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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集 508:別…… 文 / 為博紅顏笑

    8:別……

    8:別……

    這一刻。妖華不明白自己到底和他心有靈犀,還是太瞭解他。

    然後妖華看見他在笑,眼睛如同山澗溪水一樣清澈,一張臉彷彿燦爛的陽光那樣明亮起來。

    人群發出了驚呼,妖華已經踏上了棧道死死拽住鐵鏈。

    笑愚剛走過棧道,那裡一個懸崖邊的小型的落腳點,有一尊較小的刻在岩石上的佛像。

    回過頭,笑愚笑容就僵直在臉上,他看見妖華已經走到了棧道中央。

    緩過來之後,笑愚本能地想罵娘,可是看到妖華臉上的堅決,他只能站在原地發愣。

    妖華走到一半之後才突然在想,她為什麼要走過去?而眼下顯然不是埋頭深思的時候,所以她在電光石火間找了一個答案。在這個時候妖華相信死亡也無法拆散兩個人,她知道對面還有一個人在等她。

    「有沒有信心!有!!有沒有信心!有……」

    笑愚正在給自己打氣,他決定了,等妖華走過來的時候,不管她同不同意,先狠狠地抱著她再說……隨後笑愚有點納悶兒,原來自己此刻最大的願望也就是擁抱她而已。

    而什麼叫做事與願違呢?

    笑愚還沒來得及展現熊抱。妖華已經跳過來一下撲倒在他身上,死死摟住他的脖子,嬌軀還在不停顫抖著,顯然是回頭望著那萬丈深淵後才覺得後怕。

    對很多人來說,旅行是一場夢境,歸來後才能接近現實。

    就彷彿笑愚認識的很多牲口,平日裡都好像東部大陸好男人,每次出差或單獨旅行的時候,總會發生一些**事件。而讓人驚訝的是,有一年笑愚在暴風城碰上一個風騷嫵媚的白領,她說,假期結束後她會繼續做她的賢妻良母。

    有時候你會發現,原來現實如此虛假,夢境卻那樣逼真。

    而此時此刻,笑愚和妖華回到了現實中,看起來彷彿在向在虛假靠攏。

    「三五個月?」笑愚不解地,或者說驚訝地問。

    妖華:「老娘是說,短則三五個月,長則一年半載!」

    笑愚:「幹嘛一下走那麼久,不是成心吊我胃口嗎?」

    妖華:「終身大事當然得慎重考慮一下,像老娘這種風華正茂的姑娘,再考慮個三五年也很正常呀!」

    笑愚:「你考慮就考慮吧,幹嘛要跑那麼遠去考慮啊?」

    妖華:「我喜歡,怎麼著?你那時候不也跑了那麼遠嗎,還一走就是兩年!」

    笑愚:「這能一樣嗎?完全是兩回事兒。」

    妖華:「有什麼不一樣的,反正我已經決定了!」

    笑愚:「行,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妖華:「說話怎麼這麼沖?不是說好了大家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一談嗎。難道你還想撕票?」

    笑愚:「沒有,我傷心了行不行?」

    妖華突然退後了一步:「你傷心就傷心吧,眼神兒怎麼老往我身上瞄?」

    笑愚一臉沉痛:「我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昨晚上怎麼就沒趁你睡著把你給**了!」

    妖華雙手叉腰:「你還委屈呢?實話告訴你,老娘正後悔,昨晚上就一時心軟,讓你那賊手在我胸口亂摸!」

    笑愚大吃一驚:「我那是輕輕地摟著你,哪有亂摸?對了。你怎麼知道的?無恥啊,你居然裝睡?」

    妖華有點小得意:「怎麼。不行呀?跟你這種淫賊在一起,得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還好你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不然老娘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你今天已經是中國最後一個太監了!」

