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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集 821:再見朱老 文 / 為博紅顏笑

    821:再見朱老

    821:再見朱老

    今夕三人走在人群當中,「她好像真對你小子有點意思啊?」杜雙在瞥了一眼後面之後說道。

    「小子,去打個招呼啊。」朱夜微笑著說道。

    看著這兩個老頭這番模樣,今夕不禁搖了搖頭,「隨她去吧,現在先找個地方住下。」

    道這裡,今夕也是摸了一下儲物袋,苦笑著說道:「我沒多少錢了。」

    杜雙也是雙手一翻,「我就沒有過錢。」

    朱夜突然狡黠地一笑,「我有的是錢。」然後抖出儲物袋,在今夕等人的羨慕的目光中,抖出幾個銅板子。

    瞬間,今夕有一種被石化了的感覺,而杜雙更是升起一股強大的氣勢,一股若隱若現的殺氣,在杜雙的面前升起。

    「你這算哪門子的有錢啊「杜雙感覺被耍了,有點火大了。

    「這……」朱夜也是覺得不對了,一把從兜裡掏出了幾十個儲物袋,盡數倒出之後,竟然也是只有幾個同伴,甚至有的儲物袋裡什麼都沒有了。

    看著朱夜詫異的臉,今夕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連忙說道:「朱老,你不會是以前把錢都給用完了吧。」

    朱夜只好一臉尷尬地點了點頭,表示確有此事。

    就在三人尷尬地對望的時候,一襲紅衣出現在了三人的面前,「沒有錢的話,我可以借給你們哦。」這個紅衣女子有些調皮地說道。

    「你是誰?」今夕看了一眼這個女子,感覺到有些奇怪。

    這個女子轉了轉身,「我是誰?不重要呢,重要的是,我能解決你們的燃眉之急。」

    今夕有些吃驚,驚訝於這個女孩的大膽,熱情。也有些驚奇,驚奇於這個女孩的天真,活在自己的幻想當中,每一個轉身,紅色的裙擺,便會旋轉起來,一幅美麗的圖畫。

    沉浸在自己的天地當中,這個女孩回頭看了一眼還在思考中的今夕,微微一笑,扔出一個儲物袋,「裡面還有些錢呢,找個地方住下吧。」然後轉身離開了。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今夕看在這一幕,也是瞬間反應了過來,開口問道。

    轉過來想了想,「如果你晚上住在九鼎樓的話,就考慮告訴你。」然後竄進人海,不見了。

    「看來,我們兩個老頭都沒啥用了,有這個小子在,只要有女人,就有錢啊。」這時杜雙一把攬住今夕的肩膀說道,只是眼睛還是盯著那個出舞蹈。

    「看看有多少?」朱夜也是一臉壞笑的看陳耀手上的儲物袋說道。

    今夕無奈的搖了搖頭,只聽到清脆的如同雨滴敲打在屋簷的聲音,彷彿是下雨一般,銀幣裡參雜著金幣,如雨點般落下。

    瞬間,今夕旁邊的兩個老人都已經張大了嘴巴,今夕現在感覺自己再次被石化。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竟然給了他們這麼大一筆錢。

    「看來跟著你小子真有錢賺。」朱夜摸了摸鼻子,有些開心地說道。

    今夕很是無奈,他從那女孩嘴裡聽出了意思,要叫他們去住九鼎樓。

    傍晚時分,今夕三人便在九鼎樓定下了三個房間,隨著夜晚的漸漸降臨,今夕坐在窗口前,仔細地思量著柳?的臉頰。

    那是一張極其普通的臉,似乎在記憶裡變得模糊了起來,音容笑貌,能不能忘記,今夕搖了搖頭,他不知道,不敢去想。

    這時,房間的門被輕輕地叩響了,當陳推開大門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危險?

