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835:白衣牧師 文 / 為博紅顏笑
835:白衣牧師
835:白衣牧師
熟悉的聲音再一次的傳來:「怎麼?不上車嗎?」語氣還是那樣的柔和,帶著絲絲的勾人心懸的味道。今夕眼睛一睜,想到了什麼指著車上的那個白衣牧師道:「你是基特鎮上的那個大姐頭」
大姐頭一詞出現,即便是騎士這樣抗擊打能力極強的高手,也一時間頂不住今夕的用詞不當。這算是個什麼事,區教大人變成大姐頭了?
車上的白衣女子也是一愣,隨即臉色飛紅幸好有白紗巾擋住,不然就更加的讓人丟臉了。
佐伊一拍額頭真的丟臉丟大了,現在,這拍額頭的動作都已經成習慣性動作了。或許,本來是從今夕那裡學來的,但是現在不知道的人基本上都會以為是佐伊自己創出來的動作。
還是趕緊把他趕上車的好,不然又出了什麼醜事就不好了。當今夕上車的時候才發現,這馬車做的很豪華。外面看不覺得很大,但是進去之後才發現真的很大。
兩排座位的中間,還有一個茶几。而多餘的空間之中則是放著一些新鮮的花兒,剛一進去就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今夕用力的吸了一口,笑道:「好香,好車。果然是香車配美女啊」
白衣女子還是一愣,隨即呵呵輕笑起來。這句話可能所有的女性都適用也都喜歡聽,除非,是個同志類型的娘們。看了今夕一眼,月牙形的眼睛微微的瞇起看上去好像是一彎月牙一樣。
「這一次既然今夕少爺也要去的話,那就一定要幫幫忙了在下是聖會的區教,蕾莉亞」白衣女子輕笑過後,認真的說道。上次今夕的實力她真切的見過,那種強大的魔法即便是魔龍魂也禁不住一擊。
而且,他還是八賢者之首伯尼大賢者的孫子。可以說,即便是出現了什麼意外之類的事情,別人也不敢動他。打了小的,出來老的怎麼辦?
今夕跨進了座椅舒服的躺下,淡淡一笑:「那是必須的」右手成一個七字形擺好,放在了自己的下巴旁邊。經典的動作有時候也是會露出滑稽的一面的。
剛剛擺好的今夕嘴角一抽,下巴上的一滴汗水滴在了手上。佐伊剛剛上來,見到之後差點又要跳下去的想法。跟著這樣的主子,無時不刻的在丟臉之中進行著。
「呵呵」白衣女子顯然也是發現了,捂著朱唇輕笑了一下。看著今夕越來越順眼了,這小子雖然實力強大的不可想像。讓人看了之後發現,絕對是那種娘胎裡就開始修煉的怪胎。
但是,細細的品味的話發現,無時無刻都在進行著滑稽演員的表演之中。
可以想像,這樣的男人其實最吸引女人了。因為,女人被定義為感覺動物。她們只要和某些男人時間待長了之後,發現有了感覺就會和那個男人來電。
當然,除去那種本來就想釣金龜的。
今夕現在要是知道白衣女子對自己的看法,可能會高興的大叫起來。男人用品的說,那基本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帥哥用的。現在用在今夕身上,就會顯出他的「氣質」。
白衣女子先是對今夕表示出了一陣感激,隨即拿出了咖啡開始斜道起來。這裡沒有茶葉,咖啡倒是很有底蘊。喝了上千年的咖啡要是還喝不出好差,精貴的話,那就真的是侏羅紀了
但是,今夕喝不慣咖啡。他喝咖啡都喜歡放很多的糖,原因就是,直接把咖啡當成香甜的果汁來喝了。這一點也讓佐伊很奇怪,說起來,原先的今夕可是最喜歡和咖啡的。
但是,自從半個月之前就不喝咖啡了。
一輛馬車上喜笑顏談的度過,到了太陽快要西落的時候,前面終於停了下來。今夕望去的時候,一座宮殿似地城堡高高的聳立在前面的山頭上。
