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雪止3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一百四十八章雪止3
那男子接著說道:「暗生世界中總的來說,分有我們天禁和他們兩派,但各種勢力林林總總,不可勝數,複雜得很。據我所知,他們的最高統領被稱作元帥,元帥之下有七位將軍,分為內三外四,各司其職,且每個將軍之下都各統帥有八部,八部之下又各有部屬,等級森嚴,宛若軍隊一般。」雖是一臉血污,但仍能看得到他滿臉儘是不屑。
游奇道:「你們天禁呢?」
那男子道:「我們天禁沒有這些繁糟的階層。我們的神為救世而來,我們這些神的追隨者,都是自願成為他的信徒,在神之下,我們、人類,以及萬物生靈都是平等的。」
「救世?」游奇不由哼了一聲道:「但我卻聽說,便是為了得到一件東西,他使得無數人慘遭橫死,不知道這是真是假?」
那男子沉默了一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緩緩的說道:「神為救世而來,他所作的一切,自然有一定要這麼做的理由。他最終要做到的,便是解開我等千萬眾生的禁鎖,且帶領所有生靈返回到天之國去。」
頓了一頓,他念道,「『從之引,吾將誕。天國至,眾生返』這句話乃部族自古傳下來的,兄台應該聽說過吧?這就是說神誕下的成因,便是為了指引我等眾生返回到『天國』去。」隨是氣息仍是不暢,但一旦說到「神」這個字的時候,他臉上便就有了幾分的神采。
游奇自然聽說過這句話,但是告訴游奇這句話的人當初所解釋的,卻與這男子說的卻大相逕庭。他也知道那個『神』在這男子的心目中,是至高無上的,不容的任何人有半句不敬之辭,所以也不如何反駁他,道:「噢,這句話我聽說過,原來是這樣的意思。」
那男子臉上神采飛現了一會兒,突地黯淡了起來,只聽他接著道:「但是卻在半個世紀前,神突然失了蹤跡,但卻沒有留下隻言片語。自那以後,我們只得依照神已往的旨示自己去做,但是由於對神的救世理念的理解不同,且各不相讓,致使我們整個天禁分裂成了兩派,我們這些一派人,多主張以逐步控制各個人類國家的經濟命脈、政治入手,最終掌握全世界的政治、經濟,然後再逐一去除所有的等層階級,且加以教化,消除人性中的劣性,使得眾生平等。我們融入了人類世界中,便是遵循『入世』信念的,便是入世派。」
「哦?」游奇笑了一笑,「那恐怕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他只感到這男子在說天方夜譚,但見他一臉認真也不好說什麼。
那男子臉上露出一些笑意:「當然,人類數千年沉積的劣根性,哪裡能一舉完全根除?人類世界的病症已然是根深蒂固了,若施以猛藥的結果,只能是一拍兩散。如我們入世一拍的計劃,至快也得經過百餘年乃至幾百年的漸變。」
他搖了搖頭:「另外的那些人的觀念卻不同,以他們的理念而言,這個世界已然被人類糟蹋到無藥可救,與其費心費力去糾正,不如將這個世界徹底的毀了,重新建立起一個全新的世界來。這些偏執於『出世』理念,絲毫不於人類世界相接觸的,便叫做出世派。他們遠離人世,一直在尋找一個能一舉毀了這個世界根本的法子。」
說到這裡,他突然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才道:「因為理念不和,我們兩派起了不少衝突,之後便老死不相往來了。便是因為這樣,使得我們天禁的實力大大消減,也不會有我們今日的慘敗。」他滿臉蕭淒,「我們入世一派半個多世紀的基業,怕是就此消亡了。」
游奇道:「既然情形如此嚴峻,為何不向出世一派請求援手呢?到底說來你們是同出一脈,他們不會不加援手吧?」
那男子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嘿,在派裡的那些人的心中,出世一派的理念早已與神大相違背,更視他們如同邪魔一般,又哪裡會向他們求援?」聽他的口氣略有苦意,還有幾分無奈,大概是對那些人的觀念不甚贊同。料想對於求援一事,天禁入世一派裡也有過許多次激烈的分爭。
那男子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況且,自半個世紀前兩派反目之後,出世一派一怒而走,就此銷聲匿跡,便是想尋他們支援,怕一時也是尋不著了。我兩派分裂如斯,才使那些混蛋一舉得了手,如若不然,哼」他重重哼了一聲,「我們天禁九位『使神』都是通天徹地的本事,即便與他們的元帥、將軍相比,也未必差了去。」
