以及祭祀他的舜廟,山下是涑水所成的雷澤,相傳舜帝曾經在這裡捕魚。拜祭完舜帝,我和文武掾佐一起站在山頭上觀看山河風色,三三兩兩的聊天。

    「舜耕歷山,歷山之人皆讓畔;漁雷澤,雷澤上人皆讓居;陶河濱,河濱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

    張既回過身子還沒有回答,河東郡丞鍾繇從後面跟了過來,拈著鬍鬚高聲唱道。

    「舜帝謙虛懷人,天下感佩,思之令人神往啊!」蘇則也來發感慨了。

    「德容吟頌的是大舜所作的《南風歌》,悲天憫人的情懷躍之欲出!」裴綰看到我聽得莫名其妙,過來解釋,其他掾佐一聽這邊熱鬧也都湊過來。

    「德容啊,蒲阪觀山河風色,總東西形勝,府君把這個地方托付給你和如岳,你們可要思慕先聖,好生撫民養德啊!」

    鍾繇順勢教訓張既和徐陵,他說得很好。張既、徐陵兩個不論職務、年齡還是資歷都和他相去甚遠,都躬身聽訓。不過雖然他說得很有道理,只說對了一半。來到蒲阪後,我四處轉了轉,也打開地圖仔細看了看,蒲津關的軍事位置確實十分重要,是聯絡關中和河東、并州的首要通道,所以才專門留張既(改任蘇則為主簿)和徐陵帶著八百人留守這裡。同時也是因為在關中時就聽說河東局勢混亂,有他們在這裡守著,至少還有個退路吧,雖然說現在回到三輔也很難和李?他們相處了,特別是聽說他們誅殺了那麼多大臣之後。同時也是讓他們把這裡作為前哨基地,平時打探消息,關鍵時刻作為跳板反攻關中,當然這些只能暗中交代張既、徐陵,可不能告訴鍾繇了。

    當然今天本來是為遊玩散心,尤其是給文崇散心,以減輕他喪父兄之痛。如果繼續這個話題就失去了遊玩的樂趣,我趕緊轉換話題問道。

    「當年我在聞喜的時候聽一位河東士兵說蒲阪的酒乃是河東之冠,文崇、公明、公方,你們是河東人,我想問你們,是不是這樣啊?」

    我的話立即勾起的大家的興趣,尤其是武將們,差點流口水,自從槐裡決戰後到現在他們也沒有喝過一滴酒呢,本來糧食就緊張,只有幾個將領才有可能喝到酒,其他人是想都別想了,而槐裡之戰後,一路奔逃,更是難得了。

    「呵呵,豈止河東之冠,我看就是說天下之冠也不為過!」蒲儼大聲說道,同時得意地看看我們。

    「甭吹了,我們涼州酒泉的酒是孝武皇帝明詔肯定的,就肯定比你們這裡好!」高見和李奇是一百個不服氣,聽著他們爭論把我和宋大哥、蔡琰都逗樂了,蔡琰輕聲說。

    「蒲阪的桑落酒確實是十分有名的,最早起自河東人劉白墜,聽說是在十月桑落初凍的時候收水釀酒,所以稱之為桑落酒。然後等到來年六月盛夏在太陽下暴曬,歷一年之久酒才能初成。釀成之後酒味醇香,歷久不變。聽父親說他在雒陽時,許多公卿大臣千里迢迢派人前來買酒,作為重禮饋贈,時人稱為鶴觴。」

    蔡琰的話說完,高見幾個酒徒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都對著張既叫道:「德容,你現在是蒲阪長了,要稍盡地主之誼,今天晚上回去就要請我們喝這個什麼桑落酒。」

    「胡鬧,現在百姓連吃的都沒有,那裡有糧食釀酒啊?」老馬對著幾個訓斥道,他們只好悻悻然的閉嘴,陶成眼珠子一轉,對著張既、徐陵說:

    「那現在就饒了你們,不過發現誰家有這個酒,一定記得給我們往安邑送點來啊,如岳,千萬別一個人私吞了。」

    「哈哈哈哈!」大家都暢笑不已。

    以前一直都是在李?的腳跟下盤旋,雖然楊軍實力強大、軍功赫赫,但一直只是一支附屬力量,從來沒有一個自己的地盤,這次出動到河東,自我以下,特別是莊燦和原績兩個人,都十分高興,以為楊軍終於成了一支獨立的力量,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以後可以不受制於人了。