而那座山本來是不怎麼高的,硬是人工的在山上鑿出了陡峭的山壁讓別人爬不上去。而城堡的大門前段,則是一個繩梯垂掛下來。
但是,一般的魔法師進出這樣的城堡應該都用漂浮術或者直接飛行術上去。所以,那根繩梯不要說爬上人了,即便是幾隻土狗咬上了也可能隨時會斷。
這樣,倒是讓下面的傭兵們犯愁了。這裡可沒有多少的魔法師,而且品級也不是很高的樣子。加持個幾個人的話,還好說一點。要是全部都要加持之後漂浮上去的話,可能累都能把魔法師們累死。
白衣女子蕾莉亞也發現了問題所在,柳葉眉毛微微的彎起成一道彎月,看著今夕道:「今夕少爺,你有沒有辦法把這些傭兵和我的騎士送上去」
指指那座城堡,臉上也滿是不好意思的神情。這才剛剛趕到布魯斯的老巢下面,竟然就開口求人了。這讓一直都高人一等的蕾莉亞很是丟臉。
這一次,自己所帶的牧師不是很多。馬車後面騎馬的那些加上自己也就區區十個人而已,儘管都是清一色的七階高手。說起來,牧師卻還是擅長於這種輔助性質的魔法的。
可真的仔細一算的話,發現傭兵們基本上有個十幾個魔法師就算是好的了。而這裡有著上千的人,二十個魔法師幫助加持漂浮術的話,一個人得對付五十個人。
即便是七階的魔法師,上去之後也可能沒有多少的魔法可以施展了。
佐伊死死的盯著今夕,千萬不要答應下來才好。即便你魔力強大,但是,這麼多的人都上去的話,基本上亞力克自己也沒多少的強大魔法可以使用了。
今夕心中也明白的很,自己的魔力都是靠手上的這個儲魔手鐲來提供的。只要自己一把這個手鐲的魔力用完了,雖然它自己會補充,但是也起碼也經過一個星期才行。
現在,這個手鐲就是自己最大的依仗。佐伊雖然也很強大,但是一個七階的魔劍士和一些真正的高手比起來也不見得厲害。
左思右想之後,朝著蕾莉亞先是點點頭,就在佐伊緊張的時候說道:「其實,蕾莉亞區教大人不需要這樣做也根本就沒這麼做的必要」
佐伊和蕾莉亞都是愣住了,剛才相談的時候兩人都說過自己的名字。同時,蕾莉亞還報出了自己的職務。不過,亞力克對聖會一點瞭解都沒有。
現在,聽到亞力克的話倒是不知有什麼辦法要說。
「這麼多人上去反而顯得亂糟糟的了,這城堡裡面應該也沒這麼多的人手吧只要精英們上去,那就是最好的選擇至於其他人」
今夕看了那邊的傭兵們一眼,隨即笑道:「他們可以在城堡下面的各個路口封鎖,不讓一個逃走」這話說得斬釘截鐵的,不容一絲的反駁之氣。
蕾莉亞想了想之後,還真的覺得可行。這麼多人一下子轟上去也沒什麼作用,而且,到時候打敗布魯斯的同時還有可能變得亂糟糟的一團。
分功更是絕對的不好分,還有可能因為搶功勞而打起來。
考慮到這個之後,蕾莉亞微笑一下,說:「這次真的多謝今夕少爺提醒了,不然上去之後還真的會亂糟糟的一大團不知道這麼去指揮他們了」
完,兩人紛紛下了馬車朝山上的城堡看去。
這時城堡被一陣黑色的煙霧所籠罩著,朝下面往上看的話,好像是一個死亡區域。而仔細的看那些城堡牆壁的時候,倒是很乾淨,沒有一絲的血液和贓物。
蕾莉亞把今夕的意見在眾多的傭兵之中提了出來,儘管有很多不太願意,更是擺出冷臉的。但是,他們沒有高階的魔法師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而且,他們更是不敢和聖會的人吵起來。
各個傭兵小隊都聚集起了自己的人手通向了城堡的各個出路,這時倒是都爭搶的很厲害。有些通道是一看就知道長時間沒人走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沒有實力的傭兵小隊把守的。
