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無覺之卷 第十六章 龐林，你不是守護一族！(下) 文 / 弈者
「祖傳的？」孫火瞇著眼看著龐林，搖頭歎道。
「如果真是祖傳的就好了。毒刺寒魚，長3寸，寬1寸，厚度為半指，用精緻玄鐵打造，取古刀天刃的刀尖部分重新鍛造而成，寒魚一直是山西的鐵家所有，什麼時候變成你龐家祖傳的？況且這把匕首尾部刻的那個『斷』字，這獨一無二的印跡是出自鑄造大師山空月之手。斷不會認錯。」
「……」龐林摸著匕首的末端，那個充滿著一股蒼涼味道的圖案，仔細辨去果然是一個古體的『斷』字。
這些事連自己都不知道，孫火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說他說的是真的……？！
理智上，他相信孫火說的是事實，可是感情上，怎麼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可我的武技，我的『氣』，這些都不是假的吧，我不是守護一族怎麼會這些，你又怎麼解釋！」
「這些的確都是真的，所以，唯一的真相就只有一個：這是一個陷阱。」
孫火緩緩壓下一口氣，所幸，情況到現在為止正還處在自己的掌握之內，那個遲早會到來的變數尚未出現。
精神上又有點疲憊，他一陣目眩，首次對人施展回夢術，同時又創造性地結合了言語暗示性的催眠術，兩術同時使用，心理控制的效果自然是加倍，但難度可不是1＋1這麼容易。只是比起那種累死人的步法「壓」，目前的精神損耗還在合理的承受範圍內。在今夜，他要讓自己始終保持在最佳狀態。
以龐林剛結束『氣療』沒有完全恢復的狀態，加上事先幾天對回夢術的模擬分析，還有催眠術的輔助，才有了75％的把握而制定了目前的這套戰術。催眠術已經很久沒有用了，不過孫火並不為此擔心，重新溫習了幾遍後已經找回了過去的那種順手感覺。最明顯的效果在誘拐大灰到廢鎖場的過程中得到了驗證。
通過找出一個人身上最脆弱的某個點而把人擊敗，這向來被弱不禁風的鬼謀辯才奉為最強奧義。而在**沒有薄弱環節的武道家身上，尤其薄弱的地方，是心，人心。
而這一次，孫火借助的，是最不需要辯駁的－－事實。
通過引導龐林的思路，用事先嚴格過濾後的消息，來控制龐林的思維向著有限的幾個方向發散，跟著他的思路想下去，漸進式地層層深入下去，避免引導過快而刺激龐林的情緒波動，直到龐林的記憶閘門徹底地打開，得出那個顯而易見的真相為止。
而寒魚匕首，鐵家的至寶，怎麼會流落到龐林的身上，雖然不知道裡面有著什麼變故，但這件武器正好是表明龐林並非守護一族的鐵證。
而把寒魚從龐林眼皮底下取走，只是個小小的手段，和客串蜘蛛俠的原理如出一轍，都是利用了纏在手上的那條天蠶絲。在最擅長速度的龐林面前展現出壓倒性的速度優勢，通過積累起這種點滴的優勢，才可以把握住對局面的主動權。之前的那一戰，完全是突發性的，而且未知因素太多，來不及作出充分的佈置，但這些不足都在現在得到了完全的發揮。
「唯一的解釋是：你的記憶，被人篡改了。」孫火開口，把最後的事實暴露在了空氣裡。
「你的武技的確很強，可是這和經年累月的修行而得到強有著本質的區別，還有你的『氣』也是，徒有形，但都並不適合你的身體特質，這些情況用記憶被篡改了來解釋，就很合理了。正是因為你是記憶被篡改，所以在武技和『氣』上的運用，都達不到和身體的完全契合。」
孫火看著目光迷離不定的龐林，覺得時機已經差不多了，話鋒一轉，拋出最後的一顆重磅。
「如果還是不信，那你就引爆血詛誓約的力量試試，不屬於守護一族的你，力量可以隨著記憶的篡改而偷天換日，但是身體裡流淌著的血液是沒辦法替換的。」
孫火冷冷地看著龐林，陳述著比雪更蒼涼的真相。
「你沒有那種血。如果不信，你儘管試試。」
血脈的繼承，是最有說服力的證明，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剩下的就看龐林自己的判斷了。
「那就用我的血來證明吧！」眼中光芒一橫，沒有任何猶豫，寒魚的刀刃已經劃過龐林的手腕，引出一道血流。
「以我守護一族的名譽，我的祖先，遠古的誓約，呼喚你，燃燒起我血管裡的詛咒之血吧！燃燒詛咒，焚炎——」
凝集的氣在血管裡四處亂竄，龐林整個人的身影中隱隱燃起一朵巨大的火焰，空氣裡的溫度忽然急劇上升，風往兩邊排開，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炸開來一樣。
饒是以史天平強健的體魄也不禁倒退一步，而孫火的表情則是依然自若。
一緊之後是一挫，龐林的身形一個踉蹌，無力地癱在地上，嘴角處一抹血跡正慢慢淌下。
失敗，的確是假的。假的記憶，還是假的人，他不知道。血液裡燃起的的沸騰逐漸涼了下來，現在還是夜，龐林忽然感到有種徹骨的寒意。該死，頭又疼了起來，他痛苦地抱起頭，彷彿有股巨大的壓力在緊緊地擠著腦袋，擠著腦袋裡思維著的那根筋，無數的針刺，忽寒忽熱。這種劇變讓他空虛的心裡瞬間充滿了恐懼，一個妖魅的聲音在那片撕裂的疼痛中響起……
孫火一直密切注視著龐林的舉動，看到他痛苦地抱起頭，喉嚨裡發出一陣淒厲的吼聲，藉著頭頂一束窄窄的光線，他發現龐林的目光渙散開去，隨之泛起了一種可怕的空白。
「快退！」警兆頓生，不安的感覺瞬間籠罩了孫火，他一把拉住天平，足尖點地退了出去，僅僅來得及在黑暗中回眸一瞥。
那一眼，讓他的視線頓時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