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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千重弦聲只做歎5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五十三章千重弦聲只做歎5

    我又道:既使是這樣,那誰也不能肯定那東西,究竟會出現在哪一次的『狼噬月』吧?

    百里微微一笑道:我曾經也問過長老這個問題,他也對此無法辨判。不過,據傳我們部族每一次『狼噬月』的時候,都會派人出來尋找那東西。這次恰好是我罷了。

    百里又道:至於那東西究竟有什麼用,甚至究竟有沒有用,都無需我去操心。長老自有分寸。對我來說,甚至尋不尋的到我也不甚關心,因為畢竟這麼多年,部族派出的這麼多個厲害的人物都無法找到,也不差我一個。我此次出來,便是找不到,也就是當消情散心罷了。但老天到底對我不薄,才能結識了兄弟。

    我胸中一陣心血澎湃,眼眶也驀的一濕,卻嘿嘿搖手笑道:若是第一句所說的是那東西出現的時間,那第二句『地之極,神跡顯』應該就是指那東西出現的地點了吧?卻不知所說的『地之極』,又是指的什麼地方?

    百里歎了一口氣道:這個我更是不知道了。但凡在此大地上能與「極」字相符者,我幾乎都盡力走了一遍。極東處的汪洋荒島,極西處的莽原野林,極北處的凍土荒原,極南處蠻荒村落,以及極高處的雪山巔峰,極低出的深淵裂谷,我都曾到過不少。甚至極富貴處,與極貧窮處,我也曾想到過,也都曾尋到過。但是連關於那個「終之神跡」的半點線索都沒有。

    我突發奇想道:會不會,那個東西出現的時刻,在你尋它之前已經到過了?

    百里搖頭笑道:這到不會,長老曾說過到了『神跡顯』時,定會有『辰吞天』這種另天地變色的巨大異象。不但長老說天相上未曾顯示出過,我每到一處的時候,總是仔細詢查過,但是從沒有人見過那種能令天地變色的巨大異象。

    我忖思了許久,不得其要領,又問道:那後面那兩句,『從之引,吾降誕。天國近,眾生返。』又是什麼意思呢?

    百里一笑道:我也是弄不明白,好像是說大地所有生靈,都回歸到某處去的意思吧。不過,這『神跡顯』還未出現,那以後的事就更沒有人知道了。或許那東西顯現要在幾百年,甚至千年以後呢!我們去為這些事情煩惱,到大大的沒有必要了。

    我嘿然一笑:這到也是。

    百里接著說道:自我出得部族,已經有三年了,如再也尋不到什麼線索,按說我也該返回部族了。但或許這一回去,你我兄弟便要少有見面之日了。

    我吃了一驚:為什麼?尋不到那東西便要受罰麼?!

    百里笑道:當然不是,但我們部族的規矩,便是不能與外面相涉過深。與你做了兄弟,已經是無赦之罪了。但也正因為有了一個好兄弟,即便我再也無法出來,也心甘了。

    我雖陪著百里笑顏歡歡,但聽得他這樣說,心中也是難過無比。

    我深知百里雖豪邁萬千,卻也對自己的部族相視甚重,讓他不尊規矩不返部族是根本不可能的。

    於是我絞盡腦汁的想盡辦法,找一些讓他多留些時日的理由。

    想得出神時,我的手不知不覺靠近了燭台,爆出來的滾燙燭油濺到我的掌背上,我不由驚呼起來。

    但隨即,我突然想到一事。

    我道:你所到過的「極」處,有沒有「極熱」和「極寒」之地呢?

    百里一愣說道:極熱我也尋到過幾處,敦煌以西的大沙漠,回疆之處的火焰山,還有南洋以南的火山之島,都可謂甚熱,但是極熱之處,卻不知指的是哪裡。

    我點了點頭:極寒之處呢?

    百里說道:雪山之巔甚冷,但這個「極」字卻無法擔當。我所到的極寒之處,便是一直向北行去,穿越羅剎國北邊境的勘庫斯索山,便到了一望無際的凍土之上。那裡一般的寒冷,也一般的無邊無際,我所到過的極寒之處,便是此了。

    我一拍手道:對了!我曾聽得康先生說過,這大地本是一個大圓球,這此大球上有個被稱作「極地」得去處,此地便是「極寒」之地,且就是在那羅剎國極北之端。

    百里動了動眉:極地?真的有這樣一個去處?

    我又沉吟了一會才說道:據康先生說,他是聽一個不列顛國傳教士說的,那個去處應該有,但如今而言卻是推測,因為從沒有人到過那個「極地」去過。

    百里沉思了一瞬,道:好。若是這樣,我再去一次羅剎國便是了。只是兄弟你......

    我拍著胸口大聲道:休說的那極地不過是寒冷一點兒罷了,便是刀山,我也當同大哥一併闖了!