    又看了一會雷澤,一直到傍晚大家才一起策馬回城。

    二十七日,大軍一萬二千人沿著長安到晉陽的蒲阪道向河東府治安邑進發,這條有名的古道我們以前從陝縣出發西進長安的時候走過,秦晉、秦魏之間的許多戰爭都發生在這裡。

    十月二日大軍抵達臼城,估計順利的話,十月十一日可抵達安邑履行太守職權了,可以切實體驗一下獨擅一方的感覺。

    進得臼城,就發現這個城不是一般的殘破,而與城的破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各地大戶土豪建立的塢壁。在我們經過蒲阪縣和解縣各地的時候,就發現這些塢壁的人口比三年前我們在河東的時候多了許多,而塢壁也比以前堅固了不少,我看現在要帶著五十個人佔領一個村子恐怕是不可能了。

    臼城本地的游繳、亭長幾個基層吏員把我這個新來的太守迎接進臼城亭捨後,我就切實發現河東這個地方實在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堂堂臼城,官府吏員就沒剩幾個人,驛捨裡面也破得一塌糊塗,房子倒塌了好幾間,到處都是灰塵,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使者和官員入住了。如果不是親兵們好生收拾,根本就沒法住人。

    請宋大哥安排軍隊警戒後,我帶著親兵們巡視了一遍,才回到住處準備睡覺,畢竟初來一個地方,還是謹慎小心為好,而且從路上塢壁頭領們的反應來看,實在說不上友好。

    「將軍,王府君來見您了!」

    「什麼王府君?哪個王府君?

    「就是河東太守王邑王文都(北地涇陽人,字文都)啊!」

    「快快有請,還有去請宋郡尉和鍾郡丞來。」

    剛躺下沒多長時間,親兵們就把我喊醒了,我說這個王邑王文都真是奇怪了,就算是小老鄉也沒必要這麼客氣啊,大老遠從安邑過來迎接我。

    「明府安好!」

    「將軍安好!」

    我和王邑兩個身穿官服在燈光的照耀和掾屬們的注視下按照禮節,在蓆子上對揖。按照禮數,夜見非禮也,他這時候來正式見面本來就是不好的,當然現在更不能交接了,但我還是大禮相見,之後把他讓進了裡間敘話,他後面一直跟了個十**歲的青年,我估計可能是他兒子,兒子隨著父親進見主人很常見,既然王邑不介紹,我也不理會。

    「明府何以如此心急,路途迢迢,三更半夜前來見我呢?」至少王邑現在還是太守,也為了尊敬,我還是稱呼他為明府。

    「哎,慚愧,慚愧啊!」王邑舉起寬大的袍袖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我和宋大哥、鍾繇對視一眼,還是鍾繇先說話,因為他以前和王邑在朝廷裡有過一面之緣。

    「文都啊,君這是怎麼回事啊?風塵僕僕的!」

    「僕身為一郡之長,不能安輯百姓,綏靖一方,真是愧對天子,愧對故人啊!」

    「府君何處此言,記得三年前我駐軍聞喜的時候,河東還是物阜民豐,百姓康樂啊?」

    雖然我嘴上說著客氣話,心裡卻道,三年前河東這地方就已經成了南匈奴、白波的後院了,如果不是我們和他們在巫咸山狠狠打了一仗,把他們攆出了河東,又一直駐軍在這裡,河東恐怕早就完蛋了,不過似乎當時還是不錯的,至少比現在的三輔強。

    「哎,那是端賴將軍虎威,群丑不敢猖獗。自從大軍離境後,白波、匈奴連番入寇,南匈奴單于攣提於扶羅在平陽建立了王庭,絳邑以北已經不復我有了。而河東豪強又假借剿滅賊寇,保守鄉里為名,建立武裝、割據一方,北有皮氏程銀、汾陰侯選、北屈李堪,南有大陽張琰,內部又有河東大族功曹衛固(字仲堅)恃勢橫行,郡尉范先(字文進)狼狽為奸。哎,河東真是,真是……」王邑說道這裡,涕泗橫流,泣不成聲。