剩下的除了美*女傭兵小隊和聖會的人之外,還有掘金小隊的人也留了下來。他們小隊之中,有兩個魔法師,看喬迪更是一個高階別的魔法師一點也不用擔心飛不上去。
三方聚集到城堡的正下方,一百個騎士則是被牧師和今夕相繼的使用漂浮術飛起來。而今夕自己就簡單的多了,直接拉著佐伊的肩膀使用飛行術直接飛了上去。
當兩人來到城堡的城牆上時,都覺得這個城堡不太對頭。下面這樣的陣勢上面城堡的人是不可能全都不知道的,所以這一點就很可疑了。
兩人四處轉了下之後,後面的蕾莉亞用了陣旋風直接把加持漂浮術的騎士吹上了城牆之上。等待眾人都站定了身體,今夕這才說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凱薩琳等人倒是沒怎麼說話,蕾莉亞和喬迪倒是異口同聲的說出:「這裡出奇的安靜,怎麼可能這麼安靜」
城牆之上到處都是一些蜘蛛網,可見平時也沒什麼人來打掃這個地方。而且,看似很安靜的地方,可能極其的危險。或許,一個不好的話就可能直接被了。
四處看了下之後,沿著城牆的一邊慢慢的向著下去的城梯走去。眾人都是小心翼翼的,騎士們要保護好身後的牧師們,而掘金小隊的做任務的時候都是很小心警惕的。
這一點,美*女小隊的辦不到。今夕東張西望的到處「找吃的」,而凱薩琳在這方面也不是很有經驗。倒是佐伊十分的警惕,察看四周環境的時候帶著一股機警。
凱蒂呢?跟著今夕就一直瞎走,也不知道她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東西了。
城堡很大,有驚無險的經過了城牆這一道關之後,拐角進入了一個大廳之中。這時,城堡的大門竟然也只是開著的沒有一個人把守。
這一點,讓眾人都是奇怪的心中發酸。這布魯斯到底是賣著什麼關子,直到現在,還是有一個人出來對付他們。難不成,還不在這城堡之中。
或者說,已經聽到了風聲逃跑了?
這一點,聖會中的人可以打保證。絕對沒有什麼逃跑的事情出現,在來的時候他們就做了詳細的調查的,而且,那個抓到的蘭特也說過,布魯斯在這個地方一定會待上很長的一段時間。
至於為什麼?他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布魯斯是絕對在這個地方的沒錯。大廳之中空蕩蕩的沒有一點的東西,有的,只是壁畫和一些黑暗生物的雕塑。比如,那種黑暗生物之中常見的石像怪就有起碼十幾隻。
而那些壁畫,雖然看上去很是真實。但是,其中的內容都是一些血腥暴力的東西。比如,其中的一張上面畫著的是一個惡魔,腳下儘是一些骷髏頭。
因為大廳太大了,所以算上這些東西也顯得蕭條陰森。牧師們先是看了一圈,隨後都是滿臉的厭惡感出現。他們最討厭的就是這些血腥的東西。
今夕倒是很有興致的看起了這些壁畫和那些雕像。栩栩如生已經當不了這些雕像的讚美之詞了,如果不是近看的話,絕對把這些當成是真的。
雖然,今夕也不是很懂這種雕塑行業,但是,光是視覺效果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了。
蕾莉亞沒有多看一眼,輕輕的說了句:「我們還是走吧,得趕緊的找到布魯斯才行了」說完,就由騎士們開路走向了那個通往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樓梯。
剛剛踏上了樓梯的第一階梯時,怪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無人的大廳突然響起了聲聲鬼哭狼嚎,帶著絲絲陰風旋轉在這個大廳之中。
