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無覺之卷 第二十章 悲傷之至(上) 文 / 弈者
黑色的雪蓮花一朵朵枯萎,在風裡閃爍著最後的火星,幽幽的光,映著幽幽的夜,而焦化的地面已經佈滿了哀傷。
哀傷的人。
孫火臉色蒼白地趴在地上,嘴角邊還掛著一抹未乾的血痕。
可怖的進攻方式!在那種彷彿來自地獄的幽火面前,孫火毫無還手之力,無差別的輻射波下,只能硬生生承受了那令人五臟俱焚的高溫,這個時候他連動一下手指都有點勉強。而在他身後,那棵直接被詭異火焰擊中的梧桐樹,現在只剩下了豎在地面的一截黑炭。
頭腦也是昏昏沉沉的,如果不是因為目睹了那個巨大的震撼,還有孫火的意志力強撐著,恐怕此刻他早已昏迷過去。?
術法師。
居然是傳說中的術法師?!
一直鎮定如孫火,這個時候也有點沉不住氣了。
這裡指的「術法」,並不是之前何圖所用的那些術。催眠術,障眼法,裂金術,這些東西都可以在正規的學科體系裡找到相關的資料,有心人想學會也並非難事,催眠術自然不必多說,佛洛伊德早就把它變得大眾化和透明化了;而障眼法其實只是催眠術的一個旁支,知道了原理也不複雜;裂金術固然神奇,但如果從『氣』的角度去想,理解起來也不難。
至於孫火所會的那些能力,看似玄妙,但也沒有什麼超自然的地方,可以讓人震驚,卻不會讓人震撼。
震撼,由未知而衍生出的震撼。
可是何圖剛才施展的那個招數,卻具備這樣的效果。
先是凝於指尖的一個黑色墨點,然後逐漸化開成一朵火焰。火焰,白色的火焰,有如生命般生長的火焰,燃燒成了雪蓮花的形狀,不斷地膨脹開來。直到那虛空中的雪色蓮花再也無法維持這龐大臃腫的體形,才轟然一聲碎裂開來。
憑空出現,然後憑空消失,只留下焦灼成炭狀的現場。
這場漫天紛飛的炎爆,讓孫火耳目一新。
它是怎麼產生的,最大化的威力怎麼樣,能量源泉又是什麼?該如何有效進行防範······
一連串的問題閃過孫火的腦海,而其中那個最關鍵的問題,「他是誰?」孫火卻已瞭然於掌。
正是術宗的術法師,才可以肆意操縱這種無法被隨便支配的超自然力量,而具體的內容,那已經超越了孫火已知的範疇,他也只是隱隱約約知道有著術法師這一類人的存在。他看過的那些書,《術法世界--入門基礎》,《術法的奧義和本源》,其實都不完整,像是刻意地撕去了那幾頁紙,只能算是一份殘卷。而殘卷中零星拼湊出的那些隻言片語,只讓他記住了其中一部分有確鑿依據的,玄之又玄的術法修習部分則被他忽略了。但是即使那個時候有完整的部分,孫火也不會刻意去練,玄得超出了科學領域的東西,他的興趣向來不濃。
術法師,真的存在!但在現在的情形下知道了眼前這個瘋子的來歷,反而讓孫火更加頭疼。
「不錯,不錯!」何圖鼓掌,而縈繞在他指尖的黑煙正在漸漸散去。
「經過了地獄黑蓮的洗禮,身體狀況差到了這地步居然還能撐著,不愧是能騙過我的人。
呵呵,想不到是怎麼被我發現的吧。咦,這種眼神,看來你已經發現了自己露出的破綻嘍。
沒錯,就是剛才在對你們解說的過程中,我故意露出了37個破綻,可是孫火你都無動於衷。這代表了什麼,就不用我明說了吧。但光憑這,只是讓我有所懷疑,還不足以讓我有十足的把握看穿你。
呵呵,不過,在我的氣勢下承受了這麼久,雖然你的神態沒有變,但你的身體就比較誠實了,正是它背叛了你。」
全身早已沉浸在一片冰冷中,但孫火仍然可以感覺到胸口處那種鑽心的痛,龐林那一擊所造成的創傷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癒合,而在何圖那有若實質的氣勢壓迫下,體力的消耗並不亞於一場激烈的打鬥。正是這處舊疾撕開了孫火的偽裝,紅色的血點一層一層浸透了他的衣服,最後在他的白衣上綻放出一朵醒目的血花。鮮艷的紅,暴露了他偽裝之下有傷未癒這個事實。
「你帶給我的驚訝還真是不少啊∼」何圖的視線越過孫火,聚焦在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史天平身上,而何圖凹陷的胸口,正在奇異地充實起來,現在僅僅能看到在傷口附近肌肉的擠壓下,一個正在不斷縮小的暗紅色創口。
「在我的劇本中,最後史天平的實力提升,可沒有達到能對我造成傷害的地步!