    我聽了後十分惱火,我說你咋這麼積極主動,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三更半夜來臼城找我呢?就為了早點把這個爛攤子扔給我,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啊。虧你還是北地人呢,真是沒有一點勇武之氣,你也真夠狠啊,這河東從南到北,四處起火,八處冒煙,五毒俱全,就沒有一個地方好的。當然現在也不好罵他,一則在聞喜時就知道他是個老好人,為人比較軟弱,二則他畢竟是兩千石的高官,必須加以禮敬。

    「那麼現在府治安邑情況如何?難道整個河東都一片糜爛了嘛?」

    「說來慚愧,我有半年多沒有到過安邑了。自從大軍走後,先是白波賊進城屠掠,後又是匈奴人過來搶劫,而衛固等人假借我的名義,私自建立軍隊,劫掠了安邑府庫和武庫,又搶佔了鹽邑的鹽鐵稅收。我這半年都是東躲西藏,如果不是怕有負朝廷所托,早都棄官回故里了。」王邑抹了把眼淚,繼續道。

    「河東現在心向朝廷的,我看也就只有聞喜裴徽(字文秀)、毋丘興(字孟起)和猗氏的令狐楚(字殼士)了。我也是賴裴君和令狐君的照顧才苟延殘喘到今天,這些天一直托庇於令狐君,聽說將軍秉天子之命,虎駕東進,所以特地前來,是要告訴將軍,衛固、范先等人在鹽邑集結人馬,準備阻止將軍去安邑上任,請將軍細思之、慎處之。」

    看看再問王邑也問不出個什麼名堂,而且看見他滿頭白髮,滿臉滄桑,滿身傷痕,也不為難他,他這個性格是不適合生活在這樣的亂世的,雖然他在太平時代會是一個愛民的好官。再說他畢竟也是一片好意,告訴我們衛、范兩個傢伙在前面攔截,否則如果不知端地,傻乎乎過去,說不定會中埋伏。當然衛固、范先也就這水平了,他如果真正想阻止我們,應該在蒲阪據險攔截,卻讓出險要,退居鹽邑,那是自守之賊了。

    「明府請回去好生休息,明日我二人交割,由我整頓河東吧!」聽了我的話,王邑紅著臉,囁嚅著說不出話,憋了半天最後才說道:

    「真是慚愧,太守的印綬(新舊太守交割時,新太守宣讀詔書,並將舊太守的印綬毀掉,或者舊太守將印綬上繳朝廷。)一年前都讓衛固那個賊子搶去了,我也是那時被他軟禁,然後才在幾個吏員的幫助下逃出來的。」王邑好不容易說完這句話,低著頭,羞愧的恨無地縫可鑽。

    哎,我歎口氣,你老人家能保住一身官服也算不容易,只好對他安慰道:

    「府君辛苦了,衛固殘賊,非是府君之錯,朝廷一定會明見的。既然如此,今日我就算與府君交割了吧。回頭我會找衛固收回和銷毀舊太守印信的!」

    「謝謝將軍體諒,真是慚愧,留給君這樣一個攤子!」王邑還在解釋,我對鍾繇點點頭,讓他扶著王邑下去休息了,王邑擦擦臉上的淚痕,剛要起身,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坐下,指著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年輕人說:

    「這是襄陵人賈衢賈梁道(賈逵本名就是叫賈衢,後改名為賈逵,逵、衢兩字都是道路的意思。歷史記載他死於太和二年,當時五十五歲,所以計算他應該生於熹平三年,這時是19歲。賈逵自己身為豫州刺史,內修水利、外治兵甲,壓得孫權抬不起頭,他的兒孫賈充、賈南風又親手葬送了兩個王朝,一門也算了得。),是我征辟的主記室史,哎,當時在河東征辟了那麼多掾吏,等到衛固、范先變亂,個個不是附逆就是逃跑,只有梁道不僅保護我逃了出來,追隨始終,輔助我聯絡裴君等對抗衛固、范先。既令人慚愧,也令我欣慰。梁道自幼好習武事,自為?童,戲弄常設部伍,祖父習異之,曰:汝大必為將率。口授兵法數萬言。喜歡四處遊歷,勘查各地形勢,對於河東、并州輿地尤其熟悉,乃是河東第一的青年才俊。」王邑回頭深情地看看賈衢,對我說:

