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無覺之卷 第十六章 龐林，你不是守護一族！(中) 文 / 弈者

    「我不是守護一族？」再沒有聽到過比這更拙劣的笑話，龐林冷笑。手裡的匕首閃著陰冷的寒光，通過手指傳來了清晰的感覺。真真切切的涼意。

    「如果不是，那我是誰？」

    「你只是龐林，普通的高一學生，喜歡做夢的龐林。」孫火的聲音不慍不火，似乎含有一種魔力，穿透了龐林憤怒的咆哮，清清楚楚地響起在這個隱蔽的洞穴裡，四處不斷地迴盪著這同一個聲音，彷彿有千千萬萬的人匯合在一起的大喊。

    「接著。」

    一個東西忽然從孫火的手裡扔了出來，這個時候龐林才注意到他的手裡原來一直緊緊抓著一個東西，那是用牛皮紙包裝的一個包裹。

    龐林下意識地伸手一揮，空氣裡忽然一緊，停留在半空中的包裹上已經多出了條裂縫，平整的切口把紙包一分為二，露出了裡面厚厚的一疊紙。

    龐林從中抽出幾張紙，紙上都是相同的內容，他的視線地快速在紙上掃過，隨即釋然。

    「還費心搜集了這些資料啊！沒錯，這的確是我，至少是表面上的身份，可這和守護一族的我並沒有什麼衝突。」白紙黑字記錄的都是龐林的檔案和履歷複印件，上面記錄的東西龐林都知道，可這證明不了自己不是守護一族的，這個道理孫火也應該知道。他想不通孫火為什麼還要給他看這些沒用的東西，打算混淆視線嗎？

    「你還不明白嗎？」孫火歎息，看到龐林和天平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看來還得好好解釋一通。

    「如果你真的是守護一族，那麼你告訴我，你的氣是誰教你的？守護一族和詛咒的傳說又是誰告訴你的，為什麼出了古墓被破壞這麼重大的事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裡執行守護的使命，其他的人呢？守護一族不是通過血脈來傳遞的嗎，那你還有爺爺，還有爸媽，為什麼他們不來找你？為什麼從頭到尾都只有你一個人認為你是守護一族。別的人呢！他們到哪裡去了吧？為什麼由始至終只有你一個人認為自己是守護一族的？

    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為什麼！」

    這是史天平第一次看到孫火滔滔不絕地說著話，身邊的一切好像都已和他沒有關係了，彷彿是回到了學校的辯論賽上，他只是專注地盯著眼前的對方辯手，口裡連珠炮發地發出一連串質問，用一種俯視的姿態居高臨下地對著龐林。

    史天平疑惑了一下，他確定孫火是從來不關心電視劇的，可是這一刻的阿火的確和他看過的一部情景喜劇裡一個叫呂輕侯的秀才的影子重合了起來。

    他看著明顯已被這連串問題錯亂了神智的龐林，有點懷疑接下來孫火是不是會說「那就動手吧！」

    「我不知道。」龐林低聲說。我不知道。他感到腦海裡忽然炸開一片空白，紛亂的記憶就像兩股潮水在他頭腦裡衝撞，孫火的一連串發問，心中根深蒂固的信條和身上神奇的武技，還有過去的經歷全部從記憶深處翻上來，卻都是面目全非分不清真相，一會兒是古板的爺爺鄭重地把寒魚匕首交到自己的手中，叮囑著要好好完成守護一族的終生使命，一會兒是他看到幼小的自己開懷地吃著桌上的晚飯，而一會兒是爺爺在一旁笑呵呵拍拍他的頭說這孩子將來是作廚師的料。自己的童年怎麼度過的？高山中艱苦卓絕的修煉，可分明有一段回憶是自己正和鄰居的死黨在玩著變形金剛，到處是零散的記憶碎片，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迷醉得分不清，分不清！

    他頭疼欲裂，忽然聽到了一個低低的呻吟聲在耳邊響起，發出壓抑著的痛苦哀號，是誰？他茫然四顧，最後卻發現聲音是從自己的喉嚨裡發出的。

    不要去想。他告訴自己，卻停不下回憶的車輪，每一段零星的記憶都沒有問題，可是當它們拼湊起來，卻體現出一種極度的不協調。

    他掙扎在兩種記憶撕裂的邊緣，直到腦海中淌過一道冰涼。

    寒魚的刀鋒貼在了他的皮膚上，冰涼的感觸讓龐林回復了一些清醒。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正掐著脖子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腰下壓著松落在地的匕首。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誰！不要再問我！」

    藉著微弱的光芒，史天平這個時候才看到這個對自己散發著殺機的只是個迷茫的少年，而不是冷酷的無情殺手。心裡動了動，他想伸出手拉起倒地的龐林，卻被孫火的一個動作打斷。

    「那麼，這把匕首，你又是從哪裡來的？」孫火掂量著手裡的寒魚匕首，兩個手指輕輕彈在刀身上，發出清悅的一聲「叮－」響，在耳膜邊震盪了好一會兒才消散。

    龐林驚訝地看著空蕩蕩的右手，原本握著寒魚的右手只覺得一輕，然後就看到自己的貼身武器就這麼輕易地易主了。雖然頭腦裡還有些亂，但龐林確定孫火剛才根本就沒有離開原地。這個孫火，比起預想的要可怕多了。

    似乎不習慣刀身上散發出的銳氣，孫火把玩了一會兒就把寒魚扔還給了龐林。

    「這是我爺爺傳給我的。」龐林頓了頓說道，小心地撫摸著失而復得的寒魚，又補充道：「這是祖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