    本能的反應,讓今夕瞬間便有了動作。一把抓住擋在自己視線前的東西,竟然有一種纖細的感覺,瞬間感覺不對,將這東西打了下來,便看到面前有一個面著紅衣的女子,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看著女子摸手臂的樣子,今夕覺得有些後悔,「對不起。」

    這個女孩露出很驚訝的表情,「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會武功?你是不是行走一方的大俠?」說道這裡,這個女孩還一邊揮舞著雙手,彷彿要比劃出什麼招式一般。

    今夕看著這個女孩有些俏皮的樣子,不禁暗暗覺得好笑,一絲絲淡淡的微笑出現在今夕的臉上,只是突然只見,如同削蔥一般的手指,按在了今夕兩邊的嘴角上。

    「保持這個笑容,很自然,很好看呢。」這個女孩踮起腳說道。

    今夕尷尬地躲開了這個女孩的手指,「你究竟是誰?」

    這個女孩彷彿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一把按住了今夕的眼睛,「不用知道我是誰,如果名字非常重要的話,那麼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不要問我為什麼給你錢,我也不知道,或許就是看你比較順眼,覺得你的一襲白衣,很好看。」

    陣陣帶著少女芳香的溫度,在今夕的耳邊響起,不敢去拉開那雙手臂,就這麼讓這個女子說著。

    這個女孩很認真地看了今夕的臉龐一眼,「很好看呢你。」

    「你也是。」今夕不知道怎麼的,木訥的回答了句。

    女孩還給了今夕視線,又轉動著圓圈,在今夕的屋子裡,東西後站在了距離今夕不遠的圓桌旁,纖長的手指敲打著桌子。

    沒有說話,今夕目光注視著這個少女,一襲紅衣,淡淡的胭脂裝飾著她的面龐,和柳?不同,如果說柳?是迎著冬日盛開的白梅花,那麼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流水上輕輕點過的一片花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覺得,但是今夕總感覺隱藏在這個少女的外表之下,有一股淡淡的悲傷,這種悲傷,似乎以前的今夕也體味過。

    「帶我離開這裡吧?」這個女孩在思考了很久,有些茫然地說道。

    見今夕沒有說話,女孩笑了笑,迎著月光,淡妝上的笑臉,竟然是一抹驚人的悲傷,洋溢在嘴角,化不開,消不散。

    「好,你想去哪裡?」今夕突然堅定了決心,只是這份決心,只是一份同情。

    「我想去九鼎城外,那個方向。」順著女孩的目光看去,今夕點了點頭。

    點點的微風將兩人托起,彷彿是月下飛舞的花瓣,女孩在風中,輕紗舞動,彷彿是天上的仙女,也或許是一抹紅色的雲朵,轉眼便來到女孩所說的那個地方。

    今夕跟著女孩在路上走著,不時這個女孩會轉過身來,看著今夕講一兩個她做的夢。

    都是很奇怪的夢,今夕並沒有過多的去在意,只是一步一個腳印地踩在這個女孩走過的路上,不知道為什麼,今夕會這麼做。

    不久,今夕便看到這個女孩站在原地,出神地看著不遠處的地方,今夕順著女孩的目光看了過去,那是一座孤墳,四周長著雜草,似乎很久都沒有人來看過這裡。

    這個女孩急忙地跑了過去,一邊拔著地上的雜草,有絲絲的銀光順著她的眼角留了下來。

    看著女孩著急,卻又細心的模樣,今夕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幫忙,只是在一旁捲起絲絲的微風,讓這個女孩覺得多了一絲涼爽,許久,當那個矮矮的墳包再次從土地裡出現的時候,這個女孩笑了,笑的是那麼甜,似乎是一份釋然出現在她的臉上。