    「僕在河東數年一無建樹,實在愧對天子和朝廷,但唯有識拔梁道是我最欣慰和驕傲的事情,我相信梁道來日必能揮霍文武之才,為國家干城,青史留名的。」

    賈衢長身而出,拱手連道不敢。王邑起身告辭,鍾繇和賈衢兩人扶著他出去,我也一直把他送出房間。

    「軟弱不勝任!」

    他們二人出去後,宋大哥在我後面輕聲自語,是啊,朝廷對不良兩千石常見的五字評語放在王邑身上,竟是無一字虛設。但現在說他也沒什麼用了,還是想想怎麼處理這個破局面的好,而且他軟弱不勝任畢竟比強梁好吧,他如果象曹操一樣佔據河東,把我像金尚一樣驅逐出境,我就必須和他兵戎相見了,那豈不是進退失據,更加麻煩。

    「來人,去請原長史、張縣長、蘇主簿、和幾個校尉過來,哦,還有那個賈衢,也一起喊過來!」讓大哥先坐下來,我讓親兵們去把幾個親信智囊請過來商量商量。

    「大家說說,有什麼想法!」我先介紹了一下賈衢,然後把王邑剛才過來的事情給他們說了一遍,就咨詢他們幾個意見。

    「在三輔時只聽說河東糜爛,沒想到竟然到了這個地步,堂堂兩千石的太守竟然讓人攆出了府治,東躲西藏的。」鍾繇不禁搖頭感慨。

    「我看他能保住一條性命都不錯了,或許是因為他這個人比較軟弱,衛固等人也沒想著收拾他,省得落個惡名。」

    莊燦的話讓我暗自皺眉,你們是不知道賈衢是誰嘛?這樣當面議論別人的恩主,未免無禮。

    「將軍,要不我先回聞喜,聯絡一下兄長他們迎接支持您?」裴綰思考了一下對我說,他跟著我久歷患難,尤其是經過灞橋情變後,成熟多了。

    「這樣太危險了吧!」原績轉轉黑豆眼瞄著我,我明白他的齷齪心思,就是把裴綰當人質,迫使聞喜裴徽和我們合作。

    「既然王府君說前方有衛固、范先等人阻攔,我看我們還是先擊敗他們,打開通道,再進入安邑的好。」

    牽逵沉思半晌,說出看法,他這算說到點子上了,當然莊燦等人沒有提這個事情,那是因為根本就沒有把衛固、范先兩個放在眼裡,當時在聞喜不是我阻攔,早都把衛固這個傢伙收拾了。

    「對,就讓我們驃騎營打頭陣,先用這兩個叛賊的腦袋祭旗!「高見一聽,第一個請戰,其他校尉也隨聲附和,看見麾下將領士氣如此高昂,我也十分高興。

    看著末座的賈衢一直不吭聲,我就問道:

    「梁道,君是河東人,而且向為郡吏,熟知郡情,何以教我啊?」

    「恕下吏直言,我以為府君現在不宜去進攻鹽邑。」

    聽了賈衢的話,楊軍將士都不屑一顧、嗤之以鼻,心說什麼樣的敵人我們沒見過,東征西討,先後打敗了關東聯軍、白波匈奴聯軍、王允呂布聯軍和馬韓聯軍,雖然槐裡之戰後我們讓人攆出關中,但兵力對比如此眾寡懸殊,敵人還是偷襲,而李?、郭汜也沒討了好去,衛固、范先兩個土包子算什麼,就不算一盤菜,根本就不放在眼裡。賈衢也權作沒看見,我只好問道:

    「梁道何出此言啊?」

    「衛固、范先兩人因為安邑連續遭受兵災,殘破不堪,並且為了控制鹽池,早都將鹽邑建設成自己的據點,經過多年經營,十分堅固,糧草器械也儲備極多。屬下當然知道府君麾下都是精兵強將,但時當深秋,秋收已畢,將軍一旦久攻不下,野無所掠,糧食耗盡,必然軍心動搖,兵馬解體,如果衛固等人趁勢進攻,那可就危險了。」

