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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三十二章 轉機 文 / 斷空

    赤老虢聽得耳後風生,連忙轉身揮刀格擋。

    地皇刀乃是以玄鐵為主材,輔以烏金、黑榴砂、烏雲石晶鑄造而成,通體渾成,堅硬沉重,遠超尋常兵器,足足有重達八百四十斤之重,乃是唯一一把單純憑借材質和重量列入天兵譜中的名刀,所以即便是赤老虢這樣天生神力,又將外門功夫練到極致的高手,揮舞之間也無法做到滴水不漏,何況抵禦來自背後的冷箭?

    只聽啪啪啪啪接連四聲脆響,赤老虢將四朵雪花擊打得粉碎,但是另外兩朵雪花卻從刀光間隙中穿過,打在赤老虢身上。

    總算赤老虢反應迅速,在千鈞一髮之際轉動身體,避開了穴道,仗著練就的一身銅皮鐵骨,硬生生受了這兩朵雪花,僅僅擦破表皮即止。

    赤老虢哈哈大笑兩聲,正待嘲笑易鋒寒花拳繡腿,猛然發現砸在身上散碎成屑的雪花竟然化作絲絲寒氣,順著表皮上不起眼的小傷口滲入自己體內,沿著血脈運行週身,每過一處,便有骨髓成冰的感覺,冷得難以忍受,連忙閉上嘴巴,全力運轉真氣,取出寒意。

    就在赤老虢拼盡全力抵禦奇寒的當兒,易鋒寒已然施展輕功,越過猛犸巨虎,飄然落在赤老虢面前,反手將碧玉寶刀負在身後,饒有興致地望著赤老虢,彷彿小孩子發現了一件新鮮的玩具一般。

    赤老虢又氣又急,偏偏需要全力壓制體內寒氣,不敢張口洩了真氣,只氣得雙目圓凸,就像是遇到獵物的蛤蟆一般。

    易鋒寒見狀更是大樂:「赤將軍這是在練蛤蟆功麼?看來功行頗深嘛。」

    赤老虢也不開口,從鼻孔中怒哼一聲,驅策著胯下猛犸巨虎衝了過來,他雖然被易鋒寒看破了底細,將雙方距離拉近至無法施展一合斬的地步,但是他藉著坐騎之力,在力量上還是要佔據先手,兼且怕了易鋒寒無孔不入的陰寒真氣,立意速戰速決,最起碼也要突破易鋒寒的攔截、逃回本軍大陣之中。

    易鋒寒自然也是看出了赤老虢的用意,不等赤老虢近身,雙目中寒芒爆射,輕輕一縱,身形當空飛舞,飄逸如風,手中碧玉寶刀化作經天長虹,直劈赤老虢天靈。

    赤老虢本來坐在虎上,居高臨下,正好施展大刀劈砍,這一來二人上下逆勢,登時失去騎虎的優勢,只得雙臂一挺,橫刀相擋。

    噹噹噹連擊三聲,易鋒寒看似一往無前的剛猛刀招竟然暗藏變化,在兩刀相交前的一剎那,右臂連抖三下,刀光收放之間,已經在地皇刀柄上連劈三刀。

    赤老虢不虞有此,招式用老,第一刀擋得輕輕鬆鬆,接踵而來的第二刀、第三刀卻正處於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頓時遭受重創,被兩股波濤般的陰寒真氣沿著雙臂侵入體內,前浪剛過,後浪又至,摧枯拉朽般傷害著他的經脈,極痛極寒之下,忍不住大吼出聲:「啊!」藉著吐氣發力的當兒,用來壓制體內寒氣的真氣全力迸發出來,隨聽咯咯連聲,就像春日裡冬雪初溶、冰河解凍的聲音一樣,張口咳出兩口散發著絲絲白氣的鮮血,尚未落地,即便凝結成冰,變成兩團血冰墜落地上,打得粉碎。