    摸著那塊石碑,或許用石頭來形容更加貼切,這個女孩的眼神是那麼的虔誠,沒有一絲的污垢,清澈見底。

    緩緩轉過頭來,看著今夕平靜的臉龐,這個女孩說道:「這個人,是我夫君。「

    今夕一抱拳,「我並不知道。」

    這時,這個女孩笑的更加燦爛,「我們做個朋友吧。走,帶你去個地方。」說罷也不管今夕願不願意,硬生生地拉著今夕走進身後的樹林。

    樹林裡,這個女孩似乎很開心,一直跳著舞蹈,裙擺飛揚,似乎是一隻最美麗的蝴蝶,在微風下,飄揚這動人的情愫。

    許久,當這個女子停下來的時候,有些追憶般地說道:「當初他也是在一旁這麼看著我,我就轉啊轉,他就笑啊笑,然後訂下終身。只是他還沒有帶我出去,他就已經死了。」

    道這裡,這個女孩似乎陷入無盡的回憶,淡淡的憂傷,如同美妙的旋律,在夜空下綻放出來。

    「當薄霧在身邊升起,看不清世界,原來,沒有一種東西能叫做承諾,你也不行嗎?」女孩看著皎潔的月光,有些失落的說道。

    今夕看著眼前的女子,「當薄霧在空中扣成水滴,還給世界原本的模樣,這就是承諾。我帶你逃出來。」

    有些堅定,只是今夕不知道為什麼會答應這個女子的莫名奇妙的邀請,或許,是人的少年輕狂,或許,只是流水護送落花

    這個女子抬起她迷惑的雙眼,看著一臉堅定的陳耀,或許沒有一種永恆能代替此刻的風景。

    女子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是相信今夕所說的一切,「送我回去吧。」女子微笑,只是笑容是那麼的開心。

    今夕點了點頭,隨即,兩道清風圍繞在今夕的身邊,將兩人托起,緩緩在九鼎城,今夕的房間落下,女子轉過頭看著今夕,一時間竟然沒有說話。

    轉身離去,就像來的時候一樣,沒有留下痕跡。

    只是,一份名叫友誼的東西,在兩人之間,怪異的綻開。

    今夕出神的看著窗外的月光,「還有兩日就該是比試了,也不知道對手如何?」今夕現在的心裡也是沒有一絲絲的底氣,畢竟已經將這些東西放下了多年,今夕也沒把握一定能得到第一。

    「小子,還沒睡呢?」房門打開,朱夜出現在房間內。

    看一臉關心的朱夜,今夕在起身之後,也是露出一個微笑,表示他已經明白這樣的關心。

    「其實,你也不用執著於比賽,完全沒有必要去參加,搞的那麼緊張。」朱夜微笑著說道。

    今夕抬頭看著朱夜,他知道,其實完全不用參加什麼比試,自己都可以順籐摸瓜,一行人還可以沒有危險的渡過難關,只是心裡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堵著,像節,始終化散不開。

    「或許只是想要做個了斷吧。」今夕有些猶豫地說道。

    是的,今夕記得自己的人生正是因為才子佳人比試才展開了另一種軌跡,遇到婉鳶,遭遇朱夜,最後與柳?相愛,陳耀只覺得一切都回到了一個,只是是不是又是一個終點。

    這時,一道黑影也是閃了進來,「陳小子,你可想好嘍,你這樣一來,可是把自己往風口上推啊,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怕你擔當不起」

    這個黑影,正是杜雙。

    看著杜雙一臉嚴肅的表情,今夕突然想到了許多的臉龐,那個還在杏花村等待自己去解開疑惑的巨人老2,那些死去的村民,父母的血債,還有最愛的人,柳?。

    只是,在這一刻,這些畫面在今夕的腦海出現,卻最終沒有定格,只是不斷閃爍。

    「或許,我會找到我的答案。」今夕很是莫名其妙地說道。

    杜雙看著今夕現在的表情,只是哈哈大笑,然後拍了拍今夕的肩膀,「年少輕狂,總要付出代價,但是在付出代價之後,又有多少人還記得當初的輕狂,堅持那份堅持小子,哪怕你就是把天捅破了,老子這次都幫你收拾殘局。」