    笑愚不服氣了:「我當時要真獸性大發,拼著被你閹掉也要先拿下你,到時候你就哭吧。下半生和下半身地幸福都沒了!」

    妖華:「你就只知道瞎吹,不是說好請老娘吃大餐嗎。最後怎麼變成了羊肉泡饃?」

    笑愚:「做人講點道理成不?好像是你自己嚷嚷著要吃羊肉泡饃的吧,我當時根本就是一沉默的羔羊啊,完全順了你的意!」

    妖華:「不管那麼多,反正你欠我一頓大餐!」

    笑愚:「行,快走吧。別廢話了。」

    眼看著笑愚拉著自己一起走,妖華怔了怔,遲疑道:「不是說好了。從現在開始各走各的嗎,你怎麼一開始就賴皮?」

    笑愚很無辜地看著妖華:「你就沒發現。咱們住同一個小區?」

    妖華一愣:「說得也是,那一起走吧。」

    默默注視著笑愚揮手召喚出租車,妖華突然說道:「還是不打地了,我們坐公交車吧?」

    笑愚怒了:「附近的公交車全部爆滿,你這不是找罪受嗎?」

    「反正有你在,我怕什麼。」妖華撂下這話,迅速地衝上了一輛車。

    笑愚懵了幾秒,還是跟著上了車。

    車輛起步後,妖華後悔了,悔大了。

    在她意料之中地是,笑愚果然站在背後守護著她。出乎她意料的是,笑愚根本沒拿自己當外人,直接從背後摟住了她的小蠻腰。兩人那姿勢,就跟泰坦尼克似的,隨著車的顛簸而搖晃著。

    兩人同時冒出一個想法,希望這車永遠都不會停下來。

    遺憾的是,這是不可能地。

    每一輛車,都有到站地時候。

    站在妖華樓下,笑愚不耐煩道:「快上去啊,還站這兒扭扭捏捏幹嘛?」

    妖華立刻反擊:「那你怎麼不先走,怎麼,捨不得我啊?」

    笑愚很堅挺:「我這不是難得有一次紳士風度嗎,目送你離開還不行?」

    妖華:「算了

    二三,一起走!」

    笑愚:「好,我來數……一……」

    數到三的時候,笑愚轉過了身,又回過了頭。

    妖華和他一樣,轉身走了兩步。也回過了頭。

    一看見笑愚地目光,妖華有點惶恐,罵道:「香蕉你個巴拉的,又耍賴?」

    笑愚臉上有點掛不住,反唇相譏:「還好意思說我,你不也是耍賴嗎?」

    妖華:「我這是監督你,看你到底耍賴沒有!」

    這種情況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分出勝負,笑愚懶得廢話了,衝過去就抱住妖華,對準那兩片柔嫩的嘴唇就是一陣狂吻。

    像是觸電一樣,妖華渾身顫抖,當場就懵了。

    過了幾秒,妖華反應過來,猛地一把推開了笑愚,粉拳鋪天蓋地的向他胸口招呼過去,破口大罵道:「王八蛋,你賴皮,你偷襲!這是老娘的初吻,人家還沒準備好呢!」

    笑愚**地大笑,也不管妖華反抗,狠狠地將她摟在懷裡,說:「要不。你反偷襲一次,這樣心理就舒坦了吧?」

    妖華俏臉緋紅,嘴裡卻不客氣:「去死吧你,就你這種殘花敗柳,老娘偷襲你有什麼好處啊?」

    笑愚眼淚差點決堤,明顯被傷了自尊,狡辯道:「你就沒發現,我在你面前比處男還要純情?」

    妖華氣呼呼道:「我才不管那麼多,反正,剛才地那個……不算!」

    笑愚懵了:「這也能不算?」

    妖華無比彪悍道:「我說不算數就不算數,你沒親過我。這是幻覺,全是幻覺……,以後等我準備好了,重新來過……

    笑愚只感到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這不是獸血沸騰,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發現妖華撒嬌地時候,有一種近乎無敵的可愛,讓自己整個人都快被她融化了。

