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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卷 九十八 緣起太平洋(三) 文 / Erica

    等到王太守醒來,這個小島上只剩下他一人了。他以為他做了個夢,就像闖入了侏羅紀公園,但旁邊的碎石又提醒他,一切應該是真實的。一腳踢掉一塊碎石,王太守忽然覺得人生太過無稽,在他按下炸藥的那一刻他曾想一切都完結了,可如今,他竟然死而復生?

    看看自己的身體,看看不遠處被他一拳打斷的椰子樹,在經歷了如許多的衝擊後,冷靜下來的情緒讓他想得更多,如今的他再也不是以前哪個,甚至可以說和以前完全割裂,只要他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他是誰。天高地遠,海闊魚躍,從今往後,他是真的得到了新生,他可以回故鄉去看自己白髮的母親,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再進家門的第一時間就是檢查自己的房間有沒有被人動過。而且,如今的他還具有了令人驚訝的能力,以此能裡,這世間怕是也沒幾個人能夠阻他,況且那個人在他腦子裡還留下了很多東西,想到這,王太守就忍不住將心神沉入了腦海深處,開始慢慢地體會周廣陵的經驗。只是很多周廣陵看來很簡單的東西,在王太守的腦子裡變成了非常深奧,好在如今這具身體是在周廣陵的手下誕生的,全身三十六祖竅和奇經八脈中還遺留著大量先天元氣,對於自然的體悟,冥冥中就具有極大的優勢。

    終於,閉目沉思了一天之後,王太守在周廣陵留下的龐大資訊中找到了幾句他稍微能夠理解的話:

    人有男女,山有陰陽,夫天地萬物皆有柄性,或陰中帶陽,或陽中帶陰,陰陽和合,相輔相生,獨立而不存。故修道者,不求氣機之勇猛,不偏陰陽之喜好,唯一念存清虛,唯一心無有偏執,氣機綿長,存而不留。不用吐納之技巧,不用手訣之繁複,心態平和,靈光自照,待到一念即滅,萬念即滅,先天真火自會自虛無中來。

    就在王太守閉目沉思的時候,在這座小島的地下,也不知道有多深,有一個幽暗的洞穴,寬3、4米,高8、9米,形如銅鐘,就像活生生被擠出來一樣,四壁異常光滑。在這個本該一片漆黑的洞穴裡,現在有一圈光暈,淡淡的乳白色波浪象星辰的潮汐一樣緩緩盪開,幅度卻微小得連肉眼都無法察覺。在這一圈尺米寬的光暈裡,正有一個人影跌跏而坐,浮於虛空。肩若流水,膚如青玉,雙手虛抱,收於小腹。淡淡地風雅隨著丹田處若有若無的跳動慢慢地瀰散。

    此時的周廣陵已經進入了一個極深的境界當中,心神再不著於一物,以自身靈台為一點,像一團霧一般地散了開來,靈識的觸手像一條條小蟲,忽然間獲得了自己的生命與主宰,朦朣無知地左右摸索卻又遲疑不絕。這一刻,識神,元神,乃至道心全都沉寂了下去,生命以一種最初的悸動在那微微顫抖,就彷彿天地初開。

    原本懸於頭頂的那個精神世界的核心投影此時已經不見。當精神世界的一切波動都斂於虛無之後,與現實世界的聯繫也立刻被切斷,只是不知這種方式在周廣陵自靜中醒來又能保持多久。

    此時的周廣陵並無知覺,所有的主觀意識,客觀存在全都被他掃掉,原本殘破不全的精神世界也在他將一切收斂後消失的無影無蹤,至少再也不能通過他如今的思維聯繫到他精神空間的存在。

    一切就像一張白紙,靈識的觸手像一顆顆嫩芽一樣,慢慢地長大,相互交織,在一切空白的基礎上演伸出一個新的體系。

    這是不得為而為之。

    精神空間的裂縫就算修補了,依然和原來不同。修行不是生活,可以縫縫補補,任何細微的差別,都可能在以後的某個時候,再你意料不到的情況下造成毀滅性的災難,承載了他所有經驗與體會的核心,是周廣陵自這個**以外存在的基礎,打個初淺的比喻,就像人工智能,硬件如同軀體,軟件則是靈魂核心,只要軟件存在,換個軀體,區別並不大,但是你若是將軟件中的數據庫全毀掉了,那麼就算你硬件再好,不過是一個死物而已。所以,放棄已有的一切經驗體悟,割裂識神,元神,道心與自身精神核心的聯繫,就此放棄,那是周廣陵不能承受的代價。

    修行,其實也和現代科技一樣,是一個不斷探索與突破的過程,過往的任何失敗與成功,都是下一次前進的動力,這些經驗體悟,是無法替代的財寶。

    這同樣是一個巨大的工程,要避開原來精神空間的干擾建立一個新的體系並最終將原來的東西包容進去,這個過程極其漫長。

    路漫漫其修遠兮。

    這種不知道何時才能完成的等待,對於已經立志道途的周廣陵來說並不是困難,相反地他擔心另一件事情——教庭以及世俗政權。

    這次教庭既然可以派出北美教區的大主教,很顯然,教庭有插手的意圖。從現在來看,大主教一級雖然還無法對他夠成威脅,但是這背後

    方才在那個城市的外圍忽然出現的那數十個元氣波動又意味著什麼,美利堅政府有會以怎麼樣的態度來應對自己國土上的那一場變故意?