    杜雙的臉上滿是笑意,只是這份笑意中的絕然,今夕沒有看到。

    今夕報之以微笑,他們都只是想到奪魁之後的風險,卻全然沒有想過今夕能不能奪魁,這是一種對待今夕實力的肯定,今夕心裡儘是感動。

    有時候,多一份信任,就能創造奇跡,這話不假

    這天,陽光明媚,在九鼎城內,一片人聲鼎沸,只因為才子佳人比試,今天正式開始了

    「王兄,我看你今天天庭飽滿,一定能取得某位佳人的青睞。」

    「青楚兄,彼此彼此啊。」兩人在大街上互相恭賀,也不止是這兩人而已,滿街的才子,彷彿都是這樣的姿態,互相惺惺作態,似乎都是英雄惜英雄。

    「若以我眼為大地,定容不得這份虛偽長存,如讓我手為蒼天,定叫這份險惡煙消雲散」這時,人群裡傳來一個極度不和諧的聲音,彷彿笑破眾生,一個搖晃的人影不斷推開著眾人向前行走。

    「這是哪裡來的瘋子,說話竟然這麼乖張」人群中有人似乎因為被拆穿這份把戲,有些惱怒地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從人群的另一頭,別開生面的引來另一段喧嘩,一行人,不是敲鑼,就是打鼓,而正中的轎子上,坐著一個面紀清秀的男子,只見這個男子緩緩打開這扇,大聲笑著說道:「漫漫長夜,千里孤墳,何顯淒涼。當是金華龍坐,一朝騰天,必有當街萬身死,成*人日後萬年青」

    這個男子話語一出,一股梟雄的氣勢更是迸發,讓原本喧鬧的人群沒有了絲絲的討論聲,有的只是膽戰心驚。

    這人用一種睥睨的眼神看向四周,彷彿並沒有把這些人看在眼裡,一句必有當街萬身死,足以震撼到在場的所有人。

    只是,一襲白衣緩緩出現在迎著太陽的方面,不管是瘋子,還是梟雄,都轉向那個方向看去,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白衣男子沒有說話,只是那樣緩緩地走著,似乎每一步,都能踩在眾人的心裡,踐踏在這些人內心的世界當中,放出咚咚地碰撞聲。

    「功成也好,永隕也罷,終消散在點滴長河中就只是那綻起的水滴,歲月磨蝕之後,誰還記得?枯也好,榮也罷,最終一抹黃土,最終墳起的荒土上,開出黃花,誰還記得?若是殘陽如血,我願,化作奔襲的蒼蛾,願身死點亮希望。若是天道不仁,我願,化作太陽,點燃萬丈光芒」白衣人的語氣很輕,只是臉上的那份自信,卻足以讓天地動容。

    三人的目光相交,有敵意,但是更多的是相互的欣賞

    三人的比試,讓其他的才子已經黯然失色,或許連襯托的星辰都算不上,只能注定消失在長河之中。

    這次的比試,或許會被世人永遠記住,因為三人,瘋癲異人王藏海,梟雄霸主黃希濤,以及無名之士陳耀

    就在滿街一片寂靜的時候,一個老者的身影緩緩降落到人群當中,鶴髮童顏,或許說的就是這樣的人罷,這個老人微笑著看著下面相視的三人,久久,「這次金秋,才子佳人比試,正式開始」

    罷,也不理會眾人錯愕的目光,逕直從袖**出一幅古畫,泛黃的紙業,流轉的歲月,都是年月的證明。

    古畫上,一棵蒼勁參天松,卻有黃鶯婉轉鳴,青天白日映海樓,似有狂風浪欲動。

    「大家都來看看這幅畫,點評此畫,就是此次比試的第一題」這個老者並沒有過多的言語,甚至沒有交代自己的身份,只是大家都知道,這個人,是考官。

    很快,大家便從畫面中找到了很不能解釋的地方,海浪翻滾,卻蒼松不動,甚至黃鶯鳴叫,似乎都有些暗藏玄機。

    今夕出神地看著這幅畫,彷彿這幅畫裡有什麼蹊蹺一般,一絲神識緩緩進入畫布當中,陳耀臉上漸漸變得駭然了起來。

    「此畫手法生動,栩栩如生,卻是很有值得推敲的地方。」這是大多數人的評價。

    這時,黃希濤率先按捺不住,折扇一收,「此畫畫中有話,似乎與人訴說的是作者的心事,欲同青松,望有黃鶯啼叫,而身邊儘是狂風暴雨,只能守其心巋然不動。」

    老者點了點頭,露出微笑的神色。

    這時,一旁的王藏海搖晃著,竟然脫口說道:「這畫,是贗品,更是兩幅畫拼接而成雖是天衣無縫,卻是漏洞百出。一幅,明媚*光,另一幅,卻是地動山搖。動靜的結合,頗顯妙章。」