    但是如今的笑愚早已不再純情,他很猥瑣地來了一句:「要不,你現在就重新來一次?這樣,我閉上眼睛,讓你準備好了,無情地非禮我,怎麼樣?」

    「去你的!」

    妖華狠狠地跺腳,踩在笑愚腳背上,然後得意洋洋地轉身就走。

    日啊,來真的?笑愚痛得齜牙咧嘴,彎腰抱著自己的腳。這一回合的交手笑愚完敗,想來想去,他有了一個破釜沉舟的主意。

    實際上,男人偶爾撒潑一回,也是很彪悍地。比如現在,笑愚就索性坐在地上,大喊道:「姓妖的,你要就這麼走了,哥們兒就一直站你樓下唱《征服》!」

    妖華身形一頓,隨後又狠下心往前走了幾步。

    隨後她又心裡一沉,以她對笑愚的瞭解,那牲口肯定敢做出那種扯淡的事情。想來想去,妖華終於停下腳步,轉過了身。

    笑愚本來想暗自慶幸一下,可是看到轉過身的妖華眼裡閃動著淚花,他頓時手足無措。

    妖華走過來,拉著笑愚的手,讓他站了起來,聲音有些哽咽:「混蛋,你不要讓我這麼難做。好不好?」

    笑愚心底升起一種沒來由的恐懼,他突然覺得害怕。害怕自己見到妖華哭泣,他會像從前一樣,又難過好幾年。

    妖華突然又雨過天晴了,臉上有一絲偽裝出來的彪悍,凶巴巴道:「姓笑的,你聽好了。老娘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傲珊,就像我對她一樣好,不然以後老娘饒不了你!」

    「啊?」笑愚不知所措,只感覺生活太過扯淡。

    妖華嬌笑道:「你這麼害怕幹嘛呀?老娘不是給你特權了嗎,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這還不滿意?」