    我哪裡想得到,我這一句話,便迎來了千般險山惡水,萬般的刀光劍影。

    此時時局甚亂,越是往北行,便是越多凶窮極惡的響馬、打家劫舍的強人。這還罷了,那些不官不匪的官兵們,更是跋扈囂張,除了幹盡那些山賊響馬的本分以外,更是燒殺搶掠奸無惡不作。

    有時,為逼得一錢銀子的稅銀,便把年逾古稀的老嫗打斷四肢、逼她吞地上的牲畜留下的污物、然後在烈日下暴曬,還令其家人圍觀,不許人救,直至曬斃。

    有時,瞧得見那家媳婦稍有兩分姿色,便白日登門明搶了去。如是從了還好,如是稍有不從,便把那女子拉到街廟繁華之處,當眾剝去衣衫肆意辱弄之後,生抽活打個鮮血淋漓,然後再當眾潑上穢物。

    他們真的是跋扈慣了的。民眾只能沉默著,甚至不得有一絲的怨言。

    曾有一個頗為孔武的壯年漢子,見不平事忍不住憤憤說了兩句,便被某處的「青天知府」當「反賊」捕了去。先是生生拔掉了全部的牙齒和指甲,然後挑了手腳筋,剜掉了舌頭,削掉了鼻子,眼珠上澆了生漆。當他家人散盡了家產,媳婦也向那「青天」捨身了幾次之後,才把他從獄裡撈出時,已經看不出他是個人,還是一塊肉了。

    我何時見過如此之食人不吐骨的畜牲行徑?我自幼在候關,可謂是處處民風淳樸,家家安居樂業。而後到京城,雖說天子腳下禁忌甚嚴,卻也算得一片歌舞昇平。後又到倭國「大京都」,雖說市井氣重了些,卻也算得上太平。

    我不禁目眥皆裂、義憤滿胸,我不禁想衝向那不平事,殺向那不平人。但是,最後我自己也不禁不得仰天苦歎起來,因為實在是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

    百里太一卻不同,他對這些事即不搖頭,也不歎息,他只有一個字———殺。

    我才知道,他那日對渾蛋浪人,對拔刀隊一役,真的是手下留情之極了。他殺起惡人來,手段竟如此之烈、之辣、之速,真得如同烹狗宰羊般的,連眉毛也不動一根。雖然我也是義憤難泯,卻也只得看著的目瞪口呆的份了。

    還記得要除了那「青天知府」時,三十餘條長桿洋槍,和百多名持刀弄槍的衙役,將他層層的圍住。但是不知道為何,天神般傲立在當場的百里太一,只是環視了一周,那百餘殺人不眨眼的官匪,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了。

    諾大一個深深府衙,只有被層層保護的「青天知府」,還在不停的大叫:給我宰了他!給我宰了他!給我......

    第三句話甚至沒有說完,百里太一的手已經穿過了他肥厚的身體,攥出了他的心,另一隻手已生生捏斷了脖子,活活扯下他的頭顱來。甚至他的頭顱拎在百里手中的時候,那頭顱暴瞪著眼睛還喊出「宰了他」三字以後,才終斷了氣息。

    我倆一路北上,百里便是一路殺過去的,甚至有時百里下手毒辣之至,連我都不忍卒視。但他說:向來惡人對好人的手段是趕盡殺絕,好人對惡人的手段,卻總是對其網開一面,希望其改過從善。也便是如此才會一味的善消惡長,惡人總是佔了上風———惡人才會越來越多,好人卻才越來越少。若善惡之分是是否心狠手辣,那我便作了惡人罷!不過是一個以惡治惡、以惡鬥惡、以惡殺惡的惡人———對善人更善,對惡人更惡,便是我百里太一立身此世的唯一道理!如此這般,才不愧了天地生我這七尺五體之全軀!

    百里說這番話之時,正展開雙臂立在崑崙一座峰臨淵絕崖之巔,烈烈山風如同千軍萬馬一般的呼號,將他的過肩亂髮扯的幾如根根勁矢一般,露出他那張磐石一般的臉。血紅的日頭從厚雲層後面跳將出來,把億萬牛毛細針一樣的光彩肆極的撒了下來,卻在百里胸膛上摔得粉碎,光華四濺。他的聲音如同滾雷一般的遠遠充盈在天地之間,豁然萬端的山峰在他腳下似俯首一般的嗡嗡應和著。

    或許是我的錯覺,但那一刻我真的感覺到,百里真的能將那蒼駒白雲天地日頭都踩在他腳下的一般。若是有天神的話,也只能是這般樣子的罷?

    後來,我隨口問道:那在部族裡呢?若是遇到惡者,也會如此大開殺戒麼?

    百里卻道:部族裡,沒有善惡。

    我奇道:是人便有善有惡,你們部族若是無善無惡,莫非是桃源仙境?你那部族裡的,莫非都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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