    易鋒寒身子凌空,長嘯一聲,真氣流轉,渾身散發出懾人的寒煞之氣,刀光一展,宛如天空中灑落了無邊無際的青翠竹葉,將赤老虢連人帶虎籠罩其中。

    赤老虢勇力過人,衝鋒陷陣無人能及,但是以快打快明顯非其所長,在易鋒寒的快刀之下左支右絀,顯得顧此失彼、狼狽不堪,轉瞬之間,碧影之中便是怒吼連聲、血花四濺,總算他力猛招沉,易鋒寒眼見勝利可期,也不願意再與其硬拚,不等他揮刀相迎,便抽刀轉向,每一刀都只是淺嘗即止、沒有傷及赤老虢筋骨,繞是如此,赤老虢身上也不知道添了多少刀傷,渾身衣甲都被鮮血浸透,一眼望去,直似一個血人。

    易鋒寒連連得手,心中暢快之極,忍不住高聲長吟,聲若洪鐘,不住撞擊著赤老虢的耳鼓,震得他腦袋嗡嗡作響。

    赤老虢心中暗自駭然:「易鋒寒這小子居然懂得音功!他還有多少招數沒有使出?」他卻不知易鋒寒雖然曾經在琅環仙府中學得龍吟功的心法,卻從來沒有修習過,現在的吟聲僅僅是殺得興起、不由自主的長吟出來,無意之中摻入了一點龍吟功的竅門而已,完全達不到聚音傷人的效果,不過他本就處於劣勢,越戰越是心驚,再一高估敵人,不由得生平第一次生出怯意,當下把心一橫,對於劈向自己的碧玉寶刀不管不顧,猛然一刀向前上方橫掃而出,拼著身負重傷,也要殺出一條退路。

    尖銳的風聲撕破虛空,易鋒寒直覺一股令人窒息的強大壓力撲面而來,心頭微微一凜,刀光一斂,化繁為簡的一刀點在赤老虢的刀尖上,身體借力高高拋起,飛了出去。

    赤老虢得此良機,重重一掌拍在猛犸巨虎頭上:「快走!」

    猛犸巨虎悲鳴一聲,卻不移動,赤老虢見狀頓時大怒,易鋒寒馬上就會返回,此時不走,便再也沒有機會:「畜生!你搞什麼東西?!」說著又是狠狠一掌拍在自己的心愛坐騎頭上。

    猛犸巨虎發出震天價的吼聲,猛力向前一縱,赤老虢耳邊立時響起皮肉撕裂的聲音,心中不自覺的生出不詳預感,埋頭一看,只見猛犸巨虎四肢齊肘之下全是血淋淋的血肉,上面原有的皮毛被玄冰凍住留在原地,心中又痛又悔,大叫一聲:「易鋒寒!老子跟你拼了!」

    猛犸巨虎遭受如此重傷,竭力衝出百米左右,實在承受不起四肢剝皮之後還要猛力撞擊地面的痛苦,淒慘的大吼一聲,撲到之地,將猝不及防的赤老虢拋落地上。

    赤老虢就地一滾,身子尚未站起來,便把地皇刀舞成一輪光幕,擋在頭頂。

    錚錚錚一陣連珠脆響,疾速追擊而來的易鋒寒抽刀立定,望著踉蹌後退的赤老虢,淡淡地道:「赤老虢,你心有懼意,已經敗了!」

    赤老虢洪聲怒吼道:「你胡說!」睜著滿佈血絲的雙眼,怪叫著揮刀猛斬。

    易鋒寒此刻戰意正濃,見狀不躲不避,雙腳微微一弓一蹬,箭一般衝到赤老虢面前,揮刀迎上。

    雙刀交錯,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撞擊之下激盪的氣流將二人逼得各自後退三步,易鋒寒不待身形站穩,大喝一聲,碧玉寶刀連環揮出,劈掃刺削,從各個角度不住擊向赤老虢。

    赤老虢氣勢已衰,眼見對方越戰越勇,心頭暗自叫苦,他生來豪勇,一身本領起碼有一半都在遇強則強、永不畏縮的氣勢之上,如今身體受傷、經脈受損、體中寒毒都還不是最致命的問題,最糟糕的是自己心寒膽喪、已經沒有爭雄鬥勝之念,哪裡還能力挽狂瀾、扭轉乾坤?此消彼長,原本還能一較雌雄的兩個人,頓時落得個一面倒的局面。