    笑愚臉色變得很平靜,緩緩道:「我只有一個條件。」

    妖華一聽這話就快暴走了,恨恨道:「給你這麼多好處,你還敢跟我談條件?」

    笑愚突然伸出手,捧著妖華的小臉,他的聲音出乎他想像地溫柔:「這條件很簡單……早點回來。

    完,笑愚轉身就走,那一瘸一拐的速度很快,都快趕上鐵拐李了。

    東部大陸--錢莊

    一向秉持「莊主的需求就是要求,莊主想做的一定滿足,莊主的話永遠正確」的費人及時出來拉住柳慕永:「公子慢走,請留步。」

    儘管心裡直嘀咕,恨得咬牙切齒,他恨的當然不是佳人,而是恨柳公子搶了他的風頭這種敬獻美女的事情,本來是最適合他費人來做的,這種馬屁也是他最擅長的。

    動作卻是虛情假意,做給莊主看的。

    不料,柳慕永做出很感動很夠朋友很無奈的表情,誠懇地一把握住費人的手,好像很給他面子:「看在你和莊主的面子上,為了不掃大家的興,我就暫時留下來吧。」

    氣得費人差點暈倒,表面上還要一個勁的笑:「那就好、那就好、實在是太好了!」

    「不好」。

    眾人沒有想到,一直很懂規矩、從不介入、從不輕易說話的余七卻忽然開口反對。

    鄒鋒哭笑不得:「你又怎麼了?難道我見一個美女也要你來指手畫腳?」他氣不打一處來:「你忘記了規矩嗎?」

    余七低下頭說:「屬下不敢,只是莊主一個人進去,怕有危險。」

    費人忙說:「對,余七考慮的周到,莊主不可不防啊。」

    鄒鋒略顯遲疑。

    「不過,屬下有個辦法,能保證莊主萬無一失。」余七抬起頭,激動地說:「讓我和莊主一起上去。我會用手中這枝劍,為莊主保駕護身。」

    他的劍法是眾所周知的,鄒鋒很滿意。

    費人陰陰地說:「當然好,可不知道人家答不答應。」

    「當然可以,這點我倒可以代佳人相請。」柳慕永拍拍余七的肩膀,解釋說:「因為你也是一位有志向的少年英雄。」

    他笑得很真誠:「只要是英雄就可以。」

    轎子、盛宴、美酒、佳人。

    流水一樣的宴席,流水一樣的時光,流水一樣的人生。

    晌午、黃昏、晚上、深夜,幾個時辰過去了,這一頓飯局竟然見不到盡頭。

    眾人一等再等,都非常著急,費人一詢問,余七立刻在轎子門口阻止,說:「莊主很好,很安全,他不准任何人擅自打擾。」

    鄒鋒的命令,沒有人敢違背。

    幾天之後。

    暴風城、小巷、宅子、書房。

    芸窗讀書,燈下披閱,韋編三絕,你不負書,書亦當不負君。

    焦面長鬚,臉色臘黃,一副病容的劉侯斜躺在睡榻上,慢慢放下手中的一本《史記》,揉了揉眼睛,咳嗽了幾聲。對面是席地而坐的蕭四,他們沒有坐而論道、指點江山,也沒有在商量開會、謀略策劃,而是在聽取一個人的匯報。

    這個人實在太平常,平常得隨意把他丟在人群中都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存在,可是,他卻是刺探這一行中最優秀的幾個人之一,也是暴風城負責刺探的首領。

    他剛剛從錢莊回來,正在說明此行收集到的情報。

    劉侯正在問話:「你是說,鄒鋒在轎子裡居然呆了三天?」

    「是的。」

    劉侯非常驚訝:「他們在轎子裡做了些什麼,會呆這麼久?」

    「不知道。」

    「沒有什麼動靜?比如聲音?」

    「動靜倒聽到一些。」

    「嗯,請說。」

    「第一天,在場的人聽到了歡笑、碰杯、喝酒的聲音,而且這種聲音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很短?有多短?」

    「不到二十分之一柱香。也就是說,連吃一碗飯的時間都不夠。」

    「這麼短的時間吃得了那麼多東西?」

    「這,屬下就不知道了,反正每天的酒菜流水一樣不停地傳進去。」

    「第二天呢?」

    「第二天,只聽到琵琶的絲竹之聲,聲音如細雨,雖然很低,錢莊的很多人卻都說聽到了,感覺就像下了一場小小的春雨。」

    「絲竹之聲有多久?」

    「很久,一整天都能聽到。」

    「僅有這些?」

    「是的。」

    「第三天呢?」

    「第三天什麼也沒有聽到。」

    劉侯立起半身:「一點動靜也沒有?」

    「是的。」

    劉侯慢慢地又躺了下去,他躺的意思,就是需要思考,劉侯一向喜歡躺著思考,他認為在躺著的時候,半睡半醒半夢之間是頭腦最敏捷最容易靈光一現的時候。可是他想破了頭,也實在想不明白柳慕永和朱珍在轎子裡究竟做了什麼,會讓鄒鋒樂不思蜀,置錢莊事務於不顧,一連呆了三天。

    蕭四還有問題,由他繼續發問:「沒有人上去探聽消息、或者勸阻嗎?難道錢莊的人不擔心莊主出什麼意外?比如刺殺之類的事情發生。」

    「據屬下觀察,擔心是自然的,錢莊的很多要人都來了,尤其是第三天,費人、林神醫、鄭魂、鄭洪、大象都圍在轎子四周,連琴大小姐都來了,還試著闖上去,都被余七用劍逼了下來。氣得琴大小姐哭了鼻子,連罵了幾聲『死余七』。」

    蕭四真的有點不信:「余七連琴大小姐也敢攔阻?」

    「是的,千真萬確。」

    蕭四說:「這頂轎子現在還在嗎?」

    「三天一過,鄒鋒和余七下來之後,立刻抬走了。」

    「轎子裡的其他人呢?」

    「一個也沒有下來。」

    蕭四歎了一口氣:「真是邪了。」

    「更邪門的還在後面。這種一百零八人抬的轎子,目標明顯,按說很容易跟蹤,本可以派手下去,可屬下不敢大意,還是親自跟了下去。」

    「嗯,你做的對。」蕭四很滿意:「情況怎麼樣?」

    「剛轉過街角,房子一樣大的轎子忽然像可以任意分解拆開一樣,一瞬間就分成了了很多小房子,分成了二十七個四人抬的小轎子。」

    蕭四合不上嘴:「一瞬間就拆開了?」

    「是的。」

    「然後呢?」

    「然後就消失在街道的人流車馬中。」

    蕭四倒吸了一口涼氣,劉侯也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不知柳慕永搞的什麼名堂,喜的是成功明顯又近了一步偷不如偷不著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該問的都問了,劉侯揮手讓來人退出,等來人退出去之後,他擊掌說:「好個柳慕永,看來我們找對人了。」

