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零一章 甕中戰8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二百零一章甕中戰8
而那女孩的穿著卻不同,一身甚是古典的雪色長裝,漂亮的像是一個公主一般。在這個山城裡面似乎很少有女孩這樣的穿著。
那麼她到醫院幹什麼?工作?還是看病人?還是……蕭然胡思亂想了一夜,全是有關於這個女孩的事。
第二天早早起來,看到鏡子裡一雙熊貓眼。
白天蕭然更是心神不定,一雙眼睛仍是往小花園裡面瞅,但是總是失望。
好不容易熬到了太陽偏西。蕭然早早幫父親擦抹好了身子,就急速的走向小花園。一路上向滿天神佛不停祈禱,才忐忑不安的邁入小花園的大門。
女孩已經在了。
她想昨日一樣依在小橋欄杆旁,抬頭看著天空。好像絲毫沒注意身旁的這個男孩入神的望著她,已經癡了。
天很快就黑了。蕭然也不知道女孩什麼時候走的。但是他記得女孩走的時候,沒有血色的臉上似乎對他綻放了一絲笑意。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都是這樣。
同樣的時刻,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做同樣的事。
蕭然、女孩一併看著絕美的風景,只不過,蕭然所看得風景在女孩的臉上。
似乎兩個人已經有了某種奇妙的默契。
蕭然仍是沒有鼓起勇氣上前說句話,這在他來說是全所未有切不可想像的。但是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那女孩每次走時,似是對他澀然一笑,確不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但是他也發現女孩的臉色一次比一次蒼白,蒼白得近乎於透明色。
到了第七天,凌晨刮起了大風。早晨烏雲就重重的疊在天上,蕭然不停的在心裡祈禱。也許真的是癡情感動天上,過了晌時,烏雲裡的太陽開始突圍,終於到了下午,天上開始放晴了。
蕭然終於放下心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女孩這天下午沒有來。他比往常的時候還早去了半個小時,女孩沒有來。蕭然等的心亂如麻,但一直到了天黑,女孩還是沒有來。
一直到晚飯的時候,蕭然才不得不回病房去。但是他的心中像有十隻老鼠在打鼓似的不安,他不是怪女孩子沒有來,而是擔心她。
他努力讓自己不去想不好的事情,但偏偏一些讓他心驚肉跳的想法,禁不住從他心裡跳出來,讓他翻來覆去的怎麼也閉不上眼睛。
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雖然生來就多情,但是蕭然這是為了第一個女孩子連夜失眠,而且還是一個連姓名都不知道,甚至連一句話也沒有搭過的女孩子。
窗外的黑暗濃的像一鍋粘稠的墨,臨近凌晨了,蕭然依然心神不寧,翻來覆去個不停。死一般的寂靜裡,偃旗息鼓了幾日的煩躁捲土重來,從四面八方衝擊著他心中的脆弱,蕭然捱耐不住,終於從床上跳起來,逃出門去。
除了戰場,醫院是有史以來死人最多的地方。
夜裡的病院總是有著許多令人心慌的因素——白的刺眼的牆壁、昏暗的燈、寂靜的走道、漆黑的手術室、似乎永無盡頭的迴廊、盤旋著的樓梯……
蕭然跨出房門馬上有一種不尋常的感覺湧上心頭,但是到底有那些不尋常,他也說不大清楚。
由於他心事重重,也沒怎麼把這種異樣感放在心上。
醫院的走廊很靜很長,回音也很大。通常在這頭輕聲打個噴嚏,那頭都聽的象打雷,即使到了夜間,也會不斷迴盪著熟睡者的沉重呼吸聲,以及疲倦的劇咳聲。
而此刻,這條長長的走廊裡只有蕭然的腳步和呼吸聲。
那種異樣的感覺又襲上了蕭然的心頭,這次他抓住了這種不尋常的頭緒。
太安靜了。
靜的像被遺棄的古井。
一種沒有任何生命感覺的靜。
甚至連往日裡充溢的絕望氣息都不見了。因為絕望的氣息雖然絕望的令人窒息,但至少是生命所發出的氣息。
但是此時連一個人也沒有。
平時醫院雖然裡都刻意保持安靜,但是畢竟有忙碌的醫生護士在來回穿梭。但是今夜一個人也看不到。值班室、洗漱間、廁所……一個人都沒有。
連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消失了。
