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一章 故地重遊 暗會密間 文 / 斷空
再次踏上汪芒鎮的土地，易天行獨自一人坐在天下第一樓二樓的窗邊，目視街中的點點黑跡，前塵往事不斷湧上心頭，令易天行不禁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匡怒、耿雷、姬電、長於豹、烏桓鷹、察木顯、勝宏、公輸瑛、白善、許三娃陸續趕到，圍坐在旁邊一桌，彷彿不認識易天行一般，逕自吃著酒菜。
樓下來了幾撥想上樓的客人，均被兩個小二阻止了。那些人雖然心有不憤，但是知道處事老到的龍輝既然出面擋客，二樓肯定有不尋常的人或者事情，汪芒鎮的人都是老江湖，自然不願多事，連罵人遮羞的話都沒有，便悄然散去。
樓梯上傳來登登的聲音，掌櫃龍輝滿臉笑容地親自端上酒菜，吆喝完菜名，便欲離開，易天行忽然如夢初醒般說道：「我們走之前，不要上來了，無論是誰。」
龍輝雞啄米一般點頭不迭：「公子和諸位爺慢用，有事你們請吩咐，沒有事我龍輝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上來打擾你們。」說到最後，已經是挺胸昂首，儼然恢復了原本的霸氣。
察木顯眼中不經意地露出一絲譏嘲之意，擺了擺手：「下去吧。」
龍輝連忙點頭退下，甫一走下樓梯，就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冷汗。
一個小二湊了過來，低聲說道：「掌櫃的，那些瘟神還要呆多久？」
另一個小二接著道：「這小子夠種，殺過那麼多官兵，居然還敢回來這兒。我們這裡龍蛇混雜，難保沒有人向朝廷告密，不要連累我們才好。」
龍輝瞪了他們一眼：「閉嘴！做事去！」等到兩個小二走遠，才以細不可聞的聲音嘟噥道：「人都來了，我能怎麼辦？就憑這小祖宗的狠勁，告了密還活得了？」
易天行等人似有所覺，面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姬電更朝易天行擠了擠眼睛。易天行見狀不禁莞爾一笑，張口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三位團長、兩位旅長，就此回去吧，不過千萬小心，切記不可讓劍滌塵、元世雄他們知道你們的動向。」
耿雷等五人早知易天行的打算，聞言立即點頭：「末將遵命。」
易天行隨即面朝匡怒道：「匡前輩，聯繫過穆前輩了嗎？他那些派往生蠻地區的學生們成績如何？」
匡怒道：「還不錯，現在稍微大點的生蠻部落都會一些簡單的赤帝族語言了。」
易天行笑道：「生蠻十分排外，他們怎麼辦到的。」
匡怒嘿了一聲：「還不是商善賈說的，蠻郡食物匱乏、生蠻又都頭腦簡單，只要給點食物，就可以提出要求。於是老穆就派徒弟們帶著食物去結交生蠻，只要他們說赤帝族語，就可以領到多一倍的食物，所以生蠻各部落現在最流行的事情就是學習赤帝族語。」
其餘諸人聞言，紛紛大笑起來。察木顯咧著嘴巴道：「可是要辦這種事情，食物少了肯定不行，巫、蠻兩地路途遙遠，大量食物怎麼運過去的？」
易天行撇嘴道：「賺不到錢的事情？商善賈那麼好心出主意？哼，算了，該他賺的。」說著繼續轉向匡怒：「匡前輩，回到學院幫我辦兩件事，第一是召集願意前往蠻郡的高手，從現在開始，陸續自行前往蠻郡五丁城；第二就是在我回來之前造好我的武器。」
匡怒點頭道：「放心，一定幫你辦妥。」
易天行忽然站起身來，對著匡怒等人深深一躬：「多謝諸位這些年來對我的支持。」
匡怒等人連忙起身還禮，口說慚愧，匡怒則笑道：「應該我謝謝你，沒有你組建的赤龍學院，重冠這小子的進境絕對沒有這麼迅速。嘿，老實說，我這兩年也受益匪淺。」