    儘管蕭四心裡對柳慕永有些看法,對於這一點,卻不得不承認。

    劉侯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蕭四說:「這是柳慕永來信,讓我幫他找一個人。」

    對於劉侯的攬權、越俎代庖和先斬後奏,蕭四面子上沒有表現出什麼來,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邊看邊說:「什麼人?」

    「一個只會吹牛不能幹事的人。」

    「這種人有什麼用?」蕭四不以為然:「比方說三國孔融,一個誇誇其談的人,史書上的說法,他是『噓枯吹生』,就是能把死的說成活的,能把活的說成死的,反正是只能說,可惜不能幹,後來一敗塗地。」他不屑地說:「還有那些清談誤國的魏晉名士,有幾人成氣候的?」

    「非也。」劉侯搖搖頭,笑了笑:「只要是人,我相信多少總有些用的,關鍵是看你如何用他,柳慕永要找這個人一定有他的深意。」

    他忽然問蕭四:「人身上最有力最柔韌的器官是什麼?」

    「這還用問?」蕭四說:「當然是握劍的手。」

    「不是。」

    「那麼你認為是什麼?」

    「是舌頭,」劉侯句地說:「沒想到吧?」

    蕭四點點頭,老老實實地承認:「真的沒想到。」

    劉侯說:「舌頭就是武器。」

    「柔軟的舌頭同樣可以殺死人。」

    「古往今來,淹死在舌頭攪起的唾沫星裡的人,可能比淹死在江河湖海裡的人還多;倒在舌簧之下的生命,可能比死在刀矛劍戟之下的生命還多。正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人言可畏!」

