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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章 甕中戰7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二百章甕中戰7

    這時蕭然才真正惶恐起來,各種不祥的念頭在他腦海之中紛雜迭出揮之不盡,使他如坐針氈。因為遠在幾千里之外的那座小城的那個雜院中,有一個除他父親之外,這世上他嘴珍重的兄弟。突然之間,他的兄弟音訊渺無生死未卜了,這叫他如何不心焦萬分?

    他恨不得能馬上插上雙翅飛回那個數千里外的城中去。但是他呆立了半晌,還是一步步向醫院的病室走去。因為將他拉扯長大的父親,已真正到了彌留之際。

    被意外飛來的不祥徵兆撞擊到渾身麻木的蕭然,機械一般的走回父親所在的加護病室。這個狹窄得像是棺材一般的房間裡面,充斥著各種畸形的儀器,他的父親就靜靜的躺在這些儀器,以及無數透明或不透明的管子之間。也正是這些毫無生命的東西,維持著他父親那隨時可能終結的微弱生命。

    麻木的蕭然正要推門進去,與一個剛好收拾完房內出門的小護士迎面撞上,小護士本就有些神不守舍的在想著什麼,冷不防被撞到不由一聲輕呼,但她望見是蕭然時,一張俏臉立時緋紅起來,結結巴巴的道歉道:「蕭……蕭先生,對……不起……」

    蕭然對女子從來都是彬彬有禮的,雖此時心情差到極點,但仍是勉強笑著說道:「我沒什麼,可有撞到你麼?」

    小護士臉色更是通紅,低下頭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我也沒什麼……」她雖是低下頭,但仍是不住向那張令她心跳加速的俊朗面孔偷偷瞧去。

    蕭然機械的微笑點了點頭,從她身邊擠過去。待到蕭然的身影完全從小護士視線中消失的時候,她才似驚醒一般失聲叫道:「蕭先生!」

    蕭然聞聲轉過頭來:「什麼事?」

    小護士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沒說出來,好久才道:「您……不要太擔心了,我……我相信……您的父親定會很快康復的。」她看到蕭然臉色不好,以為是在為他父親擔憂。

    蕭然笑了笑,道:「多謝。」便轉身走進房間,門外只留下那個臉紅的小護士呆呆的聽著自己那激動到有些落寞的心跳。

    其實蕭然如何不知道這小護士對自己有意思?他生到這個世上近二十年,約摸有一多半的年歲都是在女孩子的環圍中渡過的。微微一笑、稍一揚眉、扮個鬼臉,這些舉手投足不經意的動作間,便會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另他身周的一些異性心生傾慕、仰慕、愛慕之情——如果說這是一種天賦的話,蕭然就是擁有這種天賦的人。然而蕭然也從來沒有拒絕這些熱情的包圍,根據他自己的說法,便是「女孩子生來便是需要保護的,我又怎麼能忍心用拒絕使她們傷心?」

    若是從前的他,定然不會把一個傾慕他的女孩子甩到門外。不過此時的他卻沒有這種心思,不光是因為眼前病床上躺著的如死般深度昏迷、與屍體的差異只少了一個死亡宣佈的父親,也是因為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背負上「殺人魔」之名的游奇。

    自這一天起,他幾乎再也沒有笑過。前所未有的焦躁從四面八方迫來,不分日夜的折磨著他。他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著,生怕那一日突然聽到這兩個他最親近的人的噩耗傳來,甚至整夜都不得安眠,因為他一閉上眼睛,那些殘酷的噩夢就紛湧而至。

    蕭然迅速的消瘦、憔悴下去,其速度之快所有人都擔心他會比他父親更快的離開這個世界。

    不過,卻在某一日,他結束了這種狀況。因為在這一日,他遇上了一個人。

    一個改變了他一生的人。

    某日的一個黃昏。

    那是病園內的一個從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存在著得一個殘破的小花園。小橋流水早已乾涸,初建成時的雅致已然埋藏在灰塵和蛛網中,連半點雅致的意味都看不到。

    因為自這個小花園建好以來,就甚少人進入其中——住在這裡的重症病人多半都被病痛折磨得欲生欲死後撒手人寰了,即便是有寥寥康復,也都飛也似的離開醫院,很不得一輩子也別踏進病園的大門。誰還有心情在這小花園裡散情消遣?