蕾莉亞剛回過頭來看時,上面樓梯平台處的大門突然關上了。騎士們發覺之後,連忙一步三跳的跑到大門旁邊。用力推顯然推不動,也有強大的騎士直接用鬥氣去劈開這道門。
但是,門被鬥氣擊中之中散發出了淡淡的紅光。那名騎士也被自己的反彈之力給震了倒退了幾步,一臉驚訝的看著這扇門不知所措。
眾人也都發現了不妥之處,湧向那扇門的同時,四處的查看起來。今夕沒有去管那扇門,而是仔細的琢磨起這些雕塑和那些壁畫。
鬼叫聲響起之後,這些雕像就一直發出了若有若無的黑氣。淡淡的,在這個陰暗的大廳之中根本就看不到裡面的真實情況。既然看不到,亞力克也不是沒有辦法。
一力降十會的辦法不管在哪裡都很實用,雙手舉起直接推出了一個爆炎彈之後。轟炸聲音冒出,連大廳都顫動了幾下。掉下了幾塊小石頭,牆壁上面,也露出了幾絲裂縫。
眾人一陣搖晃之後,驚訝的看著亞力克那邊。剛想開口罵亞力克的凱薩琳驚得張大了嘴巴,剛才今夕攻擊的石雕雖然成了四分五裂的。但是,其他的雕像竟然都開始慢慢的挪動了起來。
今夕一直都在觀察著這些雕像,所以第一時間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朝著還在試圖打開那道門的眾人喊道:「攻擊這些雕像和壁畫」
的急,手中的動作也不慢。連連的釋放出了兩個爆炎彈之後,炸掉了兩座雕像。上面的人看到了,也飛快的開始攻擊那些雕像起來。
而佐伊則是拔出了魔法長劍守護在今夕身邊,他是個魔法師,而且,是個十分不合格的魔法師。只要有人靠近的話,一般五六階的人就能傷到亞力克。
短短的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大廳之中的雕像都被炸的破破爛爛的成了一堆廢石頭。眾人都放了口氣之後,那些壁畫又開始作怪了。
但是,時間已經不等人了。十幾副壁畫之中飄出了大團大團的黑氣,在牆壁前面聚集了起來之後形成了和壁畫上面一摸一樣的骷髏頭出來。
今夕和佐伊慢慢的移動著腳步靠近蕾莉亞等人,而像凱蒂和菲莉亞這種只是四五階的則是直接被騎士們包圍起來。看得出,這些骷髏頭雖然不是很厲害的樣子,但是勝在數量眾多。
每一副壁畫上都會出現一些骷髏頭或者是血肉模糊的殭屍怪,現在,細細的一數之後連今夕都倒抽了一口涼氣。起碼三百多個的殭屍怪和骷髏頭戰士拿著一些不知道是劍還是刀的武器虎視眈眈的盯著眾人看。
這裡,加上騎士和今夕才一百多一點。而這裡的空間又似乎不是很大,加上剛才眾人使用了稍微大一點的力量都能讓牆壁裂開細縫。
這樣的話,一般大威力的魔法就不怎麼好用了。
「騎士上前攔著,魔法師在後面釋放魔法」蕾莉亞不愧為聖會的重點培養對象,見到這副場景時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命令一下之後,騎士們果斷的執行。
腰間別著的小盾牌帶出,手中的騎士長劍瞧瞧盾牌就上前先抵擋。
骷髏頭和殭屍怪們都聚集的差不多了,可卻是不攻擊過來。今夕仔細的又朝那些壁畫看去時,突然發現東牆上的一副最大的壁畫上,那些惡魔人物也發出了一陣陣的紅光。
心中想到了剛才的變化,手中爆炎彈再一次的聚集兩枚直接飛向了那副壁畫。以爆炎彈的速度,儘管那些骷髏頭和殭屍怪很想跳起來阻擋。
但是,他們的速度根本就不行,連一半都不沒有夠到就已經打在壁畫上面了。熊熊的火焰燃燒起了整個壁畫,讓眾人都張大嘴巴的是:那些已經燒著了的壁畫竟然哀嚎了起來,好像,就是一個女巫被抓到後上了火刑場一樣。
今夕心中大驚,說實在的,他還以為這些壁畫還是和那些殭屍一樣的,或許也只是比殭屍要高那麼一點點的實力而已。但是,現在看來不是那麼回事了。