「使神?」游奇一愣,那男子點了點頭道:「他們是神最初的追他們的能力與本領,都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在整個天禁中,也是僅在神之下而已。但是…….但是……在我們兩派分裂且產生衝突的時候,他們卻沒有歸入任何一派,而是各自紛紛渺然遠去了。爾後這半個世紀以來,我們入世一派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去尋他們,但是一無所獲,唉!」他又重重的一歎,「若是有一位使神在陣,也定讓他們來得歸不得!我們一派也不會……不會……唉!」他滿面淒涼讓人辛酸,但這都是他們內部的諸多事端,游奇卻也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語來安慰他。
這男子的歎息雖然沉痛,但氣息已略見沉實,渾然不似適才那樣氣若游絲了,游奇心知那丸藥的功效,這男子的性命定是無礙了,便道:「雪已經停了,我們還是盡早離開這裡,若是待到天亮,他們會使我們有相當大的麻煩。」說著,他指了指堆疊在路旁屋上的,那些撞昏、摔昏了的「阿黃」。
那男子沒有回答,卻問道:「天已經亮了麼?」
游奇看了看天色,只見天空昏昏岑岑,渾渾夜色像是被一隻巨大的紗籠罩住了一般,知道不久便要天亮了,道:「是,怕是過不了多久天就亮了。」
那男子低頭忖思了少許,道:「在下此時行動不便,向煩勞兄台一件事。」游奇道:「請說。」
那男子道:「請在他們每個人的頭上、胸前各補上一擊。」
游奇吃了一驚:「為為什麼?」
那男子搖了搖頭道:「在下來不及解釋了,請兄台照做便是。」
游奇本是欲俯身扶起他,但此時卻退了一步,搖頭說道:「不行,他們都是尋常的人,本被那孩……那…那人攝來,做了一夜的狗,也已經很是無辜了,此刻又已是昏倒,我又怎麼能下手去殺了他們?」
那男子皺眉急道:「這些人都已與你我相過面,雖說不一定記得,但是落在那些人手中,便很容易從他們腦中抽剝出這段記憶來。那時,在下倒無所謂,死了便就死了。但兄台便再也難與此紛爭脫得了干係,莫非……莫非兄台想如在下一般被人日夜追殺不成?」那男子情急之下面上變容,臉上兩隻已然乾枯了的血窟窿,隨著他緊皺的眉頭張縮不已,傷口扯破又開始緩緩流血,看上去活似兩隻死人的嘴一般。
這幅詭容游奇見了,也不由心中一凜,背後感到一寒,立時想到:的確如這男子所說,若是被弒神得知自己殺了他們的人,定會認為自己是天禁一脈,那麼一來,只要自己還未死,的確便是永無寧日了。那些人的殘厲手段,若是施加在自己身上…….游奇這般想去,又看到那男子歷經了剜目、斷臂、刖足、噬身之後的可怕傷口,不由直泠泠的打了個寒顫,心中一慌,不由自主地朝那些人走了去,迷迷糊糊的地舉起了手。
但便在落下手掌的一瞬間,突地一陣冷風吹過,一激之下他登時清醒了過來,這時他的手掌已離一個人的顱頂差的不到半分了。游奇霎時渾身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連罵該死,後退兩步向那男子道:「對不住,我不能這麼做。」
那男子一急竟坐了起來,急聲道:「兄台不要意氣用事!自己性命攸關之事勿要兒戲!」
游奇一聽,只覺得血氣上湧,大聲道:「我自然不是拿性命當兒戲的人。但你我是性命,難道他們便就不是性命麼?如此一來,和弒神那幫混蛋有何分別?嘿嘿,但那些毀了別人性命,來換得自己多或幾日的事,我卻也是不屑去幹的!死了便死了,又拉得這麼多無辜的人墊背做什麼?」
那男子呆了半晌,坐直的身子慢慢的滑倒倚在牆上,有過了好半晌才苦笑著道:「既然如此,在下便與兄台就此別過吧,兄台一再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只能謹祝兄台順風了。」
游奇一愣道:「你……你自己留在此處麼?」
那男子苦笑道:「這個到請兄台放心,在下此時縱有殺了他們之心,卻也無殺他們之力了。」
游奇被看穿了心思,臉上一紅忙道:「我是說,他們的人四處尋你,而你又行動不便,還是……我看還是暫時先尋個地方躲避一段時日好些。」
那男子搖頭道:「多謝兄台好意,但在下此時卻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非去不可。」
游奇望著他殘斷參差的四肢,皺眉道:「但是……但是你的……你的傷勢不輕,還是先修養些時候再去罷。」
那男子道:「兄台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是這件事對鄙派而言干係重大,絲毫耽擱不得。」說著,他用力挺起身子,便想要用唯一的那條腿站立起來。但是這唯一的一條腿上佈滿了斑駁傷痕,每條傷痕都傷深見骨,雖然他此時性命已然無礙了,但那裡能用這條腿站起身來?才一用力,立時腿上傷口崩裂,點點血跡迸濺到雪地上,而他吃痛之下也立時軟倒在地。但到在地上他仍不住地想嘗試著再次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