    所以從它築好以來基本上就不怎麼有人進去。

    然而,這日蕭然不知怎麼得,走進了這小花園。

    此時的他,已在日以繼夜的焦慮和寢食不安中折磨到形銷骨立,神采奕奕的俊朗早就絲毫不見。他拖著麻木的雙腿,拖著被病室中濃郁的酒精和消毒水的氣息浸泡的身子,逃也似地逃出病室——不然,他真的要窒息了。

    令他窒息的不單是那些混雜在一起的濃郁的藥水氣味,更還有一種絕望的死氣——那是充溢在重症病室中每一個角落中的味道,它從每一個重症患者的眼神中、口吻中、呼吸中,以及每個毛孔中流溢出來。

    那是活著等死的氣息。

    就是這種氣息,讓蕭然窒息,因為日夜都活在這種氣息中,會讓人從心中覺得自己是在活在林立的墓碑和棺材中一般。

    所以他在每日為毫無知覺的父親清理完身子和排泄的穢物後,都忍不住要逃出病室,在遠離絕望氣息的空氣中,大口呼吸一番。

    這個黃昏,蕭然逃到了這個廢棄了多年的小花園裡。

    哪裡有早已乾枯的池塘,佈滿灰塵和蜘蛛網的假山,面目全非的小橋,蕭然全然沒留意這些,他只是如同獲救的溺水之人一般,像每一日一樣,舉頭貪婪的大口呼吸著。

    氣息漸漸平穩之後,蕭然睜開的眼睛卻不願閉上了,因為他看到的景色另他不願閉上眼睛

    ——冬天的山巒早早就遮蔽住了太陽,但是落在山後的太陽仍掙扎著向整個天空投出它的光彩。

    天空像塊燒盡了一半的木炭,一邊通紅,一邊墨藍。

    已經褪去陽光的半片山上的人家,早已點起了點點的晚燈,與天邊撒出的晶晶閃閃的星辰趁成一片。

    讓人分辨不出,哪裡是天?哪裡是山?

    天山一色。

    穹崖一體。

    博大、深邃。

    一眼望去,能讓人的魂兒都隨著這遍天暢遊的雲彩飛到九天之外去。

    只是這般望著,便覺得自己是早已鑲嵌在那巨幕一般的深藍蒼穹上的一顆星辰一般。

    夕陽照映下的山城看起來有種異樣的瑰麗,然而來去匆匆的人們很少有時間安能從容的抬頭去欣賞者這壯觀的景色。

    這也確是一種莫大的浪費。

    不知是過了多久,蕭然好像全身都浸在溫泉裡泡過一樣暢快。這是真正的放鬆,忘卻一切的放鬆。

    雖然是暫時的。

    隱逝了多日的微笑不知不覺的又從蕭然嘴角處顯現出來。但是,落日的光輝終於消失殆盡,那天山一體的美景漸隱在光的暗影中,著迷在美景中的蕭然不由失望的長長、長長的歎了口氣:唉————!

    但就在這時,他的身邊響起了一聲同樣失望的聲音,「哎——!」。

    原本以為四處無人的蕭然嚇了大一跳,忙向聲音的方向望去,卻看到一個同他一樣的吃驚的表情

    那是一個女孩。

    一個滿臉驚訝之色,瞪大眼睛望著他的女孩子。

    顯然這個女孩子也沒有料到身邊有人。

    四目相對,蕭然心裡驀的震了一下。然後他便知道,即使此刻這女孩兒入空氣般的消失了,他這一生也休想忘記她的臉。

    ——小巧而筆直的鼻子鑲在她幾乎完美的臉龐上,花瓣般的圓潤嘴唇,好似繪畫巨匠的巧奪天空之作。

    最讓他心動的還是她清澈的眼睛,由於吃驚而圓睜得眼睛裡面寫滿了訝異和羞澀。

    但不知怎的,這女孩的臉色白皙的很晶瑩,但一點血色都沒有。

    大概也正是這樣,才讓她看起來不似著世間的凡人,到活脫脫像個被遺忘這個世界裡的精靈公主。

    所以蕭然心充滿了疑問:她,是不是從那如夢般美境的天空中落下來的?

    他一向是一個用情博、卻不專,用情真、卻不深的人。

    但是蕭然看到了這個女孩後,立刻就明白了「喜歡」和「愛」的不同。

    因為他此時才真正的知道,什麼是一顧傾心,什麼是一見鍾情。

    蕭然就這樣傻傻的望著那個女孩,直到女孩大羞轉身,走出花園,他還是呆立在哪兒。等到天完全黑透了,他才魂不守舍的回轉到病室裡去。

    然後,他就真的想失了魂,多日困擾著他的焦躁似乎也對他失去了威脅,病室中那些絕望的氣息彷彿也淡了許多。

    他又一夜失眠了,不過這一次卻不是因為害怕噩夢的困擾,而是在日落時的小花園中,看到的那揮之不去的絕色。

    他一直向窗外望著,病園裡沒有燈光,蕭然透過窗戶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但是他老是忍不住地向小花園的方向看。儘管他絲毫沒有睡意,但他無論睜著眼還是閉著眼睛,眼前浮現儘是那女孩的面孔。

    她是在這裡住院的病人麼?

    蕭然想到女孩毫無血色的臉。不過仔細想想又不像,在這醫院住院的病人必須穿上醫院特定的病號服——無論是在這個病院出生的嬰兒,還是已然到了彌留之時的病人,都要身著這個病院標示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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