蕾莉亞也反應比較快,馬上命令那些牧師使用淨化的魔法對那些壁畫照射起來。喬迪更是跟著連連的釋放了三四個魔法了這時,殭屍怪和骷髏頭開始暴躁起來。
特別是看到了眾人開始攻擊那些壁畫之後,竟然不避開淨化的力量直接衝上來廝殺。幸好那些騎士們早早的做好了準備,抵擋這些殭屍怪和骷髏頭還是可以的。
儘管發現的比較的早,也作出了必要的行動。但是,還是有兩幅壁畫裡的惡魔出來了。一個是身穿黑色鎧甲的無頭騎士,身下的那匹骨馬嘶吼了一聲,閃出耀眼的冥火。
而另一個則是類似於巫妖的惡魔,長長的黑衣長袍掛在了地上。整個頭顱可以說沒有一塊好肉,這一個一定是那種沒有真正轉化好的巫妖。
我至今難忘第一次見到譚斌時她的樣子。
印象中是一個春日的上午,陽光穿過大廳明亮的玻璃長窗,碎金般跳躍在大理石地板上。她就站在光影裡,黑色的過膝裙,秀氣的低跟鞋,白色軟簷帽,整個人如六十年代赫本的翻版,那點懷舊優雅的風味,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
雖然幾次見面之後,我就知道她清秀細緻的外表完全是個假象,也知道她大我兩歲,可這些並不妨礙我對她的迷戀。
我一直喜歡她那兩道濃密秀麗的長眉。雖然母親說,眉毛過於濃密的女人,脾性往往固執而強硬,絕非佳偶。但美麗的女孩藝術學院裡比比皆是,我卻是第一次遇到可以用英姿颯爽來形容的女性。
julie一直安靜地傾聽著,沒有太多評論,直到我送她回家。她下了車,背對著我靜靜地說:「培,我店裡那些將要出售的東西,它們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個都是我的寶貝,所以每次送它們走的時候,我都會難過不捨。可是我知道,會有人比我更瞭解它們,給它們更好的照顧。」
我當然明白她在說什麼,於是微笑:「謝謝你,julie」
不是我們不會愛,而是沒有相遇在合適的時間。一個人要走進另一個人的心裡,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天時地利與人和,缺一不可。
julie笑笑走開了,我目送她苗條的背影漸漸遠去。秋風鼓起她米色的風衣,後擺飄蕩如盧浮宮前白鴿的翅膀。
julie卻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雙手攏在臉前,大聲喊我的名字:「培……」
我抬起眼睛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風挾著落葉掠過身側,也帶來她清脆的聲音:「.這就是人生……玫瑰人生」
』evie,這就是人生,法國人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笑起來,朝她揮揮手。
我就這樣和julie成了朋友。
julie一直是個外向討喜的女孩,她跟著我出入各種沙龍和聚會,很多人都喜歡她。一半因為她的美貌,另一半卻是因為她對各種古董藝術品的瞭解,娓娓道來如數家珍,並非虛有其表的花瓶。時間長了,我們難免會被人看做一對。我想認真澄清,卻發現根本無從分辨,因為julie對此一直保持沉默。
我非常不安,也就存了心留意julie。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看我的眼神起了變化,明顯多了些其他的東西。我心中明白,卻無力回應她。因為那段時間我正在籌備第二次個人畫展,每天要在畫架前站十幾二十個小時,晨昏顛倒異常辛苦。而且兩年前透支的感情令我疲憊,我還沒有準備好去重新接受另一段感情。