易天行面色沉重道：「大家不用客氣，對於即將到來的危機，我雖然已經早做防備，但是世事難料，我們機關算盡，別人大概也在算計我們，一想起可能因為我連累到你們，就……」說到這裡，聲音一哽，已然話不成語。
匡怒走過去拍了拍易天行肩膀：「不要緊，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江湖中人，有幾個能夠老死床榻的？所謂將軍難免陣上亡，我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無論遇到什麼，都絕對不會後悔。」
姬電嘻嘻一笑：「放心好了，要殺我們不容易。打不贏，跑就是了，大不了重新再來，嘿，跟我們蜀山派結怨，也不見得怎麼好玩。」
易天行沉默了一下，展顏道：「諸位珍重！」說罷長身而起，將身邊的包裹一背：「勝宏大師、瑛兒、小善、三娃，跟我走！」
※※※
易天行與匡怒等人分手後，在汪芒鎮買了四匹馬，分與勝宏、公輸瑛、白善、許三娃四人，一行人日夜兼程，不消數日便到了西郡，然後在碧絹城換一批馬，分道揚鑣，一面由勝宏帶著三個小孩，趕赴蠻郡；另一面，易天行粘了兩撇鬍子，偷偷前往蜀郡芙蓉城。
易天行進入城中，眼前一片繁華景象，老百姓的生活似乎並未因為皇帝的更替造成什麼動盪。易天行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一家「慶雲客棧」落腳，安頓下來以後，便到樓下用餐，順便與多嘴的小二聊了聊閒話，雖然多是民間傳聞，也大致瞭解了一下白象王朝最近的情況。元成邑登基以來，政事還算處理得中規中矩，而且與以前一般大肆招攬人才，不過由於太子元世勳的介入，朝廷人事有了微妙的變化，元世勳的嫡系與新近投靠白象王朝的人紛紛滲透到軍政要部、掌握實權，而親近元世盛的人則權力大削，包括鎮守諸郡的柱國，與元世盛關係稍好的都受到元世勳派系的監視和鉗制，其中只有元成林仗著關係特殊，尚能不為所制。元世盛似乎自知大勢已去、無力反擊、失去了爭奪的意願，平日除了去琅環學院上學，就躲在家裡閉門不出，最近唯一被人津津樂道的事，就是招收了一個不會武功的總管，備受尚武的蜀州人嘲笑。與之相反，元世勳的勢力空前龐大，連元成邑登基前就籠絡的人，如幻蜃三妖，都與之暗通消息，元成邑的言路漸被堵塞，由於元世勳派系的招搖跋扈，這些事情已經弄得街知巷聞，可能唯一被蒙在鼓裡的就只有元成邑一人。不過由於元世勳急於擴張自己的勢力，對於任何投靠他的人，都盡力拉攏遷就，造成了其手下的胡作非為，其中尤以大光明王為首，此人好色如命，自從下體受創後，已經不能人道，變得乖僻變態，專門收了一群弟子，四處強行擄掠民女到大光明王府中淫虐，而大光明王則在一旁觀看取樂，元世勳明知其行，為了籠絡同黨，竟然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此舉令得其餘的黨羽更加肆無忌憚，巧取豪奪、草菅人命、姦淫婦女的事情時有發生，民間對此恨之入骨，礙於求助無門，只能懷恨在心。
易天行吃完飯，就逕自離開客棧，來到元世盛府邸東面。由於元成邑的熏陶，元世勳、元世盛兩兄弟都不約而同地建立了自己招攬人才的機構，不過現在元世勳的聚賢莊門前車水馬龍，而眼前元世盛設立的群英堂則一副門可羅雀的景象。
易天行望了望群英堂門口兩個打盹的士兵，冷笑一聲，急步走過，右手有意無意地在群英堂對面的一株旱柳上面劃了三道不規則的痕跡，宛若小孩塗鴉一般，然後若無其事地來到芙蓉城最繁華的登春台閒逛。
過了大約兩個時辰，易天行就像逛街逛疲倦了一般，信步來到一個茶館，迎門便見到閩嶺雙怪正在裡面喝茶。