    千年來滯留中土,使得周廣陵的眼界終究還是窄了點,如今一走出來,接連遇到和自己差不多的存在,相比之下,自己太過孤單,中原道門的力量過於單一。他不知道為什麼遠古,中古的那些修士會一去不返,上古時代就流傳下來的修行法門會散失到近乎沒有的地步,導致現在大貓小貓兩三隻,卻沒有一個真正的修行中人。

    如果當今世界的『非人』存在並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少,他所遇到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那麼,萬一有一天彼此發生衝突,他又如何面對。道門頂級高手有排山倒海的威能,借助種種奇功妙法,洪荒大陣可以一敵百,甚至秒殺一切,但是這種人物早已經淹沒於歷史的硝煙了,如今的他,只要沒有跨越出『煉神還虛』『納虛彌於芥子』,那麼,在戰鬥的威能與持久性上,他就會受到一個極大的限制。到時候,如果真的和成千上萬的『非人』存在對上,他沒有一點把握。

    年前在北冰洋附近,周廣陵已經有了這個覺悟,只是那時候靈識覺察到的一點先機被天賜的拒絕給壓下,再加上當時的他並不認為自己會參與過多的爭鬥,憑他的能力,打不過,跑還是跑不了的。但是現在,他不得不改變這個看法,西北『隕石事件』的危險經歷,雖說兩者本身就存在了差距,可這次竟然會因為自身的疏漏而被世俗政府擊傷,這不能不說明一個問題:他在某些地方一直都遠遠不夠,以前沒有發現,是因為他沒有遇到!

    傳王太守道法,就是在這種考慮下作出的一個決定,以王太守的身體資質,擠身修道,必然是一日千里,到時候就可以通過他開枝散葉,再現道門盛世。

    「夫君!」梁婉如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丈夫,穿著一身細碎小花布的玲瓏身段,在極度激動的情緒下,隨著急促的喘息顯得更加妖嬈。

    「婉兒」張道陵同樣捨不得這個已經結髮十年的妻子,但是作為當代天師教教宗,有些事情是他不得不做的,「婉兒,苦了你了!」

    「夫——君——」梁婉如抱得更緊,還未說完,眼淚已經花花花地流了下來,她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小女子,要不然當年她也不會在所有家人的反對下嫁給了身為道士的張道陵,可是一想到,丈夫一旦走進了那道佈滿了八卦符文的大門,她就一陣心痛。在那個門後已經掩藏了太多的故事,70年前,天師府200年來最傑出的嫡系子弟,第六十三代天師張一水走進了這道門,結果數月後的一個午夜,天雷轟頂,打開門來,裡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件燒焦的道衣和一缽白灰;再往前,第三十六代,四十二代,四十五代,五十七代天師也全都在走入這道門後屍骨無存,這裡面下場最好的要數第四十八代天師,就算那樣,也是修為盡費,性情大變,魚肉鄉里,最後落了個革除宗族,被斬午門的下場,想到這裡,梁婉如就抱得更緊。

    只是,千年來,為了跨越天人一線,天師一脈無數弟子以身試道,又怎容得他為了兒女私情糾纏不休。

    「大哥,我去吧,」張道義看這一幕也不禁心頭一酸,「大哥,我一個月前已經突破十二重樓,氣定黃庭,進入反觀自照,虛室生光的地步,不用一年,我一定可以達到氣相生液的階段」

    「不用再說了,我意已定,替我照看好婉如」張道陵抬手打斷,作為本代天師,他有自己無可推卸的責任,他也捨不得自己的結髮妻子,可是一旦想及歷代先人的忍辱負重,想及當年老父氣機走叉後的臨終重托,他就不得不進行一次痛苦的割捨。

    家,國,天下;家,國,天下!若不是道門勢微,傳承斷絕,當年也不會被人逼得遠走天涯,他的叔父也不會在南京紫金山下被人活活斬下頭顱!

    「道義,我進去後叫眾位師叔即刻代行天師教第六十五代教宗之職,如無異象,五年後開關,同時召告東南道友天師閉關,蓋不見客,至於道門北方祖庭,繼續暗中查訪吧,就算毀於戰火,以北方祖庭當年的實力,不可能真正斷絕,說不定還在那個深山裡面呢,至於現在這個北方祖庭,不要理它,讓他們爭去,一幫江湖騙子,誰愛當誰去,到是海外你要留心,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翻閱叔父輩的筆記,時隔50年,誰對誰錯已經沒有意義,出去也把這個意思跟叔父門說一下,不要在意氣用事了。」說完拍拍張道義的肩膀,目送他出了內廳。

    不想又被妻子從背後抱住,忍不住握上了那雙纖纖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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