我只好暫時裝傻,想等畫展結束,再找個機會和julie說清楚。
但是人們期望的,總是和真實遭遇的背道而馳。中國人總結得最為精闢,這叫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不久之後,我在法國的生活因為一件事被徹底改變。
那是四月的一個早晨,我和經紀人enzo與畫廊談完畫展的細節,他送我回畫室。從美術街出來,走不多遠,我就發覺街道上的氣氛有點異常,無數面熟悉的紅色旗幟朝著一個方向快速移動。
我搖下車窗觀察一會兒,不解地問:「今天是誰來訪問?胡?溫?」
enzo無言地望著我,然後搖搖頭:「可憐的孩子,看來是我把你逼得太緊,這段日子你過於用功,完全和外面的世界脫節.難道你忘了,今天是奧運聖火在巴黎傳遞的日子?」
啊,是,我當然想起來了。盼了七年的日子,居然無聲無息做夢一樣逼近了。
我興奮地敲著司機的座椅:「請跟上他們,謝謝」
車轉過一個街口,前面就是巴黎市政廳。黑壓壓的人頭攢動,一片嘈雜。除了五星紅旗,另有一種藍紅兩色的旗幟在人群上方飄動,其間竟然晃動著無數防暴警察的身影,顯然出了什麼事。
我還在伸著脖子詫異,前方驀然傳來一陣歡呼聲和掌聲。我循聲望過去,這一剎那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巴黎市政廳的某個窗口,居然挑出一面雪山獅子旗,那些歡呼聲最大的地方,就聚集著數面同樣的旗幟。
忽然間我明白了一切。
enzo歎口氣,小心徵詢我的意見:「培,我們還是走吧,都是些政客的無聊遊戲,和你無關。」
我垂下頭,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和堵心。
「看那邊。」司機指點著艾菲爾鐵塔的方向。
警察正在設法取掉塔身上懸掛的旗子和標語。我瞪著那座著名的鐵塔,心頭有股邪火開始熊熊燃燒。
「哦,基督啊……」enz旁驚叫,「她以為她是德拉克拉瓦的自由女神嗎?」
他說的是一個扛著旗幟爬到樹上去的法國女人。
我的忍耐瞬間到了極限,氣沖沖跳下車,用力關上車門,朝著人群密集的方向跑過去。
enzo隔著車窗喊:「你要去哪裡?別忘了下午和電視台的約會。」
「滾你**法國佬都他**的欠揍」顯然明白自己是在遷怒,我下意識換了中文大聲罵出來。
晚上回到畫室,我對著畫架上的半成品發了半天呆。
那是一副已經完成大半的油畫,是我第一次嘗試用中國水墨畫的寫意技法,勾勒出法國南部的鄉村風光,enzo對這幅畫出奇制勝的效果寄予了厚望。我盯著凝聚了將近一個月的心血,耳邊依然迴響著白天街道上刺耳的聲音,忍了一天的怒氣突然爆發,我把手中的顏料一次又一次狠狠拍在畫布上。
julie來的時候,我正蹲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設法安慰被嚇得瑟瑟不止的小蝴蝶。
看到她進來,小蝴蝶立刻從我懷裡掙出來,怏怏躲到其他房間去了。這傢伙從小就有個毛病,除了譚斌,它對其他人類女性,似乎總抱著莫名的敵意。
面對滿地飛濺的顏料,julie波瀾不驚,眉毛都沒有抬一下,只是從洗手間找出一塊舊毛巾,跪著一點點抹去地上的痕跡。
我邊看一會兒,實在過意不去,也拿了塊毛巾,和她一起清理頗似炸彈爆炸後的現場。
julie問我,「我聽enz你執意要取消畫展,回中國去?」
「嗯。」我心情不好,不想多說一個字。