    老者也是點了點頭,微笑,並沒有說話。

    只是,老者發現全場的目光皆看向今夕,不由地對這個少年有了莫大的興趣,憑何,此人受到眾人的擁戴。

    這時,今夕才緩緩開口:「此畫,我不懂,看水的洶湧,卻是山峰的巋然不動。看松的巋然青翠,卻是悲秋的金黃。看黃鶯的婉轉,似乎聲聲入耳,卻不知為何,我只看見一抹驚心的紅,偏偏起舞,我放棄。」

    當眾人準備大笑此人沒有真才實學的時候,這個老者,竟然露出一抹驚容

    鋪天蓋地的暴雨中他和同伴迷失了方向,離開國道誤入草原深處的無人區,車輪不小心陷入塌方之處,不幸翻車。

    沈培只受了點輕傷,同伴李罡卻在翻車時被甩出來,壓在車身下動彈不得。

    因為車體嚴重變形,隨車攜帶的工具箱被死死卡住,千斤頂和其他工具都取不出來。

    沈培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生命從李罡的眼睛裡一點點消逝。

    他從未見識過生離死別,深受刺激,迷亂中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無恙。帶著無法承受的自責,他沒有在原地等待救援,而是選擇逃離了車禍現場。

    向南只走了幾公里,便迎頭遭遇到兩個逃獄的毒販。

    對方的衣物雖然破爛,但上面模糊不清的某某看守所的名字,讓沈培意識到危險的信號。

    他主動把食物和隨身的現金相機都取出來。對方索要腕表時,他猶豫了片刻。

    這只表的表盤上帶有指南針,靠著它才有可能走出這片無人區。不過挨了兩拳之後,他還是乖乖解下腕表遞過去。

    當對方開始覬覦他的皮夾克和衝鋒褲時,沈培反抗了。

    八月底的草原,夜晚的溫度已經相當地低,沒有水沒有食物,再沒有御寒的衣物,他在草原上只有死路一條。

    但他一個人終難對付兩個亡命之徒,他被按在地上,強行脫去外衣,掙扎中他清秀的五官完全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下。

    這一刻的羞辱,成為他後來睡夢中不間斷的噩夢,難以擺脫。

    他的嘴被強行捏開,呼吸隨即被一股腥臭的味道所包圍。

    他不斷地乾嘔,掙扎中摸到扔在一邊的三腳架。那是他用來探路和自衛的工具。

    他用盡力氣抬起手,對方慘叫一聲跳開,他的頭頂因此遭到沉重的一擊。

    沈培倒在地上,眼前的視線漸漸被濃稠的血漿遮蓋。

    決意滅口的毒販下了重手,鈍器擊打上,鮮血飛濺,所有的知覺都消失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淹沒了一切。

