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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集 217:你不配 文 / 為博紅顏笑

    217:你不配

    這一劍的速度之快,宛若流星飛逝。

    快尚且不算可怕,可怕的是這一劍的劍鋒指向,並不是針對今夕的腿,而是今夕的腿最有可能踏入的方位。

    謀定而後動,算無遺漏,這才是汪別離最為可怕的地方。

    當汪別離刺出這一劍時,樓上眾人無不大吃一驚,雖然他們都曾經領略過今夕的實力,但還是認為今夕有些凶多吉少。

    甚至有些人在心中總結:「做人切不可過於自信,輕視別人,否則有的時候就等於是在輕視自己的生命。」

    這很像是一句極富哲理的名言,得出這種結論的人,如果不是自己身上還有毒丸之虞,定會搖頭晃腦,為自己的聰明才智大感得意。

    就在這時,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閃躍虛空,就像是夜幕下的閃電,一閃即沒……

    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更有人將之疑為自己太過緊張而產生的一種幻覺,但是汪別離卻真實地感受到了這道白光的存在。

    劍氣陡然消失,劍鋒也陡然停在了今夕喉頭的七寸之外。一切都處於相對靜止的狀態中,然後汪別離便看到了今夕那一雙深邃若蒼穹的眼睛。

    這是一雙略帶憂鬱的眼睛,它的出現,給人帶來的是心痛傷感的情緒。不知為什麼,當汪別離看到它時,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正一點一點地飛出自己的身體之外……

    「你是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汪別離的眼中只有憤怒,近乎歇斯底里地迸出了這麼一句話。

    「你說對了。」今夕卻笑了,笑得有些得意:「自大王莊一役後,我徹底地對自己的一切作了一個深刻的反省,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對待小人,你大可不必用君子的手段來對付他,甚至可以用一種比他更小人的手段。只有這樣,你才可以讓他得到作為小人應該得到的報應。」

    「你很得意,是不是?」汪別離的心似乎在滴血,眉頭緊皺,近乎掙扎地道。

    「難道我不該得意嗎?」今夕反問了一句。

    「但是你別得意得太早了,只有我知道,與黑石山王和黑石山為敵,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汪別離突然間擠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我……先……走……了,但……是……你……記……住,黃……泉……路……上,我……在……等……你!」

    他咬牙切齒地說完了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就倒下了,「鏘……嗆……」一聲,長劍落地,發出了一種懾人的聲響,像極了惡鬼的厲嘯,眾人無不對這驚人的突變感到駭然。

    是的,正如汪別離所言,今夕並沒有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當汪別離刺出了他有攻無守、勢在必得的一劍時,他沒有想到今夕會在這個時候出刀,而且絕對是足以致命的一刀。

    也許汪別離有十分的理由去指責別人,但是他沒有想過自己的所作所為其實才真的是言而無信。不過,這個世上的事情大多如此,就像一個夜夜偷情的蕩婦看到了一個妓女,總要義正言詞地去訓斥她不守婦道,放棄了一個女人的貞節與尊嚴一樣。可是待她回過頭來一想,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比她好多少。這看上去十分可笑,其實是人性的劣根,笑過之後,卻令人反省、深思。

    但汪別離是不能反省自己的一生了,因為死人是沒有意識的,不過他臨死前的一句話,至少讓今夕的心緊了一緊。

    「與黑石山王與黑石山為敵,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這絕對不是一句大話,至少今夕是這麼認為的,是以他此刻惟一可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黑石山王的出現。

    汪別離的死使得樓上的氣氛愈發沉重,每一個人都將目光投射在今夕的身上,惶惶然不知命運如何。

    但是這種沉寂很快就被一陣悶鼓般的腳步聲打破,這聲音聽似來自於長街的遠處,又似來自於自己的身旁,或遠或近,在聽覺上給人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今夕的眉頭微微一皺,他已聽出,來人的腳步沉渾有力,凝重中帶出一股輕靈,是一個實力不凡的高手。

    此人的實力顯然達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在今夕的記憶中,除了黑石山王那一級別的高手之外,當世之中,能擁有這般實力的人物實在不多。

    「這是誰呢?是黑石山王,還是今夢菲?」今夕只覺自己的心裡驀生一股壓力,禁不住問著自己。他體內的元素力量流動彷彿加劇,氣血洶湧,隨著腳步聲的迫近而有所感應。

    這無疑是對方迄今為止出現的最強手,今夕雖然還不知道來者是誰,但他已知道來者的實力不容他有任何小視之心。等到腳步聲響至身後,今夕這才驀然轉身,抬眼望去,不由大吃一驚。

    來人既非黑石山王,也不是今夢菲,他甚至不是黑石山的人。但今夕一看到他,心驚之下,知道來人只能是強敵,而非朋友。

    因為他就是銀月高層暗殺團的爾特!

