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星空和雪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一百三十四章星空和雪
整個大地隨著震動的天空，也是越抖越劇，終於，這座通天徹地的巨塔，也巍巍的顫抖了起來，在千萬個絕望哀嚎的聲音中不斷崩潰、崩裂、分崩離析，倒塌，終成為了一片廢墟。所有的人影在瞬間像霧一般的朦朧起來，被黑暗吞噬了，同時也吞噬了動彈不得的游奇。
游奇好像作了一個夢。
在夢裡面，他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小時候，未見過面的母親身著一身皚皚裊裊的白衣，溫柔的懷抱著嬰兒時的他。雖然游奇能真切地感受到，母親眼神中的萬般疼愛，但不知道為何，母親的面容卻總是模糊的很，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游奇極力的想看清楚母親的樣子，但母親清哼著耳語一般溫柔的童謠中，他卻只感到身子越來越倦，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母親一遍又一遍的反覆哼唱著的，是一個既拗口，曲調又分外怪異的童謠，雖然不懂什麼意思，但奇怪的是游奇每個字都記得分外清楚。
那首童謠反覆唱的是：
——狼噬月，辰吞天。——
——地之極,神跡顯。——
——從之引，吾降誕。——
——天國至，眾生返。——．．．．．．．．．
母親悠悠的清唱聲，游奇熬不住倦意，即將要昏然睡去的時候，卻發現母親的的臉頰上，不知什麼時候流淌下兩顆清淚，眼神中分明儘是依依。雖然身體倦極了，但游奇心中仍是慟然，費力的抬起自己那沉重無比的手，輕輕、輕輕的將母親面龐上的淚珠拭乾了。鋪天蓋地的倦意一浪又一浪的襲來，游奇終於昏然睡去了。
好像度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一般，游奇被一陣地動山搖般的震動給驚醒了，他一睜眼便看到一片詭異幽暗的光亮，和一張發須如同刺蝟一般的兇惡大臉。一睜眼便看到兩隻野獸一般的眼睛，便是誰也會不由嚇了一跳，更可怕的是，這樹根般盤虯崎嶇的大臉，已經要貼在游奇的臉上了。
游奇正待驚叫，突的面上一痛，兩個火辣辣的巴掌不分軒輊的摑到他臉上，那張兇惡的大臉正張開著一張血盆大口吼道：「奶奶的！你這混蛋趕快給老子醒過來！再不醒來老子便吃了你！！」
被迸濺了埋頭滿臉口水的游奇終於想起，自己正身陷在那個叫做獅山的巨大山洞裡，而這張大臉正是屬於那個瘋漢的。
大漢正要揚手再摑下的時候，突然發現游奇睜開了眼睛，但這揚起的手掌依然是摑了下去：「奶奶的！你小子可做了個好夢麼？睡的死豬一樣！你若是再不醒，老子就打算拿你去餵狼了！」雖然大漢依然是冷言冷語，但卻也掩飾不住他的欣意。
「我．．．．我睡了很久了麼？」游奇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茫然四下望去，卻見自己仍是在那個高台上，石台的中心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致使整個石台看起來像是一口深井一般，「我．．．．．記得自己不是墜掉下去了麼？」
大漢冷冷一笑道：「我也只當你小子被這怪物給吞了，沒曾想你自己又爬上來了，嘿嘿，白癡命大這句話說得當真是一點兒都不錯。」
游奇訝的睜大了眼睛：「你是說．．．．．是我自己爬上來的？」
大漢冷聲道：「你以為是什麼？難道還是我下去背你上來的不成？」他朝那深洞裡狠狠的啐了口痰，接著道，「你小子上來之後，就倒地一睡不醒了。若是老子的大耳刮子還不成的話，那麼老子正琢磨著要不要給你人工呼吸呢。」
游奇望著大漢那張還殘留著苔痕血絲，且滿是臭味的大嘴，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忙道：「多謝多謝，那到不用了。」
誰知大漢歎了一口氣，斜睥著洞頂說道：「我還是多謝謝你這小子才是，老子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還能有生離這鬼山的一天。」
游奇諤了一諤道：「你說．．．．．．什麼．．．．．什麼離開？」
大漢沒有回頭，只是向前走了幾步，站在石台邊上信手向前指去道：「這獅山，馬上便要塌了。」