這都是孫火你**的吧。所以,為了表達對你們的尊重,我才施展了輕易不用的『黑蓮火』來讓你們領教,這是你們的榮幸。
這可只是百分之十的威力喔,把你們傷得太重了我的劇本就進行不下去了。
呵呵,好了,耽誤得也夠久了,讓我們現在開始吧。」
何圖跳到了史天平的身邊,沒有任何猶豫就坐了下來。作為一個好的實驗觀察者和導演,當然要密切關注手中的實驗對象了,或者說,稱之為棋子更合適吧,完完全全被自己操縱的棋子。當然,棋子想要掙脫自己的手心那也是可以的,但這可就要承受掙脫失敗之後的代價。就在剛才,他又用催眠術中的惑取走了史天平僅剩視覺的二分之一,讓史天平依然燃燒著憤怒的眼睛裡,多了一種失去光澤後的死寂。
雖然這個臨時起意的劇本意外接連不斷,但到了最後,主動權還是回到了自己手中。何圖愉快地笑笑,意念一動,已在無聲無息間發出了信號。
一道道雪亮的寒光豎了起來,然後齊齊劈下······
殘忍的惡作劇,在一道道血色中刻出了深深的悲哀。這是個注定悲傷的夜。
孫火無力地閉上眼睛,就這樣輸了嗎?甚至沒有組織起像樣的回擊,那個擬定的最強攻擊也在何圖恐怖的突襲中完全失效。壓倒性的實力面前,他知道自己輸得毫無僥倖。相同的情況再重來一千次,結局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幫助天平到這份上,作為朋友,孫火自問已經做得仁至義盡了。
史天平和何圖並不知道,孫火雖然已經虛弱得動彈不得,但在體內還留存著一分的力。
這份力量不強,但配合著幾種生冷的偏門技巧,也足夠孫火逃遁到安全的地方了。謹慎的習慣,使孫火做任何事都會留有餘地。這次也不例外,他還有機會逃走。
可以,但也僅僅可以讓他自己一個人逃走。
要避免無謂的犧牲。孫火明白自己的命,並不僅僅是他自己的,上面承載了太多的責任和希望,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完成。所以這條命,絕不能喪送在這個地方。天機門······
對不起,天平!孫火最後回望了一眼他的朋友,天平那木訥的眼神讓他心裡一緊。
周圍都是迷失神志後陷入瘋狂的『自殺』者,一個個拿著刀子割破自己的喉嚨,或者砍向身邊的人,何圖用他們的手製造著罪惡,卻又在最後關頭鬆開了對那些人的精神控制,任著他們發出死前的痛苦哀嚎。
那些人裡,有孫火認識的人,同在一個學校的同學,小區商店裡的老闆,天平鄰居家那個叫他大哥哥的小孩,一張張熟悉的臉浮現在他眼前,而更多的是他不認識的人。
但不管是熟悉還是陌生,此時此刻那一張張臉上都掛著相似的紅色。
紅色,生命就這樣在這片紅色中綻開,然後枯萎。
史天平的兩頰上,一行淚水靜悄悄地滑落,滴在了地上。
「現在的情緒中包含了仇恨、憤怒、悲傷還有痛苦,不過還是還不夠啊,情緒的抒發還達不到預期水準,看來他們在你心裡所佔的份量還不夠。好,那就換一批人!咦,你嘴裡在嘀咕什麼,說大聲點。」
「你這個…瘋子!瘋子!瘋子!!!不可原諒!」一道冷厲的光芒從史天平的眼裡暴射而出,隨著他眼神的改變,一股霸道的氣流圍繞著他的身體開始瘋狂地湧動,可縱是周圍氣勢暴動,他整個人還是牢牢地被囚困在原地,還是沒辦法突破身體的束縛。釜底抽薪,何圖故伎重施用催眠術切斷了史天平對身體的控制權。
不發一言,史天平咬牙凝起了身體中的力,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剛才的掙扎中動了一下,雖然僅僅是一下,但是有擺脫這種困境的希望。
史天平知道,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幫到他了。阿火也已經被這傢伙制服了,剛才那壯麗的火焰,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阿火就倒了正常詭異的火焰中,而自己雖然衝過了火焰,可也沒挨多久就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他只注意到有一片紅色的葉子正插在自己眉心的位置,神志依然清晰,可就是動彈不得。
但即使沒有勝算也不能退卻。他的朋友,他的父母都在這裡,哪一個他都不願失去。
他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勝算、什麼實力的差距,這都不能成為自己逃避的理由,打不過又怎麼樣,至少得試試。何圖不是瞧不起自己,甚至不屑於躲開自己的拳頭嗎?那麼就好好消化這融合了原力碎擊的一拳,不管怎麼說,這一拳的勁力也貫穿了何圖的胸口,他在被彈飛的何圖的臉上看到了一種驚訝,另外還摻雜著一絲興奮。
雖然後來不知道何圖用了什麼辦法正在恢復創傷,但下一次可就再不會留給他機會了。
何圖,簡直是莫名其妙的神經病,行為舉止都怪異無比,僅僅為了什麼稀奇古怪的實驗,就要去傷害別人。史天平無法忍受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人因為自己而受到這樣的傷害。雖然身體已經感覺不到別的,甚至連眼睛也失去了一半的功能--剛才何圖不知道又動了什麼手腳,現在史天平看出去的世界只剩下黑白二色了。但他內心的感觸反而更加敏感,一點點的刺激就會掀起內心的翻江倒海,重重打擊下,他心底最後的一道閥門已被打破了,憤怒如同爆發的火山那樣噴湧而出,不斷攀升到新的頂點。
史天平指尖微弱的這份力,正隨著這憤怒衝撞著淤堵在體內的那道束縛。
「很強的氣勢,呵呵,可惜還不夠。還沒激發出感情的真正潛力,我來幫你一把吧。」
何圖輕笑著,瞪大了眼睛,專注地看著他身邊倔強的少年。
但就在他手勢揮出的同時,三道身影已經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採取了不同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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