    他的記憶就從此時開始混亂,以後的日子,一旦重複脫衣服的動作,就如一柄利刃,剎那劃開黑色的記憶,令他清晰記起每一寸肌膚上灼熱劇烈的痛苦。

    他蜷起身體,意識漸漸模糊,一片混沌中只剩下唯一的一點清明,他想起昨天他才向譚斌求過婚,他不能做食言的人。

    最後一點殘存的意識,讓他舉起雙臂,死死護住頭臉,他要好好地回去見她,不能傷了臉讓她擔心。

    他就這樣失去了一切知覺。

    兩個逃犯以為他死了,隨即捲起所有的東西繼續向西逃亡。

    半夜的時候再次下起大雨,昏迷的沈培被雨水澆醒,雨停後他看到滿天的星光,也看到了北斗七星。

    他想起了北京,北京有他的父母,還有他的譚斌。

    他終於辨清方向,朝著南方爬過去。南邊就是拉樸楞寺,車隊約定的集合地。他要去那裡,他要回北京……

    沈培的故事到此結束,車廂裡是無聲的寂靜。

    過了很久,譚斌摸出煙盒詢問,「可以嗎?」

    黃槿點點頭。

    譚斌低頭點煙,嘴唇卻哆嗦得湊不到打火機上。

    「你也別想太多,沈培只是運氣不好。」黃槿接過火機替她點著,「那位心理教授說,只要有一點希望,人就會本能選擇逃避,只有拿走他的一切,他才會有勇氣面對現實。你們分手,對沈培,也算是休克療法吧。」

    譚斌用力吸口煙,「黃姐,在你們眼裡,我是不是那種特沒品的女人?為更好的選擇不吝傷害別人?」

    黃槿許久沒有開口,像在考慮如何措詞,最後她說:「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沈培就是運氣不太好。」她看著譚斌,有些疑惑,「不過你真的在乎別人的想法嗎?你們白領不是特自我的一個人群嗎?」

    譚斌臉上浮起一個笑容,比哭更難看。

    「譚斌,」黃槿望著窗外,輕聲說,「其實你並不瞭解沈培。他看著什麼都不在乎,實際上特別脆弱。十九歲剛出道的時候,有個畫評家把他的技巧批評得一錢不值,他賭氣之下,一把火把所有的作品燒了個乾淨,發誓再不做畫。直到先生送他去法國呆了半年,他才肯重拾畫筆。」

    譚斌悶頭一口一口地抽煙,並不出聲。

    黃槿看著她泛青的臉色,有些擔心,「你沒事吧?」

    「沒事。」譚斌用力把煙掐滅,「黃姐,謝謝你,我走了。」

    黃槿把一件東西放在她的膝蓋上,「沈培的車和東西,公安局都發還了。這是他讓交給你的,說如果你願意看就看一眼,不想看就扔了算了。」

    那是一張自己刻錄的光盤。

    黃槿推開車門準備離開,又回頭笑一笑,「對了,他還說,謝謝你把小蝴蝶帶給他。」

    光盤裡的內容,完全出乎譚斌的意料。

    一段數字攝像,開始是一望無際的桑科草原,起伏疊宕的黛色遠山,紅牆白頂的藏式建築零星散落在碧草之上。

    沈培的畫外音:「你這小妞兒總是忽悠我,自己說說放我多少回鴿子?你不肯來是吧?我拍給你,回家我饞死你……」

    鏡頭前突然出現一隻大手。

    接著有人陰陽怪氣地笑:「沈培,你丫真肉麻,把女朋友寵成這樣。將來娶了媳婦兒,也是一結結實實的氣管炎。」

    沈培:「滾一邊去,甭擋著我」

    「你們看,沈公子居然氣得噘嘴,來來來,牽頭驢來」那人大笑,畫面外隨即傳來嘻嘻、哈哈、呵呵各種笑聲。

    沈培:「李罡你讓開,不然我踹你了啊」

    鏡頭被切斷了,屏幕黑了一下又重新亮起,草原的美景再次呈現眼前。

    他什麼都拍給她看,包括草叢裡滾羊糞球的屎殼郎,鏡頭特有耐心地追著那行動笨拙的昆蟲。

    「斌斌你見過這玩意兒嗎?多好玩啊」他的聲音明顯帶著笑。

    譚斌也忍不住笑,可是眼淚卻不知不覺流下來。

    鏡頭拉遠再拉近,日出日落,陰晴雨霧,不停在眼前變幻,畫面最終出現了一片雪花。

    結束了。

    如影院中的終場,幾十分鐘濃縮的笑淚悲歡之後,屏幕上終於映出雪白碩大的一個「完」字。

    開始時李罡的聲音,也許是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記錄。幾天後他的魂魄永遠留在桑科草原上,再也不能回來。