游奇幾乎驚得要蹦起來，連忙順著大漢的手指向前望去，不知道何故，那滿滿掩布在洞壁上的山籐大部分已經脫落，露出深紅色的山體，原本光滑如璧的洞壁之上，密密的佈滿了可怕的裂痕，像是一張張狹長的鬼口一般的縱橫交錯，無數細沙碎石不住的嘩然落下。
便就在這游奇吃驚的當兒，只聽得大喊在他身後的一聲大吼：「媽的，又來了！快跳下去！」話音還未落，大漢已然猛地一躍，攜著游奇縱身便從這三十餘丈高的石台上跳了下去！
便在兩人躍在空中的一瞬間，只聽得轟隆一陣滾雷一般的巨響，整個山體猛地抖了起來，碎石嘩然落下，山壁上鬼口一般的裂痕撕裂的更深了。
游奇人在空中，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從這三十餘丈的高空直接墜落到地上，不管是誰也會被摔成肉醬罷！但是他下一個念頭還未升起，兩腳便已踏到了實地。雖是跌了了幾個觔斗，但其餘都毫髮無損。在抬頭望去時，卻見那原本高至三十餘丈的石台，由於不住地坍塌，此時竟離地面只有不到十丈的距離。而此時的石台，已被從山壁上墜下的碎石淹沒了，大漢與游奇這兩人若仍在石台上，此時也已被活埋了。
大漢站起身來說道：「從你跌下那洞後沒多久，崩塌便開始了，每隔上幾分鐘，便會出現一次大範圍的塌陷。看來，那石台之下真的是這獅山的根之所在。」緩了一緩，大漢轉過臉來道，「你在那洞裡，究竟看到了什麼？」
游奇想到那個奇怪的夢，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夢。」
大漢臉上浮現出一個怪異的笑：「夢見你娘了？」
游奇一愣，臉紅道：「你．．．．．怎麼知道？」
大漢嘿嘿怪笑道：「他奶奶的，你這小子抱著老子的大腿直叫媽，還流的一臉都是貓尿，老子想不知道也不成罷？」
游奇回想那個在母親懷中溫暖的夢，心中傷感無比，但一張臉更紅，剛要出聲掩飾突然發覺自己左手中有些異樣，他打開手掌一看，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手心裡緊緊攥了一顆小石子。
這顆小石子約有孩童拳頭半個的大小，只是通體深褐色，別的與其他石子沒有任何異樣之處。游奇奇怪自己手中為何緊攥了一顆石子，正要甩手丟掉時，卻發覺這顆石子之上儘是一片溫暖的潮濕，像是剛剛拭下的淚珠一般。這不由讓游奇又想起那個為母親擦去淚水的夢來，心中一慟，便沒有把那顆溫濕的石子丟開，而是隨手收了起來。
大漢見游奇微微發楞，嘿然道：「怎麼，又想你娘了？」
游奇勉強一笑，搖了搖頭。
大漢聳了聳肩，仰起頭來喃喃的道：「我離家一別十八年，也不知道我娘他老人家如今在不在人世了．．．．．．」游奇見他黯然，正想要處於安慰，卻見大漢猛地搖了搖頭，自我解嘲的嘿了一聲道，「嘿嘿，這些事還是等老子活著離開這裡之後再說吧。」
游奇道：「咱們只要等這洞完全塌了之後，不就可以逃出生天了麼？」
大漢白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你這小子還未發覺麼？」游奇一愣，大漢向上戟指著說道，「你看這洞頂的高度，和原來相比有何不同？」
游奇順勢望去，卻見那原本高逾百丈的洞頂，此時竟然縮到只有二三十丈的高度，正待說話，大漢接著說道：「這個山洞的確是不斷地在塌崩，不過方式卻是整體向內坍縮，因為這整個山體是渾然一體的。我們此時雖然看起來是沒有移動，但這整個獅山都在不斷地向地下沉去。等這山完全塌崩的時候，我們已經被埋在幾十丈的厚土之下了！」
游奇正欲答話，整個山洞又是一陣天崩地裂，兩人各自施展身形閃躲滿天的飛沙走石。待塵霧散盡之後，游奇發現洞頂的高度的確又矮了一倍多，四周的山壁不僅僅是滿目瘡痍，且也朝著中間緊縮了過來。原本一個能容得下千萬野獸的龐大山洞，此時竟然覺得的無比的狹窄，照這麼下去，即便不被活埋，也會被活活擠死了。
大漢抖掉滿身的碎石道：「看來，再有一次震動這山洞便要完全坍縮了，咱們究竟是活是死，便要看此時了。」
游奇低頭忖思了一陣，道：「按照你的說法，我們的活路只有一條。」
大漢瞇起眼睛道：「你說說看。」
游奇沒有說話，只伸手向上一指。
大漢瞇著眼睛在游奇臉上盯了一陣，陡然大笑了起來道：「嘿嘿，小子你終於聰明一回！不錯，我們若是想活著出去，唯一的出路便是破頂而出。」他斜睥這雙眼道，「你的身子骨可還行麼？」
游奇默默一笑，撫著拳頭說道：「若只是一次的話，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