「為什麼?enz完這個畫展,他有把握,可以讓你的單幅作品拍賣價超過三十萬美金。」
「我只懂畫畫。」我有些不耐煩「至於賣多少錢,那是有錢人倒來倒去的遊戲,和我沒關係。」
「那你為什麼來法國?」
我扭過頭沒有回答。為什麼?因為巴黎是最適合藝術交流的地方,也是最能展露藝術才華的地方,對它的嚮往和渴望,曾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julie停下手,認真地看著我:「我知道你今天不太高興,可是培,藝術是沒有國界的。你如今正在創作高產期,巴黎有你需要的一切資源,為什麼要中途放棄?」
「對,藝術沒有國界,可是我有。」我已經熄滅的怒火又被重新點燃,扔下毛巾站起來,聲色俱厲,「我有自己的國籍,也有無法喪失的尊嚴。我不能在一個侮辱我的祖國的地方舉辦畫展」
julie也站起身,「我覺得你從小在中國長大,對某些問題的認知過於狹隘。」
「放屁」我頭一次對一個女士出言不遜,「你們法國人,寫過一本《人權宣言》,就以為自己有資格對其他國家的內政指手畫腳,其實你們懂個屁問問那些湊熱鬧的白癡法國人,他們之中有幾個真正去過中國去過西藏,真的瞭解中國和西藏?」
「培……你怎麼能這樣說話?」julie睜大眼睛看著我,似乎不能相信如此粗俗的語言竟出自我的口中。
「這麼說說你就受不了?那你知道我今天是什麼心情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在異鄉被人羞辱,我卻無能為力,心如心割你明白嗎?」我大力扯下污損的畫布,用力冷笑,「是不是只有未經開化的蠻荒西藏,才是你們心中的香格里拉?你也和那些人一樣,無知,愚昧,自大……」
我只顧自己慷慨激昂地痛快發洩,卻沒有留意julie的反應。直到我意識到彼此間過久的沉默,才轉過身。
julie正怔怔地望著我,一顆又一顆的眼淚無聲而洶湧地流過她的面頰。
我的心頭驀然一陣酸楚,想起和譚斌分手的那一天,她也是這樣定定看著我,沒有任何聲音,只有眼淚肆意滂沱。記憶中她的每一個表情都鮮活而生動,彷彿發生在昨日,歷歷在目,清晰得讓我幾乎心碎。
我心軟了,前一秒還在支撐的怒氣,在julie的淚水中頃刻潰不成軍。
我走過去,摸摸她的頭髮,「julie,對不起……」
julie推開我的手,迅速抹去眼淚,輕聲說:「不要說對不起,也許我們都需要冷靜。」
她輕輕關上門離開了,我頹然坐倒在地板上,渾身上下酸痛不已。小蝴蝶蹭過來,猶猶豫豫地舔著我的手。我揪一揪它的大耳朵,苦笑著問:「我們回中國去你願意嗎?」
蝴蝶跳上我的膝蓋,把前爪搭在我肩膀上,喉嚨裡嗚咽幾聲,似乎頗不情願,因為它對兩年前那趟赴法旅程,相當不滿意。
夜深了,室外又開始下雨。巴黎今春的雨水好像特別多,淅淅瀝瀝的雨聲在靜夜中聽起來非常陰鬱。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記起還在美院上學的時候,曾在暑假跟著幾個師兄跑到西藏阿里,在古格王國的巖洞裡,臨摹了一個月的壁畫。那段日子充滿未知的恐懼和刺激,多年之後回憶,卻能感覺到內心異樣的寧靜。
想來想去思緒混亂,我乾脆起身回畫室,在畫架上繃起新的畫布,打算憑著記憶重新描繪阿里迷人的藍天碧水和雪山。
我的人在忙碌,不知為什麼卻感覺慌亂侷促,像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最終我停下筆,側耳細聽著門外的動靜,然後光著腳走過前廊,猛地拉開了大門。