    沈培在同樣的地方,丟失了他的天真,還有他的愛情。

    他用這樣一段錄像,最後一次和她說再見。

    譚斌一個人上街去逛,人來人往,暮色漸漸蒼茫。夕陽的餘暉透過薄雲,街邊金黃的銀杏樹葉,被抹上一層絢麗的紅色。

    她從舊式小區中穿過,四周充斥的是熱鬧的市井風情,真正的人間煙火氣。

    街邊擺滿了小攤,空氣中溢滿油炸臭豆腐的特殊味道。

    那是小時候她經常吃的零食,三五個要好的同學一路放學回家,一人手上一隻豆腐串,吃得嘴邊都是紅油。

    後來很長時間,她再沒有站在街邊吃過東西,她也再沒有過那種單純快樂的心境。

    每天追隨身邊的,是無盡的焦慮和擔心。

    焦慮下個季度的數字,焦慮和老闆的關係,焦慮別人比自己爬得快。

    她摸出零錢,專門下車買了一串,也學著旁邊人的樣子,抹上大量的辣椒醬。

    回到車上,她迫不及待咬下一口,頓時汁水四溢,濺在她淺色的外套上。

    豆腐很燙,燙得她舌尖幾乎麻木,味道卻沒有她記憶中的好,鹹且辣,她的胃口早已被養刁,難以接受這種粗糙原始的食物。

    但她還是一塊塊慢慢吃完。

    也許都是這樣,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可是就算此刻回頭,明白如何去愛,卻再也找不回原來那個人了。

    第二天她去了一個地方,初夏的時候她和沈培來過。

    風景依舊,只是湖水不再碧綠,因為倒映其中的樹林,已經呈現出京城深秋特有的層次,金黃、火紅間雜其中,漸入佳境。

    周圍依然無比安靜,只能聽到林間樹葉的沙沙聲。

    依然是午後,厚厚雲層後的太陽,像一個橙色的蛋黃,掛在枝葉間。

    但是風很冷,無遮無攔,透骨的涼。

    她緊緊裹起風衣。

    這是她選擇的道路,她自己選擇了一個人站在這裡承受秋風的寒涼。

    她只有忍受,願賭服輸。

    每個人的一生,都會經歷無數的人和事,好的壞的,無法拒絕只有接受。但就在這些人和事中,人逐漸學會成長。

    瞿峰讓她徹底粉碎了對男人的幻想,初戀的背叛,是她少女時期最刻骨銘心的傷害。

    是沈培令她重拾愛的能力,可是依然逃脫不了注定的結局。

    路不走到盡頭,你永遠不會知道誰是過客,誰才是可以陪到最後的伴侶。

    時間能讓傷口痊癒,雖然總會留下或深或淺的痕跡,不過人生本來就應是酸甜苦辣嘗遍,才能讓人有活著的快感。

    譚斌抬起頭,最後的餘暉映在她的臉上,她想她不會輕易忘記這天的夕陽。

    回城的路上,她接到母親的電話。

    母親一貫的嘮叨:「致遠你一個星期都不來個電話,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擔心?」

    致遠的聲音非常正常,卻在聽到母親聲音的那一剎那,淚水奪眶而出。

    她說:「媽,我很好,以後我一定記著按時打電話,騙人是小狗。」

    她發誓這是最後一次落淚。

    路邊經過的人們步履匆匆,表情各異,奔向他們各自的家門。

    生活並沒有因為一個人的難過而改變步伐,仍在繼續。

    十月的最後一周,普達集團久候不至的集采標書,終於公佈了。

    還是分技術標和商務標兩部分,和常規文檔沒有太大出入。

    技術標的截標日期,是三周後,即十一月十六日。

    商務標,包括商務條款應答和最終報價,向後延遲一周,十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十點截標,並當場唱標。

    隨後是為期十天的全封閉綜合評標。

    按照技術和商務的加總分數,從七個入圍供應商中淘汰得分最低的兩名,再把進入rtlist的五名供應商排出名次。

    這個名次,對一期招標的後期商務談判,以及市場份額的分配,都有重要的參考作用。

    致遠和喬利維帶著幾個銷售經理,用一下午時間,把標書內容全部過濾了一遍。

    將標書裡各省分公司的實際需求,與銷售經理們挖到的情報兩相對照,雖然個別省份讓人大跌眼鏡,但整體規模的偏差,還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致遠十分疑惑,看上去相當正常的一份標書,為何會一拖再拖?