    赤老虢心慌意亂之下,接連挨了三刀,血如泉湧,劇痛之下,心神為之一清,強自振奮精神,努力護住要害,且戰且走,朝著鑾京城下退去。

    易、赤兩軍的激戰情況,遠在鑾京城外交戰的三方看得真切。

    當易鋒寒甫一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春、贏兩軍之中就有人高呼著易水郡盟軍將至的聲音,對外震駭敵膽,對內穩定軍心,及至赤老虢所部敗逃而回,無需傳言,便極大的降低了後夷官軍的士氣、鼓舞了春贏聯軍的戰意。

    春善施、贏強軍二人趁此機會各自把己部的陣型穩住,雖然沒有立即反身殺回,但是撤退的速度卻減緩了下來。

    後夷官軍也是久經沙場的精兵,見此情況也知道對方士氣有所回升、全軍上下指揮通暢,也就不敢揮師冒進,追擊潰兵和窮追敗兵是兩碼事,前者毫無組織和抵抗,可以以一敵百的任意襲殺,後者很有可能遭遇激烈反抗,甚至易勝為敗,所以戰況漸漸由後夷官軍勢如破竹的攻襲轉變為膠著狀態,打得有來有往。

    春善施和贏強軍等到戰局穩定,便將目光投向易、赤二人。隨著易、赤二人戰局的變化,他們兩人也生出不少心思。

    「哼!赤老虢自詡勇猛無敵,看來也不過如此,不消片刻就會敗亡在易千戶手中。」贏強軍策馬來到春善施身旁,低聲說道。

    春善施微微一笑:「赤老虢也是一時豪傑,可惜一味逞勇鬥狠、不知進退,他雖然天生異稟、勇猛過人,終究還是一個人,數百里奔馳,不眠不休的作戰,任是銅澆鐵鑄的好漢,一身本領也得弱了三分,而易千戶也是天生英才,秉賦、師承無一不佳,自身苦修也不曾懈怠,經歷更是得天獨厚,小小年紀就能融匯眾家之長,領悟刀道玄奧,異日超越練離塵、原屯九也不過水到渠成,本就不是赤老虢這一勇蠻夫可比!倘若雙方狀態均屬巔峰,易千戶始終少了幾十年的內功修為,赤老虢尚有一半的機會取勝,如今麼,能夠活著逃迴鑾京就是萬幸。」

    贏強軍嘴角一翹,皮笑肉不笑地道:「如今就像赤老虢這種不知道疲憊為何物的蠻子都有所困怠,他的手下想來更加不堪。」

    春善施歎氣道:「是啊!所以赤老虢才會一鼓作氣、不遺餘力的拚命攻擊我等,企圖一舉就將我等大軍擊潰。否則一旦歇息下來,他們的士兵沒有一日夜的休息別想恢復戰力。我們還是太大意了,如果昨晚不是被他們襲營成功,導致我方士氣低迷不振,今日勝局已定,哪兒容得這些疲敝之兵在我們面前放肆?」

    贏強軍冷笑道:「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們夾著新勝的興奮,才能靠亢奮的精神支撐著疲憊的身體繼續作戰,如今雙方僵持不下,他們的興奮一過,日夜兼程帶來的疲倦就會席捲全身,戰鬥力只會越來越差。」

    春善施點頭道:「不錯。」目光瞥過前線,皺眉道:「可是我們的士兵不夠精銳,目前仍然處於劣勢,似乎難以支撐到那一刻。」

    贏強軍陰沉沉地笑道:「既然打不贏,我們就跑吧。」

    春善施聞言一愣:「贏千戶此話怎麼講?」

    贏強軍湊到春善施耳邊一陣低語,春善施面色變了一變,又復看了一眼前方戰局,終於下定決心:「好!就依贏千戶之計!」

    等到贏強軍回到本部,立即下令全軍扔掉輜重物資,全力奔逃到十里之外集合,除了武器,所有妨礙自己逃生的東西均可拋棄,包括盔甲和隨身水囊。

    就在贏家軍驚聞「亂命」的同時,春家軍也下達了同樣的軍令。

    轟!本來勢均力敵的雙方兵馬,因為一方的倉皇撤退而分出高下。後夷官軍雖然不知道緣故,不過就在眼前的羔羊不可能不宰殺,由於春、贏兩軍這一次純屬潰散,連殿後的軍隊也一起亡命奔逃,為了殺敵立功,後夷士兵們一擁而上,陣型自然也就不能保持,隨即散亂起來。