    「所以,你千萬不要小看舌頭的能量。」

    劉侯輕輕拍了拍手,立刻有一個形態猥瑣、賊頭賊腦、蠅營狗苟,但卻表現乖戾囂張、目中無人、氣派很大的人走了進來。

    這個人叫蔣能幹。

    據說他年青時家貧如洗,卻愛好吹牛。他每天吃完早飯後用一塊肉皮往嘴巴上蹭幾下,蹭得油光珵亮,便到鬧市上喝茶閒聊,吹自己今天又吃了什麼葷腥,使得周圍人羨慕不已。

    有一天他正在吹牛興頭上,其子慌慌張張地跑來說:「爸,不好了,你用來蹭嘴的那塊肉皮被貓叼走了。」

    他驚問:「你媽咋不去攆呢」

    其子曰:「我媽沒有褲子穿,怎麼能出門呢。」

    成為一時笑談。

    有一次,他連人帶馬陷入泥塘,而且越陷越深。

    在絕望之中,生出智謀。他用腿夾緊馬肚子,然後扯住自己頭髮,一使勁,連人帶馬拔出泥塘。

    這是名副其實的「自拔」。

    陷入深淵,不可自撥,說的就是相反的一類人。

    這還不算,他說曾經遇到一隻螞蟻。

    螞蟻說:「有一天看見一頭大象向它走來,它趕緊把身子埋在土裡,只露出一條腿。」

    他問:「幹什麼?」

    螞蟻說:「噓,別出聲,我絆死那個狗日的大象。」

    他笑:「有意思。」

    螞蟻認真地說:「結果,大象被我這一絆,摔了個大跟頭,從此成了『植物象』。」

    這只螞蟻後來成為了他的老師。

    號稱「蟻師人徒」的蔣能幹眼睛朝天,一進來就大刺刺地坐了下來:「二當家,找我有什麼事?」

    「當然是大事。」劉侯在塌上欠欠身:「找你這樣的人來當然是做大事的。」

    蔣能幹臉有得色。

    劉侯說:「聽說你特別能吹牛?連天上的飛鳥都能吹下地來,能將水吹乾,把深水中的大魚吹上岸?還能將沙漠裡的沙都吹走?」

    蔣能幹臉皮夠厚,沾沾自喜:「二當家也知道我的薄名?」

    「久仰了。」

    「這麼說吧。」蔣能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馬上自吹自擂:「只要二當家出的起價錢,什麼事情都包在我身上。」牛吹得夠大的。

    蕭四忍不住哈哈大笑。

    蔣能幹不悅:「這位是?」

    劉侯忙介紹:「這位是我們暴風城的監管人蕭四。」

    「嗯。」蔣能幹側目,愛理不理地說:「牛在天上飛,我在地下吹,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蕭四解釋:「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請原諒。」

    劉侯咳嗽了幾聲,出來打圓場,不緊不慢地說:「蔣先生一代吹牛宗師,不同凡響。」

    「《莊子??齊物論》裡有『夫言非吹也』。李白寫的『黃河之水天上來』,什麼『白髮三千丈』,不是吹牛是什麼?吹牛自古以來其實並不容易,第一、要臉皮厚、不臉紅;第二、要眉飛色舞,唾沫橫飛;第三、虛張聲勢、不能自卑。」

    他說:「現實太慘、夢想太遠,吹吹牛皮,過過嘴癮。好色者以色吹之,好利者以利吹之,好名者以名吹之,好權勢者以權勢吹之,無往而不利。」

    「以我看吹牛的人至少有兩個優點:第一,比較自信,至少對自己的口才有很大的信心;第二,不怕失敗,心理承受力強,不怕失敗後遭人嘲笑非議。」

    蔣能幹非常受用。

    「我們請你來做一件事。」劉侯說:「錢不是問題。」

    「什麼事?」

    「當然是吹牛。」

    「吹什麼?」

    「吹一個女人。」

    「誰?」

    「與柳慕永目前在一起的女人。」

    蔣能幹眼睛一亮,精神大振:「是不是近期柳慕永為她寫《美人賦》的女人?」

    「是的。」

    「怎麼個吹法?」

    「很簡單。」劉侯說:「就是把這個女人吹成天下男人最想得到卻又最不容易得到的女人,隨便你用什麼方法都行。」

    蔣能幹臉不紅、心不跳,拍拍胸說:「憑我三寸不爛之舌,包在我身上。」

    劉侯說:「關鍵是,你要讓人們都知道這一點,越多的人越好。」

    「行。」

    「還有第二件事。」劉侯說:「這件事情可能要難一些。」

    「什麼事?」

    「散佈怡大總管接受暴風城的賄賂,貪財、好色、瀆職,得人好處,吃人手軟,沒有盡心盡力監控暴風城。」

    這第二條,不是柳慕永的請求,而是劉侯深思熟慮之後的計謀。

    「怡養財在錢莊三十年,做大總管的日子也不少了,一向要求自己非常嚴格。」蕭四說:「鄒鋒會相信嗎?」

    「謊言說多了自然會有人信,這是一個發酵的過程,在此之前,誰相信他會和『老母豬』上床?」劉侯說:「和很多領導一樣,鄒鋒是一個『外寬內忌』的人,表面上不說什麼,心裡卻忌諱,特別是對有能力的手下,防範心理很重。只要他有些猜疑,我們的初步目的就達到了。這是一個『連環計』,到時我們再送一些物證過去,嘿嘿,怡養財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他的日子不好過,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蔣能幹照樣面不改色,一口答應,大有捨我其誰的氣概。蕭四和劉侯對望一眼,會心一笑。