    爾特的出現,顯然出乎今夕的意料之外,但他並不詫異爾特眼中充滿著的無限敵意,因為在銀月殿花園裡,是他結束了馬裡的性命。

    在爾特的心中,他尊敬馬裡,愛戴馬裡,就像對待自己的父親一樣。當他看到馬裡懸掛在樹上的屍體時,便覺心頭轟然一聲,立時昏了過去。清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為馬裡報仇!

    所以他找上今夕,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但今夕卻在心中暗道:「他怎麼知道殺死馬裡的人一定是我?他又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出現在這裡?」

    他沉吟片刻,便知道了問題的答案:這一切當然是因為今夢菲。

    他的心不由沉了一沉,感覺到今日鐵爐堡之行並非如自己想像中那麼簡單。雖然自己早有準備,但黑石山王與今夢菲的心計並不在自己之下,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導致全軍覆滅的結局。

    更可怕的是,這裡本來就離黑山不遠,今夕最初將這場決戰選擇於此地,一是為了讓黑石山王盡去疑心,誘其上勾,二是採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放手一搏。現在看來,這難道是一個錯誤的決策?

    他沒有時間再去想這個問題,因為爾特已經步入了三丈範圍之內。他的腳步依然保持著一成不變的步率,每一步的間距似乎都是相等的,就在眾人以為他會一直這樣走下去時,他卻在一丈七寸處戛然而止,整個人就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般屹立,動中有靜。

    今夕的臉上絲毫不見訝異,只是冷冷地看著對方,兩人站立相對。

    「你就是今夕?」爾特開口了,他的聲音就像是一串千年凝聚的寒冰,冷得讓人心悸。

    「你既然來了,就不必問,既然要問,又何須來?」今夕笑了笑,說了一句近似禪理的話。

    「我之所以問,是不想錯殺,殺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一旦錯殺,只怕自己的心靈會承受不起。」爾特冷冷地看了今夕一眼,不知為什麼,面對仇敵,他並沒有憤怒得亂了方寸。他深知要對付像今夕這樣的人,單憑意氣用事是遠遠不夠的。最佳的辦法,是冷靜,在冷靜中尋找機會才是真正的制敵之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夕聳了聳肩,做了個表示「遺憾」的動作,道:「我沒有殺錯人,雖然馬裡的確是死在我的刀下,但我至今還是認為這不是一個錯誤。」

    「你沒有資格來評論你自己的行為!」爾特的眼芒一寒,直射向今夕的眼眸,如果這是利刃,必將從今夕的頭上插過!

    「我贊同你的這種說法,不過,我還認為你也同樣沒有資格來評論我的一切行為。」今夕的雙目一亮,兩道眼芒在虛空中悍然交觸,雖然一閃即沒,但那瞬間中的針鋒相對讓雙方都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敵意。

    今夕接著道:「何為正?何為邪?何為對?何為錯?沒有人知道它真正的答案。同樣的一件事情,在你的眼中也許是對的,可到了我的眼中,也許我就認為它是錯的,這是為什麼呢?其實道理很簡單,只是因為我們所站的角度不同,觀察事物的視點也不同,自然就會得出截然相反的結論。」

    「這麼說來,這世上豈不是沒有正邪之分、沒有對錯可言?」爾特冷冷地一笑,笑中似有幾分不屑,顯然是對今夕的妙論不敢苟同。

    「你說對了。這個世上本就沒有正邪之分,本就沒有對錯可言,有的只是利益之爭。你殺人也好,你被人殺也罷,這是因果,也是因為你們的立場不同,才會導致這種結果。在你的眼中,馬裡的死當然是我的錯,死者逝矣,再去追究功過得失,未免殘酷。但若是我不殺格裡,只怕馬裡就不會放過我,該死的人也就是我了。」今夕淡淡一笑,似乎是在與爾特談經論道,極為悠然,但他的手已經悄悄按在了刀柄上,隨時等待著爾特那驚人的一擊。

    「你的辯才不錯,所言很有說服力,卻不是我想聽的,你可聽過這麼一句話:殺人者,人必殺之!也就是說,一個喜歡殺人的人,他的下場通常都是被人殺,這很有因果報應的味道,所以我非常喜歡。」爾特的手緩緩抬起,握住了腰間的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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