門開的瞬間我看到了julie,她就坐在大門前的台階上,渾身上下被澆得透濕。
我吃驚地瞪著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只是這個夢讓人崩潰,我心口有處地方象被人生生刺了一刀。
「julie,你在做什麼?」我痛心地問。
「我一直不敢離開。」她緩緩回頭,雨夜中燈光慘淡,照著她的眼神毫無焦點,「培,我覺得如果這樣走了我們之間就永遠結束了,我再也見不到你。」
我上前一把抱起她,把雨水冰冷的腥氣徹底關在室外。她的臉軟軟地貼在我的肩頭,肌膚涼得沒有一點生氣,就像畫室中的石膏像。
我抱著她進浴室,一邊往浴缸裡放水,一邊為她脫去濕透的外衣。當我解開她的襯衣紐扣時,julie似乎瑟縮了一下。
我柔聲說:「沒事的,julie,不脫掉濕衣服,明天或許你會染上重感冒。」
浴室中很快蒸汽瀰漫,冰涼的空氣漸漸溫暖起來。julie青紫的嘴唇逐漸恢復了紅潤,光潔的身體呈現出驚人的美麗,令人無法逼視。
我挪開目光,盡量不去看她的身體,勉強克制著自己的把她抱出浴缸,用浴巾裹著放在床上,拉過被子蓋好。
julie從頭到尾沒有出聲,直到這時候才伸出手臂摟住我的脖子,「我是不是特別傻?」
我蹲在床邊,頭擱在她的胸前,心裡哆嗦得沒了力氣。「不,julie,你是個好女孩……是的……特別傻……」
「我愛你,培,我一定要讓你知道,不管你是否接受,我都要讓你知道,你在我心裡是不可複製的珍寶……」
我低下頭,用力吻上她的嘴唇,她雙唇的皮膚象孩子一樣嬌嫩細膩。我也嘗到了她的眼淚,有一點苦,有一點澀,還有一點鹹,我耐心地將它們一一吻干。
julie的回應卻激烈得令我吃驚。她的嘴唇所到之處,像導火索一樣,將我的身體寸寸點燃。我的腦中一片暈眩,幾乎是隨著她潮起潮落,一同翻捲飛昇,直到最後一刻,她伏在我的耳邊低聲說:「培,我愛你,我一直都愛你,我不要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那天夜晚我們都沒有睡覺,我摟著她靠在床頭,靜靜聽著窗外的雨聲。
「julie,願意跟我回中國去嗎?我帶你去看看西藏,真正的西藏。」
julie歪著頭想了想,懶洋洋地回答:「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怕是地獄,我也會跟你跳下去。」
我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能夠抵禦這樣的承諾,反正我是在這一刻,真正愛上了julie這個法國女孩。
當年那位心理學教授對我說過,他說人在嬰幼兒時期,只會憑著本心做事,而所謂成長,其實就是強迫自己忘記應該記住的,卻牢牢記住應該忘記的。
我想不了那麼深,我只知道生命就像竹子,長完一節就要長下一節,命運不可阻擋。
世間有無數人,注定是兩條平行線,窮其一生無法相遇,也有人曾經瞬間相交,卻愈行愈遠,更有人在同行一程之後,不得不分道揚鑣,但是只要我們真正相愛過,其他的,我並不在乎。
附註:中國青年畫家沈培在2008年8月攜未婚妻回國,留給巴黎一場沒有畫家本人在場的個人畫展。他在法國完成的最後一副作品,描繪中國西藏阿里風光的油畫《牧歌》,被巴黎大區某市收藏,並記載進史志檔案,成為法國永久的文化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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