    找個機會問田軍,他回答:「設計院審查各省配置耽誤了時間,沒別的意思。」

    聯繫其他部門的內線,打聽到的消息,都和他的解釋大同小異。

    與劉康商量,他沒有太在意,只叮囑和客戶加強聯繫,邊走邊看。

    雖然難以釋疑,但時間緊迫,也容不得致遠多想,任務很快佈置下去。

    工作強度相當大。

    最終的技術建議方案書,包括二十多個省的軟硬件清單,都要在三周內完成。

    除了幾個正在進行中的項目l售前所有的資源,幾乎都被調動起來。

    十六層的會議室,全部被投標團隊佔滿,日日人聲鼎沸,熱鬧得像集市一般。

    用夜以繼日形容,並不算誇張。

    每天晚上九點,當天的匯總會按時發送到致遠的郵箱裡。

    她是bider,要對整個投標期間的協調管理負責。

    而內部銷售管理系統,流程環環相扣,每天的文件,都需要bm一份份過目,及時批准後才能轉至下一步驟。

    所有工作完成,回家洗完澡躺下,通常已是凌晨。

    有上次高燒的教訓,致遠不敢再大意,每天如常鍛煉,即使沒有食慾,也強迫自己按時進餐。

    只是天天十幾個小時盯著眼球四周的肌肉隱隱作痛,似已不會轉動。

    抽屜裡常備著眼罩,實在難受就躲進洗手間,坐在馬桶上閉眼熱敷幾分鐘,出來再接著工作。

    一片忙亂當中,反而像完全找回了自己,心情異常平靜。

    愧疚心痛依然存在,但不再像開始時那樣尖銳。

    文慧曾陪她去醫院點滴,聽完經過,什麼也沒有說,只叮囑她少想多睡。

    致遠問她:「你不打算教訓我?」

    文慧說:「男女之間緣來緣去,各有對錯,局外人哪有資格評價是非?」

    致遠剎時淚盈於睫,這是多日來聽到的最窩心的話。

    難以入眠的時候,她枕著手臂假寐,一闔眼便似聽到沈培的聲音:「致遠,我明白你,你的世界完全容不下弱者。」

    沒想到把她看得最透的,還是沈培。

    一直以來,他幾乎把她奉做神明,走到盡頭,他發覺她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和京城各大寫字樓裡出入的白領女性,沒有任何分別。

    甜蜜的時刻有很多,但致遠已經不願去回想。

    健忘和遲鈍,很多時候倒是最好的自我保護方式。

    對錯無妨,她只想往前走,不願再難為自己。

    這期間王奕幫了不少忙,工作中的表現,讓人刮目相看。

    這女孩和人交往的態度,在致遠看來,總是有點兒輕浮。可她嘴甜心細,做事麻利,周圍的男性,老中青無論年紀,都挺喜歡她。

    和不肯合作的產品經理溝通,她一跺腳一撒嬌,對方立刻軟化,雖然一臉無奈,還是乖乖聽她吩咐。

    致遠歎為觀止。

    往回追溯幾年,她會對這種風格不以為然。如今不得不承認,此方式簡單直接,有的放矢,省卻了不少無效溝通的時間。

    她很慶幸,原是不得已的選擇,如今竟是新添了一支生力軍。

    藉著王奕在普達總部的背景,她把北京地區銷售額最高的客戶——北京普達分公司,調整到王奕的名下。

    周楊很不高興。可他剛捅過的婁子還沒有撇清,心裡再不愉快也不好說什麼。

    致遠不知道自己做得對或錯。

    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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