蕭然努力抑制著自己心中蔓延出來的恐懼感,回到父親的病房,打開門後他才赫然的發現,病床上的父親也不見了。
蕭然深知父親全身癱瘓,連意識也早失去了,醫生說他連醒過來都是奇跡,絕不可能自己走出病室去。
蕭然驚慌起來,他把手放在父親睡過的床鋪上,還是溫熱的,說明父親,或父親的身體剛剛離開,那些原本插在父親體內的那些導管亂髮一般雜亂的纏在一起,讓蕭然的心更是緊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有人嗎!」
「醫生!」
………………
蕭然交替的大聲叫著,越發空曠的走廊的迴盪掩蓋不住他的驚恐。
走廊和大廳的四壁傳遞著他急促的腳步聲,暗處的角落裡發出即像哭又像笑的響聲。
這時候,他聽見了另外一種聲音,雖然小,但很清晰。
這種聲音他不止聽見過一次。
他家的門前有一條小溪,是從深山裡的山泉流出的。雖然流量很小,但是終年不斷。冬天,沒有野獸的嚎叫,沒有蟲豸的鳴叫,極靜的夜裡就能清晰地聽到這種聲音。
潺潺、汩汩的流水聲。
本來在這現代化的病院裡,能聽到汩汩的山溪聲就已經很奇怪了,何況這種聲音和著纏綿不絕的回音,聽來更像是地底深處傳來的呻吟。
聲音很近,就來自他腳下。
蕭然低下頭,赫然真地看到一條小溪。
紅色的小溪。
撲鼻而來的血腥味,讓蕭然馬上判斷出這是血。
血流成的小溪。
暗紅色的血在昏黃的燈光映照下,把四壁都映出一種很妖氣的紅。一條由血液組成的小溪歡快的朝他腳下奔流過來。
蕭然嚇得呆住了,因為他從未遇見過這樣詭異的事情,簡直就像是在一個無比真實俄的噩夢一樣。
眼看「血溪」要衝到他的腳地,他下意識跳了起來,躲了開去,但是那「血溪」像知道他會躲開一樣,又像流水遇阻,赫然迅速轉向,向蕭然腳下流去聚在一起,等著他落地。
蕭然心中大駭,雙腳哪敢著地。他雙膝向上一曲,身體向前撲去,就地一滾,勉強離開「血溪」的範圍,順勢站立起來拔腿就跑。
他不敢回頭看,但聽得見身後潺潺的「水聲」響的急了起來,知道「血溪」向他追來,便飛也似的向前逃去。
逃不掉。
剛才顯得空曠的怕人的走廊和大廳,在他奔逃的時候顯得特別擁擠和狹窄起來。現在他已經完全的確定了,這看似血流而不知是何物的東西絕對是有生命的!不管蕭然怎樣加速、轉彎、竄蹦跳越,還是在它的勢力範圍的掌控之內。
——然而「血溪」並不是只有一條,不知何時,從何處湧來無數條「血溪」,漸漸匯聚在一起,匯成了一條「血河」。
那是奔騰如河水的暗紅血液。
「血河」迅速將這層樓房所裸露出的地面染成紅色,蕭然已經沒有退腳的地方,整層樓房被奔騰不息的血液淹沒了,滿眼的妖紅和令人作嘔的腥氣不斷向他逼來,他已經絕望。
赫然見,他看到向上樓層的樓梯還沒有血紅的顏色,暫時是這層樓裡唯一的淨土。
眼看「血河」掀起一個一人高的波浪,夾著腥風向蕭然撲來。在他被嚇得攪成一團的腦細胞裡猛然想起,液態的物體只能向下流的!
他鼓起勇氣,努起全部的力量灌入兩條已經累癱嚇軟的雙腿,大喝一聲向樓梯口撲去。
再差一步,再慢一秒,他就被迎面而來的「血浪」裹個正著。蕭然站在樓梯上喘著粗氣,兩條腿還在不停的打著哆嗦。
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急中生智慶幸的時候,眼前的一幕就真得讓他傻眼了。有生命的「血河」並沒有在重力下屈服,真的竟然從下向上倒流起來。
蕭然期望著這是場噩夢,但顯然不是。
他只好繼續向樓上逃去。
這層樓顯然沒有被「血河」侵襲,不乾淨的地面,充斥在空氣中的消毒液味,這些讓蕭然無厭惡的東西,現在看來竟然無比的可親可愛。
這一層樓仍然是靜。整個一層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
很快有生命的「血河」從下一層湧了、追了上來,令人作嘔的血腥立刻全面取代了可愛的消毒水味。
蕭然再次拚命逃去,這次「血河」的流量竟然遠遠的大於剛才,也不知道它那來這麼多的血液作為補充的。
現在的「血河」只能用洶湧澎湃來形容。不斷翻湧的紅色浪花像一個巨大的紅色怪獸,嘶吼著,以撲天蓋地之勢朝他撲來。
完全是一幅地獄的景象。
可怖的景象,單調且繁雜的聲音,越來越小小的空間,這一切都拚命攥緊蕭然的神經。
他幾乎就要崩潰了。
要不是看到她的話。
這個從第一次見面就被蕭然日思夜想的女孩,正端端的坐在這一層樓房走廊深處的一張椅子上。
靜得像一座風景。