閩嶺雙怪見到易天行，微微點了點頭。易天行隨意地轉了轉頭，環顧了四週一番，方才徐徐走到閩嶺雙怪身旁坐下。
茶館兒立即替易天行斟上熱茶，一股清香蒸騰起來，瀰漫空中。閩嶺大怪端起茶杯，遮住嘴巴，低聲道：「盟主找我們什麼事情？」
易天行嘴唇微張，淡淡地道：「問你們兩件事，告訴你們一件事。」
閩嶺大怪端茶的右手食指一伸，蘸了點茶水，然後放下茶杯，右手飛快的在桌子上寫道：「請講。」
易天行道：「我要問的是，第一，忠於元成邑、元世勳、元世盛三人的各有些什麼人物，這個你們先不用回答，明天申時我會離開芙蓉城，你們把情況寫成書信，明日午時前派人送到慶雲客棧人字房；第二，那個不會武功的總管是怎麼回事？」
閩嶺大怪沉聲道：「公子也聽說了？那人叫做俞孤心，聽說是雷猛介紹給元世盛的，也不知道他有什麼奇能，元世盛與他單獨談過一次之後，就對他倚重非常。不過對外，我們都說那人是自己前來群英堂投靠元世盛的狂士，空言放任、誇誇其談，除了騙得元世盛的信任，一無是處。」
易天行嘿嘿笑道：「示敵以弱、韜光養晦，元世盛是他來之後才閉門不出的吧？」
閩嶺大怪再次舉起茶杯：「盟主這樣說的話，的確好像是他說了什麼，才使得元世盛改變策略。其實元世盛很有一些人才相助，元世勳表面上勢力龐大，其實……」
「其實外強中乾。」易天行打斷道：「我也稍微瞭解了一下，嘿，元世勳這小子真是笨，把他老子的臉都丟盡了。元成邑這個人雖然自私小氣，但卻禮賢下士，所以能夠廣結天下英才，他能夠篡位成功，絕非僥倖，雖然為了增強實力，利用了幻蜃三妖此類凶人，但是時局一穩，就會棄之如履，這也是這些人轉而投靠元世勳的原因吧？元世勳卻不然，表面上與父親走的同一路線，其實南轅北轍，以太子之尊，居正統之位，卻縱容手下橫行暴虐，弄得民怨沸騰、失了民心，以後只要元世盛出來振臂一呼，老百姓肯定會把他當作救星一般擁護；以權勢誘人，卻無威勢鎮壓，只會招來一群利慾熏心、自私自利、沒有忠誠感的小人，這些人在他得勢的時候只會利用他而不會為他出力，在他失勢的時候只會背叛他而不會為他賣命，人雖多，不如沒有。元世勳這樣做，只會把有才能、有氣節的人朝著元世盛的陣營裡面趕，跟找死無異。更蠢的就是他急功近利到架空元成邑，元成邑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堅強後盾，由元成邑出面壓制元世盛，父令子從，天經地義，他現在這樣一搞，就變成是他威脅生父、迫害親弟，那些儒生如何心服？那些軍政大員如何敢把寶押在這樣愚蠢的主子身上？而且此舉大令元成邑嫡系寒心，這些人個個老奸巨滑，而且手握重兵實權，豈是元世勳派幾個心腹就可以控制的？哼，搞不好現在對他最忠心的就是蜀東劉家，好歹也會扶持一個笨蛋上台的。」說著聲音一頓，不無諷刺地道：「如果他們不造反的話」說罷話鋒一轉：「對了，你剛才說那個俞孤心是誰介紹的？雷猛？」
閩嶺大怪知道易天行的言外之意，嗯了一聲：「雷猛現在與張彥藏在元世盛府邸之中，輕易不在人前露面，我們兄弟投靠元世盛這麼久，從未見過他們，只是聽說他們各自在修煉一種厲害武功。」
易天行悠然一笑：「知道了，呵呵，雷猛、張彥現在不容於元成邑，我早該料到結果會這樣的。好了，我的問題問完了，現在該我告訴你們一件事，那就是以後除非我親自聯繫你們，其餘的人一律不要理會，專心替元世盛辦事，無論誰以我的名義找你們，都肯定是我們的敵人，立即擒殺邀功。」
閩嶺雙怪露出詫異的神情，不過俱都沒有多問，逕自點頭稱是。
易天行長長噓了口氣，身子一仰，靠在竹製靠椅上，高聲叫道：「結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