    賈衢的話說得我滿頭是汗,當然他還是說的客氣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在楊軍一萬一千人,再加上騾馬,糧食消耗十分之大,一天我估計沒有個一千多石的糧食休想打發了,雖然一路擄掠,經過華陰的時候,宋大哥靠著老交情從段煨那裡借了五萬石,但路上吃花,在蒲阪給張既他們留了五千多石,我估計現在最多可能剩下三萬石,如果真不能很快攻下鹽邑,可就麻煩了,再說了也不能就依賴這點糧食,必須盡快找個安定的地方就食和安頓軍隊才對啊。

    而且我現在雖然是太守,但衛固等人乃是本地大族,在河東的勢力錯綜複雜,盤根錯節。我們久頓堅城之下,四方再群結來攻,結果確實不堪設想。所以我趕緊請教賈衢。

    「那以梁道之見,我應該怎麼作呢?」賈衢見我虛心請教,臉色一緩,欣慰地說道:

    「河東之地五萬戶百姓,並非所有人都樂意附逆,比如聞喜裴君、毋丘君,猗氏令狐君,都是心向朝廷的,不過勢單力薄,難以與衛固、范先等賊子抗衡而已。就現在的形勢而言,為府君計,莫若繞過鹽邑,從臼城北上猗氏快速進入安邑,履行太守職權,然後周告四方,宣揚衛固、范先的罪行,再聯絡正人君子,共同對付衛固、范先等內賊。內賊既平,將鹽邑、安邑、聞喜、猗氏、蒲阪五縣連成一片作為根本,依托石門和箕關天險抵擋住大陽張琰和河內張揚、鹿腸山黑山軍的威脅,分佈兵馬徐圖討伐皮氏程銀、汾陰侯選、北屈李堪等土豪以及平陽匈奴,再連接弘農張濟聯合剿滅大陽張琰,這樣河東之地可以次第恢復了。」

    賈衢說完,我心裡讚歎不已,這是未慮勝先慮敗的兵家戰略,具有這種通盤考量全局眼光的,我麾下文武一個都沒有,包括原績這個只會耍弄陰謀詭計的軍師在內,鍾繇可能有,但迄今為止也沒有表現出來。我從蓆子上長身而起,對賈衢拱手道:「微君,我等不知身死何處!」賈衢一見也趕緊起身還禮,我正正衣冠,手托印綬,朗聲道:

    「堅守轉運,給足軍糧,率厲士馬,防遏它兵。今承製,其除君為安邑長,君其勉之。」

    賈衢趕緊起身,在房室中央拜倒,大聲道:

    「臣領命!」

    眾人聽了我的話都是一驚,賈衢也一下子就由一百石的小吏提拔為六百石的長吏了,這安邑長可是非同小可啊,乃是河東府治所在,更是我目前的立足之地,竟然交給一個只有一面之緣,年紀不過十幾歲的毛孩子,大家都是十分驚訝。不過我心中自有定見,既然要在河東建立基業,就必須籠絡本地人士,賈衢這樣優秀的人尤其應該籠入袖中。特別是他作為第一個投奔的河東士人,加以重用可以給其他人起個榜樣作用。

    旁邊的鍾繇目光閃爍,臉色陰晴不定。看了鍾繇的樣子,我心中暗悔。因為我一直比較崇敬光武帝劉秀,不僅以前看過許多關於他的書,從長安出發後,心裡也自詡為光武出河北,大業將成。所以沿途沒事就讓張既給我講些光武的故事,剛才那句話就是劉秀任命寇恂為河內太守時下的讚辭,我順口就挪用過來。鍾繇博學多識,立即就聽了出來,這也讓他得知了我的不臣之心。鍾繇雖然一直擔任我的郡丞,但他畢竟是天子派過來的近臣,跟張既、裴綰這些楊軍舊人大大不同,所以有什麼心腹之事都不和他商量,沒想到今天還是一不小心讓他發現了。不過現在可也顧不得許多了,我立即就下令道:

    「梁道說得對,我們明天開始晝夜兼程,繞道猗氏盡早趕到安邑,由孟達派出驃騎營人馬警戒兩翼。大家回去好生休息吧!」

    「是!屬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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