    贏強軍大吼一聲,揮舞長槊,挑起一輛運送大米的糧車,拋到後夷官軍與贏家軍之前,砸翻了一名後夷騎兵:「用糧草車堵住他們的來路!」

    緊接著,糧草車、攻城器械、牛馬、軍中服役的老弱婦孺被推到了兩軍之間,戰袍、鎧甲、頭盔、水囊,能夠解下來減輕重量、提高奔跑速度的物資全部被拋落在地,白花花的大米、亮晃晃的白銀、嶄新的甲冑……散落一地。

    後夷官軍中不知道誰歡呼了一聲,奔向米袋,扛起來就往鑾京跑去。

    「搶啊!老規矩!誰搶到誰得!」一個後夷騎兵縱馬而出,一把抓起一個倉皇無助、尖聲叫喊的女人,拖上馬來,哈哈大笑道。

    渭州人口有限,每逢征戰,總要徵兆一些老弱婦孺充當役夫,這些人不負責作戰,只管紮營、做飯、洗衣、運輸物資、砌築工事等雜務,以保證作戰兵種的體力和精力,其中的婦女大抵是大娘大嬸級別的人物,因為家中沒有適合的人選不得不充作役夫,不過憋久了的丘八還是把這種戰利品看得很重。

    赤老虢所部本就做慣了這種勾當,一看有人開了先例,立即拋開前方潰逃的敵軍士兵,群起而上,分掠財物女人,如今鑾京糧草不濟,與其追殺潰逃的敵人,不如為自己奪取點口糧。

    後夷官軍有幾位將領察覺出異樣,敵軍本來並無大敗之象,完全沒有必要拋棄所有亡命而去,其中恐怕有詐,問題是還沒有等到他們開口喝止,眼前已經一片紛亂,制止不及,如果強行動用武力制止,恐怕當場就會被搶紅了眼的匪兵亂刀砍死。

    趁著拋棄物資爭取的時間,春、贏兩軍與後夷官軍的距離越拉越遠,贏強軍眼見後方敵軍陣型混亂、兵無鬥志,心頭大喜,一馬當先衝到集合地點,開始整編陸續跑到的軍隊。

    春家軍的動作稍微比贏家軍慢了一點,不過他們的主力部隊在春滿盈的帶領下率先撤退,不僅保留了武器,盔甲也很齊全,而且人員集中,略微組織一下,便恢復了陣型。

    忽然間,天地間飄落一片雪花,見此異狀的戰士們紛紛驚呼出聲。此時正屬深秋,天氣漸涼,卻遠遠達不到下雪的地步,這是怎麼回事?緊接著,驚訝的聲音此起彼伏,蓋因雪花漫天飄來,恰似隆冬提前降臨了一般。

    各方當頭幾名首腦剛剛想起是怎麼回事,還沒有來得及傳令分說、安定軍心,春滿園心念一轉,搶先高聲叫道:「國之將亡!必出天兆!後夷滅在今日!大家順天應命,殺進鑾京去!」

    「殺!」「衝啊!」「滅掉後夷!活捉商山君!」聽聞此言,後夷官軍和贏家軍還好一些,沒有亂了陣腳,春家軍來自崇尚宗教的弘法郡,耳濡目染均是這些怪力亂神的事跡,立時信以為真,爆發出替天行道的狂熱,不等春善施下令,一個個奮不顧身的轉身衝向後夷官軍。

    贏強軍見狀暗罵一聲神棍,顧不得整頓隊伍,連忙下令麾下將士隨同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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