    蕭四還是不放心:「請問,你打算怎麼吹?」

    「這有何難!吹牛本就是娛樂自己愚弄大眾造福社會。」蔣能幹說:「比方修房子,旁邊有些積水沼澤,我要說成是『江南水鄉』,假如是爛水塘,就說成是『親水住宅』,再挖一個半尺深的淺水坑,就是『人造西湖』,如果再有一條臭水溝,就成了『臨江別墅』。我一定讓那些背債買房的人找到貴族的感覺。」

    「就在你剛剛還完債務,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我會及時地散佈言論:權威專家認為,擁有兩套住房才叫生活、一套別墅才是小康;或者乾脆宣揚:從流行趨勢和品味看,今後的房子應建在山洞裡,回歸原始,嘿嘿。」

    蕭四說:「如果是女人呢?比如,眼睛突鼓得嚇人的。」

    蔣能幹說:「那就說成『我的眼裡只有你』。」

    「鼻子很大的?」

    「和你一個鼻孔出氣。」

    「胸部平平的?」

    「任你在草原上馳騁。」

    「胖的?」

    「楊貴妃。」

    「瘦的?」

    「趙飛燕。」

    「高的?」

    「放大的是精品。」

    「矮的?」

    「濃縮的是精華。」

    蕭四問了一個比較難的:「傻女人呢?」

    蔣能幹脫口而出:「什麼也不懂,給你初戀的感覺。」

    「瘋的?」

    「你想做什麼,她就陪你做什麼。」

    「想這輩子做男人的?」

    「我們可以換一種活法。」

    「想既做女人又做男人的?」

    「我們可以多一種姿勢。」

    「醜的不能再醜的?」

    蔣能幹用近乎一種哲學家的口吻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丑到極處便是美。」

    「完成第一件事需要吹捧,第二件事則要黑。」蕭四說:「剛才你說的是吹捧,那麼,又如何進行黑呢?」

    「黑更容易,吹捧還需要一點想像力、一點口才,黑則只要一點點下三濫的手段。」

    「請說。

    蔣能幹說:「黑的一個核心就是無中生有。」

    「無中生有?」

    「是的。」蔣能幹說:「就是把別人的兒子說成是你的,隨便找個老太婆說成你老媽,弄個妓女說是你情婦,找個豪宅說是你受賄的,房契上弄個你的大名,再收買幾個證人之類,讓你有口難辯,總之,你沒有做的事情污蔑成是你做的,憑空捏造、空穴來風,攻訐、栽贓、造謠、陷害,無所不用其極。」

    蕭四越聽越心驚。

    蔣能幹說:「黑的另一個核心就是顛倒黑白。就是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公豬說成母豬,好的說成壞的,英雄說成漢奸,廉潔的說成**的,曲的說成直的,圓的說成方的,天上的說成地下的,混淆視聽,嘿嘿。」

    蕭四說:「嗯,指鹿為馬。」

    「對。」蔣能幹歎了一口氣:「把握好這兩點,想不黑都難。」他說:「不過,這些還不是??黑的最高境界。」

    蕭四十分驚異:「還有比這更高的境界?」

    「是的。」蔣能幹說:「就是根本不用你出手,讓他作繭自縛,自作自受,讓他自己往泥潭裡跳,自己為自己黑。」

    「有這種事?」

    「當然,這需要精心的策劃和安排了。」蔣能幹說:「宗旨就是用足夠大的誘惑,讓他去犯罪,讓曾經有理想有才華有追求的人,不知不覺被還原成動物,墮落成貪婪成性、慾壑難填、互相撕咬的人!」

    「而很多人是經不起誘惑的!」

    「就是修行多年的出家人,我都有辦法讓他犯戒。」

    蕭四大笑:「真有你的!不愧是吹牛大王。」

    蔣能幹一點謙虛的意思也沒有,環視間顧盼自得。

    「快去做吧。」劉侯適時遞過去一張銀票,蔣能幹接去一瞟,立刻面露喜色,黯淡的眼睛馬上閃出神采,前倨後恭,連連道謝,歡天喜地、樂不可支地跑出去了。

    銀票的金額足以讓他去編織一個神話。

    劉侯由衷讚道:「柳慕永真有一套,蔣能幹這種人也能想到。」

    蕭四問:「以你看,會有效果嗎?」

    「當然有。」劉侯說:「因為柳慕永抓住了鄒鋒的心理。」

    「什麼心理?」

    「就是取類比象。」劉侯拈鬚解釋說:「古人認識周圍世界,有一個非常巧妙的方法,叫做『取類比象』,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儒家學說中有『格物致知』,意義頗為相像。就是說很多人認識世界都是通過自身,感受其他生物。」

    「本來這是一種認知方法,無可厚非,不過,這容易造成一種心理,就是先入為主,自己喜歡金錢、權力,想當然地認為別人也會喜歡,自己好色則別人也好色,自己愛玩弄權術、陰謀,推論出別人就有可能懷有二心。」

    「尤其是鄒鋒一類的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權力的泥坑中泡久了,這種心理更嚴重。」

    「自己喜歡雪梨,以為魚也會喜歡,所以當用雪梨作魚餌放在釣鉤上去釣魚,魚兒總是不上鉤,於是就埋怨,這魚兒怎麼回事?古人說,子非魚,安知魚乎?就是此理。」

    蕭四一聲歎息。

    「我們先不說鄒鋒,我們來想想有趣的怡養財。」劉侯說:「這位大總管到暴風城的日子也不少了,在這些天裡,他會做什麼?」

    「他會很失望。會如坐針氈,寢食不安。」

    「為什麼?」

    「因為他找不到下手的理由和機會。」

    劉侯笑了:「那麼,他不是很清閒哦。」

    「當然。」蕭四說:「我想,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的莊主寫信。」

    劉侯咳咳吭吭地從塌上起來,走到一書架前,取下一本書,從書裡拿出一張夾在裡面的小紙條,說:「這就是怡養財寫給鄒鋒的密信。」

    「你怎麼得到的?」

    「你猜?」

    「我到過錢莊,知道怡大總管有個愛好:養鴿子。」蕭四若有所思:「如果要與錢莊盡快聯繫,沒有什麼比信鴿更方便更快捷的了。」

    劉侯說:「問題是,我們能想到這一點,難道怡大總管不怕我們想到?」

    「嗯,是的,信鴿要獨自飛很遠的路,雖然快捷卻不能保證安全。」蕭四說:「不管怎麼說,暴風城是我們的地盤,攔截一隻信鴿並不是什麼難事,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不會這樣不謹慎。」

    劉侯點點頭:「我也這樣認為。」

    「他會用什麼辦法?」

    「我當時也沒有想到,怡大總管的辦法是很難讓人猜到的。」劉侯說:「不過,我發現有兩天他的垃圾特別多。」

    蕭四眼睛一亮:「垃圾?」

    「是的。」劉侯說:「這兩天的垃圾裡面的廢紙,比平常突然多冒出了很多。」

    蕭四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條街收垃圾的人是老丁頭,在暴風城幹活的時間比我年紀還長。」

    「對。想不到你對下人也這樣留心。」

    「我只是想活得長一點。」蕭四說:「生活底層的黔首草民也好,手無縛雞之力的布衣書生也罷,只要是暴風城的人,多多少少總有些印象。難道怡大總管竟通過不起眼的老丁頭傳遞消息?」

    「正是。」

    劉侯說:「我們觀察老丁頭,發現他這兩天對廢紙拾得很仔細,每一張紙都要展下,試想,一個純粹撿垃圾的人,怎麼會在意廢紙的內容?」

    他把紙條遞過去:「在老丁頭想將這張紙條吞進肚子裡的時候,我們截住了他。」

    「他用肚子傳遞信息?」

    「是的。」

    蕭四看都沒看,也不伸手接,卻忽然起身告辭。

    「你不想知道紙條上寫的是什麼嗎?」

    「不想。」

    「為什麼?」

    「因為我猜得到內容。」蕭四邊往外走邊說:「希望殺我的內容。」

    劉侯望著蕭四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忽然收斂、僵硬,變得異常詭異,眼光也變得冰冷,就似藏了一把刀。

    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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